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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律师和孙子兵法——十二月:性别歧视

兵之形,避实而击虚。 ——孙武,《孙子兵法》 2006年12月1日,星期五,第9周,第45天:性别歧视 老板肯定已经完全陷入令人生畏的中年危机了。先前,是跟忙叨叨打情骂俏。今天,他又宣布说,给自己买了一辆法拉利。“老婆为这事跟我闹了不少意见。不过,嘿,我值得拥有啊。” 嘿,你不值得。要我说,开辆三轮汽车还差不多。 于是,忧兮兮今天早晨进来,正好碰上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她有点别扭地轻声问我,有没有空跟她一起吃午餐,她需要我的意见。她来找我令我很感动,尤其是,她是实习生中唯一一个将来可能跟我成为朋友的人。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轻声回答“当然可以”,老板就夺取了控制权。 “是什么问题,忧兮兮?”他绽放出一个虚伪的微笑,问道。 “呃,啊,其实,我只是有点事情,想问问咖啡仔的想法。” “是关于实习的吗?” “呃,嗯……”她的犹豫时间太长了点。 “哦,请你容许我帮忙。我向你保证,不论是什么事,你都可以完全信任我。” 啊,得了吧,我心想。然而忧兮兮的样子仿佛真相信他了。我试图引开话题,阻止她向老板透露任何线索:哈,一起吃午饭是个好主意。什么时候去?”老板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忧兮兮方向走近几步,坐到自己办公桌的边缘上。 “忧兮兮,我们都愿意帮助你。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心烦?” “哦,也许根本不算什么事。” “啊,听听再说。告诉我吧。” 我迎上她的目光,试图警告她,可她是如此天真,似乎已经完全上了他的当,把他暗含嘲讽的关注当成真心。 “是老油条啦。” “哦,”老板说,他很无礼是不是?” “啊,只是,我帮他写了一些文件,可他不满意,于是我又重做一次。” “他还是不满意?” 她一口气全说出来了:他说,我写建议的时候不要如此犹疑不定。说我必须直接说到点子上。啊,这本身没什么。事实上,我自己也常常考虑这个问题。只不过,我就是觉得非常难做到。” 老板像个廉价汽车推销员一般,挂起一副超级关心的表情,问:“那么,他怎么说呢,忧兮兮?” “他告诉我,他不知道我以后打算如何出庭辩护。也许女孩都是这样的吧,他说,他就是不太明白。女孩子就是这样的吗?他质问我,这就是原因吗?” 在我听来,老油条当然可以把这些话说得婉转一些,可是,如果你见过忧兮兮,你就会明白,他这样说也是情有可原——虽然,这毛病肯定跟是否是女孩无关。然而,老板却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发表意见。 “忧兮兮,尽管我在律师界待了这么多年,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很震惊。真的。你听说过一些貌似不太真实的故事,却想不到它们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我知道。”她哀声地说道。 “你的处境、你的无力,一定令你很难受了。你知道,这正是为什么出庭律师公会对于此类事情如此严厉的原因。为了避免这种滥用职权行为。” “我知道。” “它们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你,还为了保护全国各地跟你相似的人。”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支小忧兮兮组成的队伍,真让人受不了。 “您说得对。” “这些人需要战胜的最大敌人,就是恐惧。害怕如果投诉就会遭到某种报复的恐惧心理,会慢慢渗入受害者的体内。典型的受虐主妇综合征。” 他停了停,也许觉得自己的煽风点火有点过了头。“你知道,对于你来说,真正的困难在于你几乎已经陷入两难局面。” “怎么会?” “啊,如果你投诉,你就会惹恼老油条,甚至可能会惹恼工作室头儿。” “就是啊。”她两眼放光。显然这正是她想听的话。