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关注的渴望不仅让人热衷于注重服装、言辞、姿态,等等,还会分割我们的意识。或许心灵的一小部分对别人的需求有所觉察,但大部分都沉迷于自身制造的效果。如果我们感到角色不适合自己,就觉得不自在。 出人意料的是,当我们不再沉迷生造的自我形象,真正的个性就会迸发出来——它鲜活、有趣、独一无二。看看那些伟大的神秘主义者的人生吧——阿西西的圣方济,圣女大德兰,室利?罗摩克里希那,圣雄甘地,他们都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板形象。人类的个性在这些人身上显得前所未有地能动、自发、欢乐,且富于惊人的独特性。就拿圣女大德兰来说,她曾因自建圣衣会教团而受到严厉审问,就算这样,她的身边也总是围绕着一种欢乐的氛围。在萨拉曼卡女修道院,当宣告娱乐开始的钟声响起,见习修女们总是匆匆挡住大德兰的去路,用她的嗜好逗引她:“嬷嬷?”“亲爱的嬷嬷!”“尊敬的嬷嬷不留下陪陪我们吗?”大德兰每次都大笑着就范,她会留下来谱一节韵文,众修女随即拍手起舞,一同合唱。 跟这样一个欢乐须臾不离左右的人相比,我们的生活一定显得呆板单调吧。难怪特拉赫恩会说:“除非能以财迷爱黄金、国王爱王位的热忱在上帝周围欢唱作乐,否则就不算享受过了世界!” 爱 只有放弃抢占第一的尝试,才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心灵的平和、稳定的交往、爱。还记得小时候玩的那个名叫“山大王”的游戏吗?玩家沿着沙堆攀爬,一路互相推拉。七岁时我们还能这样,但到二十七岁或五十七岁呢?一旦进入成年,就该把这些向上爬的游戏统统丢掉。 消除任性是实现灵性生活最高目标的手段。伟大的神秘主义者都在这方面下过长达几年的工夫,而且都做得相当彻底。是的,如果着手效仿,我们会在很长的时间里都觉得艰难别扭。然而,当这个我们叫做“自我”的恶障最终祛除,随之而来的自由是多么美妙啊!克莱伏的圣伯纳 曾说: 浸透日光的空气化为与日光同等的辉煌,尽管其纯粹逊于光线本身。同样,一切人类情感,也必然会以某种难以言喻的形式从自我周边化开,并彻底转化……实体将得到延续,但其形式、光华和力量都会不同…… 这种自我归零中蕴涵着生命本身的力量,我们可以通过它重获新生,因此耶稣才说:“想要找到生命,必得失去生命。”甘地在得知有人说他缺乏抱负时,答复的也是这个意思:“才不是。我可是有着你们能想到的最大的抱负,我想把自己变成零。” 那么,有什么具体方法能将上述的理念化为现实呢?我们每天都能干些什么呢? 我记得,祖母跟我说起自我的象皮病时,我问她这病有没有药方能治。“有啊,”她说,“对神的爱。” 对神的爱?也许有人会说,老奶奶有印度教背景,所以这么说很正常,有些西方的虔诚信徒可能也会这么说;但这对其他人有意义吗?就算我们文化的拜物倾向还没有将这样的虔诚一扫而空,我们的智力训练也已经达到了这个效果;在我们这个时代还能对神产生热爱吗?这个问题相当好,而且依我看,它有一个可行的答案。 我们首先要问,什么是“爱”?这个字眼已经被肆无忌惮地与各种东西相提并论——爱软饮料、爱纸巾、爱车库遥控器,等等。我们还听说,男女之爱就是健壮黝黑的小伙和留着波浪发的美女携手穿过浪花,或是隐蔽小餐馆里的一对情侣隔着葡萄酒杯相对而坐。从这些画面中,我们获得了关于爱的浪漫主义观念。 但是来听听圣保罗的声音吧,他在《哥林多前书》 中这样写道: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这才是值得追求的爱,是一种强大到能溶解任性的爱。 耶稣在敦促我们爱上帝时附加了一句:“要爱邻人,像爱自己一样。”因为这两种爱是互相关联的。主存在于每个人当中;爱身边的人也就是爱主。关于这点,印度教经典也说得非常令人难忘: 一个男人爱妻子胜过爱自己,他就是在爱她里面的主。一个女人爱丈夫胜过爱自己,她就是在爱他里面的主。一对父母爱孩子胜过爱自己,他们就是在爱孩子里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