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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辛格越战回忆录——西哈努克的垮台

将近三十年,柬埔寨的政治生活都是和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暴风雨般的生涯和性格紧密联系在一起的。1941年18岁的西哈努克被加冕为国王,1955年退位后便以首相身份从事积极的政治活动;1960年6月,柬埔寨国民议会一致投票推选他担任国家元首;1953年领导柬埔寨王国脱离法国,宣布独立的就是西哈努克,他建立了柬埔寨的政治制度并支配着柬埔寨的政策。 作为柬埔寨的领袖,西哈努克非常善于在全球政治的东西方之间走钢丝,在共产主义分裂初露端倪的苏中之间,在越南战争中的敌对双方之间,在柬埔寨国内则介于左右两派之间。他口齿伶俐,行为令人难以捉摸,喜爱享乐--通常用于形容他的词是"反复无常"--当血腥的战争肆意蹂躏印度支那其他地区时,他却能悄然使自己的国家保持一片和平与宁静。在1970年,这位灵巧的钢丝行走者却突然失足跌落,使柬埔寨人民陷入比其邻国更深重的黑暗地狱。 1970年1月7日,西哈努克亲王偕夫人莫尼克以及随从人员11名离开柬埔寨首都金边,到法国里维埃拉海滨的格拉斯疗养院度假两个月。他习惯每两年到那里去一次"接受治疗",以减轻他所说的"肥胖病、血液病、蛋白尿"等疾病带来的不适。他出国时把政府交给了他亲自挑选的领袖:国民议会议长郑兴(担任代理国家元首)、首相朗诺朗诺也是1969年10月1日赴北京参加中国国庆的西哈努克的代表,在天安门城楼上和毛泽东站在一起。(1969年8月西哈努克任命他担任首相,称赞他为"效忠王室和民族的唯一让我信任的人")以及副首相施里玛达。 按照尼克松政府的观点,在西哈努克非常巧妙的领导下,中立的柬埔寨保持了不稳定的政治平衡,这是可能达到的最好局面了。可以肯定的是,河内无视国际法,利用柬埔寨庇护所来向美国和盟军发动军事行动的危险经常发生,但是这也建立了某种平衡。即便不是鼓励,西哈努克对于我们轰炸庇护所的行为也是默许的,使我们不再从地面上穿越边界作战。河内还继续使用这些庇护所,但代价更高了。我们对柬埔寨内部不稳定的程度有一些警觉。1969年7月30日,尼克松总统在西贡会见了阮文绍总统,阮文绍警惕地预见说,如果柬埔寨的平衡因为西哈努克被推翻而遭到破坏,共产党将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们同意这种估计。柬埔寨的悲剧在于其内部存在的压力最终破坏了西哈努克极力维持的微妙平衡,使得阮文绍所预见的那些力量脱颖而出。北越共产党庇护所对自由越南世界武装力量的骚扰使这种局面加速出现。这些行为激起了几百年来曾经目睹越南历代统治者使自己祖先的国土殖民地化的柬埔寨民族主义者的愤怒--事实上,西贡附近地区是越南人在19世纪初才从柬埔寨人手里抢去的。如果不是后来被法国占领,很可能整个柬埔寨都会遭受同样的命运,柬埔寨从骨子里历来是厌恶越南人的。由于西哈努克不能把令人憎恨和恐惧的越南人从柬埔寨的领土上赶走,这就日益削弱了他的地位。 西哈努克在那个时期发表的公众声明毫不使人怀疑他当时将什么人看作是对柬埔寨独立的首要威胁。他曾经一再公开表示抗议北越的"侵略"以及侵犯柬埔寨主权的行径。1969年6月--即所谓秘密轰炸开始后的三个月--他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抱怨说,柬埔寨的腊塔纳基里省"实际上成了北越的领土",而且"越盟"(北越人)和越共武装部队已经大量渗透进了柴桢省。1969年10月,西哈努克任主编的《民盟》月刊刊登了一篇题为"越共和北越盘踞我国边境"的文章,以很大篇幅向北越的占领行径表示抗议。有一幅地图标明了3.5万~4万名北越和越共部队占领柬埔寨领土的地点(有助于我们的情报部门)。