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药铺里的厨房中术
2008-11-26
巫昂告我她出了本书叫《厨房中术》,我第一反应是,大概是个与伊莎贝尔·阿连德的《感官回忆录》不相上下的春膳集子。后面这一本是个智利女人写的,书里列了一堆催情食材和菜谱,经常看得我口舌生津春心萌动。拿到巫昂的这本,原来是她在报纸上写的美食文章结集,有在外下馆子的好玩经历,也有自己鼓捣“巫私家菜”的乐趣,就是没有房中术,我未免有点失望。可这本《厨房中术》,我每天临睡前看上一两篇,竟然也渐渐生出些春意。如果说那《感官回忆录》是个卧室里裸身穿厨娘装骚首弄姿实行直接挑逗的浪女,这《厨房中术》就是个穿戴齐整坐在小桌子对面调着情与你共食的小媳妇儿,其时离着卧室距离还远,可那眉眼,那坐姿,那身子与桌子间的距离,越发有种欲拒还迎、暗潮汹涌、偷不如偷不着的情调。
我想这大概跟巫昂给我的印象很有关联,对我来说,她“音容还在,风韵犹存”。我跟她是半个同事,我到《三联生活周刊》的时候,她已经离职了,可她的光辉事迹绕梁数年久久不绝。同事们经常感慨,她既可以关注社会民生百姓疾苦做一个坚硬的社会记者,又能抽空写出柔软的小说和诗,人格分裂得特别成功,行为举止又别具风情,一个经典形象是她穿一黄色薄纱连衣裙,斜倚门廊,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撩拨海藻般波浪长发,媚态横生地探出头来。有一同事极擅长模仿她,每每脱了鞋拎在手上,婷婷袅袅走过,众人都在身后称赞:“真像!真像!”我心里就暗叹:这得是个什么样儿的尤物呀!
后来我见过巫昂许多次,果真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不过她一旦谈论起如何写字儿,就端庄严肃,显示出一个知识女青年应有的仪态。她说“当记者跟当文艺工作者毕竟是两回事,一个作家可以是封闭矫情虚无的,一个记者却注定要牺牲点自己那点审美趣味”,这话对我的职业影响很大。她受过很高级的教育,有一肚子知识,可她并没有被知识给害了,仍保留着粗野的魅力,反感矫揉造作和过分知识分子腔调,对宏大、庄重和谄媚的事情保有警惕,她的文章不是圆滑世故的,而是浓烈刺激的,洋溢着跟她本人一样的真实与性感。我以前就特别爱看她的《从亲人开始糟蹋》,泼辣又不造作,这本《厨房中术》也一样。我专爱挑写林秀莉(巫昂妈妈)的段落,“林秀莉从福建坐飞机,弄过来一只杀好且冰冻的童子小土鸡”,我一看就要笑。咱们中国小孩,从小就被父权礼教给压制怕了,因为不能直呼父母姓名,爱与恨就像糨糊一样变得粘稠又难以表达,巫昂很自然地称呼她妈妈的名字,那种深重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了,这才是健康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