我觉得,她其实只是想让别人给她确认一下这个说法而已。 然而,老板紧接着又说:“但是,如果你不投诉,你的地位就可能遭到动摇,甚至可能会很危险。” “因为?” “其实很明显呀。如果你不投诉,就相当于给了他一张全权委托书 ,这一年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可以随意威吓、歧视或者贬低你了。他不大可能会改进的。然后,当你终于被逼提出投诉时,人们又会质问你,为什么不早说。他们甚至可能会因此而质疑你的所有陈述。” “哦,您说的对。”她开始显得比平常更加担忧,“所以,您认为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出庭律师公会投诉了。” “呃,”老板采取更加柔和的口吻,“也许会有一个折衷的办法,目前来说,你不一定要选择用核弹,但仍然可以记录下你的不满。” “真的吗?”她满怀希望。 “也许,”他继续道,你只需要先跟工作室头儿投诉一下。” “哦。是的,您可能是对的。这样或许有用。” “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非常小心,而且,我一定会在口袋里放一个录音机,把对话录下来,防止他做出什么别的事情。” “哦,真是太感谢您了。您帮了大忙。” “哦,这是我的荣幸。”老板回答道。她离开房间之后,我带着一脸的惊骇看着老板。他说:咖啡仔,诉讼、实习、生活,全都是战争。看看那本书吧。你要么战斗,要么被杀。” 2006年12月5日,星期二,第10周,第47天:热蛋糕 今天,有人到工作室来看望我。跟工作无关,实际上,真是无关到了极点。而我,无论如何,都宁愿不要接待这位访客。我的尊贵访客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妈。你也许会说,这事也不算太出乎寻常呀,她有兴趣来看看不是挺好的嘛。这一点我同意。完全同意。就算她的来访没有任何预告,我也还是能应付。然而,她挑在下午的时候来这里,随身带着一个刚刚烤好的热蛋糕,还对着整个助理室宣布,她担心我的“工作有点太辛苦”,觉得这个蛋糕也许能让我高兴起来。这,我无法应付,绝对没辙。她疯了吗?!我和老板,在会议中途被人叫出来接待她,真是让我羞得无地自容。更糟糕的是,老油条恰好在附近,发现一场以我为笑料的喜剧即将上演。 “啊,咖啡仔,你有客人呀。一定要介绍介绍。” “呃,老油条,这是我妈妈。” “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魅力四射地说,你带了一个蛋糕?我得说,闻起来真香呀。” “啊,你们的工作真是太辛苦了,可怜的咖啡仔也是。您知道,他只是个孩子啊。他甚至还没有离开家,就被丢进这个偌大的成人世界里。” “我深有同感。对孩子来说,这真是件辛苦事儿。我们当然会尽量帮助他们,不过,无论什么都比不上母亲温柔的照料啊。” “您如此善解人意,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当然理解了。现在,你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工作室茶会,也许大家都能尝尝你的高超厨艺。” “哦,您觉得可以吗?我可不想妨碍大家。” “我保证,大家都会非常欢迎你的。” 不!拜托!放过我吧,让我溜出去,躲到图书馆最远的角落里。然而,我没有这样的运气,只能苍白地微笑着围着老妈转悠。真的啊。整个茶会期间,她用那种妈妈常有的尴尬故事让所有人都酣畅地笑了一场。更糟糕的是,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还住在家里,尽管我的穷苦实习生活实际上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可这事我本来是想隐瞒在那顶小小的马毛假发里的。事后,她只是说:“抱歉,咖啡仔。我看得出来,我让你难为情了。我只是担心你,仅此而已。” 我无话可说。 2006年12月6日,星期三,第10周,第48天:杀死知更鸟.. “我今天早上去见过工作室头儿了。”午餐之前,忧兮兮走进我们办公室说。她的话是对着我们两个人说的,回答的人却是老板。 “然后呢?他怎么说?” “劝我什么都不要做。”她换了一个特别华丽的嗓音学道,“你知道,亲爱的,我肯定这事可以私下解决,只需跟合适的人说一说。” 