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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人生最有价值的投资2——01 黄色奔驰车

01 黄色奔驰车 1968年,我手中攥着600美元,开始闯荡投资圈。1980年,37岁的我离开了这个行业。其间挣得的钱已经足够我满足毕生的探险心愿。在担任一家海外对冲基金公司的经理期间,我分析了世界各地的资金、原料、商品和信息的流动,从而投资了其他人所不看好的领域,开拓了全球各尚未开发的市场。这是我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我闯荡华尔街乃至进行长期投资的目的,在商界并不常见。我想用挣得的钱来换取自由,去充分品尝生活的滋味——我想去看看大千世界。而且,我想见识的是普通旅行者鲜有机会见到的世界,是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真正理解的世界。 我想见识的世界,在我看来,就是真实的世界。 在我见过的人中,有人去过的国家比我多。但几乎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走马观花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在我看来,除非你亲身穿越过边境线,野外独自寻找过食物、燃料、过夜的地方,除非你身体力行地经历过这些事情,否则你就不算真正到过一个国家。 1990年冬末,我骑着摩托车出发了,用了两年的时间环游世界。我走了10万英里,走遍了六大洲,到过数十个国家。这次旅行载入了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史册,启发我创作了畅销书《旅行,人生最有价值的投资》(Investment Biker) 。结束旅行回到纽约的家中不久,我又开始思考更具雄心的计划。一个纯粹的时间巧合令我怦然心动——千禧年即将到来。我想要亲身了解世界上正在发生的变化、实地观察、挖掘真相的愿望是无止境的,而这一历史性时刻的到来更加刺激了我的愿望。我的计划是在20世纪即将结束之际,用三年的时间开车环游世界,在千年之交把握世界的脉搏。 这次旅行既是探险,也是我一生以来所接受教育的一部分。从我成长的亚拉巴马州迪莫波利斯乡村,到耶鲁大学、牛津大学和美国军队,最终再到教会我“专家”也经常犯错的华尔街,这样的教育一直在继续。我的旅行常常将圣人推下神坛,戳穿所谓的真理,颠覆某些“权威”对世界所抱有的成见。这些所谓的权威,有不少只是“闭门造车”,对现实缺乏了解。以不同视角观察世界,是我在市场上取得成功的基础。 我虽然没有招过妓,却知道要想了解一个国家,同皮条客或黑市商人聊天比咨询政府官员更有裨益。要想深入了解一个国家,穿越偏远边境线的作用无可比拟。 寻找有前景的投资机会并非是这次旅行的明确目标,但天性使然,我在旅行途中总是不知不觉地在做这些事。作为投资者,我想要了解中国、非洲和南美的市场,我想尽量不失时机地拜访一下有前景的股市。过去,我成功投资过奥地利、博茨瓦纳、秘鲁等冷门市场,这次无疑也能遇到这样的机会。 即便不幸死在旅行途中,我也是死在了追寻梦想的路上,死而无憾。这总好过有一天囊中羞涩地死在华尔街。 在这次旅行中,我走遍了116个国家,其中不少都是游客罕至的地方:沙特阿拉伯、缅甸、安哥拉、苏丹、刚果、哥伦比亚、东帝汶等等。一路上,我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又沿着东海岸北上,穿越了32个国家。(上一次旅行中,我从中非出发南下,从突尼斯一路骑到了开普敦。)我从大西洋出发,途经欧洲、穿越中亚和中国,到达了太平洋,又从太平洋出发,经由西伯利亚回到了大西洋。我从非洲东北部海岸出发,穿越阿拉伯半岛和南亚次大陆,到达了中南半岛、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游历过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后,我又出发前往南美洲的最南端,从那里驾车到达了阿拉斯加,随后才返回纽约的家中。