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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远 中国证券市场批判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12-01-21 13:01:04

金融是对内部的掠夺

  综述

 如书中所说,伟大的社会主义理论创始人马克思曾在100多年前针对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金融概括地说,“金融是对内的掠夺,战争则是对外的掠夺”。

但我想一本仅仅对各种现象进行批判的书,在这这些现象消失于人们视线后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但《中国证券市场批判》一书,却透过市场零零散散的背影,挖出了更深的本质——从庄家到基金、从上市公司到券商、从地方政府到中央政府、从管理层到金融家间错综复杂的整条股市生物链,一条随着改革深入而动态演进的生物链。生物链中的主体,无论凶猛动物“中经开”、第一庄“德隆”,抑或是地位显赫的金融家,最终都摆脱不了生物链中物物相克下终结的命运,而其根源就是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体制。

这是一本主要以中国证券市场为题材的书,但很显然,我要指涉的不仅仅是证券市场,也决不仅仅是中国金融,而是一个时代。我相信,对于一个时代的财富以及财富所反映的时代精神,金融是一面最好的镜子。中国的金融体系已经高度异化。它不仅很少起到有效配置资源、促进社会财富增长的作用,反而经常沦为特殊利益集团掠夺社会财富的首选工具。中国金融的这种功能异化,在近年来中国改革逼近要素和产权阶段之后,已有愈演愈烈之势,并呈现出系统化的特征。这就是说,中国金融系统正在成为我们这个时代大规模财富转移的主要手段。中国股份制企业完全是下层草根阶级自发创新的结果。这与作为中国农村改革先声的“小岗改革”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与此相适应,中国最早的证券投资者也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草根阶级。

  从草根到权贵

就在数以千万计的中国普通百姓纵情投入这个新大陆的同时,部分地方权力机构和垄断资本也悄悄相中了这块宝地。这两股力量的加盟极大地增加了中国股市的合法性地位,为中国股市在这一时期的加速膨胀注入了强大的动力。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没有地方部分权力机构以及垄断资本的加入,中国股市的历史将全部改写,中国股市的规模就要比我们现在看到的小得多,甚至它早就自己死掉了(虽然这未必不是一桩幸事)。这与这一时期中国城市改革的逻辑高度吻合。在这个逻辑中,没有权力的参与、控制,任何改革都无从谈起。然而,这种非市场的发展方式也为中国股市基本制度的长期扭曲埋下了伏笔。

中国证券市场的投资文化并不是一开始就具有某种不可克服的劣根性的。恰恰相反,在中国证券市场的早期,以草根上市公司与民间投资者为主体的证券市场是具有自我约束精神的。这种文化的逐渐蜕变是从垄断资本及地方部分权力机构相继介入并逐渐成为主流后开始的。

中央部分权力机构与股市中的既得利益集团的博弈对应于这样一种改革背景:2 世纪9 年代中期之后,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全方位展开的一次收权与分权的争斗。这场争斗由两位学者撰写的《国家能力报告》为肇始,最后发展到其中一位学者与深圳的地方领导人公开对阵的程度。这种较量反映到中国证券市场中,就是中央政府不断从地方政府手中收权。从印花税的分享比例,到《上海证券报》被新华社收编,再到深圳及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归属问题,都是这一改革背景在证券市场上的体现。

在这样一种改革的背景下,中国证券市场在这一时期的功能大致可以这样描述:某些地方权力机构通过股市向全社会转嫁当地国有企业的危机;垄断资本利用股市洗劫社会财富;而中小投资者对股市的参与客观上成为了上述两种实质功能的掩护,他们更多成为证明股市合法性的花瓶。

现在,中国证券市场已经呈现出这样一种格局:地方部分权力机构作为上一个时期的主角正在逐渐退往幕后,代之而起的是一个强大的垄断资本集团与证券市场管理层的直接和正面博弈。垄断资本不仅通过某些地方权力机构,而且越过地方权力机构直接向证券市场管理层施加影响。民间资本(包括所有的中小投资者)要么被猎杀,要么最终被逐出这个市场。这对中国仍然非常稚弱的民间资本和市民精神不啻于一种致命的吞噬。从这个角度讲,中国证券市场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权贵化。这到底是发展还是蜕变?从草根到权贵,中国证券市场又完成了一个可悲的历史循环。这难道也是中国改革的宿命吗?