老板挑起双眉。“还说了别的吗?”他问。 “有,他更进了一步。”她回答,又学着工作室头儿的声音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完全是为了你的职业生涯着想。对待这种事必须非常小心。在一个如此狭小的世界里,一个女人可能会因为招惹麻烦而背上永远洗不掉的名声。” “他真的这样说?” “哦,还有呢。”她说。老板对她如此关注,使她有点受宠若惊。她又回到那个声音:亲爱的,恐怕你得习惯律师界无情的一面。一旦你开始上庭辩论,这种情况只会变得更糟,你们会互相攻讦。要在这一行立足,你必须坚强。我肯定老油条只想帮助你而已。” “考虑到你所抱怨的事情本质,这番话真够离谱的。” “您觉得我该怎么做?”她问老板,“我已经完全糊涂了。不过,我按照您的建议,录了音。”她补充道。 “啊,你的选择相当明智。你要么正式向工作室提出投诉,要么直接向出庭律师公会把老油条连同工作室头儿一起投诉。”他顿了顿,让她消化一下,才继续道,你知道,我的看法是,你还是应该避免越级投诉,所以,也许仅仅向工作室正式投诉会比较明智。” 老板和我都清楚,这样一个投诉相当于职业自杀。他把她带到了悬崖边上,此刻正在给她提出一个跳下去的选择。 “我觉得,忧兮兮还不至于要这样吧。”我尝试阻止他,但是老板打断了我,轻蔑地朝我挥挥手。在他来说,答案只有一个,可是为了保险,他把她推出了悬崖边。 “问题是,正如我之前提过的,如果你现在什么都不做,而情况又在不断恶化的话,你可能反而会被指责。” 致胜的一击,她飞下悬崖,我袖手旁观。 到了下午,这事成了工作室的话题。我煮咖啡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工作室里一位非常老资格的律师在跟老板讨论她,用到了“鲁莽”这个词,最后说“啊,自作自受啦”。 事后,我告诉克莱尔。 “怎么偏偏就发生在她身上呢。可怜无辜的忧兮兮,她完全没有恶意。” “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他得到了什么好处?” “什么都没有。也?非因为她是女人或者此类原因。我觉得,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为了杀戮而杀戮。”到了现在,我仍然没有跟克莱尔提过他送给我的那本书,虽然有点不安,但是,我觉得这样也许比较合适。 “他瞄准、开火,知更鸟就掉下来了。”克莱尔哀伤地说。然后,她又问:“可你当时怎么不说话啊?” “我不知道。我试过了。”我说。克莱尔怀疑地挑起了一边眉毛,我沉默了。我觉得羞耻,也许脸上也流露出来了。看到我的不安,克莱尔没有继续追问,但我看得出她很失望。最后,她总结道:“实习真是太可怕了,而且,只会越来越糟。” 问题在于,恐怕老板说得有理啊。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2006年12月7日,星期四,第10周,第49天:事务律师派对 今天傍晚,我跟老板去参加一个律师事务所举行的派对。老板刚刚又赶在最后一刻之前搞定了一次庭外和解,获利丰厚,心情正佳。 “听着,咖啡仔,”老板说,在这种场合,要注意身份地位之分,你最好弄明白了。”他停了停以增强效果,又继续说道:事故管理公司追着救护车跑,事务律师跟事故管理公司扯淡闲聊,而出庭律师需要讨好事务律师。如果搞错了,你会连败诉的机会都得不到。” 结果,到了律师事务所之后,我跟那儿的高级合伙人滑溜溜聊起天来了。他的气质举止一副十足的乡绅派头,却穿着一套让阿瑟·戴利引以为豪的条纹套装。也许,你可以想象一下,《只有傻瓜和马》里面那个博西的律师版。他晃过来跟老板聊天,却被他丢给了我。我只能没话找话说。萨默塞特宫的这个大房间,装饰得非常豪华,必定费用不菲,对于一个专门处理人身伤害事故的律师事务所来说,能租用这样的房间应该算是正常的吧。于是,我婉转地问道: “人身伤害能让滑溜溜律师行挣到这么多钱,举办一个这样的派对呀?” “我们是炼金术士,咖啡仔。我们炼金。” “原来如此。”我礼貌地回答。 香槟开始产生作用,他借题发挥。你知道我们怎么做吗?” “不知道。” “每天工作四十八小时。”他哈哈笑起来。这一定是他们的内部笑话吧。 “我不明白。” “很简单。每一个动作,例如,写封简单的信件或者打十秒钟的电话,都按照六分钟来收钱,那么,你只需要花很短的时间,就能赚到数个小时的费用了。” “哦。”我真傻。