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两天的奢侈造梦假 关于旅行,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心声:以前年轻的时候,有闲没钱;等到开始工作,有钱没闲;等到以后有钱也有闲时,却已经没体力了。 人生最麻烦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人知道自己会活到哪年哪月哪日为止,否则就可以把自己赚的钱在死前那一刻花完,以免祸害子孙争家产。但生命好玩就在:没人知道自己何时“挂”掉,所以拼命赚钱或是节俭度日,怕自己活太长钱不够花,也有人赚多少花多少甚至举债度日,像是没有明天,超支未来般地实时行乐——人生总得到最后一刻结算后,才知道自己是赚还是赔,所以我在思考,究竟有没有既够本又安全的生活方式呢? 我在《秘密副作用》书中提过“把现况过到非常非常接近你要的梦想状态”这个概念:“每个月至少给自己放两天的奢侈假,来做为‘梦想操练日’。除了中长期旅行假期之外,每个月无论再怎么忙,至少都要排出两天度假,这两天可以奢侈地吃自己最想要品尝的餐厅、住最想睡到自然醒的民宿或是温泉酒店,放掉罪恶感与责任感,这两天要像是末日奢华般地溺爱自己,完全不看价钱地享受无限制的生命特权,我把这两天视为‘未来美好生活的演练场’,这不仅让我度假后更有活力动力继续工作创作,而且我所到的美好之地,就是我借景来造梦的参考——我们想要的生活,现在就把它实践出来,而不是贴在愿景板上成为退休后的遥远大梦!” 举我在杭州为例。记得三年前跟两位姐妹淘到富春山居度假酒店喝下午茶,当时我望着来往穿梭的渡舟猛拍照,看着眼前完美到不行的湖景,当时还单身的我在心中跟自己说,下次如果我有男友,一定要带他来这里住几天,于是我用我的眼睛将眼前的美景拍进我心中,成为如电影《盗梦空间》的造梦师般,将眼前的细节都纳入了我造梦的场景里。结果不到一年交到了男友,且我刚好有机会到杭州演讲,跟男友真的如愿在富春山居度假了好几天,于是我开始运用了这个神奇的“旅行造梦术”,只要是我喜欢的地方,就会将那个环境变成我的“梦场景”,反正场景不会跑,下次就只需带我喜欢的人来就行了。 再举我到北京颐和安缦的例子。当我一进房间,就像是推开家门的那种兴奋感,我打从心底就把这饭店当成自己家,于是打开行李箱后就开始挂衣服、安装笔记型计算机、沐浴灌洗用品摆好……我大概需要花一到一个半小时“搬家”完毕,然后就彻底视这个空间为“今天”或是“这几天”的家,接着我会开始欣赏“自己”家的装璜、摆设、景观;到了餐厅用餐,也真的把那里当成自家厨房那样自在享受。回到房间就开始泡澡,当成是自家浴缸般的满足与幸福;早上就把颐和园当成自家院子,在里面练气功。当我外出逛街,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贪婪地想把很多东西买回家,因为每个地方都是我的家,所有不必买来占满了台北的居住空间,把我喜欢的东西留在当地就好,就当成是这个家的财产,这既是一种意识上的扩充,也是一种灵魂上的“断舍离”。 每一次的奢华度假,就是我虚拟梦境、预先体验未来理想生活的实验过程,等到打包行李回家时,我关上门之前都会跟这个房间说“我只是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再回来!”,结果不到半年,北京颐和安缦来信邀我去参加他们的午宴,虽然我的时间不能配合,但我也已视为“造梦”成功的一个案例。 再跟大家分享一个很好玩的巧合是:我在上一趟旅行“勾选”的喜欢项目,通常会在下一趟旅行中成真。举例来说,我很喜欢顶级连锁度假村悦容庄,所以当我出差到云南香格里拉的悦容庄时,拿着他们全球各旅馆的地图册,就开始圈定自己下次要去哪一家悦容庄,于是在一年之后,我便有”突来的”机会,真的让我如愿到云南丽江与印度尼西亚民丹岛的悦容庄度假。 