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的瓦尔登湖:乡愁早已不在
2016-03-12
编者有话说:上新媒体传播研究课时,王蔚老师曾举过复旦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李良荣教授的例子。他老先生曾说过:“对于新媒体,年轻人是原住民,中年人是移民,老年人就是难民。”后来,在课上,我们就各种引证90后只是新媒体发展的见证者,00后才是新媒体环境下的原住民。即使我们见证了新媒体数字化的发展,依然觉得那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批驳的道理呀。科技让我们生活的越来越便利,为什么我们一方面在享受它给我们带来各种好处,一方面又反过来批判它让我们越来越迷失自我呢?直到上学期上了李敬老师的传播研究导论,她一直从事法兰克福学派理论研究,倡导一种精英主义理念。话题拉回来,李敬老师给我打开了一个切口,让我可以用另一种视角看待事物、看待技术、看待新媒体,这应该是一种研究方法上的转变。
最近有在看靳庞的《乌合之众》和雪莉·特克尔的《群体性孤独》,虽然学界认为《乌合之众》早已过时,但我只是想重读一下最初学者是如何解读受众、群体这个样本的。而《群体性孤独》这本书,是很难得一本研究网络时代受众心理的专著。这两本专著正好给我们描述了二个不同的时期,不同环境中,面对不同状况下的群体心理。
千人一面?还是孤独的群体?
在《乌合之众》里,群体被定义为冲动、多变、急躁、轻信、易受暗示、偏执、专横、保守等。我们在解读这些群众心理时,应回到当时作者写这本书的时代,以及他所研究的群体样本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这本书是20世纪出版的,写的是19世纪的群像,那时的社会充满着动荡、不安,群体易受某些事件、舆论领袖的蛊惑。难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改变了吗?事实上,并没有。只不过舆论的场地转化为了互联网领域,网络中依然存在着网络暴民、水军、甚至是人肉。但和以往不同的事,我们透过表面的乌云,看到的群体不再只是单一的“千人一面”,即使是在群体中,也会出现分化,而这种分化通过互联网新媒体技术会被进一步扩大化。
新媒体技术的出现,让群体的粘度不再那么紧密,人与人的亲密关系也不再那么牢不可破。在网络化生存中的个体,产生了亲密关系中的新型孤独感。因为,在这个互联网移动应用高速发展的时代,强调个体高于群体,注重自我个性与自我表达,强调与众不同与独一无二。
何为群体性孤独?
在雪莉·特克尔的《群体性孤独》中,她采用的是一种“实地研究”和“临床诊断”的研究方式,通过观察、互动、提问等来进行研究,这与中国学者研究群体心理不太相同,中国学者更注重量化研究。因此,你在这本书上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个案,故事性强,但条理上可以比较杂乱。
《群体性孤独》它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机器人”时代;第二部分是“网络化生存”时代。在第一部分,它讲述的是人与机器建立起了新型亲密关系。人们会养着有生命的电子宠物(头脑风暴了一下,对于一个养仙人掌都会死的我,只养过一个名为Amy的QQ企鹅,最后这只电子宠物的结果……呃……不记得了);会与机器人建立某种情感(韩国电影《我的女友是机器人》讲述地就是一个程序猿与他创造出的未来N代女机器人相恋的故事);卡尔在《玻璃笼子》一书中讲到,我们对自动化,人工智能的迷恋,部分是因为我们总认为休闲比工作更让人向往,人类总是倾向于摆脱繁重的劳动,机器人会协助人进行手术、地震勘探、无人飞行等,有时我会想,在未来,机器人会不会像超能查派那样,拥有意识和情感呢?人死后,肉体泯灭,记忆会不会移植到机器人身上,以另一种身份存在呢?机器人倘若拥有了意识,反过来会不会想尝试着奴役人类呢?尤其是最近,人工智能alphago与欧巴刘世石的围棋对决,连连获胜的事实,让我们开始重新思考人与机器人的相处之道。当然,第一部分并不是本文所阐述的重点。