这让我联想起一个笑话。有个律师,四十岁时去世了。他来到天国之门,站在圣彼得跟前: “我要上诉,”律师说,“我不吸烟、不喝酒,我定期运动,最重要的是,我才四十岁。我不应该死的。” 于是,圣彼得动手翻查记录,回答道:“按照你的工作时间记录表,恐怕你已经一百三十五岁了,这还只算了你收费的那些小时。” 直到目前为止,今天晚上过得算是很顺利。直到我遇上了滑溜溜律师行的二把手为止。他把我缠了将近二十分钟,告诉我,律师行对于工作室来说有多么重要。最后,我不得不逃到备餐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躲避那些醉醺醺、臭烘烘的自以为是的法律言论。 “如果那个人对他的对手也能产生对我的这种效果,他肯定可以把对手们都烦得统统跟他庭外和解,只为了不用再听他说话。”我对备餐区里两个跟我一样溜出来小憩的女侍应说道。 “呃,是。嗯,这是一种说法。”其中一人回答道。 也许是因为香槟,也许是因为他真是太讨人嫌了,反正,我是决意发泄个够。 “一种说法?好家伙!如果烦人是个奥运项目的话,他就是那个项目的史蒂夫·雷德格雷夫 。” “啊,呃,这可能有点过分了。”那个女侍应又说。 “他是当世传奇。无可争辩的巨星,是的,绝对是巨星,让所有对手都烦得鸡飞蛋打的世界冠军。” “呃,我明白了,呃……” “好了,说够他了。我是咖啡仔。你们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琼·道森,而这里的这位,呃,啊,是,呃,是莉兹·沃勒。” 我的脑袋里有一枚小小的硬币开始旋转。起先,转得很慢。沃勒,沃勒,沃勒。听起来有点耳熟呀。然后,一切都像是慢动作。沃勒……二把手的姓…… “呃……希望,不是亲戚?”我越说越小声,完全没有希望。 “我是他的妻子。”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走了,撇下我站在那儿烦恼不堪,不知道自己这张臭嘴是否摧毁了工作室与这家律师事务所之间向来利润颇丰的合作关系。我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上去丢人地道歉,还是放任不管。最后,害怕和惰性终于占据上风。羞于见人的我静悄悄地离开了。不得不说,今天真不是我的好日子。 2006年12月11日,星期一,第11周,第51天:老刁婆 跟我一起吃午饭的人,从四月份开始就会接替老板成为我的导师。啊,准确地说,是女导师。我叫她老刁婆。她年近五十,民事和刑事案件都有经验。她一直未婚,没有孩子(总是事业优先),非常注重容貌。我曾经考虑过称她为拉皮,因为她做过的整容手术使她看起来像一个奇特的“芭比妈妈”。不过,她最显着的特征,还是态度。 “在律师界,最重要的是界限,咖啡仔。” “不好意思?” “工作与非工作之间,要定义非常清楚的界限。” “呃,是。” “我绝对不会过问你在工作室之外的生活,你也不要过问我的。这里的生活。外面的生活。分开。清楚没有?” “清楚了。”很干脆。 哦?还有,她说话的语调尖利而清晰,像个军人,让我联想起人头税时期的玛格丽特·撒切尔和尖声叫着“消灭!”的戴立克的合体。老刁婆这个名字非她莫属。看样子,到了四月份我开始跟她的时候会有大变化。 “除非你要上庭,不然,你必须早晨八点半来到工作室,下午六点钟才能离开,在这期间,你的时间属于我。其它时间在我看来,不存在。明白没有?” “明白。”我第一次就已经听明白了,谢谢。 “还有,告诉你,虽然每天十二点半到一点之间你有三十分钟需要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但是,不许到图书馆去偷懒。” 而且,她似乎还有美国人所谓的“个人空间问题”。 “在我的办公室里时,你不可以围着我的桌子乱转。绝对不许乱转,听到没?不许乱转。” 不乱转。好。我也明白啦。一定很有趣。尤其是,我得设法赶在九月份的租约决定之前取得她的支持。首先冒出来的想法就是,为什么她的戒心如此之重?是因为多年来跟工作室头儿或者老油条之类的好色恐龙一起工作而建起的壁垒吗?是对身边其它人快乐生活的愤恨?还是说,仅仅是本性?无论如何,要做的事情很多。 下午,忙叨叨又跑到老板的办公室来了。我开始怀疑,她想勾引老板。她在老爷子的桌上进行更多“调查”,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估计老板十五分钟之内必定会提起他的法拉利。