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丽柠
2013年11月17日,多丽丝•莱辛在伦敦家中去世,享年94岁。阿特伍德悲言,“你永远不会想到,这样一位在文学界里坚如磐石的人物说走就走了。真让人震惊。”莱辛的死好像为世界文坛所不忍接受,这位在野草中也能寻机歌唱的女性带给这个世界的不仅仅是果敢与坚强,还有审视与预见。读者对她有难以抑制的期待,期待她作品里的花火或者黑洞。当她88岁(2007年)摘取诺贝尔奖桂冠,成为史上最年长的得奖者时,便给世界造成了一种错觉:她常青,她永生。
1909年,诺贝尔文学奖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女性作家西尔玛•拉格洛夫。她的童话《尼尔斯骑鹅旅行记》至今仍是许多幼童的枕边梦。之后仍有女性获此殊荣:撰写中国农民生活的赛珍珠、善写人际关系的内丁•戈默尔、捕写现实生活的托尼•莫里森……
但是,唯有一位的创作状态始终可以与男性获奖者相抗衡,她就是多丽丝•莱辛,被喻为伍尔夫之后最伟大的女性作家。诺贝尔颁奖委员会对她的评语颇值得玩味,“她以怀疑主义、激情和想象力审视一个分裂的文明,她登上了这方面女性体验的史诗巅峰”。同时,她登上了被冠以“女权主义”的圣坛。她否认,可没用。
无论是莱辛的处女作《野草在唱歌》,还是代表作《金色笔记》,我认为都无法完整地洞察她的内心世界,因为那只是成长过程中的某个点位,某个具有爆破力的点位。然而,从一个除了手提包里的一部手稿,两手空空,携子远赴英伦的单身母亲到一个具有远见卓识、风格坚毅的独立女性作家,这本《影中行》令读者与莱辛眼中的莱辛不期而遇。正如书中所道:回顾过去,我看到自己:一个坦率的、直截了当的年轻女人,对在我看来不诚实的举动怀着真正的愤怒,因此经常表现得不圆滑……她反省,她直视。
《影中行》是一部自传。记录了莱辛由于对南非生活的失望而移居英国。初到伦敦,生活拮据,从登比路搬到肯辛顿的丘奇街,再搬到沃里克路,直到朗廷路时才安定一点的生活经历。而生活的颠簸成就了她旺盛的创作欲望,她将“现在我自由了,我终于完全成为了我自己”的创作理念恰到好处地融入其作品里。“颠覆”成了创作永恒的主题,将不可能创造成可能是莱辛一直以为要带给我们的勇气。就像她笔下白人与黑人的关系是一片模糊的地带,其中隐蔽着一切皆有可能。她一生所抗拒的是随波逐流,两次婚姻、三个孩子、数个男友,她都直言不讳。她自信,她真实。
当莱辛被贴上“女性小说的鼻祖”、“英国文学的老祖母”和“女性主义教母”等标签时,我以为她是坚硬的,用文字紧裹内心,努力地像男人一样活着。可是读罢本书,我发现她的主旨是让女人和男人一样坚强地活着,掌握穿透生活阴影捕捉光明的本领。她的书是写给所有人的。这是她留给世界的真正财富。她冷静,她哲思。
《我的父亲母亲》是莱辛的封笔之作,2008年出版。她居然用创作重塑了父母的人生,把他们想象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用自己的方法给予了他们重生。尽管年轻时她对母亲颇具微词,可世间唯有亲情绵长深沉。一个女儿要有怎么样的爱才有勇气打碎父母的过去,而并非一味继承?
这就是莱辛,不妥协,不放弃,在我们心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迹。她不仅仅代表过去,还拥有引领未来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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