在第二部分网络化生存中,人与人的关系反而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人们总是通过移动设备把自己紧紧地拴在网络上,从而获得一直自我的存在感。通过24小时网络在线,自我呈现三种不同的新状态。一种是,逃离现实世界。对于许多性格有缺陷、单纯的人来说,现实世界过于复杂,在网络中,他们拥有自己纯净的精神世界,蜷局在一角,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情感感悟。另一种是,想要获得双重体验。虚拟与现实的双重体验,带给人以快感,这种角色的自由切换,充满着新鲜与趣味。但随着“虚拟现实”VR的发展,公共空间私人化与私人空间公共化,何为虚拟?何为现实?二者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这种状态感悟需要进一步探讨。最后一种是,“多任务处理”,人们可以同时处理多种事情而赢得更多的时间,从而产生一种“拥有多任务处理能力”的自豪感与满足感。网络化生存中,你可以打开多个窗口,开着电脑、拿着IPad、听着歌、回着邮件、写着作业,这种同时间内处理多项任务的错觉,虽然节省了诸多时间,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满足感,但结果并不是很高效,专注力也会越来越分散。
人们在网络上传递情感、演绎“第二人生”、通过分享逃避孤独、建立关系,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技术本身特有的物理属性,变得更加便利,也变得更加松散,情感容易获得,也时刻存在着失去的风险。技术让我们生活的更为便利,也让我们产生了诸多焦虑。孤独已是网络化生存的常态。它看似喧嚣,也笼罩着深深的无力感。
数字时代的瓦尔登湖到底存在吗?
19世纪,一位勇敢的尝试者在丛林中开始了自己的实践,他就是梭罗。在美丽的瓦尔登湖经过两年的思考之后,他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我希望活得深刻,吸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把非生命的一切都击溃。以免当我生命终结时,发现自己从没有活过。我不想过一种不能称之为生活的生活,活得太甜蜜,我不想试着顺从,除非那真的有必要。”(码完之后,觉得这段话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好牛逼的样子)。他的话激起了我们对于科技生活的追问:我们的生活从容不迫吗?我们对于那些不能称之为生活的生活拒绝了吗?我们拒绝顺从了吗?
在数字化网络时代,我们被技术所裹挟,投身于熙熙攘攘的科技潮流之中,到底什么才是我们自己内心的声音呢?我们真的能在数字化时代,在网络技术中寻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寻找到那一片纯净的“瓦尔登湖”吗?技术让我们彼此以随机的方式联系在一起,社交让我们越来越拥挤,我们享受着无时无刻与别人建立联系、迫不及待分享自我生活的琐碎细节,却时时刻刻修饰自我表象、精心计算彼此社交距离的过程中(来源于周逵,本书的译者)。
我们在一起喧闹,又在一起孤独。有些人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去,去深山中隐居、画画、种菜、思考人生的意义。可大部分的人,都被网络化社交所捆绑,比如我,朋友圈有三百多个联系人、QQ有将近二百多个好友、微博关注数不清的博友、手机通讯录换了一批又一批的联系人名单,可真正建立起联系的也就一百多个人左右,可即使这样,我依然保留着这些社交联系。即使像豆瓣这种闭合、小众的社交圈,也已然不能成为我们所凭借依赖的精神家园了。在数字化时代,自我的瓦尔登湖很容易被技术所侵蚀,精神家园早已不再,美丽的乡愁也无法把我们带回旧有的时光。
虽然我对于技术、数字化给我们带来的人精力的分散,利益群体的网络巴尔干化,社交孤立,环境退化等,是持深深忧虑的态度,但我本身并不是技术悲观主义者,也不是技术决定主义者。我一直坚信,技术不是命运,命运是由我们自己塑造。因为我们这一代,拥有着比以往任何时代更多改变世界的机会,未来是由我们自己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