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第一章 “你没有背景,就只能自己奋斗”

    第一章 “你没有背景,就只能自己奋斗”     1.1 硝烟     阳光静静地从落地窗里照进来,一格一格斜斜地投射在世界消费品巨头瑞德(中国)北京分公司厚实暄软的进口地毯上。     一个迷茫的午后。     红尘婆娑。     时不时有员工从长廊和一人多高的深蓝色隔断之间步履匆匆地一闪而过,被优质地毯立即吸收了他们的足音。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听到轻快的打字声、间隙的发传真声、悦耳的电话铃声和刻意压低嗓音的英语或中文对话,此起彼伏。     在宽宽的走道尽头,茶水间旁,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伫立在BULLETIN(公告板)前。     ************************************     梳着油亮分头的华北大区KAC(大客户)经理乔治张,昨晨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海外培训,快快乐乐地从泰国腐败回来。虽然不用倒时差,但他今天仍然睡到日上三竿,才一步一踱地摇进公司。     乔治晃着两手,路过空空的前台,却不料“咣”的一响,RECEPTIONIST(接待员)的脑袋猛地从台子底下冒出来,把他唬了一大跳。只见小姑娘嘴唇红彤彤油汪汪的,眉眼也像才描过的,想必刚才是在偷偷地补妆。     小前台举头一见乔治,便笑道:“泰国人回来啦,白总已经到办公室了。”     乔治听得前半句,兴致起来,正待与小前台调笑两回,忽闻得后半句,松弛的心情一下收紧了。对呀,今天是自己的老板“萝卜”飞来北京进行节前视察的日子。乔治张顾不得跟小前台废话,拔腿直奔走廊深处。     从瑞德(中国)北京分公司位置最好的一排办公室,可以俯眺故宫那金光灿灿的琉璃顶。毫无疑问,只有本公司的头面人物才有资格雄踞风水如此之盛的宝地。ROBERT BAI(白罗伯),瑞德中国销售副总,此刻正侧靠在大班椅里,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门被轻轻地扣了两下,罗伯的爱将乔治进来了。     两年前,乔治张拎着LV箱子,款款跟随着白罗伯从宝岛台湾空降瑞德中国。管理学中有个“鲶鱼理论”,说是挪威渔民出海捕捞沙丁鱼时,总会将几条鲶鱼放入水箱。具有攻击性的鲶鱼左突右钻,促使沙丁鱼们拼命游动求生。乔治就犹如罗伯带进瑞德的一条大鲶鱼,迅速把中国区销售部搅了个人仰马翻。     和八十年代末进入中国的其它西方大公司一样,瑞德的所有招聘权都捏在高鼻子蓝眼睛们的手里。更何况,瑞德中国的销售部和市场部那时长期由一名MD(董事)BILL HOWARD(比尔霍华德)担任大总管,本是一家亲,原先的瑞德销售部毫无疑问称得上是铁板一块,全班人马均为比尔霍华德一手招入的“霍家军”。再加上全球总部一贯视中国市场为尚未开发的处女地,一番心思全扑在大力鞭策欧美市场的拓展上,因此,瑞德旗下的家用消费品牌在中国各大商场、超市均属于价格高、包装精美的点缀,但求铺货,不求销量。     瑞德销售员多年来指标不高,任务不重,待遇优渥,又碰上比尔霍华德是个好玩的主儿,每隔一阵子都要发起一次“FAMILY DAY(家庭日)”,唤上众人携妇将雏,聚到远郊的度假村里一起HAPPY热闹,一派男耕女织、歌舞升平的气象。     不料斗转星移,自从三年前,上一任瑞德(中国)总裁WILLIAM TOMAS(威廉托马斯)自美利坚飞来后,锐意要唤起中国这头沉睡的雄狮,对比尔霍华德不思进取、偏安一隅的“桃花源”极为不满。     没几个月,销售和市场部面上虽还保持着MARKETING &. SALES DIVISION的称呼,实际已经被美国籍总裁按照联邦政府的模式来了个“三权分立”:市场部和销售部由两个新招入的VP(副总)分管,与此同时,部门的费用预算与核销还得与财务部副总艾迪墨菲进行讨论,墨菲则直接向托马斯总裁汇报。