他十分钟就说了。 2006年12月14日,星期四,第11周,第54天:工作室派对 现在是派对季节。今天晚上轮到工作室的工作酒会。我之所以在场,跟其它三个实习生一样,纯粹是为了侍候饮料的。今晚最有趣的事情在于,可以见到所有人的配偶是什么样子。助理头儿的妻子最迷人,远胜其它。老油条的妻子最强势,整个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对老油条就像对待一个超龄的淘气男孩一样。当然,他也就是那样的人。至于老板的妻子嘛,啊,大家都注意到了,因为她缺席了。 派对在工作室的大会议室里举行,持续两个小时,期间供应免费香槟和玛莎百货出品的点心。有那么一会儿,似乎人人都忘记了相互之间的分歧。据我所知,这种分歧还不少。不过,很快,小集团开始重聚,闲话开始流动,比香槟流动地更自由。 老刁婆和老油条合不来,看着他们俩斗嘴挺有意思。他们甚至懒得在表面上装一装礼貌。派对中途,老油条晃到她跟前,以嘲弄的欣赏眼光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然后讽刺道:“最近动的手术效果不错嘛,老刁婆,这是否就是所谓的难看地老去?” “老油条,也许你该试试给头上那把快掉光了的银发染染色,我得说,看得有点发腻了呀。” “远远比不上你那脖子和手腕,老刁婆。你的整容医生没把手术痕迹隐藏好,真是遗憾。” 忙叨叨在送饮料之间的空当里,静静地吮吸着香槟,老板趁机花了不少时间跟她讨论实习生活。就是在他们的一次小小调情之中,我无意中听到她在说我坏话。 “您有没有听说那晚的派对上,他对合伙人的妻子说了些什么?”她轻声问,声音刚好够站在附近的我听见。 “呃,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我不想说这些八卦什么的,不过,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因为你和那个律师事务所合作过多次。不过,呃……” “说吧。不用担心,不会传出去的,我保证。” 啊,没错!她会相信才怪。她继续说:“嗯,我听说,他当着一个合伙人妻子的面,对那位合伙人出言不逊。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他不是有意的,不过,嗯,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2006年12月14日,星期四,第11周,第54天:工作室派对. 哈,非常感谢你,小小告密者,忙叨叨小姐。我只能祈祷这不会带来更大的破坏。 至于模范生,猜也猜得到,他没有喝酒。他说自己要戒酒。真够郁闷的。他的铠甲似乎仍然没有一丝裂缝。可怜的忧兮兮已经出局了,至于忙叨叨——尽管她名副其实,而且企图暗中给我捣乱——除了老板之外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她很烦。但模范生,很不幸地,仍然是个大难题。我注意到一点,尽管他有个漂亮的未婚妻,但他的自我是如此地膨胀,以至于似乎无法阻止自己施展浑身解数去调戏异性,而且其方式真是蹩脚得无人能及。我见识过几次了,但也许最糟糕的例子要算是今天。他卖弄地托着满满一碗糖果,走到媚丝丝跟前,微微鞠了一躬,递上糖果碗,用最奥斯汀·鲍尔斯的腔调说出他所有蠢话之中最蠢的一句:果冻?宝贝。” 虽说他一点也不胖,但肯定也不是那种运动员身材。而媚丝丝的反应是,立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肚皮,说了句:“是果冻肚皮吧。”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他站在原地发晕。 虽然跟很多人一样,我听说过媚丝丝的名声,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真正跟她结识,于是,我慢慢地往她的方向靠近。我必须承认,她非常迷人,只不过,用曾经见过她几次的克莱尔的话来说,是一种“外露”的方式。我猜克莱尔既是指她的风格,也是指她的外貌:超短裙、低胸上衣,浅金色短发。也许克莱尔不赞同,但我认为,她的许多言语——即使说的只是最普通的话题——往往暗含机关,其中所透露出来的智慧,恰恰弥补了外貌带来的错觉。当她进入状态时,她就是一部活生生的二十一世纪肥皂剧。