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东润自传第十九节_朱东润自传第十九节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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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东润自传——第十九节

大约是在1955年前后,民主党派有一次交心运动,交心就是把心交给共产党,表示全心全意竭诚合作,民主党派是在共产党领导之下,接受领导,以共同建设社会主义为目标的。这次交心运动中,从外滩排起,列了长队,一直到延安东路共产党市委会。交心的过程,经常是由两个人领队,抬着一张大纸板,中间写一个十分巨大的心字,有的是画个心脏,也还十分得体,有的把心脏涂得鲜红,这符合实际,但是有的却画得更精彩了,一道一道的花纹,一种一种的颜色,把心画得光怪陆离,似心非心,这就未免过分重视形式,反而不像是忠诚老实的心了。 此后又有反胡风运动。胡风是个作家,他的文字诘屈聱牙。解放之初,我也曾经读过他的论文学作品的文章,感到无法看懂,也只能搁置了。 莲舫在1952年来过复旦,1953、 1954年都来过。1955年以后,我们决定在复旦安家了,住在第四宿舍,最初是A区6号,以后是D区36号楼下。 1954年夏间,我到过南京,那时清於在南京军区总医院工作,我去是为了检查身体。那年长江下游大水,医院里到处都是水,院子里搭上了跳板。 检查以后,我回到泰兴,从天星桥进城,一路都得踹水,南门新宅初建的时候,我看到右邻茅家墙上旧时大水留下的水渍,因此吸取了教训,把地基垫得比那道水渍高上五寸。因此新宅本身幸而免去了水淹,但是门外的道路和宅北的田地完全变成了水网。乍一看,新宅竟似一叶扁舟浮荡在湖泊之上。 泰兴是一个滨江的小县,倘使仅仅是长江发生大水,其实还不至于发生水灾,因为靠江近,上游的水来了,很快就会沿着江溜,冲入大海。可是倘使江水大至的时候,恰恰遇到大潮,问题就严重了,因为潮势顶住,江水没有去路,势必造成水灾。就是这样,只要淮水不从大运河和盐运河灌下来,水灾还不至于十分严重。1954年的大水,是三方并涨,江水下来了,高潮把江水顶住,已经没有办法了,而高邮、兴化、盐城、泰县的水又不断南下,这时泰兴城就成为湖底了。 这一年泰兴的大水,固然是天灾,但是有一半是出于人为。由于确保兴化、海安一带的粮仓,这才堵塞高邮东流的堤坝,让大水向南横流入江,泰县、泰兴大水横流,这是水灾主要的原因。这一点泰兴人是认识到的,但是也认识到确保粮仓的重要意义,两泰区域的人民,没有一句怨言。 水退以后,路出现了,路边的低田里,尺把长的大鱼几于俯拾即是,这也是从来没有的。这一年,莲舫还是在上海、泰兴之间常川往来,直到1955年这才定居上海。邦薇四岁,也一同来了。君迈在泰兴读高级中学,一时还没有来。在我们决定迁出的时候,把宅后的三亩地和南门大街的六间房屋全部献给地方。我们已经迁 朱东润将房屋赠献家乡的《赠与书》、《公证书》及泰兴县人民政府接受函 出了。新宅的二十五间房屋,除了保留堂屋五间,灶屋三间,安置书籍家具以外,其余的由泰兴粮食公司承租。粮食公司迁出以后,转租泰兴报社,及至报社停业,由地方干部住进。 在1954年到1957年之间,三个女儿的婚事都有了定局。惠如和苏北地方法院的学习法官泰县汪彝鼎订婚,在1954年之前,仪式都还隆重。订婚以后,她到扬州梅花岭小学教书,以后转到南京,那时彝鼎任南京地方法院法官,因此在南京结婚了。长女清於在朝鲜战争中,评为三等功臣,事后仍回南京军区总医院任职。她和总院外科医师安徽含山人金崇厚订婚以后,不久也结婚了。幼女瑞允尚小,在南京幼儿师范毕业以后,在南京上新河幼儿园任教,不久也和上海交通大学学生杨春元订婚,订婚的仪式在复旦大学宿舍,虽然很简单,但是很亲切。 20世纪50年代朱东润夫妇与子女合影1956年春节之前,因为清於临产,莲舫到南京去照应,这一次又是孪生女婴,取名邦荃、邦萱。和邦蔚、邦薇,我家到这时已经有四个孙女了,都是女婴,特别得到莲舫的宠爱,我也喜欢她们。 此时我家从四舍迁到二舍27号,房间宽大一些,宅前还有一方空地,可以种花木。