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习惯在工科气味浓郁的图书馆书架上寻找可以消磨一整个下午或晚上的书,它们大抵有这样一个共性:书脊干净,以至于可以吸引我停下来;够新,没有前人阅读留下的肮脏痕迹;够薄,足以保证能在馆内读完;长小说或者散文,没有读专业批评的艰涩或短小说集难厘清的新登人物;字距够大,快速读完一页才有的成就感;来自日本或者东欧,纯属个人偏好,于是这次一鼓作气借了5本邻国的散文和短小说。
《昔日的记忆》故而亦具有上述的特点:封面干净、出书新(14年)、薄(90千字)、回忆散文集、小字宽距、日本文学。
大学以后就对日本产生了某种难言的情愫。名古屋、银座、横滨,似乎成了相识够久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时常在书中读到,也常在动漫中看到;也不自禁爱上了日本酒、荞麦面、乌冬、泡饭、冷面和寿司,以及具有文化意义和传承宿命的剑术、茶道、菊花和樱花;就连外出尝聚,也总是选择在电影之后找一家和风的寿司店尝着沾了芥末的寿司。
作为一名小说家兼美食评论家,《昔日的记忆》成为池波正太郎怀念旧时食味的散文集。尝遍美食的方式有两种,其一是去不同的地方尝人家业已吃厌的食物,其一是去品尝正经火候料理和心血创菜的美食;而在《昔日》里,这两种味道都获得了各自的一席之地。一篇散文带着一张池波自己绘的简图,这位出生于上世纪23年的老人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二战前日本的食味。开篇戒告读者莫去“按图索骥”,按着每文末的地址和电话去“访味”,倒颇有陶潜“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况味。
一个爱吃日本酒的证券所小职员,游走在日本和欧洲,寻找能够烙进记忆的味道,并在多年后一一去品,执着于已故手艺人的影子,不失为一种执念,亦颇有当代不少北京籍作家呼唤古巷道和北平叫卖的味道。
除了对于味道的追寻,亦学习了一点尚可称之“日本文化”的东西——关于艺伎之名世代相传并以“第几代”姑以前缀,关于除夕夜要吃荞麦面的传统。
我想起去年中旬在上海,表姐夫带表姐和我去吃的正宗上海生煎,以及去年底东莞舍友带着我去吃的一家厚街人常道的濑粉店;想起佛山的猪脚饭、潮汕的牛肉粿条和老广的艇仔粥……不同的时代美食也总在发生着自己无声的交替,只有年长的人可以分清楚味道是否经久不变;然而或许便是长者也不能够:他们中或者味蕾已经老化,或者环境与心态都发生了改变,再入口的味道是否一如往初,全靠的是记忆的伪装或者潜性的自我暗示。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会变得,正如“胖子肠粉”店熟稔的烧肠手艺。“他从我小时候就在这里这样卖了;反正我们家早上要吃肠粉就一定是他们家的。”非物质文化的传承,除了情怀,还有信念于中。
此刻我身旁的小小的瓷锅里滚开了赤小豆、绿豆、红枣和山楂混合的香气,或许让我想起了小林薰所经营的深夜食堂。开学初,过一种久违的慢式生活,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