现实感3_现实感3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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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感——3

毋庸讳言,首先为这一新的科学立场赢得胜利的伟大人物——十七世纪晚期和十八世纪反教权的哲学家及科学家们——将事情过于简单化了。他们显然认为人应该是空间里可供分析的物质对象,人们的生活和思想从原则上讲是能够从控制他们身体行为的机械规律中推导出来的。这种观念在十九世纪被认为太粗浅。德国形而上学家斥之为“机械”,马克思主义者斥之为“朴素唯物主义”,达尔文主义者和实证主义者斥之为非进化的、不够“有机”。这类机械规律或许能解释那些贯穿有记录的人类历史而基本未变的东西——化学、物理学、生物学和生理学上的因果关系导致的不变结果、功能(或统计)上固定的相互关联等等,换句话说,凡是这类科学的中心范畴,就是基本不变的。但历史并不只有短期的重复:它还有发展;需要有一个原理来解释持续的变化,而不仅仅是“静态的”差异。十八世纪的思想家们太着迷于牛顿的力学模型不能自拔,但后者只是解释了自然界的现象,并没有解释历史。需要一些东西来发现历史规律,但正如生物规律不同于化学规律(不仅应用的对象不同,两者原则上也属不同种类的规律),历史——在黑格尔是精神的演化,在圣西门或马克思是社会关系的发展,在斯宾格勒或汤因比(他们是十九世纪最后的回响)是不同文化,即多少可以彼此独立的各种生活方式的发展——也遵循自身的规律;这些规律考虑了不同国家、阶级、社会集团以及其中的个人的具体行为,但没有将对象化约(或相信它们应该或能够被化约)成空间物质颗粒的行为来考察;而后一种做法被描述成(也许并不恰当)十八世纪所有解释的——机械论的——完美理想。不管是在私人的还是公共的生活中,懂得如何生活和行动,就是掌握这些规律并为我所用。黑格尔主义者相信这是通过一种理性直觉获得的;马克思主义者、实证主义者和达尔文主义者认为要通过科学研究;谢林及其浪漫主义追随者认为是通过赋有灵感的“活力论”和“神话诗学”悟性,通过艺术天赋的启发;等等。所有各派都相信,人类社会是沿着可发现的方向发展的,是由规律控制的;科学与空想之间、生活的各个领域中的效力与无效之间的区别,是能够通过理智和观察发现,并或多或少可以被精确地划分出来的;简而言之,有一只大时钟,它的运动有章可循,不能倒拨。 这些信念被二十世纪的证据毫不留情地动摇了。曾被认为与人类达到的历史进化的特定阶段不可分割,是其“有机的”、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的那些观念、思想和生活方式,被希特勒这样一些凶暴的新领袖们或者击得粉碎,或者扭曲得面目全非。确实,这些人以自己的历史或伪历史理论的名义行事;希特勒以种族霸权主义的名义,诸如此类。但毫无疑问,他们都与文明前进的规律背道而驰,做到了以前一直被认为实际上不可能的事——在人类历史不可抗拒的规律上打开了一个缺口。我们都9已经清楚地看到,具备足够精力和残忍的人可以汇聚起巨大的物质力量,足以改变他们的世界,其翻天覆地的程度远超出从前所有人的意料——假如有人毫不含糊地抛弃那些被认为是自身所处的特定历史阶段中与当时的物质格局同样稳固、同等重要的要素的道德、政治和法律观念,再假如他们不仅如此,而且敢于违背有可为有不可为的公认信念,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毫不手软地杀害数百万人,那么“规律”允许之外的巨变还是能够造成的。人类及其组织的可塑性,其软弱无力,以及规律的弹性,最后竟远比当初的理论家教我们相信的要大得多。有人说这是倒退——故意回归——到野蛮状态,而根据以前的革命性理论,这不仅是不可取的,而且几乎不可能。 这曾是一条遭到种种抗拒、不被人接受的真理。因而,当一个政权在俄国公开地、肆无忌惮地毁灭大批西方文明的成果——在艺术上,一定程度也在科学上,肯定在政治和道德上——其理由是这些属于由历史宣判要予以毁灭的少数人的意识形态时,这场浩劫就必须被描述为这个文明在其一直以来的前进方向上一次革命性大跃进的继续,尽管实际上(不同于法国大革命)发生的事情却代表了几乎完全相反的方向。这点不能公开说破,因为革命借其名义进行的各种主义——十足讽刺的是,正是革命中发生的一切揭穿了它们,使它们失信于世人——作为极其根深蒂固的官方革命口号,人们口头上还对它们效忠。