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坐在宋鸿兵面前。这个四川男人操着一口略带京腔的普通话,彬彬有礼,和善而自信。
他似乎是一个天生的演说者,能够接住任何一个问题侃侃而谈,不知疲倦——而且总能把话题引到他的书里去。
但是我对他的书并不非常关心。我希望能够了解这个人的更加深入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譬如,他对国家和个人的看法,他对这个国家和民众的理解,一个现代国家的公民应该有怎样的共识。
他的女助手后来跟我抱怨:你问的问题都不在点子上。
2007年,宋鸿兵以一部《货币战争》轰动国内,成为最富争议,同时也是最著名的金融作家之一。当年,一个名为“十大烂书”的排行榜把《货币战争》排在榜首,评语是:“以诡辩的逻辑和阴谋论的思路导出耸人听闻的结论,凭借着子虚乌有的煽动获得数十万的销量。”
今年,他的《货币战争2:金权天下》上市,再次赢得了强烈的关注。
宋鸿兵并不担心这本书再次被打为“十大烂书”之一。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市场最能说明一切。”他说。然而,在随后的签售中,这个笃信市场的作家又毫不留情地批评中国的金融市场陷入了危险的混乱,批评群众的盲目。
当他在大谈中国要抛开西方的“民主平等博爱”,自己构建和推广一套普世价值的时候,这一天,也有许多人在关注成都的唐福珍对抗暴力拆迁自焚而死的新闻。而今天,我们又发现又有许多网站不能或即将不能上了,譬如译言和VERYCD。
他相信中国只要经济发达了,就能过推广自己的一套“普世价值”。是的,全世界都在关注中国模式,但是我们拿什么来推广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在这个后极权时代,我们自己本身可曾建立了一套足以输出的稳固的价值观?
“现在自由平等博爱,这些核心概念不在中国,在西方,人家是制定者和裁判者,说你不民主你就不民主,不平等就不平等,还说你人权有问题。话语权在他们手里,这就不是一个平等的对话体系。有了解释权,我们就能跟西方平等对话,我们就有强者心态,我们能输出价值观。”宋鸿兵说。
难道我们在文字上玩了这样的游戏,就足以遮掩我们残破不堪的现实,让我们心安理得地遗忘正在这个国家随时发生的、必须施以关注和救援的苦难?
当我从这些纷至沓来的疑问中暂停下来时,我想以下论述可以解释我的疑惑:在这个国家中,政治权力与财富的同盟占据统治地位,因此,成功人士更加希望国家更加强大——根本上是政府更加强大,以巩固他们的位置。他可以不关心这个国家民生的改革、制度的完善,因为这些于他们的利益增加并无关联。
一方面,这本书希望通过广大并不成功的人士取得市场收益,另一方面,他又无法不站在一个成功阶层的位置思考,为肉食者谋,由是进退失据。观我国朝多数愤青与国家主义者,莫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