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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读一本杂志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题为“纳粹分子的原子弹为何制造失败”的报道所吸引。“……正如各位所知道的，由于希特勒势力的逼迫，希拉德、特勒、爱因斯坦等逃亡美国，原子弹的发明正是由这样一群亡命的原子物理学者开始的。而后，罗斯福任命奥本海默为负责人发起了曼哈顿计划，并且在洛斯·阿拉莫斯建立了原子弹研究工厂……”特勒，也就是后来被称做“氢弹之父”的物理学家爱德华·特勒。不论怎样，我都不能流利地叫出这个名字。虽然是从没见过的人物，但是他唤起了我对阿拉斯加苦难时代的一段痛苦回忆。这位物理学家的梦想就是改变阿拉斯加最受人爱戴的（也是我最尊敬的）一位生物学家的一生。如果从宏观角度回顾过去，在阿拉斯加这片原野上，这位生物学家让千百年来都分散居住的原住民们（爱斯基摩人、阿萨巴斯卡印第安人）共同站了起来，也成为一个相关年代开始产生的导火线。爱德华·特勒还没能知道这一切就与世长辞了。在阿拉斯加的北极圈，为了进行原子弹爆炸实验而建造人工港的切利沃特计划，在叙利娅和吉尼还没有到达阿拉斯加之前就已经把她们卷入其中了。阿拉斯加进入了严冬。费尔班克斯持续着每日零下40摄氏度 的低温。尽管阿拉斯加的气温也降到了最低点，但是我却十分喜欢这座城市的冬季。 从山上下来的驼鹿时而啪嚓啪嚓地嚼着没有水分的小柳枝，时而在我家附近的森林中一动不动地抵抗着寒气。在阿拉斯加，被冰雪封冻的鱼鳞云杉的顶端沐浴着冬季短暂的阳光。在零下40摄氏度的空气中，褐头朱雀和白腰朱顶雀唧唧喳喳地飞来飞去。如此凋零的严冬景象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从大自然这面镜子里我看到了我自身生命的姿态。这就是在每天的生活中被忘却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可怜。在北极过冬的小鸟们似乎想起了叙利娅和吉尼家的喂食器，今天终于来了。一边啄着葵花子，一边相继消失在了白桦树林里。“在很久很久以前，不是有个切利沃特计划吗？即使是阿拉斯加人，知道这个计划的也寥寥无几，但是，我还是一直关心着会出现怎样的状况。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们那个时候的事情吧？我心里可是一直都想好好地问问呢！”突然，叙利娅和吉尼对视了一下，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她们都不知道在阿拉斯加历史的暗涌中逝去的话题。但是并非出生于那个年代的我却无意中说了出来。“说起切利沃特计划……”理性的叙利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若有所思地开了口。“啊，干吗又旧事重提呢！”坦率而乐观的吉尼小声地叫道。这些话题对两人而言，至今仍然能够唤起她们对那个久远年代的回忆。在她们的心中，一定浮现出了那位已经离开阿拉斯加却依旧令人无比怀念的生物学者吧！“……首先一定得说说那个时代阿拉斯加的风景……是的，爱斯基摩人从遥远的太古时代世世代代一路走来。在这段悠久的岁月中，他们走得如此坚定……这是全世界人们都无法想象的跨越性的年代……”我喝干了杯里的红茶，静静地坐在地板上。老狗杰克还是横躺着抬起眼睛看着周围。窗户外面，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过不了多久，持续已久的寒冷天气就会逐渐转暖。叙利娅和吉尼追忆着那遥远时代的往事。切利沃特计划成了一个长篇故事。 有一个很小的半岛，从阿拉斯加西北部的海岸线向着楚科奇海突出，仿佛指着黄种人的故乡似的。在这个半岛把海隔开的250公里的地方横贯着北亚。很久以前，人们就把这片土地叫做特奇拉克，在爱斯基摩人的语言里有“食指”的意思。一到冬季，这里就是不绝的暴风雪和呼啸的狂风。冰冻的大海与陆地的界限已经消失，化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荒凉世界。据说 曾在这片土地上旅行过的气象学家称它为“世界上最令人不愉快的土地”。不过，对爱斯基摩人来说再没有比特奇拉克更加丰沃的土地了。延伸进楚科奇海的如同小防波堤一般的半岛，从白令海峡向北冰洋移动着。这是当地人为了猎捕海象、海豹、白海豚、北极熊和黑露脊鲸等海洋动物，从神那儿得到的土地。1778年，首次驶入这片海域的欧洲人库克船长，忽略了特奇拉克的美，当时这里还是一片比较荒芜的草原。在北美的历史中，最具有重要意义的莫过于穿越这片小草原了。进入19世纪以后，初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是英国人比奇船长率领的探险队。他们在特奇拉克南面的海岸线登陆，那里矗立着悬崖绝壁。他们将它命名为开普敦普逊。比奇在这海岸线见到了爱斯基摩人，并且拜访了一些小村落。他当时在日记里这样记着：“我们一登上开普敦普逊的悬崖，底下的草原就蜿蜒着呈现于眼前。从这里也可以看见一个地方有个像木桩的东西如森林般这是在进行环境调查的时候所看到开普敦普逊。在这片土地上鲜花盛开，沃戈托拉克河缓缓地注入楚科奇海。向外突出……”这个地方比他拜访过的任何其他村落都更加古老，是曾经在特奇拉克生活过的人们的居住遗址。那个突出的木桩恐怕就是支撑伊格鲁（雪块圆顶屋）的鲸鱼肋骨吧！顺便说一句，我移居阿拉斯加的时候是1978年的夏天，纯属偶然的，最初的旅途到达的竟然是开普敦普逊。我是和一位研 究生物学的朋友一起来的，来调查在这个悬崖上筑巢的北极圈海鸟。