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愿：跟村上君学跑步
2016-12-04
发愿：跟村上君学跑步
昨天早上一睁眼，看一位在学心理咨询的朋友写道，上课的一次练习让她意识到自己对身体的感知非常有限。我注意到后，反思自己，真的是又有几个月没好好跑步了——身体不动，自然对它的感知是空白的，静止的，封闭的，倒因久坐，时刻可以看到小腹上的肉渐渐攒堆出小圆，分外集中。于是我决定重读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是的，我并没有马上动起来。
在阅读中，看村上君清风怡然般抑或老实恳切地一边和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肌肉相处，一边当起小说家来。他无疑是敏感的，真挚的，否则这二三十年如一日的心情与心得，不可能理所当然地成书示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也是一种记录：回望时引以为豪，当时只是有一说一的诚实，然后靠着习以为常的笃定的耐心坚持了下去。这大概是写字者擅长做的事情吧，以单一的调性便可成就，如同日复一日的伏案写作，虽然执行起来依然不易。
我的确从这位喜欢的作家身上得到了鼓舞与引导，无论是跑步还是写字的技术层面上，他都十分慷慨。比如，他说：“每日跑步对我来说好比生命线……坚持跑步的理由不过一丝半点，中断跑步的理由却足够装满一辆大型载重卡车。我们只能将那‘一丝半点的理由’一个个慎之又慎地不断打磨。见缝插针，得空儿就孜孜不倦地打磨它们。”他也直白并本质地认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够坚持跑步这么些年，“恐怕还是因为跑步合乎我的性情，至少‘不觉得那么痛苦’。”
正如他说他写小说的许多方法是每天清晨沿着道路跑步时学到的一样，跑步与写小说这两件事着实几乎是同时开始并行出现，继而舒展成他生命大树上的重要经脉的。“每天不间断地写作，集中意识去工作，这些非做不可——将这样的信息持续不断地传递给身体系统，让它牢牢地记住，再悄悄移动刻度，一点一点将极限值向上提升，注意不让身体发觉。这跟每天坚持慢跑，强化肌肉，逐步打造出跑步者的体型，乃是异曲同工。给它刺激，持续。再给它刺激，持续。这一过程当然需要耐心，不过一定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这两日我趁着阳光勤奋地读下去，看着村上君小说一部一部地出，亦是进阶的过程，似乎也跟着他参加了几次转折性的马拉松赛程：从半马到全马，从纽约到雅典，现在他还跑了100公里的超级马拉松。我认真地记了七八页笔记，摘出有关跑步训练的方法，还有一些切实的有关文学和写作的道理、建议。——尤其是前者，我似乎可以如法炮制，但知晓重要的是开始跑起来，然后像他一样对自己想方设法地较为自如地坚持下去。具体阶段大概是这样的：
1）累积距离，“跑得认真”；
2）增长距离，“跑得扎实”；
3）从“量的练习”向“质的练习”转换；
4）从调整期到tapering期。
很明显，村上君是以跑马为目标训练自己的，并非一味无知无觉地就跑起来——生活中，你我对这种没有追求而没有规划的所谓坚持试验了无数次，结果皆以同质的蹉跎与失败收场，所以在发愿初期，锚定一个意义还是很必要的。如此在每一个阶段，也就有了“咒语”来鞭挞自己：从“真想跑步呀”到“只管埋头跑即可”，再从“我还挺能跑”到“跑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体力与心力都在一点一点地提高。
运动量增加的同时，人对肢体能力的驱使甚至是奴役变得更为彻底。跑者的资质不单有所具备，也逐步得到了强化。这是村上君以身试炼深刻体悟到的，而他的跑步哲学随其里程的突破、经验的丰富也变得像他的小说受欢迎那样有名了。他在全世界人眼里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个跑步小说家。这方面，没有谁比他更单调：“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瞭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没有谁比他更能发掘自心的力量，据他自己说：“以后重新思考，乃是我的特长之一，这特长随着岁月流逝而愈加洗练。”也没有谁比他总结得更轻巧、简单，更精确、到位：“跑步有好几个长处。首先是不需要伙伴或对手，也不需要特别的器具和装备，更不必特地赶赴某个特别的场所。只要有一双适合跑步的鞋，有一条马马虎虎的路，就可以在兴之所至时爱跑多久就跑多久。”你看，他完全将之当作一个开放性题目来行动，日日精进，始终更关心能否达到为自己设定的标准，于是在这条旅途上跑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好。
这样久而久之，他和跑步这位老朋友的关系也更亲密了，他后来不失欣赏地说：“跑步无疑大有魅力：在个人的局限性中，可以让自己有效地燃烧——哪怕是一丁点儿，这便是跑步一事的本质，也是活着（在我来说还有写作）一事的隐喻。”
至此，我对这位资深跑者的敬意较以前更深沉了——这与我对他作为成功小说家独特气味的瞻仰截然不同。同时，我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发愿想在2017年跑一个半马——至少这样。相应地，切实的体能训练就该提上日程了。
村上君呈现的第一个完整训练周期是五个月，每个月每周的运动量经过了60公里—70公里—80公里—70公里—60公里的调整与循环。而我计划先从每日5公里开始跑起，一天一天努力下去，找到不必太倚靠自制就可以坚持的理由与状态。
而对于写字，这周起，我已经在保持每日一书的习惯，与阅读、观影或看剧一齐，学习输入的同步，也做到学着输出，诚实地对自己做个任务型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