如此这般改革之后,市场销售部摇身变作“一块牌子,两套班子,几付肠子”,比尔霍华德表面管着两个VP,似乎升迁一级,实则已被架空。眼看处处受牵制,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玩不过强势的新老板,霍华德盘桓大半年,投奔瑞德在全球的竞争对手杰美而去。     台湾籍的新销售副总ROBERT也是最喜欢权术的,并有意在自己的地盘上有样学样,赶英超美。他立即甩开膀子,开始不动声色地把跟了他多年的同乡亲信慢慢带入瑞德中国,安置到全国的重要销售点上。     乔治张就是那个核心圈里追随罗伯最久的一员,只可惜他虽然干着销售,却发现销售原来也是需要天分的,没有天分至少也是需要刻苦的,怎奈他两头都不靠。起先,乔治张被派驻浙江省担任地区办事处经理,明眼人一望便知,那鱼米之乡是老白拨给乔治的一个肥差,让他轻轻松松有个业绩,镀镀金好谋发展。然而乔治却一直完不成销售指标。罗伯又将他改派北京负责大客户C-MART,成为台湾帮打入北京分公司的一颗大头钉。     老白心里门儿清,象乔治张这样的人也许真的不适合做业务,但留他在销售部,却自有他的一番用处。     才到北京,乔治便直喊冻得慌,南方人初来乍到受不了燕地的大风大雪。乔治大呼小叫,罗伯护犊心切,立即派给心腹一个在热带地区举行的中短期市场培训计划,安度寒冬。     今天,红光满面的乔治一进罗伯的房间报到,还没有坐下,就察觉老板的眉间若蹙,隐隐有愁绪不展。乔治把已经涌到嘴边的泰国风流段子先咽了下去。     “好吗,老板?”     “萝卜”的身体在大班椅里“咯吱”挪动一下:“去看看布告栏,新总裁的业务宣讲。”     “噢,大老板。。。已经。。。来啦?”乔治在异国乐不思蜀,早将瑞德(中国)改朝换代之事扔在一边。     “嗯,我现在要出去走走市场。”罗伯看看乔治晒得黑亮的脸,“晚上一起去酒吧,你订嚯。”     “哎。”乔治应着,心里想还是订在萝卜最爱的“天上人间”吧。     白罗伯疲惫地挥一挥手:“先去吧。”     乔治躬身反着走,小步退出老白的办公室,头脑里立刻敏锐地将老板的异常与那新总裁的ANNOUNCEMENT(宣言)联系在了一起。     在瑞德这样的国际大公司,要求经理级以上员工只以英文来书写内部邮件。但是,瑞德(中国)使用的官方文件却都以中英文字两相对照,而且为了表示对所在国的尊重,还特地把中文放在了前面。     乔治一向是只看中文的,虽然那简体字看得他要连猜带蒙,摇头晃脑像个小学四年级插班生,可还是比英语读来要明白。     他默默地仔细念着英国籍新总裁IAN McGregor(伊恩 麦克雷格)《年度展望》的中文版本:“。。。。。。越是被金融危机的阴影所笼罩,越是到了检验瑞德(中国)销售实力的时刻;我们要化危机为契机,大力推进中国市场的发展。。。。。。”看来,这老麦在业务开拓上属于逆风飞扬的“鹰派”哦。乔治心道,人事部那帮家伙真够可以嚯,这回算是把马屁拍到家了。原先,老总裁威廉托马斯的讲话向来都只出个SUMMARY(摘要),连中文带英文也就一、两页纸搞定;现在新总裁一开金口,干脆全文发表,出了个长篇大论的足本。     乔治想着,便去数“一”字贴开的“足本”文件总共有多少页。一眼瞄到公告栏的左下方,还钉有一份单独的通告:     《通告》     遵照新任总裁伊恩 麦克雷格先生讲话的精神,销售部即将推行KAC直营业务模式。     我们的重点是:一)建立大客户直营体系,逐步取代目前所对应的经销商代理制度,最终实现对全体关键客户的直接控制。二)选拔和培养直营大客户经理。     我们将以C-MART(华东区、华北区)为首批直营客户,该两个区域分别由大客户经理衣云和乔治张负责,目前暂时向华东分公司总经理代维、华北分公司总经理陈大庆汇报。。。。。。     乔治的心“嘣”地一跳--这才是跟他自己,也是跟“萝卜”最密切相关的。通告的寥寥数语,拉开了瑞德(中国)销售大变革的帷幕!     瑞德中国一直是通过大经销商来和大客户做生意的,这也几乎是所有进入中国的国际公司在九十年代的销售惯例。