还有一个神奇的例子是,当我在杭州富春山居山上禅院大露台,俯瞰如画般的江山荟萃,于是我跟自己说,希望能在台湾找到类似的美景,结果我一回台湾的第一个演讲,就是在台北近郊的山上,当我走到屋顶露台看到淡水河入海、观音山环绕的夕阳之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上周才“下订单”的梦想场景,这么快就在眼前实现! 为了看日不落,在32岁挑战极冷的挪威北角 长时间在台北居住的我,早已习惯亚热带的天气,所以在二十到四十岁期间的旅行,都尽量让自己离开亚热带的温室生活,趁年轻挑战高热与酷寒的旅行。 第一个要挑战的目标就是进入北极圈。过去”冰雪”的概念只停留在看北欧、北美或是俄罗斯电影里的冬天画面,无法想象零下的冷酷是什么概念。但真正促使我前进到北欧的动力是一部西班牙的电影《极地恋人(The Lovers of the Arctic Circle)》,有一幕是:女孩邀青梅竹马的玩伴,到她爷爷位于北极圈上的农庄度假,当这男孩到了门口,这女孩问他:“你要把行李放在北极圈里面?还是北极圈外面?”原来她爷爷的农庄恰好被一条北极圈线画过,从客厅斜画到卧房,如果把行李放在客厅,那就在北极圈外,但若走几步路放到卧房,那就在北极圈里——这一段对话让我非常震惊,几步路就是北极圈,事实上圈内外并没有很大的温度差别,但当你听到“你要把行李放在北极圈里还是北极圈外”时,免不了还是有这样的意象:放进北极圈里的行李会不会结冰? 这部电影还有一幕也让我非常震撼:小女孩带着男孩到户外去看360度太阳在头顶转一圈不落下的奇景,只见他们俩兴奋地原地转圈看日升日落,所谓日落就是太阳一碰到地平线就立即弹升起,日升日落之间隔不到几秒,昨天的结束与今天的开始就在弹指瞬间,这大大颠覆了我对“一天”的定义:原来地球上每个地方对于“一天”是有那么大的差别。电影《时间规划局(IN TIME)》有一句话:人生只要一天就够了,一天就可以做很多事——的确,我们怎么过一天就代表着我们将怎么过一生,在北极圈的一天,戏剧性的日出日落,彷佛一生就这样眨眼过去了——电影“日不落”这一幕让我当下发愿,此生一定要到北极圈看一次“日不落”奇景,而北欧可以看日不落的最佳地点就是挪威北角,北纬71°10’21”。 北角位于Magerψy岛北边,是一个突出北极海花岗岩海角,高达300公尺,也是欧陆最北的海岬,像是探向未知寻访的头,似乎想从那偷窥到时空停止的秘密。海岬上的北角大厅,每年五月十二日到八月一日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客,都是为了一睹日不落的世界奇景。这里虽然没有祭司,但却是所有热爱太阳的追日族,此生必来的朝圣地,宛如是一座活的太阳神殿,每天午夜十二点就是祭日的庆典开始——这让我开始深思,日出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吗,为什么大家还愿意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看太阳的升与落?于我而言,在台湾日升日落相隔将近12小时,但在北角这里只需几秒就能连着看完一场日出与一场日落,就像一张票连看上下集电影似地,感觉今天的人生值了! 就在等12:00am的关键时刻,在北角大厅也不会无聊,因为这里有许多极地动物标本,以及极圈民俗生活展览馆,举目皆是“热带的我”瞠目结舌的景象,有着走进异次元的新鲜感,让我可以虚拟一下极地生活是怎样的风貌。差别只在我身处温室体验极地生活,所以少了寒风刺骨,但这的确是想象力最好的练习:如果有一天万一得在极地里生活,没有电影院、书店、百货公司、餐厅……我该怎么把生活过得很丰富精彩? 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看过一部很有趣、由真人真事改编的日本电影《南极料理人》:在海军担任厨师的西村淳,突然被调去南极富士圆顶基地工作(因为原先准备去南极赴任的同事发生车祸,所以上级指派他接任),那里海拔三千八百米,平均气温零下五十四度,所有食材都得从外地运来,于是西村淳每天努力把三餐弄得像是高档日本料理的规模,用尽创意美学让餐餐不同:天妇罗、刺身、龙虾、烤肉、拉面……,让苦闷的队友每到吃饭时间就像活了过来似地兴奋——看完这部电影的启示是:人只要有创意,所在之地就算是冰酷地狱,也能创造出温暖的幸福天堂。