不管造就牛市的原因有多少种,其心理机制应该是一样的,这个过程大致如下:一批先知先觉的资金进入市场,赚了大钱,示范效应扩散,更多的资金开始进入市场,在推动股票价格上升的同时也赚了钱,直到所有可以而且愿意进入市场的资金都进入市场,将价格推升到无力继续推高的水平,一段煎熬和犹豫之后(市场表现为筑顶),一批资金开始怀疑他们以前曾经坚信不移的的神话,陆续撤离市场,股价开始下跌,赔钱效应开始扩散,股价继续下跌。牛市结束。虽然,在牛市形成的过程中,各种因素的相互作用非常复杂,但机理其实就这么简单。如此看来,判断一轮牛市是否到头的关键在于:是不是所有可以而且愿意进入市场的资金都已经进场。换句话说,是不是所有的“傻瓜”都已经作出了傻瓜的行动。

      庄家背后

从当事人的回忆来看,将万国当作这场金融灾难的首恶是非常不公平的。起码,违规开仓的就不仅仅是万国,中经开也同样存在类似问题。但这不是问题关键所在。问题的关键是,中经开究竟是凭什么在这场对赌中大获全胜的?其实,这个答案早已明白,中经开靠的是万国想都不敢想的内幕消息。财政部早就决定贴息了,而此时的万国还蒙在鼓里。虽然万国肯定知道中经开的背景,但他们还是固执地以为可以凭自己的智慧赢过对方的权力。如此天真,在那些谙熟“国情”的人那里,恐怕会笑掉大牙。据说,当时万国的操盘手是刚刚从海外归来的金融专业人士,算得上第一批“海归”了。但是直到最后,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因为在他们的专业眼光中,对手显然要比自己疯狂得多,但他们还是错了。这当然不仅仅是这批“海归”的悲哀,也不仅仅是万国的悲哀。不难想象,这种冷酷的逻辑将决定性地改变他们一生的思维方式。可以说,中经开开创了中国资本市场上靠“违规看牌”赢钱的先河。

到这里,我们终于看到,作为一个庄家,德隆不再仅仅是一群违规的价格操纵者,而是一张网络——一个用制度和文化编织起来的坚强网络,它拥有的力量要比它显示出来的大得多。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张充满强制、讹诈和谎言的网络之中。在这样一个网络中,作为一种现象的“德隆”是必然要发生的,而且它真的发生了。一个庄家的一次操纵,抢劫的资源是非常有限的,但作为一种制度和文化的庄家的抢劫目标,却是整个市场,整个社会。这才是庄家最令人恐惧的本质。

目前,地方利益及地方保护主义在比较正式的文本中已经成为了某种“邪恶”和不道德的代名词,但这并不能否认在合理的宪法安排下地方政府寻求地方利益的合法性。然而,在当下中国,被遮掩在地方利益合法性背后的往往是少数权力集团成员的寻租过程。这恐怕才是问题的症结。换句话说,以地方公共利益的名义并使用公共权力来牟取权力集团的个人利益,已经是当今中国地方主义的一个本质的特征。地方政府在维护地方利益名义下对证券市场的广泛干预,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证。

很清楚,所谓“地方利益”不过是一个口号,一块并不高明的遮羞布,其中包裹的不过是地方权力集团成员的个人私利。其违法的本质也根本不是地方政府的违法,而是少数权力阶级成员的违法。在这里,地方利益的合法性被彻底滥用了,它变成了某些权力集团巧取豪夺的合法性。

