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人五、重温企业家的本土传统_大商人五、重温企业家的本土传统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查字典图书网
当前位置: 查字典 > 图书网 > 中国历史 > 大商人 > 五、重温企业家的本土传统

大商人——五、重温企业家的本土传统

    与盛宣怀他们主持的轮船招商局等企业不同,从张謇到卢作孚,他们经办的企业已具有明显的现代特征,从企业取名即可看出一些端倪,“大生”源自《易经》“天地之大德曰生”,“茂新”、“福新”、“申新”都有一个“新”字,“民生”本身就是宗旨,胡厥文办机器厂叫“新民”,“久大”、“永利”、“德大”、“厚生”、“大中华”……也都寄托了创办人的怀抱。     再看商标,大生的“魁星”、“寿星”等棉纱,荣氏企业中“兵船”面粉、“人钟”等棉纱,德大的“宝塔”棉纱,久大的“海王星”精盐,永利的“红三角”纯碱,大中华的“美丽”牌火柴,唐山启新的“龙”牌水泥,上海的“象”牌水泥,章华的“九一八”哔叽细呢,天津东亚公司的“抵羊” (即“抵制洋货”)牌毛线……都是当年著名的商标,有的曾打入国际市场,风靡一时。大生二厂和三厂同属一个集团,还为相似的商标发生过争执。可以肯定,那个时代站在最前面、领导风气的企业家已具备强烈的商标意识、品牌意识,把产品的质量和信誉看做是企业的第一生命。20多岁就做了老板的古耕虞说:“信用是买卖人的无价之宝,是不能以数字来衡量的。”他百分之百地信守合同,一向保持AAA的银行信誉纪录。这位爱穿中国长袍的“猪鬃大王”还将自己一丝不苟、一贯遵守约会时间的好习惯,称为“企业家风度”。     他们对企业性质的探索、实践,已积累了许多可贵的经验。大生从创办之初就是股份制,民生公司为防止大资本控股而分散股份,天津东亚公司提出“国人资本,国人制造”、“不怕股东小,就怕股东少”等口号,最多时股东有上万人。而荣氏企业热衷的无限公司形式——“肉烂在锅里”,已成为资本积累、扩大生产的一个重要保证。     对新机器的追求,不仅“机器力求其新”的荣宗敬如此,从张謇到卢作孚无不如此,民生公司船上的设备包括无线电台等,这在当时都是领先的。1921~1931年的《海关十年报告》说:“中国的实业家们渴望获得最新工艺技术,这可从多数工厂采用国外机器设备一事得到佐证。”     无论大生企业集团、荣氏企业集团,还是刘鸿生的企业系统都不是创办者单枪匹马或者一个家族就能发展起来的,关键是用人、凝聚人。民生公司和“永久黄”团体更具有强烈的团队意识,他们成为中国企业史上超强的两个团队并不偶然,因为范旭东和卢作孚特殊的个人魅力,感召、集中了大批从管理到技术各个层面的精英。反之,要成就这些事业是难以设想的。当然,仅有中、上层的结合还不足以造成一个稳健、可持续的大企业。     而企业文化就是为了凝聚整个企业,申新三厂推行“劳工自治区”是个很好的试验,可惜被抗战的烽火打断。各具特色的企业文化几乎都围绕着企业家的核心价值,如“民生精神”、“久大精神”、“永利精神”。刘国钧总结经营经验,在大成纺织染公司提出三个“一点点”口号:“货色要比别人好一点点,成本要比别人轻一点点,价钱要比别人高一点点。”他将口号烧成蓝底白字的搪瓷标牌,悬挂在车间、走廊、餐厅、写字间等处,办厂刊、编格言,人手一册。从1930年到1937年,在国内纺织厂纷纷倒闭的大环境里,大成却从一到四,从常州发展到上海,从10000纱锭到78863锭,从200台织机发展到2707台,从零到拥有日产5000匹布的全套漂染设备,从50万元到400万元注册资本,8年里翻了8番。经济学家马寅初称之为“罕见的奇迹”。宋卿在1932年开办天津东亚公司时,提出“东亚精神”,制定《东亚铭》,编印《东亚精神》小册子,公司有职工青年会、学术研究会、职工夜校、基督教团契,还有国剧社、合唱团、球队、国术学社。许多企业都办有连续性内刊,“永久黄”团体有《海王》,民生公司有《新世界》,荣氏企业有《人钟》,天津东亚公司有《东亚声》,还有教各种生活常识特别是教妇女织毛衣的《方舟月刊》,每月销行1.2万册,直接订购量就有七八千册。     简单地说,企业家在20世纪前50年留下的本土传统,无非是品牌、责任、管理、团队、企业文化这些人所共知的关键词,而真正的生命力在于那些历史的细节,那些具体的故事,那些曾被掩埋在地底的声音笑貌。     还有不可忽略的一点,爱国是那个时代大多数企业家的共性。1926年,吴百亨在温州开办百好炼乳厂,他的“白日擒雕”牌在温州主要与英国的“鹰”牌竞争。1931年,对方出10万元购买他的商标,他回答:“我办‘百好’,是为了兴办国货,抵制洋货,不单是为了金钱,擒雕牌的商标权我绝不出卖。”反而劝说前来洽谈的买办离开英国公司,自办实业或经营本国产品。     “九一八”事变后,胡厥文主持上海铜铁机器同业公会在《申报》发表《铜铁机器业抗日救国决议》,提出组织义勇军,准许各厂职工加入,在最短时间赶制迫击炮、地雷、手榴弹、机枪等主张。“一二八”事变时,他亲自参与用水雷炸日本旗舰“出云号”的行动,并在一枚弹头写上“抗日必胜”四字。