我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地方位于世界的尽头，没有任何人的干扰，只是有上百万只海鸟在空中自由地翱翔。之后，开普敦普逊也被卷进了切利沃特计划。我发现了特奇拉克日记中所记载的“有木桩如同森林般突出”的那个古老的居住遗址。从它来看，白人们并没有对这片百年以上的荒凉土地表现出兴趣。不过，1939年，路易斯·尼登古等一些考古学家在首次拜访、调查的时候，他们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现。当时，特奇拉克的古老居住遗迹被村民们完全挖掘出来，这 里就好像是被人投下了炸弹一般。人们把从这儿发现的古老工艺品卖给研究者或是博物馆换取现金。尼登古他们借助着当地村民们的帮助，继续一点点地挖掘着仅存的居住遗址。 一个黄昏，尼登古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把铁铲扛在肩上，沿着海岸线悠闲地向营地走去。这个时候的夕阳已经变成了玫瑰 红色，有种别样娇羞的美。于是，他登上了一座小山丘稍作休息。只是，一直欣赏的草原风景怎么变得有些奇怪呢！视野能及的海岸线上的高楼，富有规则地起伏着。不，那一定是由于北极圈的冬夏温差，大地一边收缩一边向上突出而产生的典型冻土地带……尼登古自言自语着，头脑一热，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在多次自问自答之后，他咕哝着“反正没有什么损失”， 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在海岸线上挖掘起来。于是，他发现了这个伟大的遗址。这是长存于地下上万年的，就连北极圈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像这样有着600到700所房屋的规模宏大的居住遗址。白令吉亚的草原（大约两万年前的冰河时期，在现在的白令海峡上存在着一块上千平方公里的陆地，也就是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亚接壤的地方）仿佛在消失似的，随着海平面的不断上升，阿拉斯加西北部的海岸线也在不断地被削减着。当然，在太古时代，特奇拉克的人们居住的遗址，99%都已经消失在海底了。 特奇拉克，也就是现在的泼因特合布村，是至今仍然有人居住的北阿拉斯加最古老的土地。这是连金字塔时代也望尘莫及的，延续着人类后代的一片土地。从1940年到1950年，泼因特合布村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从太古时代开始，当地的人们就一直生活在大自然的韵律中。不过，这里已经出现了一个边界，在科学技术的世界中，时代在以令人无法置信的速度变迁着。核聚变的发现，翻开了未来光辉的一页。 1945年7月16日午后2点50分，奥本海默率领的参与曼哈顿计划的物理学家们，在从未见过的令人眩晕的云光面前，怀着“现在，我们成了恶魔之子”的想法，呆呆地站住了。当然，后来被称做“氢弹之父”的爱德华·特勒例外。“我违反了规定，紧紧地盯着眼前爆炸的原子弹。我戴上特制的眼镜，在皮肤上擦上防晒霜，套上了手套，但还是被映在我 眼中的怪物惊吓到了。”在同年的夏天，广岛、长崎被投下了两枚原子弹，宣告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战后，虽然参与曼哈顿计划的许多物理学家都已经回到了大学，但是特勒提出应该倾注更多的精力在原子弹的开发上，新的研究便进入突飞猛进的阶段。于是，两个边界又渐渐地靠近了。特勒在中太平洋的比基尼环礁通过了实验，由于国际上的反对舆论，他又继续在美国本土寻找新的实验场所。这个场所所要具备的条件之一就是在土地的边境上。也就是考虑到爆破的危险性，必须是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包括特勒在内，委员会的所有成 员中，没有一个人去过阿拉斯加。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阿拉斯加。他们去了美国的地理学会，在地图上他们找到了泼因特合布村东南50英里外一个叫做开普敦普逊的地方。 正在讲述切利沃特计划的爱德华·特勒（左端）。他们现在正在阿拉斯加大学地球物理学研究所。据美国地理学会给出的报告显示，在4月里的一天，泼因特合布村的捕鲸队长丹尼尔·里斯邦在村落的海滨乘坐木框皮艇出海了。在几个月前，就在这艘由6只须海豹的皮做成的古老的皮艇上，他刚刚捕获了一头巨鲸。不过，现在已经进入了8月中旬，正是猎狩北美驯鹿的季节。丹尼尔带上了村里的两个年轻人，向着流入开普敦普逊的厄格特拉克河出发了。据丹尼尔回忆，人们一直在持续猎捕着厄格特拉克河流域的北美驯鹿。两天后的晚上，返回泼因特合布村的丹尼尔和家里的妻子说了路途中的事情。丹尼尔对妻子说，在沿着厄格特拉克河的峡谷，虽然看见了北美驯鹿，但是离得非常远，不过在回来的路上还是射中了；在离那里不是很远的地方，看见了6头灰熊……然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妻子说道：“噢，对啦！在厄格特拉克河的海湾处，看见了好多帐篷和那拉吾米特（白人）。他们究竟在那样的地方干什么呢……”这些白人正是受命于美国原子能委员会，来开普敦普逊建立 实验场的科学家们。在这群人中有位叫做比尔·布莱特的生物学家，他负责环境调查。谁也没有意识到不论是他的人生还是阿拉斯加都在这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