没有人驾车走过这条陆路旅行线路。在这次旅行中,全世界30个发生内战的国家我到过了大约一半,全程152 000英里,比上次旅行多出5万英里,创造了新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研究表明,环游世界是人类最普遍的梦想。在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不少人对我说:“你过着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这次旅行开始于1999年1月1日,从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出发。我并不是独自上路的。我的旅伴是来自北卡罗来纳州落基山城、金发碧眼的美丽姑娘——佩奇•帕克。1996年,我和佩奇相识于夏洛特市敏特艺术博物馆的一场演讲中。佩奇是皇后学院负责募捐的工作人员,在校长比利•威尔曼的推荐下,读了我的书,于是便来听我讲述我的摩托车之旅。第二天,我查到了她的联系方式,邀她共进晚餐。 “我想再次环游世界,”我在初次约会时就对她说,“我还没有告诉别人,但我想在千年之交的时候重新出发。” 她也觉得这样的旅行会很有启发性。 “你愿意和我一起旅行吗?”我问道。 她一时间目瞪口呆。 “愿意,”她说,“算我一个。” 当然,我们当时都只把这当成了无心的玩笑话。 世事难料。 我和佩奇约会了一年出头的时间。1997年10月,她辞掉了夏洛特的工作,搬到了纽约,买下了自己的公寓。她在一家营销公司担任主管,我们开始加倍努力地筹划实现我们的梦想。同时,我也开始认真寻找一种可以代替摩托车的陆上交通工具。 再没有比骑摩托更令人振奋的事了。我一生中有过几辆摩托车。1988年,我第一次骑摩托车穿越中国。这次旅行由美国公共电视网(PBS)全程拍摄,在《旅游》节目中播出,名为《漫长的骑行》。除了令人振奋这一点,摩托车还有其便利之处。比如,运输摩托车过海、穿越沙漠或丛林都更加方便。佩奇当初若是愿意,我们可能就会选择骑摩托车环游世界。其实正是她鼓励我考虑自驾游的。但我并不打算随便找辆车旅行,而必须是辆跑车,且是敞篷车,因为我想将车顶放下来,感受拂面的风。 当然,我对汽车很缺乏了解。我住在纽约,自1968年以来就没买过车。在选车的时候,我的无知暴露无遗。我对人说,我想要一辆四轮驱动、离地间隙很大的双座敞篷车。我信誓旦旦地说,没有这样的配置,什么车也无法完成环球之旅。 但所有人都反过来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市场上根本没有这种车。 慕尼黑每两年都会举办一次盛大的四轮驱动车车展。我参加了1998年春季的那届。我没有找到心仪的车型,却遇见了会组装车辆的人——此时,我已经阅车无数,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辆丰田底盘的跑车。其中一位让我去找加州的一个人。我不远万里跑到德国却得知能帮我的人在加州,这种事真是稀罕。加州的那个人又向我介绍了加州的另一个人(这和两年后设法进入喀麦隆的情形十分相似)。这就是我认识格哈特•施泰因勒的经过。后来,正是施泰因勒和他在普里斯马国际设计公司的团队组装了我和佩奇最终用来环游世界、独一无二的奔驰车。 这时,我的要求已经变得具体了。除了必须是敞篷车之外,这辆车还必须配有可收缩的金属顶篷。我不想冒车顶被划破的风险,这在环球旅行中绝对是件很扫兴的事。此外,我认为这辆车还必须装有柴油机。全世界的卡车、公交车、火车和轮船都使用柴油机,因为柴油随处可得,而我在之前的旅行中发现汽油常常很难找到。即便找得到汽油,汽油的质量也十分堪忧。 施泰因勒是奔驰公司北美先进设计中心的前任总裁。他给出的意见是,将奔驰SLK跑车的车身和内部配置与奔驰运动型多功能轿车的底盘和柴油机组装在一起。后者在欧洲的型号名称为G级(G-Glass)。 