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阻止不了灾难
2009-12-24
事后诸葛亮不算本事，能够预见未来事物发展，那才叫本事。比如如果2012年冬至那天真的世界毁灭，说明玛雅人的确本事通天。
赫胥黎于1932年就在他的科幻小说《美丽新世界》里精确预言了今天的信息时代。他担心的是人们在汪洋如海的信息中日益变得被动和自私，担心真理被淹没在无聊琐碎的世事中，担心我们的文化成为充满感官刺激、欲望和无规则游戏的庸俗文化。他担心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
是不是已经被他不幸言中。
我们是不是已经完全习惯了当天电视新闻第一条消息是某处煤矿爆炸或雪灾死伤无数，紧接着的第二条新闻则是引人入胜的啤酒节开幕或者激动人心的体育比赛结果，再可怕残忍的事件之后只要播音员说声“好，下面...”一切就可以马上从我们脑海中消失，电视媒体的这种表达方式意味着在这个由电子媒介勾画出来的世界里不存在秩序和意义，我们不必把它当回事，更不值得为之悲伤。这就是波兹曼在他的《娱乐至死》中一针见血为我们描绘的电视娱乐的冰山一角。他的书写于电视盛行的八十年代，不过对于互联网信息时代的堕落和混乱也几乎是一个精准的预言。“人们由于享乐失去了自由”。显然，同时还失去的是正确的判断能力，和正常的情感表达。
当然，今天在中国电视界独领风骚的就是我们的CCTV了，CCTV统领着舆论权，同时占有最大的电视商业广告份额，地位十分显赫。藏穷和掖富都不是件容易事，CCTV这样的权威媒体也未能免俗，忍不住邀请了当代最炙手可热的荷兰建筑设计师瑞姆.库哈斯为之设计新楼。这就是后来全国人民都为之瞩目的雄踞北京街头的大裤衩。但是大裤衩被居心险恶的坏人烧坏了，不过因为CCTV没有追踪报道，所以真相仍然扑朔迷离，只是听说CCTV的名嘴们对凤凰卫视很是不满，说凤凰卫视居然直播燃烧现场还有女主持人大惊小怪地叫着“砖块还在不断往下掉落！”。这完全可以理解，一定是名嘴们对CCTV的感情太深，不然怎么他们报道其他发生事故的建筑物、煤矿、学校、商场时，跟凤凰卫视报道大裤衩事故也没什么两样。
大裤衩竣工之日起就引发了不少争议，有人觉得这个两腿叉开的造型是对中央媒体的巨大嘲讽。其实台湾著名建筑评论家阮庆岳先生在2006年写就的书《开门见山色》中就对此有所预感。库哈斯大胆颠覆既有价值，同时又十分自信勇气十足地弃绝自己的追随信徒，“他斗士般跃入真实世界里左砍右杀，不在乎身后血肉成河，也无怜悯地淡漠收割一次次胜利战果，他完全不要对方投降，也不真在乎任何因而赐予的荣耀”。英国著名建筑评论家Jencks对他的描述是：“他有一颗心，但他决定把它放在冰上”。阮先生写书时库哈斯刚刚赢得CCTV设计竞赛，他特别提到“这案子注定使他将继续享受好几年的镁光灯打照，但是如何展现他可以同时满足业主与暗批业主的双面本事，更是值得后续耐心阅读下去的。库哈斯完全不仅止于投业主所需，他的乐趣是在直批要害，辜负期待。”
是不是CCTV成天都陷电视里了，不看书不读报，盲目追捧国际当红设计师，也不做足功课，50亿的工程，说不定真被辜负被玩弄了。当然，库哈斯设计大裤衩投的什么需，暗批的又是什么，也许只有库哈斯自己才明白。老百姓一来就把它当做一个羞辱一个嘲弄，也可能是他们惯常的仇富心理在作怪。
顺便说一句，阮庆岳先生代表了我心目中台湾文人所具有的博学与极高文化素养，既通国学又精西学，对建筑和文学，建筑师和文学大家，如数家珍，触类旁通。文字干净典雅，读来仿佛在绿意盎然而阳光充足的树林下品一杯清茶，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开门见山色》这样安静耐心品味高雅的写作，几乎已难以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