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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倬云谈话录——历史是长新闻

历史是长新闻 我在赴台湾之前,曾向许先生请教过好几回。有一次,许先生说:"你可以先去找找几个报人,会大有帮助。台湾有两个政论家,一个是张作锦,一个是南方朔。张作锦和我交谊很深,他的文章不仅文笔好,而且找的题材也好,切入角度更好,能直接从一个别人想不到的角度切进去。南方朔相当渊博,书读得不少。高希均是事业家,他的组织能力很强,办杂志相当能干,文章则在经济方面。" 我到了台北的第二天中午,便由张作锦先生引见,和高希均先生共进午餐。和两位先生一席话,使我对台湾文化界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几天后,我坐在南方朔先生家里,听他针砭时事,评点人物。南方朔说:"'公共知识分子'这个词在台湾是我最早引进的。美国有个教授在圣地亚哥教书,他的名字叫雅各比(RussellJacoby),是他最早提出公共知识分子。很多人讲这个词,却不懂他的书真正的脉络。他认为古代知识分子除了会讲几个基本原则,什么都不懂,这种知识分子随着时代改变不行了,将来的知识分子谈的问题一定不能有乌托邦思想,也不能太近视。所以,他提出两个名词,一个是乌托邦知识分子,一个是现在各国都存在的只看小问题的知识分子--近视眼知识分子。这两个都不对。乌托邦知识分子会给社会造成重大灾难,近视眼知识分子对社会的基本结构看不到,所以需要实事求是、知识很广泛的公共知识分子。"南方朔也痛骂现在台湾和大陆学术界的人忙着去应酬,开座谈会,不太有时间搞学问。"在美国,当一个教授,两三年就要写一本书,人家很用功。我现在读国外的书,多数是教授写的书,美国出版界有个情况是中国人不了解的,美国每年出书大概五万种,里面有百分之十五是教授写的书,了不起。" 在听到这些话时,我更加明白许先生推荐我去访问他们的缘故。 许先生人生中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报章杂志写文章。在1970年代,他有五六年花了大力气写时论文章。他回忆:"为什么《联合报》、《中国时报》两边都找我?因为我写文章不辣,让人抓不着毛病,但是我的要点是开放,是自由。我的文章出来不会得罪人,国民党看了也无可奈何。" "几十年来了,我等于是半个记者。尤其在台湾的改革开放时期,我花了很大力气参与改革开放的舆论鼓吹工作。两大报做主体,我、杨国枢、胡佛等人,整个队伍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大概我是其中写得最多的人之一。张作锦他们碰到哪个课题,第一个让我冲关,但是,这篇文章后面跟着其他几篇文章,一波又一波地推动民主开放。这用余纪忠先生的话叫'顶天花板',天花板在那里,要找个人顶开天花板。我的文章写得委婉、温和,是《大公报》的调子。《大公报》的文章写得温和,不激烈化。所以,余纪忠先生常常派我去做'顶天花板'的工作,若干文章用社论的名义发,不是用我的名字发的,我都没收进书里。" 许先生在台湾三民书局出版的"江水系列"丛书,书名都带一个"江"字:《倚杖听江声》、《江渚候潮汐》、《江心现明月》、《江口望海潮》。许先生说:"我写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可以分成几类:政论、社论、时论、文论。书名都是'江'字,和《万古江河》呼应,中国文化中的潮流,一步步走,最后走到江口来了。" 我说:"您的'江水系列'中,很多文章以前我都不知道,我的读后感是有特定的历史意义,记录了您当时对台湾政治与社会的想法。"许先生说:"对,是时代的反映。书里有些时论,今天看来没意思,但摆在一起看,可以看出台湾近代发展的线索来。如果你将那些时论按照年代排下来,看得更清楚。单从序文里,就看得出思想改变的路程。这工作,参加过的人很多,我没有全时间地留在这个圈子里面。余外,我还是照写我的专业文章,不会把自己溶淡掉。" 我说:"您的文集里有那么多种文类,这在纯然学者里面并不多见。"许先生说:"我兴趣广泛。到了后来,我不甘于只是做学术性的工作,我愿意让多种兴趣自由发展。但是,我最大的精力还是放在学术工作上。可是在为台湾的民主开放的工作上,我的确花了很多时间。" 我颇感兴趣:"在美国,大学者为《纽约时报》等报刊写文章的例子多吗?"许先生有些黯然:"很少。克鲁格曼是经济学家,他为《纽约时报》写经济专栏,余外,大学者当然没有怎么在报纸上写东西。在美国基本上是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感已经非常淡薄了。"我问:"为什么会发展成这种情况?"许先生说:"工作专业化的缘故。中国也老早这样子了。台湾非常可怜,等到蓝绿对决以后,两极化,没有人有中间立场。任何人只要有中间立场,总有一边的人会骂他。" 我不无伤感地说:"很多学者并不耐烦做学术普及工作,他们只看重自己的名山事业,不愿意写对大众有启发性的小文章。我特别期望学者有兴趣把自己学术研究的心得,以浅白易懂的文字写出来。这种小文章对普及学术思想与推动社会进步大有好处。"许先生说:"这就是中国儒家基本的使命感。为生民立命,就是为世界帮忙,这是儒家的本分。我将《万古江河》写得很浅,就是为了这目标。还有一本《史海巡航》,那是我应中学老师要求而写的。阳春白雪也应当能教育年轻学者,或者让同行分享,刺激同行。我现在越来越把精力放在教育年轻学者上。" 许先生说:"对历史,我不仅拿它当史料看,也将古人当作我的朋友,至少是我的采访对象。"而他的"新闻是短历史,历史是长新闻"的妙句则常在我脑海里飘过。细读他数十年来的时论文章,我偶发奇想:如果身体允许的话,机缘巧合之下,也许他会是一个难得的报人。 在写报人余纪忠的《中国新闻史上的奇葩》一文中,许先生说:"中国新闻事业史上,梁任公与张季鸾二位前辈的文章,均独步当时,而余先生挟其社会科学与历史学的素养,巨笔如椽,也不让二公专美于前。在余先生的熏陶下,《中国时报》环境中,不少中青年的新闻从业人员,耳濡目染,不仅学到了写文章的能力,也学到了经营事业的本事。今日台湾新闻界中,出身《中国时报》的人才特多,其中不少卓越之士,已是独当一面的领袖人。" 许先生近来每隔一段时间到南京,最重要的缘故是应老朋友余纪忠生前之托。余纪忠先生是中央大学校友,创办"华英基金会",资助母校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培养人才,请许先生任董事。余纪忠先生去世后,许先生依然不负老朋友嘱托。 2009年6月8日,王汎森先生邀我共赴台湾"中央大学"的"余纪忠讲座",聆听了"中央研究院院长"翁启惠演讲《学术研究与社会责任》,拜访了余纪忠先生的女儿余范英。回来的路上,我们在探讨台湾报界现状,颇似诸葛亮《后出师表》所提的人才凋零与资源损耗,又感慨一代报业巨子余纪忠开创的《中国时报》易主旺旺集团,可谓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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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 序
• 我的父亲
• 旁观者
• 惨烈的胜利
• 最苦是百姓
• 无锡社会网络
• 东林遗风
• 杂读群书
• 人心思变
• 从外文系到历史系
• 名师云集
• 傅斯年
• 终生受用
• 顾立雅
• 民权运动
• 家书抵万金
• 门外的世界
• 小萝卜头
• 《思与言》
• 蒋经国
• 曼丽是我的救星
• 变是不变的常态
• 历史是长新闻 [当前]
• 乡关何处
• 教徒当如王小波
• 敬畏和悲悯
• 江河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