西哈努克在1969年12期的月刊上登载了一篇署名文章,甚至表露出很推崇美国在越南所扮演的角色。他指出,"十分坦率且客观地说",美国部队在东南亚的存在建立了区域力量均衡,使柬埔寨这样的小国"能够受到欧洲甚至亚洲社会主义阵营的尊重,如果不说是受到他们追求的话"。西哈努克写道,如果美国撤军,美国的亚洲盟国不能转向共产党来获得补偿。因为这样做无异于飞蛾扑火,"无论飞蛾温顺与否,它最后的结局总是被吞噬"。 西哈努克明确表明了从根本上说是哪一方在侵略印度支那。举例来说,1969年11月,越共从柬埔寨的领土上向驻扎在越南的一个美国特种部队的营地开火,美国进行的报复性攻击被公开大肆宣扬,说美国的空袭造成了25名柬埔寨人死亡。西哈努克为此向美国提出了抗议,我们表示赔偿损失。尽管如此,在12月15日的一篇讲话中,西哈努克指出这一事件应该由北越负责: 达丹事件是谁挑起的呢?是越共在我们的领土上向美国人开火。美国人挨了打,受了气,就来轰炸我们。而后越共和越盟仓皇逃走,只留下高棉居民充当牺牲品。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真相…… 号称我国朋友的红色大国以及联合国的欧洲红色国家禁止我们向联合国提出申诉。 西哈努克告诉听众,他不会像某些人敦促的那样再次和美国断绝外交关系,因为如果他这样做,"我们将不得不对越盟和越共采取同样办法,因为甚至在我们和他们建立外交关系后,他们仍旧继续进行着侵略活动"。 1970年2月22日,西哈努克在法国的假期行将结束之际宣布,他将在3月份回国途中访问苏联和中国"这两个伟大的友好国家",谋求他们的支持来减少或消除北越在柬埔寨的影响。这些言论--和先前引用的一样--与民间说法相抵触,这些似是而非的说法由于再三的重复而成了历史事实,其结果是,北越越过庇护所深入柬埔寨腹地涉嫌引起的秘密轰炸造成了柬埔寨的悲剧。西哈努克没有再继续发表任何声明。首次轰炸使河内部队向越南移动,临近阵地。只有当他们决定接管柬埔寨时,他们才会扭转政治态度。 在西哈努克的生涯中还是第一次对局势失去控制。3月8日柬埔寨柴桢省的村民举行示威游行反对北越人的占领。3月11日,2万名柬埔寨青年洗劫了北越和越共驻金边的大使馆(示威游行显然是柬埔寨政府一手策划组织的)。柬埔寨议会两院举行了特别联席会议,要求政府重申柬埔寨的中立立场,保卫国土。议会要求扩大柬埔寨军队。西哈努克由于害怕军队造反而故意使柬埔寨军队处于虚弱状态。 西哈努克从巴黎给他金边的母后发了一份公开电报,谴责他的政府中"某些人"正试图"把我们的国家推到一个帝国主义的资本主义强国的怀抱"。他宣称他将立即返回金边,"向全国人民和军队发表讲话,要求他们做出抉择"。西哈努克在巴黎接受的一次会谈采访中向北越提出了警告,北越和越共要么尊重柬埔寨的中立立场,要么就得面对亲美派接手柬埔寨政府的局面《西哈努克访问记》,见《纽约时报》1970年3月12日。。因为从未全面解释过原因,所以他在巴黎一直犹豫不决,然而金边的局势已经开始失去控制。3月12日,副首相施里玛达宣布暂停执行和越共签订的贸易协定,并为柬埔寨的军队增兵1万人。金边爆发了新的反越骚动,越南人开办的商店和教堂都受到了袭击。3月13日,柬埔寨外交部宣布它已通知北越和越共大使馆,所有的越共武装部队都必须在1970年3月15日黎明前撤离柬埔寨领土--时间就是两天后。 3月13日当天,西哈努克做出了对他的命运影响最大的一个决定。他离开了巴黎,但并非像他在两天前声称的那样返回金边,而是按预定计划访问了莫斯科。为了在他的公众最为关注的问题上重新获得主动权,他在巴黎宣布:"我即将前往莫斯科和北京,要求他们制止越共和越盟在我国的活动。"他通过高棉通讯社转发了他写的一封信,表明他"将与利用军事形势渗入并盘踞在我国领土的越南共产党"作斗争。尽管他先前的意图是迅速返回金边,尽管苏联波德戈尔内主席劝他第二天就飞回国去,西哈努克还是在莫斯科消磨了关键的五天,为军事援助讨价还价--为抚慰由于得不到任何新装备而感到愤怒的柬埔寨军队做最后的努力。甚至在那以后,他也没有立即返回金边,而是到北京去了。