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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我的桌边，麦克把他带来的那个女人介绍给我。 “约翰，我想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这是安。安，这是约翰。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来这间咖啡馆。” 安露出微笑，我们握握手。 “很高兴认识你。”我说道，“从麦克的介绍词来看，你应该是经常光顾这间咖啡馆啰？” “偶尔会来一下。”她答道，“这是一个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能让你找回自我的地方。” “我已经开始感觉到了。”我说道。 “约翰和我正在讨论你最喜欢的话题，安，所以我想最好能请你来提供专家的意见。” 她大笑起来：“嗯，我不敢保证专家的部分，不过我的意见向来很多。你们谈到哪里了？” “约翰正问到，为什么我们要花这么多时间做准备，以便在未来能做想做的事，却不肯现在就实现理想？” “啊！这果真是我最爱的话题之一。”她说着又大笑起来。 安的笑声很有感染力，我立刻喜欢上她了：“请坐，安，我想听听你的观点。” “在她开始之前，你应该多了解一下她的背景。”麦克说道，“她在全球的顶尖商学院取得高等学位，而且在广告界担任高级主管多年，声誉卓著、备受肯定。” “哇！”我说道，“真是令人佩服！” “用不着的。”她微笑答道，“不过这跟我要说的事可能挺有关联的。”安在我对面的位子坐下，“约翰，你看不看电视，或是读杂志、听广播呢？” “偶尔吧。”我说道，“怎么样？” “你所提的问题——为什么人们会花这么多时间做准备，以便在未来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却不肯现在就实现理想？这其中一部分的答案，几乎是每天都呈现在我们面前。”她答道，“你知道的，广告人都很清楚，只要你能有效锁定人们的恐惧心理，或是他们想要满足的欲望，就能鼓动他们去做某件事。如果你刚好击中要害或切入需要，你就能让人们去买你要推销的特定货品与服务。” “你能举个例子吗？”我问道。 “嗯……你有没有看过或听过一种广告，是强调能让你变得快乐或安全的？这种广告所传递的信息就是：‘如果你拥有这个产品，生活就会更美好。’” “我不太确定，” 我说道，“我想应该有吧。” “这种信息通常是很微妙的。”她评论道，“大部分的时候，厂商不会跑出来直接这样宣告。不过当你知道厂商的期望，或是参与过很多广告的制作，你就会明白了。这些信息的目的，就是要让你相信，只要使用某种特别的产品或服务，你的人生就会更圆满。举例来说，开这辆车子会让人生充满意义；吃这种冰淇淋能让你体验幸福感受；拥有这颗钻石将使你圆满无憾。” “此外，”她又继续说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有一项更微妙、却也更具冲击性的信息通常也会被传递出来——不只是你有了这些商品，人生就能圆满无憾；如果你没有这些产品，你的人生更是无法满足、永远都有缺陷。” 我一脸古怪的表情看着她：“照你这么说，安，一般人难道需要拒绝买任何东西？这样似乎太极端了，而且也不切实际。” “哦，不是这样的，” 她说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并不是说不要买车、不要血拼，或是别吃冰淇淋。” “你问为什么人们要花这么多时间做准备，以便在未来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却不肯现在就实现理想，这其中部分的理由就在于，只要我们一不小心，就会轻信那些营销广告每天放送的大量信息，而认为人生的快乐与圆满，就隐藏在那些产品与服务之中。最后，我们就会为了保有相当的经济能力，而要一直去做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 “我好像还是不太懂。”我说道。 “我来举个很普通的例子吧。”安开始解释，“先记住，这并非适用于每个人，不过应该有助于解释我们刚才所讨论的主题。从小，我们就不断接触到各种广告讯息，告诉我们人生的满足与成就是来自于物质享受。所以我们就怎么做呢？很自然地，我们就会去买这些产品，看看广告说的是不是真的。 “问题是，”她继续说道，“买东西需要花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去找了一份工作。那可能不是我们理想中的工作，我们在上头所花的时间，可能也和我们对人生的规划期许并不相符，但我们还是接受了它，好赚取金钱来购买我们想要的商品。我们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地，我们就会去做其他的事——与我们的理想更加契合之事。” “棘手的是，这份工作并不能给我们成就感，而我们又为它耗费了太多时间，于是我们便越来越觉得虚度人生。在我们身边，好多人都说他们有多期盼退休那一天的来临，因为然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没过多久，我们也开始不断想象这段未来的神秘时光，想着届时就不用再做这个工作，而能把时间用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至于此时此刻，为了补偿自己没有每天都在做想做的事，我们就去买更多的东西，暗暗希望广告所传递的信息是真实的，期盼这些产品能带给我们日常工作所无法给予的充实感。遗憾的是，我们买的越多、要付的账单也越多，结果我们就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工作，以支付所有的开销。由于投入时间从事的这份工作，并非是我们真正想过的生活，于是当我们在工作上花越多时间，空虚感也就越重，因为我们会更没有机会去做想做的事了。” “所以我们就去买更多的东西。”