1937年,包括他的新民机器厂等在内的上海146家民营工厂不畏艰危西迁入川。     “八一三”战事发生时,正在德国洽谈人造石油厂的“味精大王”吴蕴初匆忙回国,他说:“做一个中国人,总要对得起自己的国家。”     1949年,吴蕴初、荣德生、胡西园、古耕虞……那么多各自领域称“大王”的企业家选择了留下,卢作孚、刘鸿生从香港返回,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对这块土地的热爱,他们对这个国家、民族刻骨铭心的情感,他们不能放弃自己的国家,去做“白华”。     掀开历史的一层层帷幕,这些曾叱咤风云大半生的企业家们,给我们留下的是一个个极富个性特征的传统。张謇创造的“南通模式”,造厂力求其快的“荣宗敬速度”,小鱼吃大鱼的“卢作孚神话”,“永久黄”的团队精神,穆藕初引入的科学管理法,刘鸿生用西方谚语概括的感悟式格言……这一切都是中国企业史上积累起来的宝贵经验,具有独特的价值和永久的魅力,是后世企业家值得珍视的遗产。     我们讲的企业家精神在西方的含义是十分明确的,就是建立在经济合理主义基础之上勇于挑战一切风险、把握一切机会的创业精神,这是一个企业发展的最强大的内在驱动力。在荣宗敬、刘鸿生他们身上,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这种冒险和开创精神,以及他们内心对于求新、求多、求大的不可遏止的强烈冲动。     但是,冒险、开拓、创新这些价值,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向来比较匮乏,因此中国的企业家精神从一开始就和西方有所不同。在张謇代表的第一代企业家身上,尤其可以看到儒家思想对他们的深刻影响,他们有经世济民的入世情怀,笼罩着一层浓厚的实用理性色彩,他们对于冒险、开拓的兴趣并不很浓。到了受过新式教育、接受了全新西方思想资源的范旭东、卢作孚那里,则有了现代化的自觉追求。在他们之间,相通的是“实业救国”的紧迫感、危机感,卢作孚直截了当地提出现代化的目标,荣德生到晚年仍耿耿念怀:“中国要富强,非急速变成一个工业化国家不可。”法国学者白吉尔在名著《中国资产阶级的黄金时代》中有个论断,与西方17世纪的新教徒企业家不同,20世纪中国的企业家把自己的成功看做是拯救国家命运的希望之举。“地方精英阶层所以承担起社会公益事务的责任,是出于社会开放和现代化的强烈愿望。”这就可以理解穆藕初一掷万金去助学的义举,理解张謇在南通的作为,以及企业家群体在推动工业化过程中为促进城市化所做的一切努力。     他们对公益事业的关心,已经不是造桥修路、做善事那么简单,而是具有以工业化带动城市化的深刻内涵。张謇是第一个例子,他是中国企业家的标杆、榜样、楷模。他生于一个大转型的时代,以30年的时间致力于实业、教育、自治和宪政,成为那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如果说梁启超是以文字,那么张謇就是在实践上开风气之先。古老中国的现代化之路在他的脚下伸展,实业、教育、宪政(以地方自治为基础)正是现代化的三个支点。在他之前的“洋务运动”,李鸿章、张之洞这些人意识到了强国,但没有洞察富民和开启民智才是根本,更没有想到在政治制度上的创新。从这个意义上说,张謇称得上是中国的现代化之父。他在南通大办公益事业,致力于地方自治,由南通师范学校开始的一系列学校,从师范、专门技术学校、普通中小学、幼稚园直到大学、盲哑学校,从南通博物苑、南通图书馆、更俗剧场到公共体育场、军山气象台,从南通育婴堂、养老院、济良所、残废院到医院、公园等,简直是以企业办社会,不仅奠定了南通一地的现代化基础,而且他手创的“南通模式”直接影响了荣氏兄弟、范旭东、卢作孚、穆藕初等人,间接影响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荣氏兄弟在无锡创办的一系列小学、中学、大学、公园、图书馆,修建的桥梁、公路等,对无锡这所城市的贡献也不可小看。范旭东在天津塘沽办化工企业,把一个荒凉的渔村变成了繁华的工业重镇,卢作孚建设重庆北碚和他的民生公司几乎同步。值得注意的是,还有许多地方的因厂成镇,比如大生一厂所在的南通唐闸镇,大生二厂所在的启东九隆镇,大生三厂所在的海门三厂镇,永利厂所在的南京大厂镇,就是一个个工业化推动城市化的生动范例。他们办企业的行为因而成为现代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要说企业家留下的本土传统,没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了。

展开全文

推荐文章

猜你喜欢

附近的人在看

推荐阅读

拓展阅读

《大商人》其他试读目录

• 百年回声
• 图书目录
• 一、我的追寻之旅
• 二、近代企业家的五个来源
• 三、外在因素:制度的不可抗力
• 四、内部因素:企业家精神
• 五、重温企业家的本土传统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