在他个人的叙述中,西哈努克为自己申辩道,他"需要更多的时间观察金边的局势"见西哈努克的回忆录:《我和中央情报局的战争--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回忆录》,维尔弗里德·伯切特记录。纽约:兰登书屋,万神殿图书公司,1973年版,第24页,并见第21~22页、第24~26页、第42~43页、第50页、第54页、第201~202页。。他还多次声称他企图回国,但受到朗诺和施里玛达阻挠。但是直到3月18日,他自己的议会才抛弃他,机场也是在那时关闭的。西哈努克在乘车前往莫斯科伏努科沃机场途中,才从柯西金总理那里得知这条令他震惊的消息,这条消息使他目瞪口呆。因为他的随从们都不敢告诉他,在当天早些时候,拥有92名议员的柬埔寨国民议会和王国议会再次举行了特别联席会议,已经投票一致通过解除了他的国家元首职务。 西哈努克抵达北京后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拥抱,还参加了中国人为他举行的宴会,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周恩来向他保证说,中国依旧将他看作国家元首。同时,在金边,柬埔寨议会任命西哈努克留下代理其职务的郑兴为临时--而不是代理--国家元首。这并非典型意义的军事政变,这仍是西哈努克自己的政府,只是缺了西哈努克自己。 如果要对柬埔寨卷入血腥冲突旋涡的责任做出任何估计,必须从这里开始。就朗诺和施里玛达来说,他们迈出了胆大妄为的一步,竟然敢于承担起公众所要求的战斗--同令他们憎恨,但实力却远占优势的北越和越共部队作战。就西哈努克来说,关键在于他举棋不定长达一个星期之久,因为西哈努克如果大胆返回金边,亲自出面并压倒他的对手,本来可以扭转局势,这也本是对每一方都有利的。这正是朗诺和施里玛达担心的,是波德戈尔内建议的,也是美国相信和希望的。一旦西哈努克重新掌权,他就可以在他传统的位置上再次起到平衡作用,也就是4月21日我曾向尼克松描述过的,"故意把自己摆在右翼的极左一端"。我们本来可以和这种努力进行合作,但是到3月20日,局势已经完全脱离控制了。 美国在这些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主要是观察员。那一年的头三个月,我们在专心处理老挝问题的时候,并没有情报人员驻在金边,我们的认识远远落后于事态的发展。对美国而言,这种状况是可以接受的。我们既没有鼓励某些人去推翻西哈努克,事发之前也毫不知情。甚至过了好几个星期我们还不理解这个事件的意义,正如我递交给尼克松的备忘录中所反映的一样。虽然尼克松每天都要收到要闻简报,但是就反对西哈努克的第一次示威游行(3月11日)的分析报告,直到3月17日才递交上去,一个星期的延误表明柬埔寨很难说是我们当时优先关注的事。更突出的是我在备忘录中的结论,说这一切都有可能是西哈努克精心策划的把戏: 鉴于施里玛达和西哈努克之间存在着尖锐的冲突,可能施里玛达是想让西哈努克面对既成事实,或者是迫使他接受在施里玛达受到拥护的问题上进行交锋。另一方面,多年来还没有人对西哈努克直截了当地进行挑战,这完全有可能是一种精心设计的把戏。目的是为了允许西哈努克可以呼吁苏联和中国同他合作,一起敦促越共和北越军队撤离,理由是如果越共和北越军队还留在柬埔寨,他就会垮台,并由一位"右派人物"所代替。 我们很难分析金边那些主要演员们的动机,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是朗诺和共产党部队之间进行走私贸易而得到了好处,而这些部队是他的政府正予以抵抗的部队。3月19日,在我递交给总统的另一份备忘录中,我仍然认为西哈努克可能会试图返回金边整合分裂势力: 对外交政策和对我们的影响。高棉民族主义者已(被)煽动起来反对越南共产党的占领。对要同越南合作的未来任何政府,我们大概都得更加小心谨慎,更加隐蔽。朗诺选择这个问题做文章,就必须设法公开证明他正在采取行动反对越南人的占领。