        券商的化装舞会

很容易观察到,中国券商的大多数风险,实际上是发生在牛市,而不是熊市。

在中国改革不算长的20多年中,中国经济的每一次扩张几乎都与贪污腐败的高发特征相伴随,这多少印证了中国经济周期的某种政治性。权力对财富的觊觎和冲动实际上在暗中推动了中国的经济波动,由于表面上的相象,它经常被误认为经济周期。腐败与经济周期之间的这种相关性在9 年代中期之前,表现非常明显。这种相关性,在9 年代后期之后,却显著的体现在中国金融行业中。

作为中国证券市场具有决定性影响的中介机构,中国券商的本质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中国证券市场的本质。

在中国现有的120余家券商中,国有券商几乎一统天下,在整体上就必然具有强烈的软预算约束特征,而券商作为金融企业比普通企业具有更加明显的预算软约束特征。每当有券商陷入危机,社会不稳定等外部后果都是政府全力搭救券商的一个最充分的理由。2001年熊市以来,许多委托理财神秘失踪。1998年,联合证券在赣能股份投入巨额自营资金,但经过了“5·19”的超级牛市之后,联合证券在这个项目上竟然不可思议的出现1500万元亏损。而这家在成立时规模仅次于申银万国的证券公司,到了2002年已经完全陷入瘫痪状态。


从本质上讲,中国券商代表的是一种垄断权力,而权力是无法通过市场方式被重组的。这是我们理解中国券商问题的一个必须牢记的基本前提。垄断权力是无法自动破产的。在权力与权力的搏弈中,某一方的赢就意味着另一方的输,甚至是彻底的一无所有。这远离市场公平交易中的双赢精神,因为它更多的是意味着行政权力的扩张,而不是效率的提高.

   公司之变

许多人可能都已经观察到了这样一个现象:人们不太愿意买当地上市公司的股票。

这家公司上市的时候是以高科技的面目“横空出世”的,而且开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天价。说真的,对于中国股市,我已经算是一个有足够想象力的人了,因为实在见惯不惊了。但这家公司弄出这么大的场面,还是让我感到非常诧异,一是佩服他们艺高人胆大,二是感慨报表捉弄人。顺便要提醒各位看客的是,这家公司目前的价格还在天上。

股市也是一个信息严重不对称的市场,为了改善这种状况,加大获取信息的成本就成为必然。所以,业绩良好的公司总是采取多分现金红利的办法,以期区别于那些分不出红的股市中的“劣币”,哪怕这样做会由于双重征税而加大成本。毕竟,会计报表是可以玩很多花样的。的确,如果我们没有更可靠、更廉价的“公共信息”的话,现金分红就是检验一个上市公司优劣的试金石。

由蓝田而其他,我们看到了中国民营企业产权上的一个特殊现象:模糊性。如果我们将这个现象放在更为深远的渐进改革的制度背景中,我们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国大量的民营企业的产权与其说是明晰的,不如说是模糊的;与其说是私人拥有的,倒不如说是“官商共有”的,或者更准确说是“权私共有”的。何时归私人,何时归“权力”,则完全顺应形势需要。想象的异邦 杨斌事件 欧亚农业自由主义者之所以看好民企,乃是出于这样一个常识:民企是产权明晰的,而这种产权特征将对民企产生远胜于国企的强大的自我激励,从而从根本上改善企业的效率表现。然而,中国民企真的是产权明晰的吗?它强大的自我激励在任何制度条件下都能够增进社会的整体福利吗?

在这里,我们已经可以看到,杨斌的欧亚农业实际上是一个典型的“官商共同体”。值得指出的是,在某些关键的制度变革变得遥遥无期的情况下,这种官商共同体有可能成为我们经济生活中的一种产权常态,这可能与一些经济学家的想象相去甚远。在他们的设想中,一次性的赎买可以达到产权的彼岸。然而,现实的产权变迁并不是在理论环境中运行的。经常的情况是,过程可能决定结果,在欧亚农业的丑闻中,我们看到的恰恰是这种模糊不清、过而不渡的产权共同体。

