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史——序四（陈檀溪）

辛卯春正，惟齋書史修成，此距初編之作，已閱三歲矣。書史者，書法之史也。古之人依乎仁，而遊於藝，以漸乎道，是以體用全該。惟齋著徵聖録，意乎躋攀聖域，然後撰書史，實悠遊於藝境也。書史上溯三代，下及民國，概括二十五史，兼及東瀛高麗，汪洋閎肆於甲骨文字、鐘鼎彝銘、楚簡漢帛、法帖書札、碑板墓誌之間，叩抱景，彈懷響，根于經史，詳於比較，縱橫捭闔，汩汩然若不可遏，機鋒所指，如電光火石，枝葉並振，實言恢思按、體備氣該之作也。書史者，書家之史也。書者，六藝之事，亦古之人精氣文華凝結之所在。尙書序疏云，百氏六經總曰書也。惟齋自言，書本儒者之事。蓋書史人物，莫不于立德立言立功之疇，有傑然可表之處，而所以能有之，離乎百史六經，而能匠心獨運、戛戛天成，予不信也。時人論書法，多止於碑帖鑒識，曰此书如何、彼书如何，聯而綴之號曰史。獨惟齋從書風之流变、體勢之相易，而演其說，由顯入微，以小見大，觀氣運，察世變，以性理證其常，於此可見書史之立意，與時人之論書迥異，非止於書法爾。書史者，書道之史也。道本無史，然何以有史。有無相生，道器相成也。達摩西來，心印相傳，不壞者常住真心，所賴以不墜者人。此亦孔子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之謂也。書者，如也。書史人物，實皆去之者也，亦如來之者也。惟齋拜瘞鶴之石，如覩造化之心髓。予亦素習碑帖，尤好石門銘，臨習之間，常不期然而生慎終追遠、見賢思齊之意，不知書之者爲誰，刻之者爲誰，觀之者爲誰。噫。無所從來、亦無所去者，書之道乎。惟齋長於吾鄉婺州淳古之地，十六歲讀老莊大悟而志於道，遂問學於北庠，然後遊川蜀，遁跡灌縣、峨邊之間，氾濫四部，出入二氏，撰賫書一卷，遣古文詩詞，發聲於網路，一時以爲異人。惟齋修髯長髮，守先民之體，崖岸杳然，善用臨濟之喝接引來學，聞者未免心駭，予則謂其老婆心切也。惟齋亦儒亦佛，而實本道家。教授泉唐以來，摒俗慮，繼絶學，其學術也，實古人之矩矱，當世之異數，予雖頗知其始，而不能測其止也。辛卯春月浦陽陳檀溪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