希特勒更明白他在干什么,他宣称自己就是要回到某个遥远的过去,设法消除启蒙运动和1789年革命的后果;虽然他的计划被看作疯狂的迷梦、不可能在二十世纪实现的新中世纪虐待狂幻想,从而被自由派、保守派和马克思主义者基本一致地嗤之以鼻,但现在谁又能说他完全失败了呢?他仅仅统治了十几年,所造成的治下人民生活外观和结构的变化之大,就已超出西欧(及10东欧)最异想天开的历史和政治思想家的意料之外;如果说他败了,那也是败得如此“侥幸”,无需古怪的想像力就能想到他本来可能会赢,他的胜利带来的后果将使一些学说最后成为一派胡言——根据它们,他的兴起和胜利显然是不可能的。 1944年,美国财政部长亨利•摩根索向魁北克会议递交一项计划,内容是拆毁德国工业,将整个国家变回田园。这个计划很少会有人把它当回事,尽管罗斯福据说——我不知道有多可靠——曾对它有兴趣。然而,连那些被它吓坏了的反对者们也承认它是可行的。但是,这样的计划能够付诸实施,单单这一想法就足以让十九世纪晚期——比如1914年前的任何一个时候——大多数历史学家、哲学家和才智之士震惊,觉得实在是异想天开。希特勒等人以及他们在世界其他地方较次要的追随者们,以他们的行动而不是格言,已经在同样程度上证实了这条有人为之恐惧、有人为之欣慰的真理,即人类的可塑性比一直以来所想的要大得多;有了足够的意志力、狂热和决心——无疑还有天时地利——就可以在远超出迄今认为可能的程度上改变几乎任何事物。 十九世纪的体系建构者教我们倚靠的栏杆已经证明不堪重负。现代文明的技术非但远没有保证我们不向过去倒退或朝不可预知的方向盲目猛冲,反而成了那些随心所欲、根据自己某些任意模式对抗文明生活准则的人手中最有效的武器。问题已变成革命者准备在何处住手——更多的是一个道德问题,而不是心理问题——因为习惯、传统和“不可抗拒”的技术进步的抵抗在充分和坚决的攻击面前很容易就溃败了。有人试图证明这些攻击本身有章可循,无论来自左派的还是右派的,它们——极权主义的进犯——也是必然的,就像朝向个人自由的进步曾被宣布为必然的那样。但是这些分析缺少那些认为自己已经最终一11劳永逸地破解了历史谜团的十九世纪预言家和先知们所拥有的那种老式的、无比坚定的信仰;很明显,这些不过是三心二意、灰心丧气地想从那么突然地又一次被不确定的迷雾笼罩的水晶球里瞥见未来的举动,而在之前长达两个世纪的清晰的海市蜃楼里,科学之光曾被认为已穿透历史无知的黑夜。现在,历史和未来又一次地只剩下了虚无飘渺的捕风捉影,只能以估算、赋有灵感的猜测和出自局部现象的短期结论来描述,很容易被太多未知和显然不可知的因素推翻。 从正面说,当然就是更相信个人能动性的作用——认为每一种情况都比原来在比较平静的时代所想的要灵活——这使一些人高兴,因为他们觉得科学的和决定论的图景或者黑格尔的目的论太单调乏味、令人窒息、了无生趣、过于狭隘,不容革命力量之进取,新的暴力冲动也无从一试身手;另一些人却被吓坏了,他们寻求秩序、平静、可靠的价值观、道德及物质上的安全,寻求一个这样的世界:在其中能通过计算掌握犯错误的限度,能发现变化的范围,发生巨变也只是因为自然原因——这些从原则上讲随着知识进步都可以预测。 约瑟夫皇帝很可能智力上比俾斯麦更出色,书也远比他读得多,克劳狄知道的事情也许比奥古斯都要多许多。但俾斯麦(或奥古斯都)具有很强的天赋,能整合或综合拼构成生活各个层次的稍纵即逝、支离破碎的丝丝缕缕和散乱碎片,每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都必须不停地整合它们(为了起码的生存),而不去分析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自己的活动是否有理论上的根据。这事每个人都要做,但俾斯麦是在远为广大的领域里做,视野涉及更多可能的行动方针,运用的力量远为巨大——以其手笔之大,气度之恢宏,堪称天才之作。不仅如此,那些需要整合的零星碎片——把它们看成与其他零星碎片中的一些相适合,而与另一些不适合;实际上就是看它们在现实里是否互相适合——那些生活的基本成分,我们在某种意义上过于熟悉了,我们与之过于形影不离,它们和我们太紧密无间, 它们构成了我们生活的半意识和无意识层次,因此无法清楚地加以分类。 当然,凡是能被分离、观看、检视的东西,就应该得到分离、观看和检视。我们不必装作不可知论者。我并不愿意像一些浪漫主义思想家那样说明或暗示:恰恰就在研究、分析和阐明等行为当中我们失去了一些东西,无知具有某种优点,道可道,非常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说出来就是亵渎。 ② 我认为这是错误的、完全有害的教条。能够阐明、讲清、并入相应科学部门的,当然就应该这么做。“为了解剖,我们谋杀”(‘We murder to disˉsect’) ③ ,华兹华斯这样写道——有时我们确实这么做;但在别的时候,解剖揭示了真理。现实的大片领域只有科学的方法、假说和定理才能揭示、说明、解释甚至控制。科学所能取得的成就,我们必须欢迎。在历史研究、古典文学艺术研究中,在考古学、语言学、人口学、集体行为研究中,在人类生活和奋斗的许多其他领域中,科学方法能提供不可或缺的信息。 我并不同意一些人的观点,他们认为自然科学以及基于其上的技术,不知何故竟然扭曲了我们的见识,阻碍我们直接接触现实——“存在”(being)——苏格拉底之前的希腊人或中世纪的欧洲人所直面的现实。这在我看来是怀旧的自欺欺人,荒诞不经。我的观点只是,并非一切都能——实际上很多不能——在实践中由科学去把握。因为,如托尔斯泰很早就告诫我们的,组成生活的“粒子”实在太微小、种类太不相同、彼此交替得太48快、相互结合的情况太复杂,是我们的存在和行动太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以至于根本无法得到起码的抽象化和最低的概括及定形——理想化地描述——而这是一切科学所必须的。虽然普鲁士腓特烈大帝和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在法国和瑞士科学家的帮助下建立了科学院(至今仍举足轻重,享有盛誉),但他们毕竟没有向法国和瑞士的科学家们求教统治之术。虽然社会学之父、杰出的奥古斯特•孔德本人掌握的事实和定律肯定远多于任何政治家,但他的理论今天不过是知识长河中一块奇形怪状、巨大而可怜的化石,博物馆里的一件珍奇而已,而俾斯麦的政治才干——让我再回来谈这位令人生厌的人物吧,因为他或许是十九世纪所有政治家中最能干的一位了——我们仍耳熟能详。政治的“自然科学”就跟伦理的“自然科学”一样荒诞无稽。自然科学不能解答所有问题。 我想否认,或至少怀疑,弗洛伊德一句断言的正确性,即当科学不能解释一切的时候,别的也不能。俾斯麦所深谙的,像达尔文、麦克斯韦尔这样的人就不需要明白。对于自己活动于其中的社会环境,俾斯麦就像雕塑家对石头和黏土一样了解,具体而言,即对德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俄国人的相关集团可能的反应了如指掌,而他在这方面的理解,据我们所知,并没有经过有意的推导,或小心参考历史规律或任何别的规律,也不求助于其他任何特别的窍门或偏方——不管是迈斯特、黑格尔、尼采、伯格森或一些他们现代的非理性主义继承者,还是他们的冤家对头——科学的支持者们——所推崇的。俾斯麦获得成功,是因为他有利用经验和观察准确推测事情发展结果的特殊才能。科学家,至少是有科学家身份的人,并不需要这种才能。甚至他们的专业训练使得他们在这方面特别不适合。受过科学训练的人好像经常持有不切实际的政治观点,正是因为他们相信49在自己的专门领域里行得通的某些方法或模型可应用于一切人类行为,即便不是这种方法或模型,也会是另一种多少有些类似的方法或模型。如果自然科学家有时在政治上表现幼稚,大概可以归咎于不自觉却很有误导性地把在形式和推演性的学科或实验室中行得通的东西,混同于在人类生活的组织中行之有效的东西。 我再说一遍:如果否认实验室和科学模型为社会组织和政治活动做出了有价值的——有时是价值重大的——贡献,就是不折不扣的不可知论;但如果认为它们比任何其他形式的经验能教给我们更多的东西,则是一种同样盲目的教条主义,曾不时地在追逐千年王国的过程中,导致伪科学的疯狂对无辜人们的迫害。当我们说起1789年的法国人或1917年的俄国人,说他们太教条主义,说他们过于相信理论——无论是十八世纪的,比如卢梭的理论,还是十九世纪的,比如马克思的理论——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虽然这些个别的理论确实有缺陷,但更好的理论原则上还是可以发现的,而且这些更好的理论将最终使人类获得幸福、自由和智慧,人们将再也不必那样孤注一掷地依赖于天才领袖的即兴发挥,天才领袖毕竟凤毛麟角,又那么容易患上自大狂的毛病或犯下可怕的错误。 我们的意思刚好相反:理论从这个意义上讲,在这些情况下一律都行不通。就好像我们要找一种品茶的理论、建筑的科学,其中要考察评价的因素太多,一切都取决于在我上面所说的意义上整合各种因素的技巧,无论我们的信条或者目的如何——不管我们是实用主义者、自由主义者、共产主义者、神秘主义的君权神授论者,或是那些迷失在某片黑暗的海德格尔式森林里的人们。