许多人已经注意到中国民营企业在产权性质上的这种畸变。韩少功先生在一篇名为“人情超级大国”的文章就曾经指出,从春秋时代的“井田制”伊始及至毛泽东、邓小平时代的土地改革,中国社会的产权形式都由“公私共权”而一脉相承。在经过了1949 年之后一场纯粹、浪漫的产权革命之后,“公私共权”的这种产权形式似乎又一次要在中国社会中卷土重来。或许是参透了其中的某种宿命,韩先生似乎要暗示:这种产权制度可能更符合中国的传统和国情。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宿命,而是一种制度的“故意”,是中国改革模式在逻辑上的必然结果。不过,与历史上“公私共权”的情形相比,当今中国的“公私共权”在规模上可能远胜以往。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则在于:在今天中国,控制在政府手中的资源在比例上可能远远超过历史上的任何时期(在政府权力没有受到任何成文和不成文法律限制的体制中,政府所控制的资源可以任意伸缩)。这必然导致那些雄心勃勃的商人与政府中腐败官员普遍的合谋。更加致命的是,相比政府官员所拥有的权力,中国民间社会对政府官员的监督和约束也似乎处于历史上最为软弱的时期,于是,最契合于目前制度环境的“官私共有”产权形式在中国经济中的泛滥就不足为奇了。

从本质上讲,中国改革是一个政府不断从手中释出资源的过程,存在大量与政府进行“交易”的机会,而这些“交易”正是许多民企可以大展身手、迅速完成原始积累的最佳契机。留心一下我们的"富豪榜",人们很容易发现,绝大部分富豪都诞生在地产、金融这些要素领域以及与政府权力十分接近的公共事业及基础建设(实际上是财政资金)领域。这一点,绝非偶然。从任何意义上讲,要素领域都是一个经济的核心部分,所以,在要素领域展开的争夺,标志着中国经济改革已经进入最后的质变阶段。

由于民企在与权力的结盟过程中所达成的是一种期限不确定、彼此权利义务非常不明确的契约(它取决于加入游戏的官员的当权时间和政治改革的明确时间表),而且随时有被清算的可能,所以,许多民企在产权上就被注入了一种机会主义的本质,其经营行为表现出非常强烈的短期化特征和不可预测性。与此相适应,许多民营企业家身上经常显示出的那种天马行空,恣意妄为也就不足为奇了。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发家史经常与某种神话与传奇联系在一起,但仔细推敲,这些“神话和传奇”不过是乖戾、狂热、玩世不恭的另外一面。在产权与预期不稳定的双重夹击之下,民企在行为的短期化方面比国企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短期行为有时候表现得如此夸张,甚至达到连自己都欺骗的程度。

股市食物链

正所谓“劣币驱逐良币”,在恶劣的投机文化的驱迫下,中国证券市场已经沦为彻头彻尾的“柠檬市场”。很显然,在这样一个市场中,“李子”(优质品种)是很难找到的,即使偶尔碰上了,你也不敢或不愿相信,所以干脆不相信。于是乎,大量宝贵的资金只好以消耗的方式围绕一个极容易破灭的泡沫寻求危险的收益。

国有企业上市本意是转变机制,使它从对上级行政命令负责的传统企业转变为对股东利润负责的现代企业。但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由于国有股不能流通以及其他的制度问题,国有上市公司非但没能改变以前的软约束状况,约束反而进一步软化。对上级主管部门可以以公众公司的名义巧妙的抵制,而对其他股东则可以凭借其一股独大的超然地位“胡作非为”,股东制约形同虚设。。

中国股市这种无处不在的软约束特性,构成了中国股市独特的“食物链”景观:由上市公司、券商、“机构投资者”等构成的强势集团在同时分享两份免费大餐:一份是在明处的中小投资者的财富,另一份则是看不见但更加丰盛的(属于全体纳税人的)“社会资源”。在这两份免费大餐还没有吃完之前,中国股市中的强势集团根本不需要考虑如何苦心经营,降低成本,创造财富。这是一场百分之百的“财富再分配”游戏,在其间,我们很难找到新增财富的蛛丝马迹。既如此,完全处于“软约束”状态的中国证券市场,其配置资源的效果恐怕只能是“负”的。

