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史——序三（吴敢）

書史之撰，自唐以降，代不乏人。蓋魏晋迄唐，品藻之義既定，後之踵者，遂事蒐集而已。如米元章、陳道人、陶南邨、朱八桂諸輩，皆有作而傳之於世，其人則率皆書家董狐、賞鑒博雅之士，故於素習特加搜討，可謂專門之學，然僅囿於書之一隅。吾友季昧菴氏亦作此一編，予奉覽之下，爲之擊節者再三，以爲得未曾有也。昧菴本吾浙婺産，素承鄉先賢吕、吴、黃、宋諸大家儒文之薰沐。少曾負笈於京師，繼而訪道西蜀，曾自謂青城峨嵋之人。後慕武林山水之窟，且佛蹤儒迹，往往薈萃，遂定居焉，究心於儒佛藝文，均學有實詣，蓋近時江南罕見之靈睿種子也。其教授於藝苑，頗不愜前人如康南海輩論書之偏，遂以修習所得，發以矯之。故是編立旨閎大，蓋非欲以浮辭譎語曜人眼目，其引申於天地人三才之際，揆之以時勢國運、山川地域、人物家世、儒釋藝文諸關鍵，多現史裁，而終證之以書，其中有一以貫之者，信非書家者流所能爲。蓋以書論道，游藝合德，非專以書，而書道遂弘。其所發明，實多度越古人之處，予推爲劉融齋後一人而已。起予者亦多矣。雖然，其間議論或有未盡渾融處，則昧菴亦不敢自信也。覽者若斤斤於此，則吾知其未能窺昧菴之涯涘也。鳴呼。於今何世，而尚能得斯人而共品書論道之誼，則儒雅之道未盡淪喪誠可知。大道豈陵替哉。庚寅夏仲浦陽吴敢書於武林之沌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