这款结实耐用的G级车最初是为德国军队和警察设计的,三年后才以G500的名称在美国上市。而可收缩金属顶篷则是SLK跑车的标准配置,轴距与两款G级车型中轴距较短的一款相同。两个车型的底盘是一样的。施泰因勒认为,将这两款车组装在一起无须锯短或加长任何部件。 我告诉施泰因勒我需要一个备用油箱和一个用来放钱的秘密储物箱。他说,金属顶篷要收缩进后车厢,所以我还需要一个拖车。他愿意亲自设计一个同车型相匹配的拖车。在他的劝说下,我放弃了手动挡。他解释说,奔驰车的自动驾驶技术比我的车技要优秀,奔驰的自动挡可以更加顺利地带我脱离险境,而若是换作我自己操作变速杆,可能会弄巧成拙。 “我需要这一切都在年底之前准备完毕。”我说。 施泰因勒并不是简单地订购我要的车辆,而是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打电话给奔驰北美总部,告诉那里的人,他遇到一个想要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疯子,问他们是否想参与进来。显然,他们喜欢这个故事。 我再次收到施泰因勒的回音时,惊喜地得知,在他的游说下,奔驰北美公司答应,只要我愿意支付昂贵的改装费用,他们便愿意免费赞助车辆。 “当然,”格哈特说,“这些车是带保修的。” “那就这么定了。” 我知道,即便没有保修,我也能在世界各地找到奔驰维修店。即便是在发展中国家,奔驰经销商也随处可见。世界上所有的独裁者和黑帮头目都开奔驰车。多亏了美国提供的国外援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提供的资金,有些国家即便食物匮乏、道路不通,也设有奔驰维修店。这些资金养肥了那些恬不知耻、胆大包天的贪官,同时也养肥了交易链两端那些忙前忙后的官员。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这些人可不愿意开雪佛兰。 这些内幕有不少是我在上次旅行中获知的。而接下来的这次旅行,尤其是其中的非洲之旅,令我大开眼界,看清了最新式外国援助骗局的内幕。作为美国纳税人,我异常惊讶地发现我们通过非政府组织,即NGO,向这些国家援助的大量捐款都流向了奔驰和宝马经销商以及瑞士银行家的手中。 不过,这些事要待后面再详述。 事实上,我们当初要是选择开另一辆车旅行,很可能永远都无法完成环球旅行。这辆稀奇古怪的组装车在各个方面都是最佳选择。事实证明,它比较重要的一个优点是颜色。官方广告说这是阳光般的金色,但在我看来,这就是火星电影里常见的黄色,到哪里都能吸引大量目光,一路上帮我们交到了不少朋友,因此有几次还救了我们的命。开着一辆颜色如此罕见、样式如此奇特的车,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立即会引来好奇的目光。这辆奇异古怪、颜色夺目的全地形组装车甚至因为其傻里傻气的特点,而令某些劫匪一时无措,适应片刻才会想起,“哎,我们忘记抢劫这些人了。”或者,“我们不是应该绑架他们吗?” 一个人在环球旅行中经常被问到的一个问题是,“你都会带什么?”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为这次旅行设计拖车时,实际上是依据计划要带的物品所需的空间设计的。我们把所有想带的东西堆成一堆,测量了这堆东西的体积,计算出立方英尺数,然后把测量结果交给负责生产拖车的人。我们携带的所有物品(用来盛备用水和油的简便油桶、睡袋、帐篷)和装进拖车的各类东西中,最重要的一件,也是首先放进物品堆的一件,就是一整套医药用品。我们的药箱体积很大,虽不至于大到不能带上飞机,但也要比常见的家用急救箱大。 为了决定药箱里装什么,我们请教了几位医生的建议,其中有外来病专家。我们带了注射器,因为世界上有不少地方是不用注射器的,或者即便用,也是循环使用的。我们装了常用的东西——绷带和消毒剂,也带了一些疟疾药和抗生素。我们有药品用法用量及针对症状的说明,以防备必须自己充当医生的情况。急救箱里的东西可谓是五花八门。