那时二舍住家不多,比较安静,右邻崔明奇先生,数学系教授,这位先生特别爱栽花木,每遇一家迁来的新户,照例奉送花木两株,几年一过,把第二宿舍搞成了一所别致的花园。三四月间,看花的人络绎不绝。崔先生去世以后,二舍住户更多,但是花木却少了。 1955年暑假前后,郭绍虞病了,到太湖疗养院休养,学校指定刘大杰代理系主任职务。大杰一见我,就说:“郭先生去了,系里的事大家共同担负,希望多多帮助。”我和大杰的关系虽然不深,但是相信他是一位可以共事的人,头脑清楚,能接受不同意见,因此也乐于共事。 一天我在课后到办公室,大杰一见把?拉到他的房间里,他说:“朱先生,你看怎样办?” 三年级学生洪某某一篇讨论《诗经》的论文,送给指导教师蒋天枢,蒋先生看到文章很不中意,因此提起朱笔,把一篇文章涂抹得全无是处。洪某某不服,把涂抹过的论文和蒋天枢的批语一齐送到办公室,请求解决。 大杰问我怎么办? 我说:“这事不难,但是不能由教研组讨论,一讨论就僵了。乾嘉学派是推崇《毛传》、《郑笺》和朱熹《诗集传》的,你、我和陈子展是相信三家诗的。把相信三家诗的论文交乾嘉学派,大笔涂抹原在意中。不过你我都在教课,和天枢常见面,我看不如让洪某某重新誊过,送给陈子展评阅。子展不开课,指导一篇论文,不会拒绝。这样做,洪某某的问题解决了,子展和天枢平素不见面,也不会发生问题。你看怎样?” 刘大杰接受这个意见,这个满手荆棘的问题没有损害一个人。 那时每年除夕,学校举行聚餐。1955年岁暮,聚集在第三宿舍的大饭厅,各归各系,郭绍虞也到了,正在谈着在无锡疗养的经过,同人也为他的健康恢复而高兴。这时各单位的负责人开始祝酒,校长、党委书记、各民主党派的负责人、教务处、总务处,都在祝酒,眼看要轮到中文系了。刘大杰拼命推郭绍虞登台祝酒,大家总觉得绍虞初回,立即要他离座祝酒,未免有些过急,但是大杰还是拼命推,绍虞也就不再客气了,直接登台致祝辞。 1956年6月初,莲舫因为暑假已经不远,惦念君迈,带着邦薇回去了。她去的时候,约好学期结束,同在泰兴见面。经过考试,买好船票,我准备回家了,上午十时刘大杰到二舍来了,约我同到郭家吃中饭。 “啊呀,船票买好了,下午就要上船,郭先生家的中饭,请代为谢谢吧。”我说。 大杰问:“什么时候开船?” 我说:“这倒是在夜间,不过早些上船好一些。” “那更不用着急了,我们去吧,和郭先生谈谈。” 这样大杰和我同到郭家,绍虞住在一舍15号,相去不远,几分钟内就到。那天的午餐很不错,郭先生苏州人,一切都很精致,餐具就不同,一式的江西细瓷,捧到手里就是一件艺术品,和泰兴人的粗疏犷野完全两样。品过阳羡细茶以后,然后用酒,三人浅斟细酌。 绍虞说:“刘先生就要在这几天去北京开会了。” “是吧?”我说。 “就是要去,”大杰说,“教育部要开会讨论大学课程设置的事。讨论的事多呢,可能要两个月。正为着这件事和郭先生商议。” “是呀,系里的事多,刘先生又不能不去。我们正在讨论文学教研组应当怎样安排。” 大杰接着说:“我和郭先生考虑,请朱先生暂行代理文学教研组的工作,时间并不长,多则三个月。中间隔着一个暑假,其实不过一个多月。” 绍虞说:“一个多月,尤其是开学之初,事情并不多。” 他们两位一再指出名为两三个月,其实只有一个月多一点,何况开学工作,已经有了布置。 我说:“话虽如此,可是船票已买,下午就得上船。请你们两位另行考虑吧。” 大杰说:“上船还是上船。教研组的事不多,郭先生和我先行布置着。” 当天下午,我上了船。第二天到达,好在莲舫先行到家,整理就绪,安心过了一个暑假。秋后我们带同邦薇仍回复旦第二宿舍。 刘大杰久已去北京了,学校正在准备开学,由陈望道校长召集各系主任和教研组主任开会讨论秋天开学布置,我是以中文系文学教研组主任的名义被召的。我已经上了虎背,要下也无从下了。会上,陈校长宣布了秋天的开学方案。散会的时候,说明由各系主任当晚召集教研组主任商定汇报。 那时中文系语言教研组主任已经改由吴文祺担任了。我和吴文祺在下午七时同到郭家,好在我们住得很近,我在二舍,吴文祺就在一舍,用不到几步就到了。 郭绍虞把中文系开学方案拟好了,正要我们共同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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