乔治之所以能如此悠闲地抛下业务一去泰国逍遥数月,正是因为他所负责的特大超市C-MART与瑞德的年度合同一直签不下来,所以也就没什么正经八百的销量。业务有一搭没一搭地由代理商做着,乔治的高薪也一分不少地拿着。反正“萝卜”当初把乔治带来大陆,也没指望他练成神功、力挽狂澜,乔治的价值不在于此。     乔治在销售一行浸淫日久,早对让经销商做代理的个中猫腻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也知道,“萝卜”本人是极力提倡使用经销商的,新总裁这样安排,无疑是明摆明地将了销售副总一军--     经销模式改直营,是那么好做的么?牵一发动全身,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不相信以“萝卜”的个性这次会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更何况是这么一场颠覆性的大改革。那么,若不是新老板伊恩 麦克雷格手段强硬、雷厉风行;便是白罗伯预备韬光养晦、绵里藏针。两强相遇,恐有一场。。。。。。     就像嗜血的鲨鱼能够闻到海水里哪怕最细微的一丝血腥味,乔治张从布告栏里的数页纸上,嗅到了瑞德(中国)管理层正在悄悄弥漫出来的无形的硝烟。     4. 4  太子党     靳旻走进蔡氏代理公司,见衣云独坐一隅:“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衣云答:“白总来找蔡老板,顺便带我来见识一下经销商什么样子。”     “他们人呢?”     “在里面呢。哎,JIMMY你怎么也来啦?”     “C-MART目前是通过蔡老板这个大经销商做代理的呀,我当然要来晃晃喽。你现在走吗?我回华东分公司,可以捎你一程。”     衣云向里屋看看:“白总那里。。。。。”     “哎,你别等他们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的。”靳旻见多,心中有数,“我们走吧。”     衣云随着靳旻进了华东区洋楼的电梯。电梯门刚要合上,一只毛茸茸的大白手伸进来。靳旻赶紧按住开门键,一抬头,欢天喜地地叫道:“约翰!”     衣云见那约翰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十分地得当,如同五分熟的牛肉一样红润的脸庞上丝毫不见皱纹。约翰稳稳地抬着下颌,慢条斯理地向靳旻打招呼:“你好,靳旻。”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约翰只向衣云瞥了一眼,电梯就到了二楼。约翰率先走出,扬长而去。     “这是谁呀?中文讲得那么好。”     靳旻悄声道:“这就是瑞德(中国)的第一任负责人,瑞德中国办事处主任JOHN LAUREN(约翰劳伦)先生。我、张进、还有茱迪当初都是他招进瑞德的。”     “噢。他又回来啦?”     “不清楚,他自从托马斯总裁上任,这两年就比较稀少到中国来了,大概半年一次吧。”     “这还算稀少啊?”     靳旻神秘地笑:“那当然,你要晓得他在中国有不止一个情人,半年来一趟已经是少啦。不过,他来中国也没什么事情,总部肯负担他的旅行费用,因为他是太子党。”     “什么党?”     “太子党。你不知道‘太子党’什么意思吗?”     靳旻见衣云摇头,不禁怜悯道:“唉,到底是小孩子。就是说,约翰的爷爷当年是凑钱一起创办瑞德公司的几个合伙人之一。”     “噢。”     “所以约翰是不能得罪滴。”     “噢。”     靳旻看着衣云就事论事地点头,忍不住问:“你听了,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什么想法?”     “唉,你是不是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约翰是个好人选,有钱、有背景、有闲。”     “去,你刚刚还说他有不止一个情人呢!”     “约翰不会在乎多一个中国情人的。”靳旻想了想,“不过,你和约翰应该没戏,你见到他的情人们就体会到啥叫‘东方不亮西方亮’了,呵呵。”     “什么亮?”     靳旻向她做了一个“嘘”的口型。前方的走廊深处,约翰正在看公告板。只听一串脚步飞跑出来,“强(JOHN)!强(JOHN)!”,居然是茱迪尖利而颤抖的呼喊。     茱迪奔到约翰身旁,激动地拉住他的胳膊。约翰好脾气地与她轻声笑谈,茱迪却调节不了音量,只听她叫道:“强(JOHN),你是回来接托马斯的班的吗?你要来当中国区总裁啦?”     衣云一惊,她顾不上研究茱迪的失态--托马斯总裁就要卸任了?没有任何人事通告,却在人间悄悄地流传。她在瑞德(中国)没有根基,所有的信息,她大概就属于最晚知道的那批 “落后者”之一,连打扫办公室的欧巴桑都比她消息灵通。     衣云心情黯然。进公司以来,只在总部匆匆培训了一周,就转至华东分部。她始终在傻傻地想象,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见到托总?记忆中的托马斯总裁,不是众人口中严厉的大老板,而是那个在招聘面试时与她谈笑风生、送给她《瑞德风采》鼓励她好好干的和蔼老人……   年初的遥遥一别,她一直在等待,想当面再向他说一声感谢。可是,当她再得到他的消息时,竟然是他将离去。     茱迪却不断地欢呼:“啊,强(JOHN),你结婚了。你终于结婚了,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人管住你了……”     约翰低声地跟茱迪说话。衣云的胳膊被靳旻碰了一下:“快看!”     衣云抬眼。一个黑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飘至约翰和茱迪身后,她黝黑而肃穆的面孔上,几乎看不出眼睛--噢,如果我们拿起双筒望远镜的话,还是可以找得出来。她细细的凤目,像是欲眠欲睡,深深地镶嵌在扁平的圆脸上,占据了非常不突出的地位。     黑衣女子把手一伸,搭上约翰的肩膀,约翰扭头,他和茱迪立即同时分开。     茱迪抚胸叫:“CINDY(辛迪)!你从哪里来的?吓死我了。”     辛迪不理会茱迪,肃然对约翰道:“我听安吉拉说你到了。怎么不来总部?”     约翰无言。     “我们到三楼去。”     约翰像个妻管严似地听话地跟着小个子辛迪走了。茱迪在公告板前气呼呼翻了翻白眼,“蹬蹬蹬”地也回了KAC房间。     靳旻和衣云随后进屋,张滑头大嚷:“你们回来得正巧,我要爆料!”     “你爆什么料?”茱迪警惕地问。     “劳伦结婚了,新娘不是辛迪。哎,要听八卦的都进来。”     “职场八卦”历来是办公室史上最吸引眼球以及激动人心的标题之一,听说有新闻,支持部门的员工飞来坐了一屋,连远远市场部的琳达也赶忙报到。     “把门关关好。”张进故作神秘,“茱迪你可以出去了。”     “为啥我要出去?!”茱迪嚷道。     “你?”张进鄙视道,“怕你听了心理承受能力不行,为你好噢。赶紧出去,出去吧。”     众人疑惑,新娘不是辛迪,为什么茱迪心里不舒服。正猜着,茱迪拎起包真的离开了KAC房间。     “喏,”张进转向靳旻道,“她心理素质差吧!”     “你算了解茱迪的。喂,你消息怎么这么快?说!”     张进在一堆人面前左顾右盼,摆足造型,见众人皆期待他粉墨登场,终于开讲。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二十九岁的劳伦来到中国上海,租下老洋楼,招兵买马。也招入了他心目中的美女辛迪。劳伦惊喜地发现,与他之前在讲述东方的书里看到的佳人插图一模一样,辛迪那扁平的、泛着中国人眼中的麻点儿、西方人眼中的雀斑的圆脸儿,小小彷佛根本没有隆起的鼻子,最是那两丝眯缝着的吊梢眼,啊,神奇,真是神奇啊,看来书里描绘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劳伦爱上了他的发现。     茱迪晚进瑞德半年,她一见辛迪那受宠的张狂样儿就来气儿。