同样,西哈努克将在一段时期内不会对越南人"心慈手软"。 我递交给总统的任何报告都没有谈到美国情报人员与此事有任何牵连,我也没有对政变表示出任何特别的高兴。中央情报局的报告也没有比我向总统报告得更多,部分原因无疑是情报局已经下令不得在金边进行活动。直到3月18日--也就是西哈努克垮台的那天--才有一份中央情报局的报告在华盛顿政府中传阅。报告的主要问题是:如果西哈努克拒绝接受反河内政策,由朗诺鼓动的骚乱就会成为反西哈努克政变的前奏曲。这份报告是一周前从一位不明身份的亚洲商人那里取得的。分发这份报告所耽误的时间以及中央情报局没能预见西哈努克垮台的问题,后来都成为总统国外情报咨询委员会调查的专题。我记得政变前不曾有任何预料到这次政变的文件引起我的注意,我的文件中也找不出一份这样的东西。至于责怪情报部门的失职,应该记住西哈努克比我们有更强的理由了解本国的真相,而他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场阴谋。 3月20日,尼克松和我讨论了他即将举行的记者招待会。我建议他除了要求尊重柬埔寨的中立立场外,不要对柬埔寨问题做出任何评论。尼克松表示同意,并且还说西哈努克"可能会卷土重来接管政权"。在3月21日的记者招待会上,尼克松把柬埔寨的局势说成是"难以预测"和"极不稳定",并希望北越能尊重柬埔寨的中立。他公开重申了私下里对我讲的话,他仍旧希望西哈努克能返回金边。 3月19日召开的讨论老挝和柬埔寨问题的华盛顿特别行动小组会议反映了我们更加关注的问题,大部分的讨论涉及的都是老挝。相比于对这场政变长远影响的关注,我的工作人员为我准备的汇报材料反映出对"哥伦比亚之鹰号"投入了更多的关注,这是由两名水手叛变而改道驶往西哈努克港,并被柬埔寨扣押的美国船只。至于政治形势,报告认为结局还不明朗,对西哈努克回国的可能性也没有定论。这份汇报材料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朗诺更加亲西方的倾向是否能够补偿西哈努克垮台后日益增加的不稳定状况?" 直到4月中旬,我们对于柬埔寨局势的了解和影响能力一直受到严重限制。然而那时,问题已不再是柬埔寨派系之争,任何一派的获胜本来都合乎美国的利益。西哈努克做出了他的第二个重大决定:他决定在北京安顿下来(当时我们同北京毫无接触),西哈努克决定倾向河内,转而激烈攻击美国。他的气急败坏不允许他接受这样一种推翻他统治的革命,由此他得出结论只有在共产党的帮助下,他才能重新获得权力。不论他的动机如何,3月20日--也就是他被罢黜的两天后--他便向朗诺政府宣战。他发表声明要求举行全国公民投票,抨击把他撤职是"绝对非法的"。他谴责中央情报局勾结罢黜他的"卖国集团"制造了柬埔寨的"动乱",他还为北越在柬埔寨的活动辩解,说他们是"抵抗美帝国主义"。第二天,西哈努克发誓要和新政府斗争下去,"直到获得胜利或者直到(他)去世",并谴责新政府是"美帝国主义的走狗"。从那以后,西哈努克如果重新上台,其结果就不是恢复中立主义,而是为了他新找到的共产党保护人的利益而努力,尽管他毫无能力控制他们。 作为报复,柬埔寨国民议会在3月21日投票决定,如果他回国,就予以逮捕,并按叛国罪论处。金边的报纸和广播连篇累牍地渲染他的私生活以及他多年来的领导。3月22日,在接连三天避免对柬埔寨形势直接发表意见后,北越给柬埔寨的新领袖贴上了"亲美极右集团"的标签。河内具有权威的党报《人民报》宣称西哈努克的垮台是美国一手策划的,还郑重表示,"我国人民完全支持柬埔寨人民的斗争",反对新的领导人。3月23日,西哈努克发表了五点声明,承诺组建一支"解放军"和一个"民族统一战线",并吹捧越南、老挝和柬埔寨共产党的反美斗争。 4月初,北越和越共部队开始提供他们曾经保证要给予的"支持",共产党的部队离开根据地,开始深入柬埔寨国土去推翻新政府。4月3日,北越开始攻击柬埔寨位于柴桢省的部队。4月10日,柬埔寨的部队被迫撤出位于鹦鹉嘴地区的边境阵地。共产党还开始扰乱湄公河的运输。4月16日,北越和越共部队袭击了金边以南的茶胶省省会。 