不妨这样说,我们还有医生的证明信,遇到怀疑我们走私的边境士兵可以拿出来给他们看。很幸运的是,我们携带的这些药品,实际上很少用到。通常,我们若是需要开药,只要买得到,都会在当地买,而不会浪费急救箱里的药品,因为一旦在荒野里遇到紧急情况,这些备用药会尤为重要。 出发上路之前,我准备了一个假钱包。钱包里有几张过期的信用卡、一两本过期护照和看起来不少的一堆钞票——大量廉价货币,如意大利里拉、西班牙比索和葡萄牙埃斯库多。这样一来,一旦遇到抢劫,我总有个像样的东西可以镇定地交出去。 除了用来组装的G级车和SLK跑车,格哈特还让奔驰公司赞助了另一辆G级车。我打算为这次旅行招募一位摄影师兼网站编辑,这另一辆朴实无华、未经改装的运动型多功能轿车就是要交给他来开的。 我和佩奇从一开始就计划将这次旅行拍摄下来。不用等某个年轻人跑过来说“你需要建个网站”,我就明白,这件事别无他法。10年前,在不少地方,我只能通过寄明信片联系在纽约的人。但自那之后,全球的通信技术迅猛发展。我和佩奇于是决定亲身投入到这场通信革命中。我们决定建一个提供音频和视频资料的多媒体网站,以这种方式公布这次旅行的网上日志,同那些伴随我们一起“旅行”的人进行互动。(我曾天真地以为这不过就是拍个照而已。虽然最后的效果不错,但整个过程的困难和烦人程度仍然超出了我的预期。) 在整个旅程中,一直有一位摄影师兼网站编辑跟随我们共同历险。克里斯•卡波佐利和弗雷德里克•约兰德分别跟随我们旅行了27个月和31个月。他们驾驶着另一辆车,协助我们记录下了这次旅行。 1998年秋,我连续第三次参加了纽约市马拉松赛。一过终点,我便向佩奇求婚了。她答应了。我们还没到制订具体计划的地步——谁能料到我们彼时会身在何处或者想去何处呢?但我们确实订下了婚期:2000年1月1日。 佩奇辞掉了工作,本想腾出时间到加州求教一位四轮驱动车教练,但格哈特•施泰因勒将金属配件加工工作转包给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几次没能按时完工。我们最终拿到了车,将车装上驶往冰岛的轮船,及时赶上了我们的出发日期,1999年1月1日,但没有时间训练便上路了。 自相识的那一刻起,我和佩奇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讨论这次旅行。但对于多数人来说,荒废三年的人生并非易事。佩奇的感受是,这次旅行既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机遇,如果错过,她会悔恨终身。虽然入职才不过一年便获得了第一次重要的提拔,刚刚涨了工资,但她仍然觉得,这趟旅行过后,她会成为一个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的人,更容易找到工作。 出发之前,我几次劝佩奇慎重考虑。随着出发日期的逐渐临近,我越发恳切地劝她三思。 “你并不了解你即将面对的事情,”我说,“但凡有可能出现差错的事情,都会出差错。无论我们的计划多么周密,事情总会发生超乎你想象的差错。事情总会不顺,这就是世界的自然法则。旅行会困难重重,我们会有生命危险。会有沙漠和丛林……” “我要去。”她说。 “会有战争,会有传染病……” “我很坚强。”她说。 “会有暴风雪……” “我撑得住。” 于是,我们便飞往午夜太阳之地,庆祝新年前夕。 那一定是冰岛这一地区30年来最猛烈的暴风雪,在我们出发的第三天便不期而至。我们即便把脸贴在挡风玻璃上,也看不清汽车前方的状况。虽然有路牌,我仍然免不了会偏离马路。我沿着右侧的路牌行驶,却突然发现路牌跑到了左边。最后,路牌干脆消失在了积雪之中,我此时才明白,我们麻烦大了。 可见度极差,积雪很深,感觉大祸临头。 娴熟的驾驶技术已经远远不足以应付这种局面。车轮稍微向右偏转一点,我们就会摔下山崖。而向左转,我们会直接撞上山坡。不左不右,我们又可能会与对面开来的卡车迎面相撞。 环球探险之旅才刚刚从冰岛出发,我们便生死难料——但即便是在最悲观绝望的时刻,我们也不认为自己会死在出发的第三天。 冰岛是欧洲最西部的国家。彼时,该国正在庆祝莱弗•艾瑞克森从冰岛向西航行至北美的1 000周年,但真正促使我选择冰岛作为这次旅行起点的原因却是地理上的一个巧合。