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集：杂谈及一个戏剧片段——人性的愿望

曹波 / 译 第一幕 博尔特巷 的一个房间里。星期三，1781年4月14日 。傍晚。 威廉斯太太（在沉思）。 德穆兰太太（在编织）。 卡迈克尔小姐（在读书）。 小猫霍奇（在睡觉——如果可能的话）。 德太太：他不在了。 沉默。 德太太：但愿平安无事。 沉默。 德太太：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沉默。 威太太：你在读什么，小姐？ 卡小姐：读书，夫人。 威太太：哈！ 沉默。 德太太：霍奇是只很好的猫，再好不过的猫。 沉默。 德太太：就它那年纪来说，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霍奇年轻些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 威太太：我感觉你在打结，夫人。 德太太：没错，夫人。 威太太：织什么？ 德太太：亲爱的夫人，我在织连指手套。 威太太：哈！ 德太太：一双里的第二只。 沉默。 威太太：读的什么书，小姐？ 沉默。 威太太：（大声地）请问，读的什么书？ 卡小姐：凭良心说，夫人，你的感知力可真好，真是再好不过了，各方面都出类拔萃。 威太太：我可能老了，我可能瞎了，走不动了，残废了，我可能会死于黏液溢流，但我的听力是毫发无损的。 卡小姐：你说话的劲儿也是。 德太太：死于什么，亲爱的夫人？ 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或者说还有口气儿的时候，我倒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受到荡妇、邋遢鬼、暴发户、寄生虫和不速之客的侮辱。 德太太：得了，得了，亲爱的女士。 ［……］ —————— * 贝克特原想写一部关于萨缪尔·约翰逊博士与斯雷尔夫人的关系的戏剧，素材写满了三个笔记本，但最终只于1937年写了这个场景片段。片段中的停顿、重复和形式模式非常醒目，预示了他未来戏剧的特征。该片段最初发表于鲁比·科恩的《戏剧而已》（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80年）。——原注 斯雷尔夫人（Mrs Thrale）原名赫斯特•林奇•塞卢斯伯里（Hester Lynch Salusbury，1741—1821），英国作家、艺术庇护人。她曾与斯雷尔先生一道，数次陪同约翰逊前往威尔士，为此后者特地写了两首诗献给她。约翰逊去世后，她发表了《已故萨缪尔•约翰逊的轶事》（1786年）和自己的信件（1788年）。该片段的素材即取自其《轶事》和信件。其时，约翰逊已老迈体弱，而丧夫的斯雷尔夫人刚四十岁。 博尔特巷（Bolt Court）位于伦敦弗利特街（Fleet Street），萨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1709—1784）在其人生最后几年（1776—1784）一直租住于此。该片段的剧名取自约翰逊的长诗《人性愿望之虚妄》（The Vanity of Human Wish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