所以当我在逛北角的极地生态馆时,我脑中想的正是:万一我得在极地过上一段时间,我该怎么让自己的冰雪生活变成有趣? 在北角大厅还有美食、美酒、咖啡香,等待日落日出彷佛成了所有人庆祝的理由,午夜时刻大家都忘了要睡觉,聊到通宵是每个人正在做的事,现场就是没有人发困,把跨日当成跨年一般激动兴奋。而我,因为是八月出生的,同行的人就帮我顺便庆生,陪我一起与太阳狂欢24小时,眼前的鱼子酱与香槟就是我32岁的生日宴,很难想象一部《极地恋人》的电影,就把我从亚热带的台湾拔营到了北极圈,就那么几个超现实的电影画面,成功勾惑我坐好几小时飞机前来非看“日不落”不可,所以这次在欧陆北端过的这场生日特别有“零下体温记忆”,在我生命中也深具指标性意义,代表着我又实践了一个梦想,让我还有继续向明天作梦的勇气! 就在快到午夜12:00的前几分钟,所有人都跑出去观景台上,齐心期盼日不落的壮观。但从温暖的大厅突然跑到极地零下酷寒之境,全身发抖过度到肌肉酸痛,加上如冰刀割肤般的冰空气,一吐气眼前就白烟弥漫,大雾厚重到视线只有短短的几公尺,很像是置身在干冰停尸间,冷到都忘了浪漫! 可惜的是大雾不散,我们没法清楚目睹太阳瞬间从坠落到苏醒的那美丽片刻,因为这里有1/3以上的时间都是大雾,失望的我,只好一口气买了好几张日不落的明信片,上面标明每个时刻太阳的位置,想象着日不落的盛况——于是我在这趟旅行中学会了接受无常,大自然不是人可以掌握或是控制的,我虽然看不到,但日落日升依然,我闭眼一样可以想象与感受。 回到温暖的大厅,在礼品店买了明信片,在世界最北边的邮局盖上了北角的邮戳寄给自己,也领了北角到此一游的证书,这就是我身体征服“最北疆界”的证明,也是平常非常怕冷的我极大的突破纪录。 挪威木教堂与墓园教会我的生死学 我每到一个国家,特别喜欢看当地的宗教圣地,无论是寺庙、清真寺,或是教堂,因为在里面可以感觉到当地人灵魂宁静的质量,可以瞬间将自己升华到当地灵性的最高境界,然后带着这个极高的震动频率,调和进自己的生活旋律中。 在前往挪威盖伦格峡湾之前,我看到了规模极大的木造教堂(Stave Church)。这次因为时间比较充裕,所以可以慢慢观赏她的每个角度与细部之美。木教堂是挪威最有特色的建筑,以当地的木材构成,有着冬暖夏凉的舒适效果。屋顶重重的斜角度尖塔,是为了防止冬天厚重的积雪压垮房子,但这实用性却还有着层次之美,让这木教堂成了挪威的美丽地标。盘据在教堂屋檐的龙雕与十字架、鱼鳞般的屋顶……有些角度看起来不像教堂,而是一只神似泰庙、有法力的龙,这也是北欧海盗时代,把精湛的造船技术用在建筑的证明。 进到木教堂,感觉像是被森林紧紧地怀抱着,所以很温暖,能够闻到芬多精的气息。有许多编织很美的民俗布袋,明信片与礼品……每一样都展现着婀娜的挪威古风情,到我要走之前,还在犹豫该割舍手上的哪些东西不买。这座教堂的木质气味彻底更新了我的每个细胞,我的身体从此有了挪威森林的气味。 当车子经过了这个精工可爱的小木造教堂,石板围墙外是一片让人心情愉悦的青草皮,墙内则是教堂守护的墓园,每个墓碑上短短的几行字,代表的是一个很长的生命故事,走在墓园里可以读到很多人的一生。 生命没有因死亡而中断,碑前的花在阳光下,反而因思念而热烈地开着,这就是小木造教堂最动人的一幕。记得以前有一个高阶管理人员的课,就是带他们去参观有成就者的墓碑,上面短短的几行字总结了辛苦奔忙的一生,让他们瞬间看清自己现在究竟在瞎忙什么,“黄土一坏,争亦无用”就是参观墓园后的最大的心得,我也在想,自己将来的墓碑上会写什么? 我还记得当时在参观墓园时,一个团员正在抱怨她的媳妇如何不孝,我跟她说:等妳百年之后,回头看现在,妳抱怨的事重要吗?然后她就安静了。还有一次参加日本灵性之旅,朋友在我耳边抱怨他所有家务事,车子突然行经日本墓园,看到一排写着家族姓氏名字的墓碑,我跟他说:你知道人一生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墓碑吗?他一副不以为然地说:可是我还留下许多著作!我又问他:那你刚刚看到那一排墓碑,你知道谁是作家吗?