等我终于挪到她附近时,她正在跟马屁精聊天。尽管马屁精正在谈论的是自己的一件案子,但神情几乎是有点鬼鬼祟祟的。媚丝丝存心要他难堪。“咖啡仔,见到你真高兴。过来跟我们聊聊吧。这里的这位马屁精哭鼻子先生正在请我帮他‘手工处理’问题。”她咯咯笑了。 马屁精上钩了,红着脸咕哝:“呃,啊……呃,是的,全名是‘手工处理运作条例’。” “当然是的,马屁精哭鼻子先生。不论你愿意怎么叫它都行。希望我帮到你了?”她嘟着嘴说。 他很迷惑,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现在,马屁精哭鼻子先生,请你离开吧。” 说完,她小指一挥,把他打发了,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让我晕了整整十分钟,才转向下一个目标。 2006年12月18日,星期一,第12周,第56天:麻烦 “话说,胃药男最近怎样了?”克莱尔问。 “谁?” “老板呀。五分钟之内解决一切麻烦。’” “这词儿用来形容他真是太准确了。” “你的女导师又如何?”一切正常,直到我跟克莱尔说媚丝丝等一会要过来为止。媚丝丝在下午的时候忽然跑来问我,晚些时候打算做什么。想说我天真吧,可我当时确实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嘿,我是个男人,所以天生对这种事情比较迟钝。我这样说是因为,媚丝丝尚没来到,克莱尔就已经因为要跟“娼妇”见面而生起气来。“她俘虏了你们工作室的所有单身男性,咖啡仔,而且,如果说里面还包括有半数已婚男性,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这话有点刻薄了。我知道她风骚,不过……” “她不止风骚那么简单,咖啡仔。相信我吧,我看得出来。那个女人会惹麻烦的。” 由于我和克莱尔之间并没有恋情,所以我看不出会有什么问题。不仅如此,媚丝丝来了没几分钟,我就察觉克莱尔毛发倒竖、进入了战斗状态。半个小时之后,克莱尔声称约了别人吃晚餐,跑了。在那之前,她压根就没有提过晚餐的事。 “咖啡仔,你有一个非常友好的小朋友。”媚丝丝评论说。 “她是我在律师学院时就认识的酒友。很能帮忙。” “要我说,她相当喜欢你呢。” “哦,不是的。这个问题你搞错了。我们绝对只是朋友。除了早期时有点非常非常小的事情之外,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 听到这话,媚丝丝又切换成了调情模式。“哦,咖啡仔,真的是非常非常小的事吗?不要这么谦虚嘛。” 啊,如果她想给自己的出庭律师假发添加一道刻痕(或者一条鬈发?),我有什么资格跟她争论? “来吧,咖啡仔,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你这么年轻,一定很时髦的。你都知道些什么酒吧呢?” 是这么年轻才会受穷才对吧。我唯一知道的夜生活去处就是塔登汗法院路上的一家西班牙酒吧。那里,按了门铃之后,必须说出酒吧主人的名字才能进去,就像“芝麻开门”之类的仪式。女孩们在那跳萨尔萨舞,情侣们在那吃西班牙豌豆,老先生们在后面打牌。那儿可不是一个把工作室同伴带去留下好印象的地方。不过,嘿,对方是媚丝丝呀,她要半夜去喝酒,而我尽管有所保留,但事情其实相当顺利。 所以,嗯,事实上,直到第二天早晨一起吃完早餐这个约会才算结束。准确地说,那是在我们回家的四个小时之后。我肯定还在宿醉,庆幸着自己不需要上庭。 而媚丝丝却呻吟着说,她有一场重要庭审,几个小时之内就要开始了,可她不但还没看过文件,更糟糕的是,她的视线仍然模糊,这使她无法立刻开始。 “不用担心,咖啡仔,我闭着眼睛都能搞定这些案子。我只需要在开庭前,找到委托人,要他用自己的话把案子给我说一遍。从当事人口里听一次案情总是有好处的。应该足够了。” 然而,她真的是全身都在散发酒气,不论喷多少香水、吃多么强效的薄荷糖都掩盖不住。当她张罗着煮咖啡、倒水时,我尴尬地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着,咖啡仔,”她说,昨晚真的是非常开心,不过,如果我们要继续做朋友,有件事情必须说清楚。这不是任何开始。甚至不是任何开始的开始。我是个自由人,以后也是。很尽兴,但仅此而已。” 很好。