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东润自传第二十节_朱东润自传第二十节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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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东润自传——第二十节

我发现这个方案和学校的方案不同。学校方案指明各教研组所设课程由教研组主任负责安排,郭先生的方案是由系主任负责安排。我和吴文祺一商量,只能把这一点向郭先生提出。 绍虞没想到我们会把这一点向他提出,他很圆通,当即说:“那么完全按照学校的规定改过。” 大杰脱身了,方案改定了,但是整个系的工作依然和前些时一样,一点没有改进,学生依然在系办公室的楼上下,东跑到西,西跑到东,找不到一位系负责人。我的论断是抓得紧做得松。 一位中年教师慨然地说:“这样下去,中文系的学生,不闹成全体游行,喊叫大民主,那才有鬼呢。” 刘大杰从北京回来以后,因为肠癌,动过手术,躺在华山医院里。这个代理三个月的期限,再不能提出了。得空的时候,我还到华山医院进行探视,但是没有谈到,也不应当谈到文学教研组的工作。第十四章复?旦?大?学(二) (1957~1966)1957年2月8日上午,中文系助理杜月村来了,他说中文系学生有信到系,请求方令孺教授停开文学专题讨论。方令孺清新的短文我是看到的,但是她授课的方式有些别致。进了教室以后,她经常把这天要讨论的课题写在黑板上,掇着一张杌子坐着,学生提出自己的看法,一位完了,再是一位,如此者一位……一位……直到下堂,方教授不作总结,不提出本人的论断,只在黑板上写出下次讨论的题目。真是无为而治。方教授下堂了,直待下次上课。学生震慑于教授的令誉,不敢提意见,只得请求停开。我代理文学教研组工作,只能和杜月村说:“考虑考虑。” 这时还在五九、六九中间,天黑得早,晚饭以后,天气更加寒冷了,莲舫因为血压偏高,八时以后先睡,邦薇也睡了,我还在读书。窗外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起,一片一片地更密,雪片慢慢地把门外的小径遮没了,寒气透进窗棂,气温在下降,可是我还在读书。 不久,门外小径传来一阵沉重而清脆的脚步声,门响了。我开门一看,连忙道: “啊哟,是郭先生,还有老杜、老蔡,快进来,房间里暖和一些。” 来人是系主任郭绍虞,助理杜月村,还有中文系党支部代理书记蔡传廉,——沪江大学学生,并入复旦后毕业的。 系领导和系党干部雪夜来访,意味着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故,我很有些悬虑。 经过一番踌躇,杜月村说:“郭先生决定了,方先生的课暂停,由郭先生开中国文学批评史。” 我说:“好得很,由郭先生开中国文学批评史,再好没有了。” 室内寂然,空气显得很严肃。 郭绍虞发言,他说:“自己向学校申请,解除中国文学系主任职务,并且请求由朱先生接手,学校已经同意了。这个……这个由朱先生接手最好。” 我没有接话,看着杜月村和蔡传廉。 杜月村说:“中国文学系主任的工作看来严肃,实际并不繁重,事情由老蔡和我共同负责,朱先生指导指导就可以了。” 事情说得很轻松,我看着蔡传廉。 蔡传廉是我在沪江大学教的学生,到复旦又教过,他和月村一样,是诚恳的,他们都是党员,说话是要向党负责的。 蔡说:“是这样的,有好多事老杜和我是可以负责的。” 在党所主持的大学里,工作的原则是党指向哪里就到哪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事后我虽然知道确实有人讨价还价,而且依然得到党的重视,但是我当时没有这样的想法,即使二十年后的今日,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2月8日的雪夜,我只是说:“我是部门工会主席,代理中国文学教研组主任,有了两副担子,实在太重,经不起再压上系主任的担子了。” 杜月村和蔡传廉说:“是重了些,可以考虑解除教研组主任的职务,由同志们分担。” 我们谈着谈着,夜深了,雪更深了,他们终于告别,踏着满地琼瑶,离开了第二宿舍。 第二宿舍的结构,主要是一间正房,前半书斋,后半卧室,因此我们三人的谈话,莲舫听到了一些。她是很敏感的,总觉得不应当担任系主任的工作,担任以后,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一点我是理解的,但是对党不能讨价还价的道理,她是不能理解的,和她说也无济于事,好在我们一向是互相尊重,尽力互助,不相牵制的,因此问题不大。 2月14日陈望道校长来,约定由我担任中国文学系主任。2月20日由校方正式具文:郭绍虞呈请辞职,准予辞职,由朱东润任中国文学系主任。 郭绍虞这次辞职是被动的,系的情况已经到了要求“大民主”的边缘,不能再维持了。按照中文系教师的情况讲,刘大杰是最适宜于担任系主任的。解放前他担任过暨南大学文学院长,有行政经验,也有行政才能,在学识方面,他胜任有余,但是现在他病了,患了肠癌,剪去了二尺肠子,生命还没有保证,当然谈不上担任系主任的工作。除了大杰,其次是吴文祺,“文化大革命”以后,文祺曾经透露陈望道请他担任系主任,他辞去了。14日陈望道来的时候,我说:“何不请吴文祺?”陈说:“郭绍虞因病辞职,吴文祺也有病。一个有病的去了,换上一个有病的,有什么意思呢?”这样一来,中文系的担子当然是落到我的肩上了。 从1952年院系调整以来,经过四五年的时间,系的工作是越来越重了,但是思想改造已经五年了,五年的时间意味着思想的逐步改进,但是同时也不可能不意味着旧病复发。郑权中教授说我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我哪里能以诸葛亮自比呢!但是郑权中的言论完全指出我内心的痛苦。 是不是我能够期待老教师当中对我有任何支援呢?不能,这件事我是完全清楚的。老教师是旧社会过来的,经过院系调整,思想改造,那些呼朋引类,吃喝玩乐的教授们没有了,各霸山头,形成割据局面的教授们即使还有,也不多了;但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教授们则比比皆是,好好先生到处皆有,他们决不希望败事,但是他们也决不愿多事。 20世纪60年代初朱东润与复旦大学师生合影可以指望副教授和讲师、助教有一些帮助。但是数量也不多,鲍正鹄正在埃及讲学,杜月村、胡裕树有一定能力,也能给我支持,但是年资尚轻,力量不大,所以我既然同意挑起中文系的担子,就必须认定主要由我挑起,然后再期待有人来支持。 那时我自信有这份力量。从1929年到这时,我在大学二十八年,担任中文系教授二十五年,虽然没有担任过中文系主任,但是贵阳师范学院、西北联合大学、湖南大学、山东大学中文系都和我接洽过,山东大学中文系主任的聘书还在我箧中。旧时代的大学中文系,我可以作为教授而存在,但是我没有担任系主任,因为教授是教师,是宾师,系主任是职员,是属员,这里有一定区别。新时代不同了,我应当尽我力所能及,贡献我的力量,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用不到计较宾师、属员的区别。 我认为我的经验、我的能力都能够胜任中国文学系主任,因此我接受了这个任务,但是这个任务的艰巨性我是理解的。旧时代的中文系几乎是一个低能系。稍为有些才具的,外交、数理成绩较优的都到理科和外文系去了,闻一多在武汉大学添办哲学、教育系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减轻一部分压力。新时代也没有好多少。一次我坐在复旦大学校车里,一位数学系助教和陈建功说:“某某先生的女儿考试老是不及格,怎么办?” 陈建功说:“像她这样的糊涂脑袋只配读中文系,本来不应当到数学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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