东西半球下的地质构造板块在冰岛汇合。这里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真正驾车穿越北美与欧洲分界线的地方——仅从地质学上来说确实如此。还有比这里更合适的起点吗? 1998年12月31日,我们来到了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及时赶上了世界的一大奇观。在冰岛的新年前夕,所有人都会放烟火——每座城镇、每个街区、每家每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刻放烟火。想象一下,一座15万人口的城市上空上演着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所有人都不甘人后,这就是新年前夕的雷克雅未克。庆祝活动开始于遍布城市各个地方的巨型篝火表演,大约从10点开始。大批的人群从一处篝火游荡至另一处,向火里投掷东西。你向城外望,还可以望到50公里开外的城镇上空被篝火照得明亮。午夜前的某一时刻,烟火表演开始了。烟花在所有城镇的天空同时绽放。珍珠楼旋转餐厅建在雷克雅未克地热温泉储水罐的上方。我和佩奇就坐在那里观看烟火,只觉得眼花缭乱。 1999年1月1日,也就是第二天,我们在议会旧址国家公园喝着香槟正式启程了。这里距离雷克雅未克约30公里,是两大板块交汇的地点。我们听说,这两大板块实际上正在分裂。正是由于不稳定的地质活动,冰岛地震频发,拥有众多火山和温泉。6 000年后,这个悬浮在北极圈以南的岛国将分裂成两部分。但与此同时,由于该岛贮藏了巨大的地热能源,这里的电价非常低廉。 仅就国内能源这一方面讲,冰岛的地理位置甚至优于沙特阿拉伯。沙特的石油能源总有一天会枯竭,但冰岛却拥有众多间歇泉、天然蒸汽田和温泉,贮藏了大量取之不竭的可再生能源——这一切只需初期的开发和管理投资,此后便几乎是免费的了。户外天然温泉池随处可见。出发前一晚,我们还在一座户外温泉池里仰泳,片片雪花飘落在脸颊上。 旅行的第一天十分美妙。我们天一亮便出发了。在当时那个季节,在这样一个如此靠近地球最北端的地方,天亮起码要等到上午10点。冰岛是一个地势崎岖、山脉纵横、宏伟壮丽的国家,遍布着冰川、间歇泉、峡湾、古老的熔岩流、瀑布和蒸汽田。我们打算沿着环绕整个国家的环路行驶——自雷克雅未克出发,途经埃伊尔斯塔济,到达阿克雷里,再返回雷克雅未克,全长1 400公里。我们在路上的第一晚是在首都以东约300公里处的一所农舍度过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又出发前往位于该国东部海岸的埃伊尔斯塔济。路上的第二天和第一天大同小异——完美无缺。冬日风光壮观旖旎,路上又没有什么车。我们吃了当天从海里捕获的北极红点鲑,甚至比我们前一天吃到的新鲜海鹦还要美味。 我们开心至极。 然后,第三天到来了。 我们离开埃伊尔斯塔济,出发穿越一座山口,前往北部城市阿克雷里。情况急转直下,小雪很快变成了狂暴肆虐、遮天蔽日的冰岛暴风雪。时间才是下午,但天已经黑了。路牌消失不见了,我屡次猜错方向,最后偏离了马路,突然停在了一座雪坡前。我们跳下车,在齐大腿深的积雪中铲轮胎旁的雪,但雪太大,我们刚铲走之前的雪,马上又有新的雪覆盖。很快我们便明白自己是哪里也去不了了。 几个小时后,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我们得救了。一位路过的卡车司机通知警方,有几个无可救药的美国人被困在了大雪中。警察赶到了,随后又来了一辆配有绞车的平板卡车。他们将奔驰车吊到了马路上,我们锁车之后,便搭警车回城——真正的危险就是在此时出现的。司机几乎让我们丧命在路上。显然,他是城里唯一的警察。在他搭救我们的时候,一架卷入暴风雪的飞机在当地机场坠机了。这名警察急忙赶往现场,路上发生了多次侧滑。 此时的佩奇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 就在我们再次准备出发的时候,营救小组出现了。