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受用 在1950年代初,台湾人相当怀念日本人,因为日本人的确把台湾建设成一个不错的地方,但是日本人把台湾人当二等公民,台湾人也知道,不在乎。当时在台大,日本教授留下日式的房子,榻榻米后来改成地板。日本人住的话,六个榻榻米就可以住一个人,八个榻榻米住两个人。一个榻榻米三尺宽,六尺长,所以改成地板,放上床,就很挤了。台湾大学的教授们,分配的宿舍,大多在温州街、青田街一带,旧时日本教员的宿舍。 当时师生关系比较密切,我们常去老师家请教。学生少,老师的房子离学校很近,我有什么问题,老师就说:"你有空到我家来问话。"这种作风后来没有了,在大陆也不多。同时代的大陆正是乌烟瘴气,就是台大一块安静土,那七八年里,培养了一批台湾人文学科的学者。 我1949年进台大,1953年本科毕业,1956年研究所毕业,一毕业就进史语所。第一年在台大外文系时,我也选了很多历史系的课,后来我读历史系,外文系的课照旧听,所以外文系的同班同学开同学会一直都没有丢掉我,最近我们同系同班的学生聚会,还特别凑我在台湾的日子。 台大曾经有过研究生,是"教育部"派来借读的,当时是有研究生而没有研究所,后来办了研究所,我是第一班,学生也就几个人。老师还是原班人马,想选什么课的话,老师可以特别开一门课。 我那时候的兴趣是上古史。当时最好的老师都是在古代史,而且我本来就对古代史有兴趣,小时候是从读《史记》开始的。我在研究所已经定下一些读书的方向,比如我拿《左传》几千人中一个人一个人的谱系、经历,等等,通通做了图表。用民族学的眼光去读《礼记》等书,这到今天还是蛮受用的。除此以外,我就往下走,读四史:《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那几年工夫,认认真真地读古书:《春秋》是以《左传》为主,《公羊传》、《榖梁传》稍为差一点,也看看,因为我对经文学不怎么赞成,读《公羊传》、《榖梁传》是为对照《左传》而言的;《诗经》我是认真看的;"三礼"以《礼记》为主,《周礼》和《仪礼》辅之;四史是以《史记》为主,其他三史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