我说道，“我想我抓到一点要领了。这听起来不像是良性循环。” “不管是不是良性循环，” 安答道，“结果就是人们会长久地不停工作，尽是做些不一定能实现‘存在目的’的事。与此同时，他们又不断地展望将来，梦想着以后不必再工作了，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哇，以前我还真没这样想过呢！”我说道，“你确定是这样的吗？” 安与麦克同时笑了起来。“约翰，就像我不建议你从表相价值来解读广告信息，而是希望你能看清它们代表的真正意义，我也不希望你就这样轻易接受我的说法。”安答道，“凯茜提到你们曾经讨论过，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各种事物，从而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刚才和你分享的，也只是我个人的观点。现在你既然听过了，就可以观察一下周遭的世界，自行断定这样的说法是完全正确、全盘皆错，或是带有几分真实。” “嗯，这绝对会让我改用全新的角度来思考。”我说道，“告诉我，安，关于你刚刚举的那个例子，我想知道你自己是否也经历过那样的循环？” 安大笑起来：“当然啰。现在我能一笑置之，但在当时可一点也没趣。我真的很不快乐，而且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生活。我每天都要工作很久，而为了要弥补因工作所损失的空闲时间，我便开始用物质来犒赏自己。在我的观念里，这样的生活是很合情合理的。 “每个周末我都在加班，所以我会对自己说，我应该犒赏自己一套新衣服、一组最新的电子装备，或是最新式样的流行家具。问题是我一直在工作，根本没有时间享受我送给自己的战利品。别人到我家来，会告诉我他们有多喜欢我家，但我却很少在家里享受这一切。 “一天晚上，我结算完一大笔账单——这些开支又花掉了我将近一个月的收入——然后便躺倒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 “我差点就号啕大哭起来。我了解到生命正在渐渐流逝，而我只是把时间虚耗在我不是很重视的工作上，然后又为了补偿自己，而去买一大堆我其实也不是很在乎的东西。 “更糟糕的是，在我的计划中，我得一直工作到六十岁退休，才能回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种感觉真是太悲惨了。” “而你现在的心态，好像完全不同了。”我说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安微笑着回答说：“我的心态确实不同了。那天晚上，在我盯着天花板，想要搞懂自己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后，我决定出去散散步。我住在一个大城市里，街上到处都是人群。我注意着每一个走过我身边的人，怀疑是否有谁和我有同样的感受。他们快乐吗？他们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吗？他们觉得充实满足吗？最后，我在一间小小的咖啡馆停了下来——我曾经走过这间咖啡馆好几回，但从来没进去。我惊讶地发现，有个熟人刚好坐在里面，我曾见过他数次，而且对他看来总是轻松自在的模样，留下深刻印象。 “他邀我同坐，我们聊了三个小时以上，喝了好多杯咖啡，并且交换了彼此对人生的理论与看法。我向他说明自己的处境，他微笑了起来，推测我可能是看了太多自己设计的广告了。我告诉他，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于是他便说出了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循环理论。他继续告诉我另外一件事，而这个观念也让我从此牢记在心。 “‘最大的挑战’，他说道，‘就是要体认到：一个人是否圆满成功，应该是由自己决定，而不是由别人来告诉我们。’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便坐下来开始反省，圆满成功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而我又为何会这样想。我努力思索着，我会希望如何度过每一天。不久之后，我又问自己，为什么我会想要这样度过每一天？结果，这样的思考方向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她说着。 我低下头，看到安指着菜单上的文字：你为什么在这里？“然后呢？”我问道。 安又大笑起来：“嗯，我想凯茜应该跟你解释过了，一旦你问自己‘我为什么在这里？’这个问题，一切就改变了。用不着说太多细节，总之我可以告诉你，在那天晚上之后，我就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了。 “这样的改变是慢慢开始的——我会每个礼拜都多留一点点时间给自己。我不再用‘物质’犒赏自己，以作为努力工作的回报；相反的，我开始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用这样的方式来奖励自己。譬如，我决定每天都要用一个小时做自己想做的事——有时候是读一本我很想看的小说；有时候则是好好散个步、或是做做运动之类的。 “最后，一小时变成了两小时，然后又进步到三小时。就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全神贯注地在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些符合‘我为什么在这里？’的答案、而且能帮助我实现‘存在目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