在中国证券市场,机构投资者(基金、券商及暗地里的庄家)与上市公司的关系向来暧昧不清。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一直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属于同一阵线。与他们的对手——数量庞大但却一盘散沙的中小投资者相比,这无疑是中国股市中一个强势的利益联盟。不过,这个联盟出现了逐渐崩解的迹象。这一点,我们可以在中兴通讯与投资基金发生的激烈争吵中看到。

在人们的记忆中,基金经理以如此恶狠狠的口吻对上市公司以及证监会说话,应该还是第一次。不过,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第一次,其中蕴涵的意义非常重大。因为这可能意味着中国证券市场的博弈格局正在发生某种“质”的变化:机构投资者依靠市场泡沫而维系的与上市公司的利益联盟正在土崩瓦解,他们正在意识到他们应该具有的正确立场。由于基金投资的特殊性,基金成为这批机构投资者中最早的觉醒者。。在泡沫逐渐破灭的时候,机构投资者过往的利益均沾就变得越来越不可能。现在的格局是,上市公司与机构投资者之间的关系正在越来越接近于零和博弈。

与中国经济一样,中国上市公司的增长也是典型的投资推动型。上市公司与宏观经济增长实际上存在着惊人的同构,这个判断正在被越来越多的经验和数据所证明。换句话说,没有不断的投入,中国上市公司的业绩增长将难以维持。中国上市公司的这种特殊增长模式,对中国证券市场的泡沫程度要求非常之高。所以,二级市场的泡沫只要稍加挤压,中国上市公司的日子就会非常难过。这就是我们看到,为什么当市场市盈率仍然高达4-5 倍的情况下,中国证券市场的集资功能却几近瘫痪的原因。同理,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上市公司在泡沫高涨时期纷纷“海归”,而今天又突然要纷纷“归海”的原因。

“权力”以及“权力资本”非常清楚,任何私欲(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都必须假以“公众”神圣的名义,它们必须首先混迹于“公众”的喧嚣声中。中小投资者不过是“权力”对抗可能到来的道德审判的某种“证据”,如果末日真的来临,中小投资者就可能进一步沦为人质。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小投资者在中国证券市场中所收取的最多也只能算是替人“洗钱”的微薄的中介费用。但总有一天,这种中介费用也可能会拿不到。

就像我们在上面已经论证了的那样,中国证券市场是服务和服从于转型期的“利益再分配”逻辑的。如果国有企业上市筹资是这种“利益再分配”的一个目标的话,那它也绝对是一个非常非常次要的目标,或者说,它只是掩护“权力”进行“利益再分配”的一个借口(所谓社会保障的需要也同样),一个达到主要目标的手段。1998 年以前,在国有企业上市趣闻中,我们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笑话:我们的钱根本用不完,之所以上市是因为政府觉得我们是惟一拿得出手的企业。1998 年之后,这种笑话变成另外一个版本:为什么上市?骗钱呗!

客观地讲,中国社会中的失信状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泛滥。这里面的原因非常之多。但我想指出一个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关键的少数”的失信。建立一种文化的最便捷的方式莫过于“关键的少数”的示范。所谓“关键的少数”就是指社会中特别具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群体和人物。而中国恰恰在这里被导进了失信文化的陷阱。看看我们的社会里哪些集团和人物可以不讲信用吧。恰恰是那些国有企业,权力资本,恰恰是许多“成功人士”和“大人物”,恰恰是那些与“权力”有着各种密切关系的集团和个人。正是他们可以借债不还,可以该破产不破产,可以不讲信用而不受惩罚,甚至获得巨额奖赏。正是这批“关键的少数”的恶劣示范,才导致了弥漫于整个中国社会的大面积的失信文化。“关键的少数”之所以能够得逞,是因为我们的社会中存在着大量的对“关键的少数”的制度软约束。