科学和理论有时无疑会有助益,但它们不能哪怕是部分地替代一种感性的天赋,一种把握某种人类活动情况总体模50式和事物结合方式的能力——这是一种天生的才能,它越是明察秋毫,越是敏锐得不可思议,抽象和分析力似乎就越与之背道而驰,如果不是越与之针锋相对的话。 一个受过科学训练的观察者当然总是能分析个别的社会弊端,或提出个别的补救措施,但作为科学家,他无法预料运用一种特定的补救方法、消灭不幸或不公的一个特定来源对我们整个社会系统其他的——特别是鲜有关联的——部分会有什么一般影响。我们从试图改变目所能及者开始,我们的行动引发的震动有时却直达全社会上下;我们从未留意的层次被扰动了,各种意外后果接踵而来。有关社会或个人生活上层表面与其余的、更疏远的层次之间的复杂联系(柏克也许是强调这方面的第一人,大概他的洞察力只是为他的传统主义目的服务)的半本能的知识,是出色的政治判断力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我们有理由害怕那些太着迷于自己的设想,以致不注意改革的具体环境,忽略各种不可测因素的改革者——莱顿的约翰、清教徒、罗伯斯庇尔、希特勒、斯大林,等等。因为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不明白(也不在乎)自己在干什么。我们也更有理由信任同样大胆的经验主义者,如法王亨利四世、彼得大帝、普鲁士腓特烈大帝、拿破仑、加富尔、林肯、劳合•乔治、马萨里克、富兰克林•罗斯福(如果我们到底还是站在他们一边的话),因为我们看到,他们对手中的材料了如指掌。政治天才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把自己从整套符号系统的梦魇中解放出来,迈出这么大的一步——何况几乎不可能区分符号和思想——使自己摆脱一个如此使人着迷的思维框架,需要最高的天才、最强的智力和最大的独立性。新的建构,如果是从一个同时具有创造和破坏天才的人手里产生的,对他同时代的人会有巨大的解放作用,因为它从他们身上移去了一些重负:一个再也无法理解的过去;语言的一种用法,这种用法束缚了头脑,并造成了一种令人沮丧的困惑,非常不同于那些在自身表述中就包含了解答的种子的真正问题。新的体系产生自一次反抗行动,然后自己也变为一种新的正统,四面而起的信徒们跃跃欲试,要将新技术用于最初的天才开拓者大概没有想过要应用它们的领域。这有时是成功的,62有时却导致同样了无生气、让人糊涂的经院哲学。新的正统一旦获得胜利,又反过来通过使观念僵化,通过造出一个不能再灵活回应当初曾引起反抗的情况的僵死符号体系,制造了新的阻碍、新的无法解决的难题、新的哲学困惑。 有人不断地犯同样的错误,认为哲学是一门可以和当代最成功的研究——典型的如某一门特定的科学——相比拟的学科,比如认为哲学和物理学、生物或史学差不多。旧的被推翻的哲学被当然地视为一堆迷信和谬误;新哲学却当成“科学的”——仿效当时最成功的学科——被充满希望地接受了,然后有人就认为,就像科学中有可以传授给伟大先驱的信徒们的技术,在哲学中同样有可能训练出用最新技术装备起来的专家队伍,以他们一致同意的方式运用他们的技术,目的是为了做出一项集体发现,传播最后真理。 但这种信念本身,就像它那些具体化的过程,虽然如此经常地在科学上、史学上以及演绎学科如数学或逻辑中取得辉煌的成功,由于它所依赖的那种稳健明智,它在哲学上却无异于一场灾难。因为从本质上说,哲学问题(如果我是对的)恰恰是那些不能通过运用现成技术解决的问题,恰恰是那些在科学中或在别处那么成功的技术所不能解决,或者干脆什么技术都解决不了,因此让人困惑和压抑的问题;这么看来,哲学问题更像艺术“问题”而非科学问题。认为有一种放之四海皆准的、最终的方法可以解决本身就产生自生活、思想、情感、词语、概念、观点、习惯和态度不断变化的性质的那些难题——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导致思想僵化的原因,造成了正确使用哲学术语的过分教条主义,本身就是导致哲学问题在其最尖锐的时候本质上的那种心灵痛苦的原因。接着就是一次新的反抗,旧的哲学负担被抛弃,早先曾获胜、成功、具有解放作用的方法被十分恰当地指为“僵死的63经院式的玩弄词藻”,然后天才人物突破旧的独断的正统,使心灵的“筋骨”为之一振,创造一种新的语言,由此消解了老问题,新的问题应运而生。在这一运作过程中,一些问题被看作要么是经验的要么是形式的,可以说分别被抛到一边,从此不再成为哲学研究对象的一部分。