负责人称由他们来护送我们。“你们是这个国家的客人,这里的情况你们并不熟悉。我们护送你们过山口。” 由于这个仅有27万人口的国家1月份的新闻并不多,我们的到来成了大新闻。三天前,我们在黎明时分出发时,吸引了大量游客,被当地媒体大肆报道。所以我们获救的新闻自然也登上了各大媒体。新闻报道将我们描述成妄想在1月份驾车环游冰岛的美国疯子。我们万一死在途中,看起来可不光彩。所以两天后,我们出发穿越山口的时候,有营救小组开着顶级的全地形四轮驱动车护送。这些车是专门定制的,能够在可以想见的最恶劣的条件下开往冰岛的任何地方。这种车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人是它救不了的。 但一开过山口,情况就不同了。 我们只能反客为主救助营救小组。 你可以想象冰岛媒体有何反应。报道比救援本身更加精彩。这些不幸的美国游客勇于挑战冰岛的冬季气候,还得救助营救小组。我们全程拍摄了整个过程。我自然也同媒体分享了这段视频。录像记录下我拼命铲雪、努力营救冰岛专家的情景。 同时也拍到了心生悔意的佩奇。 刚刚上路不到5天,佩奇已经处于震惊状态,明显表现出惊恐发作的临床症状——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惊慌失措。在录像中,她沉思着,“连营救小组都惨不忍睹。”尽管出发前听过所有关于俄罗斯土匪和非洲疟疾的警告,但对于这种情况,她仍然没有作好准备。 我有过环游世界的经历,知道这种事情——遭遇困境——并不会到此为止。 “我们被困在了暴风雪中,却活了下来,这是冒险的过程中必然会经历的。”我获救之后兴奋地告诉她。 “但救我们的并不是我们自己,”她说,“不过感谢上帝,营救小组来了。” “我们还活着,”我说,“我们成功了,这是冒险中的乐趣之一。” “吉姆,乐趣?”她说,“我当时在想,‘这就是我要托付终身的人,他连开车都不会。我究竟在做什么?’当时在北极暴风雪里,我陷在两英尺的积雪中,脚上穿着网球鞋。” “这,”我说,“就是环游世界的一大乐趣。” 但佩奇并不这样想。 最终我们完成了环游冰岛之旅,在这个国家游历了两周。我们见了奥拉维尔•拉格纳•格里姆松总统,佩奇向他提的问题比我还多,尤其是影响冰岛的妇女问题。我在逛证券交易所时,她采访了一些女商人。一家模特经纪公司的总裁介绍了当地人口的一个特点,我们觉得很耐人寻味:虽然在世界各国人的印象中,冰岛是众多金发白种人的家乡,但其实冰岛的棕色皮肤人口比例要高于另外4个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冰岛人是爱尔兰奴隶的后裔,1 000年前,维京人将这些爱尔兰奴隶带到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当时金发白种人在岛上十分罕见。 在冰岛,我们发现整个国家正在经历巨大的变革。年轻人随处可见,大街小巷、酒吧和餐馆都挤满了小孩。超过一半的冰岛人口处于30岁以下。50岁以下的人口占据了该国大量的重要职位。就人口结构而言,冰岛是世界上最年轻的4个国家之一,而单是这一点就将在这个被孤立了几个世纪的国家引发最为引人注目的政治变革。 由于农业保护政策非常严格,进口粮食的关税非常高,目前冰岛的生活必需品仍然非常昂贵,许多人只能同时打两三份工来维持生计。但这个国家的城市化水平正在提高。如今,多数人生活在日益扩张的雷克雅未克。享受保护政策的农民越来越少,政客施行价格保护政策的理论根基越来越薄弱。在年轻选民眼中,在一个毗邻北极圈的火山岛国家补贴粮食生产是一种越来越荒唐的奢侈之举。冰岛人同时也在重新审视野生捕鱼业推行的配额制。而该国限制外资的政策——尤其针对能源部门——令这个国家在这方面裹足不前。 这些行业保护政策的背后是脱离时代的思维,而正是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保护文化遗产的措施在这个国家得到了推行。冰岛有数百年的丹麦殖民地历史。如今,丹麦语作为第二语言仍然是所有小学生的必修课。这一点需要稍作思考。