一位投行经理与记者的一段对话,真实地描述了中国股民所处的恶劣生存环境:“那你觉得在一千多家上市公司里,有问题的会有一半吗?”记者试探着问。“我想,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如果定义很严格的话,得有百分之七八十吧。”

除了文化和法律的因素之外,严重的失业和隐性失业可能是造成“全民炒股”的另一个关键原因。中国股市虽然很“烂”,但客观地说,与中国社会的其他领域相比,中国股市恐怕算得上最透明、最公平的地方了。在这里,我们起码可以少忍受一点工商税务及形形色色的执法机关的骚扰。一位生意做得很不错的朋友曾经无奈地告诉我,他之所以放弃生意做股票,完全是为了找回自己基本的人格尊严。既然赚不了钱,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对坐庄趋之若骛呢?坐庄,其实有另外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内幕人士可以借助老鼠仓的形式大发横财。作为坐庄核心资金的国有资金套不套牢无关紧要,跟庄的老鼠仓在短期内翻跟头却是十拿九稳。产权不明的资金总是愿意承受巨大的风险而追求较少甚至是负的回报的,只要内部人可以获利就行。这就是坐庄的动力——一个一点都不新鲜的秘密。

证券市场非但没有能重组国有企业,没有重组旧经济,反而被旧权力、旧经济、旧文化彻底重组了。中国证券市场变成了“国情”的受难者,变成了徒有其表的改革道具。难道,这就是中国证券市场的历史宿命吗?。

作为一群对证券市场相当熟悉而且具备宽阔国际视野的管理者,证监会深知,在没有利好政策可出的情况下,消除利空就等于利好。这大概就是证监会频频采取辟谣手法来维护市场的原因。我们这个证券市场,为什么还会留下如此深厚的政府烙印。远远看去,那就像是一枚硕大的印章,上面似乎写着:未经允许,市场不得随意波动。不过,诚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从毫无节制的滥发利好,到利好省着用,再到以消除利空为能事,中国证券监管部门的政策手段正在发生某种值得注意的质的转变。在这种转变中,一方面是市场自发力量的日长夜大,另一面则是政府力量在这个市场中遭到的无情剥蚀。那一枚法力曾经无远弗界的图章正在迅速退去它的光环,沦落为一枚徒增笑柄的橡皮图章。政策一言“兴”市的时代正在成为过去。

十年之痛!十年之后,重新来问这个证券市场最基础的问题,虽然有点滑稽,但却一点都不唐突。谁都知道,全流通是证券市场的常识,但我们却偏偏搞了一个大部分股票不能流通的证券市场。这样一个市场不仅诞生了,而且在我们眼皮底下成长了十年。现在,这个怪胎居然有了接近五万亿的市值。毫无疑问,这是中国人在证券市场历史中创造的又一个“世界第一”。然而,这究竟是对我们的嘲弄,还是对中国文化“独特智慧”的重新发现呢?。

崔之元先生在一本描述俄国私有化的名为《逆取顺守》的著作中这样写道:“私有化以后的企业的新所有者(有控制权的股东)面临一个选择:是创造企业价值还是掠夺(build value or loot)?如果新所有者选择改善生产,他在新增企业价值中可以得到与他的股份相应的份额。但是,这个份额可能小于他选择掠夺的所得。在此,‘掠夺’是指有控制权的股东盗窃企业的‘现金流’(freecashflow),把原本应归企业其他利益相关者的资金(如工资,少数股东的分红,应偿债务和税收)据为己有。布莱克和克拉克曼以大量材料证明,在未来高度不确定的宏观经济背景下,以掠夺起家的新所有者将继续盗窃自己控制的企业,将资产转移到海外,而不是改善发展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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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金融是对内部的掠夺”的回应

kkpapa 2016-03-03 15:29:53

亲,露骨了点哈。虽然入理,但只当不知道好了。咱们没准儿都是在罗斯柴尔德家后院的花园里生活着的小动物们,开开心心、傻里傻气的活着呗?何苦为难自己呢

此人无法接通 2012-07-06 23:40:13

另一种角度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