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掉马尾辫的村上君
2009-01-21
假如一本书是只看封面作者是谁，就能毫不犹豫买下来的话，村上春树无疑列入其中。
从高中接触村上君的《海边的卡夫卡》开始，至今有四个年头。在这二十五分之一的世纪里，陆续看完村上君的所有作品，包括短篇和随笔。
虽然不能说看村上的小说长大，但四年从高中到大学，也算是看村上的书在成长吧。
村上君自从写作起就坚持跑步，作息规律，饮食健康，现在还活在世上并还不断地出书，这早已知道。看完这本村上君“以跑步为基轴的回忆录”后，想不到村上本人健康到如此地步。
村上君从一九八二年就开始长跑并且每年至少参加一次全程马拉松，后来还玩起铁人三项比赛，身体健康是必然的。但我说他“健康”，不仅指身体上，还有精神层面。
看过村上任何一本小说的读者都知道，村上小说里的人物都是不“健康”的（按老林的译法，乃不“地道”）。随便列举：精神脆弱最后自杀的直子；离群索居最后与“恶羊”同归于尽的“鼠”；可以看到灵异现象的雪和她神经质的妈妈雨；十五岁离家出走、背负父亲诅咒的田村卡夫卡；“男性性男性”的大岛……反正就是这些“不健全”的人，都是由一个精神如此健康的人创造出来。
村上君精神如何健康呢？本书是关于跑步，当然是从对跑步的态度体现，这里村上写了相当多“经验法则”的东西。
1。坚持跑步，兴趣是关键。特别是坚持长跑，逼是逼不出来的，因为命中注定长跑适合村上君，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地跑了四分之一世纪。其中，他又提到学校教育，说“学校能学到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在学校学不到”，这是否是真理我不敢下定论，不过还是蛮有趣的。
2。跑步乃一种享受，而非竞争。村上君在书中描写了许多他在世界各地跑步时看到的美景，剑桥、纽约、希腊、北海道等等，能来这些地方跑步，当然是一种享受。另外，还有大段大段写跑马拉松时的感受，过程固然艰辛，但冲过终点时的喜悦和跑完后的感悟收获无法比拟。同时，村上君多次提到他不喜欢竞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安于接受这一现实，只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就是胜利。但真正做到也并不容易，书中他还是经常提到比赛中超越对手和被对手超越，“超越”这个词就体现出竞争本能嘛。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有可原。
3。神奇咒语。跑马拉松一旦达到体力极限不想跑怎么办？答案就是念“神奇咒语”。马拉松全程42.195公里，坚持跑完当然不容易，所以需要不停给自己心理暗示，“加油！跑完就能喝冰凉凉的啤酒啦！”、“大老远赶来跑步，怎么能放弃！ ”诸如此类。不过村上君在跑超级马拉松时念的咒语挺有意思——“我不是人，是一架纯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须感觉，唯有向前奔跑”。颇有道家“无我”的境界，这可是村上君通过折磨他自己血肉之躯感悟到的。
4。……
这样一二三地还能列很多，简直就成为一本励志书了。还是回到刚才说的，这样一个正面思考、意志坚强、积极向上的村上，怎么就能创造那么多边缘的非正常人呢？为此，村上自己在书中也给了答案（真贴心啊）。
村上自己承认，写小说是不健康的行当，写小说会释放体内的毒素，会有危险的、极端的、反社会的东西出现，而要处理这些毒素，作者自身必须是键康的，这样才有免疫力对抗这些毒素，小说家这种职业更是如此。村上无意设定小说家的活法，但他就是这样一个小说家。如此说来，村上小说中人物虽然形形色色，但作为主角的“我”，都是非常地道的。“我”是连接非现实和现实世界的连接点，处理各种“不健康”的人物和事件。这个“我”也即村上本人的代言吧。
村上在剑桥的查尔斯河畔跑步时，看到一群年轻活力的哈佛大学一年新生英姿飒爽地向前直奔，她们金发扎成长长马尾辫在村上眼前摇来荡去，村上酷酷地对这一具有攻击性、挑战性的行为不为所动，因为村上自有他的步调，自有其时间性，“他至少是跑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