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洋:知识经济改变了投资世界——《操纵金钱》书评
2006-08-05
在和湘财证券金岩石博士的交谈中,他总是强调“新金融”这个词。其中的”新”指现代行为金融学的研究成果,也指互联网和纳斯达克出现后,对金融交易的影响,对国内来讲,则是中国现在的金融市场已经不同于中国传统的金融市场。新金融的含义相当丰富,只是在媒体和金融业界还没有得到广泛传播。我读完《操纵金钱》一书以后,我以为这个”新”还应该包括知识经济时代不同于工业时代的盈利模式,从而使得整个全球的投资世界都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
从形式上看,今天的投资跟以往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对冲基金经理和任何投资者一样,应该表现得完全没有感情,甚至要近乎冷酷。当一个地方遭遇飓风,当大多数人为那些逃离家园的人感到难过时,操作对冲基金的人想到的是购买建筑公司的股票。体现投资者冷酷无情的最典型的一句话,是罗思柴尔德家族创始人的一句闻名于世的名言:“当大街上血流成河的时候,就买进。”
当你去考察一个公司的CEO或CFO,如果他跟你谈话的时候,把门关上,那么这就是一个信号,这个公司会有很多猫腻,说不定业绩造假。或者当他给你写一份材料的时候,用豪华纸张,写错了的话,一张一张撕掉,丝毫没有可惜之心。那么这个公司的财物成本方面,肯定缺乏控制意识。
保持不变或者发展太慢的事物是不能投资的。凯斯勒说:“变化是关键。”但是在一个规范、透明、成熟的金融市场里,“信息发布只在几毫秒之内,”没有人有时间优势,但重要的是你要走在新闻前面。当很多人从大家熟知的新闻里淘金的时候。凯斯勒不辞辛苦实地走访公司,从蛛丝马迹中寻找投资的机会或用脚投票。但这种投资考察大多数投资人士也在做,已经是这个年代投资人士的通则。工业时代也好,知识经济时代也好,这种投资考察的方式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但如果因此说,知识经济时代的投资与工业时代的投资毫无二致,这种观念的错误,可能就会影响投资的效果。凯斯勒成功的关键是抓住了知识经济时代带来的质变,从经知识经济模式中赚取巨额利润。他认识到了“硅谷不是工业,它是一个巨大的设计商店。”所以他的慧眼提早投资了real network和Instinet公司,赚取了三四十倍的利润。1999年时以377%的盈利成为当年对冲基金的第四名。给凯斯勒基金带来利润的所有企业都不生产任何产品,它们仅仅设计,让别人去生产。勤奋的投资考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投资理念,尤其是处在一个知识经济的新时代。
毕竟考察时,每个人带着一套自己的价值理念,这套理念指导和影响着投资者对所考察公司的价值判断。凯斯勒说:“投资的秘密在所有商业细节里,在投资者的思考里”。在凯斯勒看来,“工业社会已经完结”,而知识经济时代是知识规模被激活了,设计和制造可以分离,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只要“思考”就能赚钱,而新兴市场国家像中国则只能通过“流汗”赚很少的利润。用他书中的话说就是“我们思考,他们流汗。”
凯斯勒在《操纵金钱》一书中,一再讲述自己如何去做功课,了解瓦特在工业时代的盈利模式。那个模式怎样呢?“里面有市场需求(矿井中的洪水),技术(瓦特冷凝器和维尔金森的精密汽缸),资本(博尔顿的钱),知识产权(议会的专利法案)和闲置的劳动力(无地可种的农民)。”商业模式就是,给矿业公司安装蒸汽发动机代替马匹,收取矿业公司原来使用的所有马匹的成本三分之一作为报酬,一直到这项专利失效为止。只有众多的矿业公司用蒸汽发动机,公司才能赚钱。这就需要规模,但工业时代的规模有规模经济和规模不经济之分,它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遇到发展瓶颈。
但是知识经济时代不太一样,人类的综合知识是规模巨大的,尤其当电脑和互联网能提升人类知识时,它能代替高成本的的劳动力提高效力和生产力,人类历史上真正的规模就出现了,它真的是没有任何限制。但是知识经济时代的盈利模式又如何?我们只要把微软作为例子就可以分析出来。微软的操作系统的初始研发成本异常庞大,它每推出一个产品通常需要几十亿美元的研发支出,但产品开发出来后,软件产品的边际成本几乎等于零,因而它的供应也就是无限的,只要有需求,永远可以得到满足。
再有一种是英特尔模式:只做知识资产,不做终端产品。它设计方案,用电子邮件发出去,委托中国台湾台积电公司为它廉价制造大量芯片。一个8英寸的晶圆中有2000个潜在芯片,成本只有2000美元,而一个芯片开始可以卖20美元,竞争剧烈以后还能卖10美元。它能从每个芯片中赚取至少8美元。在表面上,英特尔没有任何贸易,但是它赚取了利润。也许,这个芯片装在中国DVD机里又卖给了美国消费者,表面上看,中国获得了DVD机的99美元,中国赚取的利润只有2美元,但创造了99美元的逆差,而实际上美国赚取的利润远远高于中国。贸易逆差重要还是利润顺差重要呢?当中国为自己巨额的贸易顺差窃喜时,当美国为巨额的贸易逆差对中国愤愤不平时,凯斯勒的这种观察角度可以让中国人心情复杂,而美国人则会心情平复了许多。
很多人所以对这种贸易收支的看法产生偏差,是因为他们依然在用工业经济的思维思考知识资产时代的事情。在现代贸易中,不再是简单的产品与产品的贸易,往往是在贸易产品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个时候重要的不是表面的产品价格,而是各方从贸易中赚取的利润。
这些跟投资有什么关系呢?知识经济时代设计与产品的分离,初始投资巨大与边际产出成本的细微,那就需要投资人士更为深入地了解所投资公司的盈利模式。如果没有市场的话,那么巨额的投资就会变成零。而一旦有市场的话,没有边际成本的的产品就会满足瀑布似的市场,滚滚的利润就像潮水一样涌来。不再有制造能力的限制,也没有规模效应的抑制,甚至可以不受时空的限制。如果能够找到具备庞大市场的产品,投资的收益就不是工业时代的20%或30%而是30倍或上百倍。失败的话,也将是同样的巨额损失。
显然,知识经济时代的投资,其风险远远高于工业时代。要避免这样的风险,那就需要仔细分析、细心考察。所以凯斯勒勤奋就在于“穿梭于会议之间,……找到微不足道的谎言,猛烈打击管理层,找到故事中的漏洞。”
但是把握趋势更重要,在《操纵金钱》一书的结尾,凯斯勒充满激情地说,下一轮投资“可能有希望的是这样一些东西,比如无线数据、纳米科技、生物信息技术,基因分类——谁知道这些东西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也许,那里有长期的和伟大的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