“走路连鼻孔都向天的,对新人呼呼喝喝!你以为你是谁?”茱迪腹诽着辛迪,一边不屑地用目光上下左右地丈量着对方:辛迪胸脯平板、粗壮的萝卜腿,整个人黑得象酱油红烧的排骨,哇。。。。到了茱迪的眼里,辛迪根本就一无是处。     比外貌更令茱迪看不过的,是辛迪靠着劳伦的提拔,半年中就从办公室行政助理升到了行政主管,并热火朝天,有直奔行政经理而去的趋势--就这样子升职啊?!但茱迪必须承认,这种一飞冲天的模式还是很实用的,也许,还是最快捷的一种。她心里活动,开始衡量:她和辛迪的学历,一个是知名老牌的中专,一个是“野鸡学校”的大专,都是“专”而能力实际相差无几--事实上,她俩都具备有把事情搞糟的潜力,同样相差无几--茱迪决定要跳一跳龙门。她自我感觉是受到劳伦喜欢的,亦有一双狭长的瞌睡的细眼睛,这是她唯一没有否定辛迪的地方,无法否定,无可否定,无以否定,这永久睡眼惺忪的眼睛可是她们在洋老板面前的立身之本啊。况且,茱迪占着海拔高度上的绝对优势,她认为劳伦在办公室里更容易看见她的倩影。     在一个相对封闭的职场空间,比如瑞德中国办事处,人与人常常很容易意外地暧昧,也很容易分外地仇视。     茱迪的心思已经不在做好工作上了。既然,她和辛迪两人在瑞德的起点都是采买文具、扫帚,那么,她们的差距充其量不就是半年嘛。她放出种种手腕来,扭动水蛇腰,天天围着约翰,嘴里“强(JOHN)!强(JOHN)!”的不停--“强(JOHN)”是茱迪至今为止说得最标准的一句英文了。茱迪自甘奉献,劳伦便欣然接受。但无奈人家辛迪御夫有术,和劳伦的感情也已经稳定,茱迪要想彻底取而代之,却似乎也愣是插不进足。。这“小三”的辛劳、郁闷、压抑与甘苦,茱迪是最有体会的了。     靳旻接话:“你们都进公司晚了,当年那些老同事也走得差不多了,没人给你们讲,啧,那份热闹……”     众人无声片刻,默默想象当时的月光。     张进总结:“再后来,公司重心往业务上偏移,劳伦把辛迪送去全国市场运作部升成了品牌运作经理,送茱迪来销售部管大客户。一个都没拉下,而且论功行赏,有轻有重。劳伦有一套的呐……”     --那,劳伦为什么没娶辛迪呢?     “以劳伦家里的背景,肯定要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听说这次的新娘就是。。。。”     “唉,辛迪等了劳伦那么多年,真可怜!”     “她可怜个屁!”张进用文件夹砰然拍桌道,“辛迪当品牌运作经理,两年多以前就一个月拿两万五千块钱了。你们找找现在一九九九年的市场上有多少经理能拿到两万的?代维做死做活才。。。。。”他忽然想起瑞德的规矩,“薪资保密制度”。哇,我怎么一忘情就忘形,还当着这么多人!张进赶紧闭上了嘴。     “新闻发布会”结束了,衣云和琳达转到茶水间里。茶水间通常是办公室小道消息被口口相传的另一个八卦多发地点。刚才,人多实在挤不下,才换至宽敞的KAC房间进行扩大性会议。     衣云叹口气:“唉,想当年--听听这些职场的前传,‘双迪夺夫’。没想到呀,茱迪刚进公司时也有一段伤情往事。”     “嗯,听说茱迪到销售部后,慢慢想通了,放弃劳伦,很实惠地找了一个生意人,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现在女儿都上小学了。”     衣云疑惑道:“张进不是号称办公室‘滑头’嘛,他怎么今天出来大揭别人的隐私?”     琳达哈哈笑着:“人都有弱点嘛,张进就是对男男女女的绯闻特别感兴趣,偶尔失去控制嘛也可以理解。要说,这些八卦,除了当事人,谁不喜欢听呢?”     “那他议论劳伦,不怕祸从口出?”     “张进有分寸的,他是看菜之后再下碟。劳伦是他过去的老板,但人走很久了,茶早就凉了。我听人说劳伦想到中国来当一把手,都运作好几年了,但越来越希望渺茫,我们的新总裁绝对肯定不是他。唉,现官不如现管啊,何况劳伦连现官都不是。茱迪、辛迪和张进是平级的,想报复张进也同样做不到。你们部门的张滑头啊,真是职场老狐狸,把什么事情都一一算清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