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才是正经事儿——捕梦网的故事

“一定要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冒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只要了解热带雨林，这个原本像地狱一样危险的地方会变成一个到处隐藏着美食的天堂。当然，如果没有相关知识，你在这儿可能活不了一天。 吞下了毒蜘蛛这道开胃菜，我又拿起了这顿晚饭的主菜：一只烤成黑炭一样的小蝙蝠和一只15厘米长、带黄条的绿色毛毛虫。 蝙蝠闻起来还挺香的，大小也很合适，刚好能把它全部放进嘴里—味道不错，跟我在北京马路边上常吃的烧烤有得一拼。毛毛虫也比我想象得要好，看着彩色的虫子使劲地想，我还能把它当成小香肠。放进嘴里咬一口的确有点像香肠，有一种烤猪皮的香味。与香肠不同的是，它中间隐藏了一个好玩的小东西—咬到虫子中间，齿间突然碰到了一条硬硬的、卷卷的、白色的小东西。我看着这条像肠子一样的细线，旁边的黎族大哥突然很兴奋地说：“这个就是最好的部分，不要把它吃掉！这个是毛毛虫用来做窝的，非常硬、非常结实。如果把它泡在水里，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变软，然后我们用它来做钓鱼的线，特别好用！” 这是2012年的一天，我作为旅游卫视的节目主持人，到海南中部的原始丛林拍摄《我爱大冒险》。和这位黎族大哥坐在火堆旁慢慢吃饭，看着星星，我想：“太棒了，能有机会学到这种快要失传的知识，这真是太难得了。”我又吃了一口毛毛虫，突然觉得很神奇。“来探险、来学习这些，就是我的工作，我是靠这个吃饭的！太棒了！这个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 火堆的光越来越弱，天空的星星越来越亮了。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我突然想到15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我在阿尔卑斯山上的房子里，躺在床上，看着我头顶上方挂着的印第安捕梦网（Dreamcatcher）。 我叫Liam Bates，这是个有爱尔兰特色的名字，因此第一次见到我的很多人会有各种疑问，搞不清楚我到底来自哪里。 我的中文名字叫“李牧”，它其实有一个小故事。我第一次到中国时有另一个中文名字，但许多朋友不太喜欢那个名字。当时还特别流行外国名字，因此很多人都想直接叫我Liam。但我很快就发现，中国人并不善长发“ia”的音！莫名其妙地我的名字从Liam 变成了Lim，又从Lim 慢慢变成Limu。因此一个朋友帮我起了新的中文名：李牧。当时我不懂它是什么意思，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慢慢发现，这个名字很适合我。可能没有比“牧”更适合我的汉字了。从我的家庭背景到我行走的日子，“牧”字都概括得很好。 按中国人的说法，我应该算是瑞士国籍的英美混血儿，但是按我们那边的说法，我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瑞士人。我的母亲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美国人，父亲是在非洲长大的英国人，他们在瑞士相识，我则在瑞士出生。 虽然我18岁才拿到瑞士国籍，但在我心中瑞士一直都是我的家乡。我的朋友都是瑞士人，我小时候在学校里说的是法语，最爱吃的食物是巧克力，我每次去美国或英国都是“旅游”而不是“回家”。不过，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妈偶尔会把一些美国的因素带入家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我10岁那年她从美国带给我的一个礼物—美国印第安人的捕梦网。 捕梦网是北美原住民的一种装饰品，他们会用柳树做个圆框，在中间编一个简单的网，下面挂几根老鹰的羽毛。捕梦网常被挂在小孩子睡觉的地方，寄托着大人美好的期望：让所有飘在空中的噩梦飞走，美好的梦则被网捕住，通过羽毛流到睡觉的人那儿。妈妈送给我这个小礼物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话： “一定要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冒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的家乡在瑞士的南部，阿尔卑斯山脉的中点，景色相当漂亮。在家里我从来不用定闹钟，因为屋外叮叮的牛铃声每天都会把我从梦里拉回现实世界。一打开房间的窗户我就会看到一个美丽的世界：春天五彩缤纷的野花、夏天的绿草和蓝色小湖、秋天满山的红叶、冬天白白的雪山。 小时候我就在家附近的小村子里玩，跟其他孩子骑自行车、在湖里游泳，周末跟爸妈一起爬山，在景色最美的地方享受一顿野餐。我下午三点就会放学，但可能只有到了晚上家长才会看到我，因为我忙着爬树、忙着跟其他孩子玩捉迷藏。整个上小学的过程中我基本上都没有作业，因此我的童年非常快乐。但是夏天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因为没有补习班，每天只要忙着一件事情：享受生活。我敢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个天堂，那可能就是瑞士。 但是到了高中，生活在这个小天堂的我却做了一件朋友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我搬到了中国，变成了典型的“北漂”。小时候躺在床上看着捕梦网的我肯定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踏上这个遥远国家的土地，更没有想到会在中国受重伤、会参加“汉语桥”中文比赛、会成为旅游卫视的节目主持人，并且有机会走进世界上最原始的丛林，实现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