4月2日,西哈努克还谴责美国是挑起"印度支那三国的战争和政治不稳定局面的罪魁祸首"。4月3日,他呼吁他的同胞进入丛林,到"已经在那里建立的抵抗区"去。4月4日,周恩来总理在访问北朝鲜时,正式表示支持西哈努克的抵抗运动。4月14日,北京广播电台报道,西哈努克的"民族统一战线"已于4月6日在柬埔寨的柴桢省正式成立了临时委员会的消息。总之,4月中旬,即在我们采取任何重大行动之前,西哈努克已经无法挽回地和共产党合作,共产党已经决心推翻金边政府,北越部队已经深入柬埔寨境内发动进攻。 黎德寿在秘密谈判中的态度明确表现出,河内已经把柬埔寨同越南战争正式联系在一起。他强调河内的意图是推翻金边政府的统治,并用河内可以接受的人取而代之,将柬埔寨作为越南作战行动的基地。在3月16日的秘密会谈中--即西哈努克被罢黜的两天前,黎德寿曾指责我们五天前组织了金边的一次骚乱,我有力地否认了这个指责。 南越突然出现的军事"高潮"增添了我们对河内总的意图的忧虑,这些变化打破了9月以来的一直存在的沉寂局面。3月31日,和黎德寿的谈判仍在继续当中,而且我们已经提出了军事降级的建议,北越却在南越全境发动了几十次进攻。美国一周阵亡人数达到138人,几乎是上一周总数的两倍。 这些情况为我们4月4日在巴黎举行的秘密谈判进入高潮准备了条件。黎德寿再次谴责我们要对柬埔寨的动乱负责--他实际上是向柬埔寨的新政府宣战: 你们认为能够利用一伙军事反动派推翻诺罗敦·西哈努克的统治,然后就万事大吉了。这种想法实在太幼稚了。正是你们的行为使整个柬埔寨人民奋起反抗美国的代理人。他们已经对西哈努克亲王和柬埔寨民族统一战线的号召表示响应。高棉人民已经站起来全力捍卫自由和中立。 我着力但却徒劳地驳斥了他的指责: 我很失望无法让特别顾问相信我们同金边的事态毫无关系,虽然我为你对我国的情报机构做出高度评价表示荣幸。如果情报机构知道我在这里,我会把这种高度评价转告他们。 这次也有一种很简单的检测方法。到底是谁在柬埔寨派有军队?并不是美国。我对印度支那半岛人们的语言天才再次留下深刻印象,我们以前发现巴特寮人是说越南语的,现在我们在整个柬埔寨都发现了这样的现象。 你们在柬埔寨保有基地,并利用这些基地来进攻我们在越南的军队,对此我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 我坚持美国不希望扩大战争。为了这个目标,我建议立即讨论确保柬埔寨中立的具体步骤: 我们准备立即讨论确保柬埔寨中立的具体、明确的措施,使柬埔寨绝对不会在任何国际争端中成为受人利用的士卒。我们愿意同你们在双边范围内讨论,或者在国际框架下讨论……我们应该准备接受各种合理的确保老挝和柬埔寨中立地位的建议--尤其是柬埔寨,因为它是一个新问题。 但是,黎德寿否定了任何有关中立或举行国际会议的建议,他断言,印度支那的冲突已经合而为一,他甚至不愿讨论把战争限定在越南的问题。柬埔寨已经成为了一个军事活动的舞台,河内不会容忍再讨论有关保持其中立的问题。在我们对庇护所采取行动的三周前,黎德寿说: 印度支那三国人民--越南人、老挝人和高棉人--有团结在一起反对殖民主义战争的传统,这种团结是你们不能破坏的。如今,面对美国把战争扩大到柬埔寨的现状,三国人民将继续为争取胜利而并肩斗争,无论要付出多大的牺牲。 按照黎德寿的说法,不可能对柬埔寨的中立问题达成任何协议,相反,在金边篡权的那个政权必须推翻:"我们不承认朗诺-施里玛达政府,我们支持诺罗敦·西哈努克的五点声明。我们深信,只要朗诺-施里玛达政府还在柬埔寨,柬埔寨问题就不能得到解决。" 在柬埔寨,同在越南一样,河内坚持推翻现有政权(虽然包括苏联在内的大多数国家都承认这个政府)。联合国秘书长吴丹的发言人4月6日宣布,联合国将"同有效地控制柬埔寨局势的政权打交道",实际上是承认了朗诺政府。 柬埔寨第一次向美国提出正式军事援助的时候,正是我们逐渐地、极不情愿地认识到柬埔寨的中立地位已不再可能的时候,这都是由于河内坚持让共产党统治柬埔寨全境的结果。4月9日晚,朗诺的兄弟、金边宪兵司令朗农要求和我们的大使官员举行会谈。