但尽管有这样系统的叛逆,很多东西还是保留了下来,虽然已经被重新阐述,以新的伪装重新出现,借此它能够以更适应那些尽力去解决它们的思想家之当代经验的方式得到思考。 但哲学史的模式没有什么变化。如果在某种情况下有太多的问题变得过于传统、无法解决,人们在这种情况下只沉迷于一些琐碎的、二流的工作,而且有一种窒息感,因为那些主要问题似乎毫无解决的希望,并由此导致了智力的低迷而不是激发了心智的力量,那么就会有伟大的革命者奋起突破现状。比如莱布尼兹就是这样一位革命者,而且这一具体过程的下一阶段更是再典型不过了:他的忠实信徒克里斯蒂安•沃尔夫开始向人们许诺,通过在他所能做到的最远最广的范围内应用莱布尼兹的原理,就能建立一个新的理性主义人间天国。他为理性神学和理性美学、理性伦理学、理性史学、理性物理学等等都拟订了计划。在旧的主题上的任何巨变都会引起一些思想上的激动不安、一些觉悟、一些自由;无疑地,十八世纪初欧洲大陆的确经历了一次智力活动的大高潮,当时思想家们纷纷对一个和谐新综合的允诺做出回应。很快地,沃尔夫运动变成了一种没有生气的正统学说,和它自己当初那样轻蔑地、那样无可非议地摧毁的经院哲学一样枯燥无味、一样呆板、一样墨守成规、一样没有能力揭示真理或在智力上让人振奋。然后,康德对它动了与莱布尼兹及十七世纪理性主义者当年一样大胆彻底的手术。 这些解放运动是这一领域中伟大的进步;但这里没有累积64的技术、没有循序渐进、没有向着某个统一的理性目标的进展,如十七和十八世纪人们天真地希望的那样。不能因为笛卡尔、斯宾诺莎和莱布尼兹在摧毁前人工作方面显示了天才,就推断圣托马斯、阿尔伯图斯、邓斯•斯各脱、奥卡姆等人在他们当时就不曾进行过类似的解放工作。洛克和贝克莱肯定曾击败过十七世纪正统的理性?义;但接着康德——甚至可能还有部分德国浪漫主义哲学家——摧毁了英国经验主义思想家所构建的理论的很大一部分。轮到罗素的时候,他推翻了传统形而上学气象恢宏的大厦的大部,而一代语言分析学家已经作了许多工作来摧毁罗素那么自信地打下的基础——至少是哲学基础。 ③ 这是一类容易使哲学名誉扫地的事情。人们觉得伟大的哲学家都是具有相当高智力天赋的人,但人们也注意到哲学并没有沿着统一的路线发展,哲学上的分歧从来都是那么尖锐和深刻;对于不断增长的知识,也并没有公认的总集合;哲学讨论常常显得只是一些文字花样;而且哲学中存在着永恒的“倒退”:二十世纪的哲学家回十八世纪同行那里去找武器反对十九世纪的同行;过去的思想家死而复生,几个世纪之后的人与之结盟去反对别的时代、别的地区的新老异端。由此人们得出结论,在这里人们的精神有些失常,根本不是在构建什么严肃可靠的东西,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空洞无物的文字讨论和清谈,没有一种严格的技术来保证取得的结果肯定正确,牢固地成为宏伟的人类知识大厦的一部分。由此人们又得出下面两个结论之一。一个结论是,哲学是有趣的,有时出自灵感的谈话,没有什么“科学”价值,只是一种个人自白,是那些更喜欢用玄学散文而不是韵体诗65表达自己的人(例如十九世纪浪漫主义作家)的某种个人诗作。另一方面确实也有一些人在要求严谨、规范和可靠的成果,并因此寻求最终要将哲学建立在科学的坚实基础上,如果不能让它变得像化学或至少像生物学那样受人尊敬,无论如何也要让它向着那些科学的可靠性和确实性努力。 这两种态度都停留在对哲学是什么和哲学能做什么的一种误解之上。哲学是一种尝试,从来都是一种尝试,其目的是找到思考和谈论的方法,这些方法通过揭示以前未被注意的相似点和未被发现的差异之处(有时通过与以前未予考虑的模式进行新的比较,或者在人们一直使用的模式同被认为与它们相似的对象之间,以新的重点指出被人忽略或低估的差异),引起人们观念上的变化,其程度足以彻底改变思考和说话的态度及方式,这样来解决或消解问题、重新分派研究领域、重新阐述、重新区分对象之间的关系、改变我们对世界的看法。正像艺术中类似的情况,这些只能是在各自的时代,为同一代人做的事情,因为一代人的观念,如果用语言系统地阐述出来,肯定总是会固化为技术、确立为一种正统,并束缚下一代或更下一代人;由此别指望会有严格意义上的“稳步前进”;每一代人都需要自己的“整骨手术”、自己的新洞见、自己的自我解放、自己的强有力的天才人物来改变他们的观念,确立新的关系和新的差异。 