他当场哑口无言,停止了他的抱怨。 印度大师提过一个很棒的观点:“当波浪知道自己就是大海的那一刻,它就超越了生死的锁炼。但只要波浪相信它是波浪,那它就处于生与死的可能性之中。死亡跟生命是分不开的,它并不是生命的终点,相反的,它是生命的高潮、生命的顶峰。害怕死亡的人无法在睡觉中放松,因为睡觉是每天都发生的一种很小的死亡;害怕死亡的人也害怕爱,因为爱是一种小我的死亡,害怕死亡的人将会害怕每一件事,他会错过每一件事……当你接受死亡,你才会平衡,那么一切都被接受了:白天和晚上、夏天和冬天、光明和黑暗全部都被接受。当生命两极都被接受,你就得到平衡,你就会变得很镇静、很完整”,如果你每到一个地方,不忌讳地去参观当地的墓园,你会在这个“死亡练习”中,学会生命的意义,这就是“未知死焉知生”的道理! 旅行所带给我们的阅历见闻、书籍音乐……是事后用钱都难买到的 回顾这22年44国的旅行,已经为我累积了满满的精彩阅历,无论是跟广告客户、学生、记者、或是跟读者们分享,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故事与启示。 此外,我每次出国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挑一些当地的音乐回家,例如印度音乐、埃及音乐、土耳其音乐、峇里岛音乐……,这些都是带有旅行感官记忆的音乐数据库,可以依照我的主观分类为:振奋的音乐、平静的音乐、喜悦的音乐、感伤的音乐……,这就是我正在书写相对应主题的广告文案、小说、或是新书的背景音乐,万一写作过程被打断,只要重新按下play键,就可以瞬间回到刚才的创作之流中。 《和苏格拉底吃早餐,与傅柯一起跑步,跟着佛洛伊德去Shopping,随着弥尔去跷班……哲学家教你学会过一天(Breakfast with Socrates:The Philosophy of Everyday Life)》书中提到的“两个世界论”,亦是最接近“平行宇宙”的概念:“当我们像沙丁鱼般挤火车的时候,我们幻想在马尔地夫悠游航行,而且虚构之后,我们也不必费力让它们实践,让你的理想现实化,或更棒的是,让你的现实理想化……你的两个世界也在此时合而为一,假定在这个重新整合成功的单一世界里,你尚未放弃你的工作,那你的通勤之旅就会变成一件乐事”(Smith, Robert Rowland)——当我人在台北,只要我想精神性地重游旧地,就直接打开音乐就行,就像我在写游记《希腊:一个把全世界蓝色都用光的地方》时,就是放着当时在希腊圣特里尼岛买的音乐,把当时我对希腊第一眼的激动,延续到了我回台北写完这本书;而且每次演讲或是教学分享到了希腊之旅,就会放其中一两首让大家闭眼虚拟自己人在希腊,想象这首曲子是自己原创、自己唱出来时,自己的脑袋、心、身体每个细胞会有怎样的触动……现场也因为有了背景音乐,所以更容易让大家有接近实况的感动。 所以当我在国外看到喜欢的书、听到喜欢的音乐、或是艺术表演的DVD,就会在第一时间不看价钱地买下来,因为之后回台湾不一定买得到,而且借着这些音乐与书所供给的能量与灵感,最后可以滋养我既独特又无限的作品产出,绝对是划算的! 旅行让我们以一种新的高度,新的速度,新的向度望着我们的生活,一年不再只有四季更迭,一周不再只有日夜交替,一天不再只有二十四小时生灭,我们可以佛罗伦萨的月光布置家的温馨,用诗人济慈的眼光对待情人,踩着马勒巨人交响曲的节奏去上班,以林布兰画一幅人像素描的时间,端详家中的老奶奶……这些都是我在文案工作中,每字每句地进行着希腊哲学家所谓的“实践的幸福”。 人生就是一场美丽的旅程,在每次不经意的驻足时,创意便在我们眼前,慷慨地为我们展现一望无际的惊奇。英国浪漫派诗人华滋•华斯说的很好:“在我们生命中有几个时间点,卓越超群,瑰玮壮丽,让我们在困顿之时为之一振,还能穿透我们,让我们不断往上爬升,如果失足,会拉我们一把”。所以我们需要在旅行时为自己存下“振奋的记忆点”,在你心灵需要蜕变或升华时,可以实时发生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