朗农谈到柬埔寨军队要从3.5万人扩充到6万多人,还急需10万~15万件武器,最后将需要20万~25万件武器,包括弹药在内。 美国驻柬埔寨的代办劳埃德·里夫斯认为这些数量被夸大了,他认为不可能对柬埔寨的需求做出估计,因为他们没有提供任何细目分类,说明他们要求什么类型的武器。里夫斯建议华盛顿"要认真考虑通过第三方的一个国家或几个国家来提供武器(如果能找得到的话)"。朗农的要求最初是通过情报渠道加以考虑的,因为我们仍然希望避免直接干预。秘密供应武器可以避免河内以此为借口发动全面进攻,这种做法也限制了我们能够提供的武器数量。当时多数人的意见是美国的军事力量和美国武器不应投入到柬埔寨。我国的主要兴趣是防止越南利用柬埔寨作为补给基地,大家对此表示同意。我们甚至准备接受朗诺和越共之间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和解,如果这种和解是柬埔寨政府继续存在所必需的话。为了有限地介入柬埔寨局势,我们试图按照里夫斯的建议,通过第三方安排军事援助。我们与法国交涉,鼓励法国给柬埔寨提供更多援助,我们探索是否可能找到其他的中间人,请国防部明察在南越有什么缴获的共产党武器和弹药可以转让给(一直是用共产党的武器装备的)柬埔寨军队。当时并没有授权美国提供任何军事援助。 共产党人并没有表现出类似的克制。4月13日,柬埔寨靠近南越贡布省的一个柬埔寨军事哨所遭到袭击。4月13日和14日,柬埔寨在金边以南茶胶省的好几处军事哨所都被占领。4月14日,柬埔寨政府报告,有"数百名"越共军队攻击了金边东北部25英里处波萝勉省的戈罗卡。4月15日,位于蒙多基里省斯雷克顿的一个柬埔寨邮局落入了北越手中,使沿131号公路往东的奥朗镇的联系被切断。同日,位于磅湛省克列的一个军事哨所被共产党占领,使柬埔寨无法同跨越7号公路的该省省会棉末保持联系。4月16日,茶胶省的省会被越南共产党部队攻击,后被击退。但是4月16日那天,他们攻占了贡布省的金船镇。同日,敌人的一支小分队进攻桔井以北的一个哨所和桔井省会南面的川龙。他们的战略显然是要切断金边同各省之间的联系,从而使朗诺政府垮台。 4月14日,朗诺通过广播宣布"由于局势的紧张,从现在起有必要接受任何无条件的外国援助",他还谴责共产党"使有系统的侵略行为升级"。当我把这个情况告诉总统时,尼克松说他决定不让柬埔寨新政府在共产党的压制下垮台。14日当天,我召集华盛顿特别行动小组开会,这个小组的组成和早前参与情报讨论的相同,但我也让更多的工作人员出席,文件也通过正式的渠道传阅。这种超越情报渠道的变化说明在不久的将来,有可能做出重大决策。 与会者并未改变不愿看到美国卷入柬埔寨的态度。我要求华盛顿特别行动小组就军事援助级别和类型提出建议,既要在心理上为朗诺打消疑虑,又不能给河内发动进一步的攻势提供借口。大多数人的意见是从南越库存中拿出最多3000支过去缴获的共产党AK-47型步枪,通过南越的渠道交给朗诺,从而保持我们不介入。每个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提供美国M-1型步枪"时机还不成熟"。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我对华盛顿特别行动小组说,总统现在还不准备同意提供可供1000人使用的美军装备包(中央情报局有时秘密向友好部队提供的整套小型武器装备包)。当时并没有讨论更大的装备问题,国务院甚至连医药用品也不愿意公开提供。最后大家同意让柬埔寨自己选择运送这些物资的方式。总之,在北越已经离开庇护所,力图孤立金边的三周后,美国只拿出了3000支缴获的苏联步枪秘密交运给朗诺。我们没有提供其他援助。 第二天,柬埔寨政府要求我们给予军事和经济援助,将他们的军队扩充到20万人。这个要求显然已经超过了当时的政策框架范围,也大大超过了我们判断柬埔寨能够吸收的能力。4月15日,又举行了一次华盛顿特别行动小组会议,会议决定通过一个友好政府给柬埔寨提供500万美元资助(然后由我们偿还),而不是正式开辟一条美国军火补给线。