丹麦是个拥有500万人口的国家,全球大概有700万人讲丹麦语。在当今世界,这样做很难形成竞争优势,而强制儿童学习这门语言显然阻碍了冰岛的进步。可以想见,他们的下一代不会再学丹麦语,而是会学英语、西班牙语、中国普通话或粤语。 在世界各地,我们反反复复地遇到这种情形——例如,在爱尔兰,所有的小学生都必须学习盖尔语,即如今所称的爱尔兰语。这世界上还有谁说盖尔语?为何不去学德语或某种中文方言?如果有人一心一意地想学盖尔语,那让他们去学好了,但将盖尔语设为必修课这种举措是行不通的。这些人到35岁的时候,纵有满腹的盖尔语知识,也只能找到一份洗盘子的工作。如今的爱尔兰政客将盖尔语用作保护主义的一种手段——仍然行不通。爱尔兰小说家罗迪•多伊尔曾在爱尔兰教过英文,但为了保住工作,他必须接受爱尔兰语水平测试。如今,想进爱尔兰航空公司工作必须会爱尔兰语——这并不有利于吸引人才。 关于这个话题,很悲哀的事实是,在今后几百年里,世界上大概只会剩下约30种语言——盖尔语和丹麦语肯定不会是留存下来的语言。盖尔语即将消亡,这听起来或许很可怕,但世界已经失去了数百种语言。以位于英格兰西南部海岸的康沃尔为例。最后一位讲康沃尔语的人已经于50年前去世。我们难道要逆势复古,教会所有人康沃尔语吗?大量的美洲语言和非洲语言都失传了,这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但在世的人们若是仍然在讲这些语言,境遇会比现在更糟糕。 对抗变革的人就是在对抗必然性本身。想想历史上所有那些伟大的城市和伟大的文明。伟大的迦太基城——汉尼拔的故乡——灭亡了,如今不过是一段往事,一座古迹。家族、部落、企业和民族、种族、语言、整个文明都会消亡。我并不是在幸灾乐祸。如果阿兹特克仍然存在,那自然很美妙,能充实所有人的世界。我相信玛雅人也愿意延续往昔的辉煌。但将自己同世界隔绝开来、违抗历史潮流,无法保护你免遭这些消逝文明的命运。 1962年,缅甸曾是亚洲最富裕的国家。但军政府下令:缅甸不需要世界其他国家,缅甸将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当然,自那以后,缅甸的各行各业都开始一蹶不振。1957年,加纳成为了大英帝国中最富裕的国家,超越了英国本土。该国获得独立后,伟大的民族解放领袖夸梅•恩克鲁玛立即关起了门户,称:“我们要英国有何用?”7年后,该国宣告破产。而200年前,闭关锁国的埃塞俄比亚也有类似遭遇。 可怜的哥白尼因为宣布地球并非宇宙中心而受尽诋毁。天主教会逼迫他放弃主张。 如今,你大可以采取同样的方法——比如强迫冰岛儿童学习丹麦语,但这对你的祖国毫无益处,也无法阻止席卷而来的变革浪潮。历史上,因为忽视现实而付出代价的国家不胜枚举。 当今世界一个较为显著的变化是,帝国的时代结束了。近300年来,由于科技进步,国家一直在扩张。这种趋势即将逆转。当今世界约有200个国家。在今后三五十年的时间里,这一数字将增加到三四百个。不少国家已经开始解体了。前苏联分裂成了15个国家,前南斯拉夫分裂成6个,捷克斯洛伐克一分为二,埃塞俄比亚也一分为二。索马里?谁知道呢?不少人听说过西班牙的巴斯克独立运动,但又有谁知道该国的其他三个大区——加泰罗尼亚、卡斯蒂利亚和纳瓦拉——也存在分裂运动?同时还有东帝汶 。与全球化同时进行的,是族群化 。我们听着麦当娜的歌声跳舞,喝百事可乐,开丰田车,所追求的是自己可以理解和掌控的东西。伴随着帝国倒塌的尘埃,小国一一涌现,这或许会引发战争,但战争并非不可避免。只要各国敞开大门,互相通商和移民,我们就能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这种趋势在欧洲已经显露端倪,但在欧洲以外的地区——非洲,尤其是亚洲——更加明显。正是在亚洲这片孕育了世界最古老文明的土地,在新千禧年即将来临之际,许多迫在眉睫的变革已经展开。我和佩奇迫不及待地想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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