同时,我只希望,经过前往法庭的半小时路程之后,她的样子不会再像刚离开屋子时那么糟糕,最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有时候,法袍、假发的遮挡,还真的是非常有用。 2006年12月19日,星期二,第12周,第57天:硬盘.. 今天老板收到一封事务律师发来的信,是关于那件军舰意外的案子。信中要求把工作室的电脑记录进行正式的诉前批露,而且要求查看硬盘。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痛斥现代社会的处事方式,精选几段如下: “如今的事情需要太多解释了。”(意思是:虽然我说谎,但他们怎么敢质疑我的话。”) “人们都不懂什么叫尊敬。”(意思是:不论我做错了什么,人们也应该识相点。”)“ 事务律师有什么权利可以这样质疑一个出庭律师?”(意思是:“过去那种可爱的顺从态度上哪里去了?还有,豁免权呢?”) 怒气过后,他直接进入恐惧状态。就在此时,助理头儿进来聊天。 “你知道,我看过他们的要求了。既然我们绝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建议就满足他们吧,你同意吗?” 老板仿佛被车头灯照了个正着,无从脱身。他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反对,因为如果反对立刻就会穿帮。最后,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拖延就是:“嗯,原则上我完全同意这个方法。然而,根据数据保护法,我不太肯定我们能这样做。你知道的,如今的日子呀,要非常谨慎。” 助理头儿立刻露出怀疑表情。对于他人的数据保护权利,老板也许是这个行星上最不敏感的人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点。这话出口不久,你就能从他的脸上看得出来,他意识到助理头儿已经看穿自己了。既然,此刻的他就像头顶巨大的有罪标志站在空地里,他决定唯一的选择就是撤退。“不过,我很怀疑那会引起很多麻烦。是的,你是对的。我们就给他们吧。毕竟,没什么好隐瞒的。” 助理头儿的回答有点敷衍,但绝对透着疑心。“的确。”然后,他离开了。他刚走,老板就恐慌起来,只不过当着我的面,他强作镇定。“是呀,电脑专家。他们知道什么呢?”他紧张地对自己笑道。 我逃出去煮咖啡,又悄悄地把耳朵贴到门上。他立刻打电话给IT界朋友咨询。但是,电脑专家能不能发现记录事后被修改了呢?” “……” “你说很难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怎样才能知道我们究竟在用什么电脑系统?或者说,他们的专家能检查得多彻底?” 到我端着咖啡回来时,他一秒钟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房间里转悠,喃喃自语。庆幸的是,就在他变得越来越让人难受之际,他提早下班了。讽刺的是,老板仍然不太肯定电脑专家能查出什么来,而我却毫不怀疑。他们会发现那个漏洞的。他们就是做这种事的。他们靠这个挣钱。就是这么简单。我真是天真呀,竟然当了同谋,即使是被动同谋。不过,另一方面,我相信老板不会提及我知道此事的事实。把自己的实习生卷入潜在的犯罪行为只会恶化他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处境。因此,我很安全。 2006年12月21日,星期四,第12周,第59天:一个对手倒下……. 老板走了,到巴巴多斯岛度奢侈假期去了。 今天早上,他一边说“她该开心了吧”,一边飞奔离开工作室。他一直要到1月8日才会回来。你也许以为,这意味着实习生自由了,但可惜的是,事实并非如此。他不仅给我布置了差不多二十个案件的作业,还请另一个出庭律师帮忙照看,确保我“有足够事做”。这就是实习生的快乐圣诞节呀。不过,模范生没有受到影响,他居然设法挖出了一个星期的假期来,声誉还不降反升,因为,他必须出席一位好友的婚礼,担当伴郎,而那位好友,恰好是某位法官的儿子。 忧兮兮今天来看我,问我下班后有没有空去喝一杯。我当然有空了。她的脸上一副完全迷失的表情,不过,对于忧兮兮来说,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 “咖啡仔,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现在对我的投诉竟然不理不睬了,我真是无法相信。”