empirical investigation经验研究56,58Encyclop die l (法国)《大百科全书》82 Enfantin,Barth lemy Prosper昂方坦,巴尔特里米•普洛斯佩84 Engels,Friedrich恩格斯,弗里德里希:on SaintˉSimon论圣西门84;coˉoperation with Marx与马克思的合作101,116,119,195;misˉunderstandings误解108;on Lenin s morality论列宁的道德128;and class conflict与阶级斗争137—139,160;and Marxist laws与马克思主义规律140;and liberˉal ideas与自由主义思想141;and Second International与第二国际150;and improved position of workers与改善了的工人地位152,159;on revolution论革命153;denounces Tkachev批判特卡契夫164;on social transience论社会的短暂167;Communist Manˉifesto(with Marx)《共产党宣言》(与马克思合著) England英国:social lites in英国的社会精英253;tradition in英国的传统257 Enlightenment,the启蒙运动xiv,xviii—xix,10,26,173,176,183,233,237 Erfurt Programme埃尔富特纲领159 Erigena埃里金纳74Essenes艾赛尼派77 Fabian Society费边社105—106,152,156 Facts事实:historical历史事实26—27,36;and understanding与理解56,130,137—138;and philosophy与哲学60—61;and general questions与一般性问题170Fascism法西斯主义:Hegel influˉ ences黑格尔的影响67;and supˉpression of intellectuals与镇压知识分子76;popular front opposes人民阵线的反对114;and artistic creation与艺术创造188Faust浮士德33,211,225 Ferguson,Adam弗格森,亚当131Fet,Afanasi A.费特,阿凡纳西•A.222 Feuerbach,Ludwig费尔巴哈,路德维希213,217 Fichte,Johann Gottlieb费希特,约翰•戈特利普67,121,179—184,202,243—245,247;Adˉdresses to the German Nation《对德意志民族的演讲》248 First World War:and socialism第一次世界大战:与社会主义111—112,164 Flaubert,Gustave福楼拜,古斯塔夫148,201,204,212,225,229Forster,E.M.福斯特,E.M.262Fourier,Fran⒚ois Charles Marie傅立叶,弗朗索瓦•夏尔•马里42,84—91,97—98,136,148,198,216—217,255 France法国:18thˉcentury challenge to State十八世纪的公然对抗政府54;development of socialism in 社会主义在法国的发展107—108,111;civil wars in法国内战142;nationalism民族主义142—143,163,234;Marxist party formed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形成148;influence on Russian literature对俄国文学的影响216—217;cultural dominance文化支配240Franco,General Francisco佛朗哥将军114 Frederick II(the Great),King of Prussia腓特烈二世(大帝),普鲁士国王47,49,51,192,237,240 freedom and philosophy自由与哲学55—56 French Revolution法国大革命10,28,42—43,50,80—81,85,136,233,251,254 Freud,Sigmund弗洛伊德,西格蒙德:on unconscious factors论无意识因素6;and understanding与理解47;on powers of science论科学的力量49 Fribourg,Ernest Edouard弗赖堡,埃尔内斯特•艾德瓦116 