这样一来柬埔寨就有资金在公开的市场上购买军火。款额当然是象征性的,同柬埔寨的需要不成比例,也低于柬埔寨的需求。数以千计的北越人正在柬埔寨有系统地破坏其权威,人民遭受涂炭,领土被侵吞,对于这样的政府提出的要求来说,这笔资金很难说是一种英勇的或是紧迫的反应。 到现在河内侵略行径的方式已经非常清楚。北越部队正在柬埔寨全境发动进攻,尤其是攻击省会和连接金边的交通要道。 北越的威胁和尼克松的沮丧情绪都在与日俱增,总统于是亲自插手来处理加速对柬埔寨的援助问题。4月16日,在同赫尔姆斯和罗伯特·库什曼将军(中央情报局副指挥官)举行的一次会议上,主要讨论了建立中央情报局金边站的问题,尼克松下令划拨48小时前我曾按照他的指示予以否定的可供1000人使用的军事装备。几天后,他又将华盛顿特别行动小组批准的应急资金提高了一倍,达到了1000万美元。事实上,在河内进一步使战事升级之前以及两周后尼克松对庇护所采取行动前,这些指示都还来不及执行。 4月中旬,柬埔寨政变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而美国还几乎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政变本身来得太突然,其后果不仅威胁到柬埔寨的独立,还威胁到我们在越南的整个地位。朗诺政府垮台后,我们面临的将不是靠近越南边境的狭窄而孤立的庇护所,而是整个柬埔寨都将成为共产党的基地,绵延南越边境600英里,并拥有靠近海岸的补给线。而当我们准备宣布再一次撤离15万美军的时候,越南化和美国撤军到那时都将化为泡影。 所以,面对我们卷入的既无法预测也无法控制的柬埔寨局势,我们才如此犹豫不决、无可奈何地被迫支持朗诺,我们采取的一系列折中措施也总是落后于恶化的局势发展。那个时期有过重大决策的所有各方当中--河内、朗诺、西哈努克、美国--美国自由选择的余地是最小的。记录证明,尽管对于3月政变也倍感震惊,北越人仍然应该为柬埔寨的事件承担最重的责任。他们对柬埔寨领土非法的侵占破坏了西哈努克这个中立主义国家存在的脆弱的团结,他们在西哈努克垮台之前就搞了一个红色高棉来反对西哈努克,当西哈努克流亡国外时,他们又利用他来提高那一小撮帮派的声誉。4月4日,黎德寿不仅拒绝讨论在印度支那任何地方实行停火,还拒绝讨论有关柬埔寨中立的任何方案。是北越,而非美国决定在一个只希望不受干扰的小小的中立王国的血迹斑斑的身体上战斗到底。 但是,局势彻底被破坏掉之前,还有过一段短暂的间歇,在这段时间里,为了维持美国在越南的地位,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个单边行动来削弱这个地位。在柬埔寨正在升级的战争中,尼克松感觉已经到做出又一个撤军决定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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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辛格越战回忆录》其他试读目录

• 目录
• 出版说明
• 基辛格越战回忆录序
• 基辛格博士的越南战争"情节"
• 用"亲历者"的体会来审视越南战争
• 美国外交、内政和战争行为的经典作品
•  译者序
• 前言
• 美国陷入泥潭(1950~1969)
• 尼克松政府的发现
• 摸索中的策略:进攻北越和轰炸柬埔寨
• 外交努力
• 谋求和平
• 开始撤军
• 秘密会谈
• 重新评估
• 无法调解的鸽派
• 策略出台
• 美国的战略
• 河内的战略
• 结论
• 秘密谈判和扩大战争
• 秘密谈判
• 特别顾问黎德寿和首轮对话
• 老挝插曲
• 西哈努克的垮台 [当前]
• 再次大规模撤军
• 攻打北越庇护所
• 袭击柬埔寨
• 国内忧患
• 平衡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