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可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被动同谋,内疚起来。 “哦,忧兮兮,真是太糟糕了。我很遗憾。” “我觉得恶心,咖啡仔。我受够他们这些浮夸的大男子主义了。我真的开始怀疑,这一行是不是适合我。” “不要这样想。至少你扣动了扳机。不要贬低自己去向他们的标准妥协。” “我猜你是对的,咖啡仔。”然后,她补充了一句让我觉得更过意不去的话,不管怎样,谢谢你的支持。” 我为忧兮兮难过,但也再一次疑惑,老板是不是真的有道理。尤其是,贷款公司的威胁正高悬在我老妈的头上。 2006年12月27日,星期三,第13周,第61天:又一次使诈. 圣诞节来了,结果,它只是进一步坚定了“老板有道理”这个想法。我的意思是,不要误会,自从爸爸在我八岁时离开之后,我和我妈已经习惯两个人的圣诞节了,我们一直都竭尽全力过得兴高采烈。 “看呀,咖啡仔,”她说,为了这个节日,我每个星期都省下一点点钱,所以,尽情享受吧。就这两天而已。我们要像贵族那样过。” 然而,笼罩在房间里的压力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妈妈的努力只能让场面更心碎。快到节礼日时,我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工作室。所以,今天,我一大早就到了。工作室里阴森森的,静得可怕。除了我,就只有两个助理和三个出庭律师,当然,还有——谁能忘记?——忙叨叨。她和我一起出去享受一顿节日午餐,我得承认,当她没有在组织这组织那的时候,其实还是蛮可人的。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继续给她添事儿。 “你知道不,我申请加入了两个工作室委员会,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帮上点忙。” “什么?怎么参加?是哪两个?什么时候?” “哦,我前几天才听说的。财务和市场委员会。显然,他们连实习生都收的。” 当然了,我根本就没有提出过任何申请,不过这也许可以进一步激励她的忙活精神,尽管,公平地说,她不需要这些激励。 2006年12月28日,星期四,第13周,第62天:……再来一次. 今天又跟忙叨叨一起吃午餐。这几乎成了习惯。我说的是,给她添事儿。 “你觉得老板怎么样?”我问。 “为什么这样问,咖啡仔?” “呃,啊,我只是好奇而已。” “不,不,你知道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没有啊。” “啊,平白无故地问这么一个问题,真是挺奇怪的啊。” “好吧,好吧。只不过是,呃,你答应我绝对不再跟其它人说,我就告诉你。” “我当然不会,咖啡仔。你知道的。我们现在都是出庭律师了嘛。” “嗯……听着,你绝对不能告诉他,是我说的,行吗?” “快点说吧,咖啡仔。什么事?” “就是,工作室派对那晚,他喝醉了,告诉我,他真的非常喜欢你,就是这样。” 哦哈,她的反应远远超出我的预料。她居然脸红了,然后,午餐剩下的时间里,都在打听他的事情。 我跟她说的这些,当然,都是假的。 2006年12月29日,星期五,第13周,第63天:假情报 连续三天,三次午餐,可能会引起闲话了。充分领会情报战的精髓,今天我告诉忙叨叨的情报,不但是真的,而且,听上去非常像假的。所以,等她发现这件事的真实性之后,不但能增加我说的其它事情的可信度,而且还能达到它的主要目的,让她彻底晕头。我只不过,把忧兮兮投诉性别歧视时,工作室头儿对她说的那番话,转述给她听。 我还告诉她,忧兮兮把那次对话录下来了,这只是为了推她走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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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头一个月
• 十一月:浮士德协议
• 十二月:性别歧视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