Frost,Robert弗罗斯特,罗伯特250Galileo,Galilei伽利略,伽利列28, 168,239 Gandhi,Mohandas Karamchand(Mahatama)(圣雄)甘地,穆罕达斯•卡拉姆昌德263 Gautier,Th ophile戈蒂耶,泰奥菲尔204;Mademoiselle de Maupin《莫班小姐》200—201 generalizations概括18—19,21,23—24,30,39 Geneva,Congress of(1866)日内瓦会议(1866)144 genius:and insight天才:与洞察力9,16—18,20,25,33n,46,60,66 German Workers Union德国工人协会102—103 Germany德国:proposed‘pastoraliˉsation’of“田园化”提议11—12;development of socialism in社会主义在德国的发展108—111,150—151,153—154,156;naˉtionalism民族主义142—143,163—164,180—182,234,247;labour conditions劳动条件156;romanticism in浪漫主义在德国169,179,184;political submisˉsion政治上的服从241,243,247Gershenzon,Mikhail O.格尔申左恩,米哈伊尔•O.210 Gibbon,Edward吉本,爱德华26Gladstone,William Ewart格莱斯顿,威廉•艾沃特47 Gobineau,Joseph Authur,戈宾诺,约瑟夫•阿瑟5 Godwin,William戈德温,威廉94 Goethe,J.W.歌德,197,199,209,213,215,225,230;Faust《浮士德》211,225 Gogol,Nikolai V.果戈理,尼古拉•V.211,213,219,229 Gompers,Samuel冈珀斯,塞缪尔155 Goncharov,Ivan A.冈察洛夫,伊凡•A.205—207,210,211,220,226;An Ordinary Story《平凡故事》229 Goncourt,Edmond&Jules;龚古尔兄弟,埃德蒙和儒勒244 G⒐rres,J.Joseph von高列斯,J.约瑟夫•冯244 Gotha Programme《哥达纲领》143,148,154 Gramsci,Antonio葛兰西,安东尼奥165 Gray,John格雷,约翰94 Griboedov,Alexander S.格里鲍耶陀夫,亚历山大•S.203,205Grigoriev,Apollon格里戈利耶夫, 亚博伦221 Grigorovich Dmitri V.格里戈罗维奇,德米特里•V.211—212,221Gr n,Karl格林,卡尔95,127 Guesde,Jules盖德,儒勒107,111,127,140,142—143,148,151,156 guild socialism行会社会主义106—107,109 Hall,Charles霍尔,查尔斯93 happiness:as goal幸福:作为目标176—177 Hardie,Keir哈尔蒂,吉尔151 Harrington,James哈林顿,詹姆斯:Oceana《大洋国》78 Hegel,Georg Wilhelm Friedrich黑格尔,乔治•威廉•弗里德里希:cosmology宇宙论3;on cultural diversity论文化多样性6;and historical understanding与历史理解9;on universal as‘concrete’论作为“具体”的普遍35;and scienˉtific method与科学方法42,49;political influence政治影响66—68,96,99;influence on Marx对马克思的影响119,123,125,234;and class与阶级132;opposˉes romanticism反对浪漫主义 189;Belinsky and别林斯基与203—204,213;and rationalism与理性主义241;and nation State与民族国家247;phenomenology现象学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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