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那一年,我负10岁。
我负10岁的时候,我妈在四川黔江插队,作为一个从重庆财贸学校(重庆商学院的前身)的中专生,她半是无奈半是荣耀的拥抱自己成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命运。我觉得每个时代更替之后,回头看时,发现“选择”的最好姿态,即快乐的拥抱命运。后来我才知道,1968年的17岁也有花季和雨季,这个花季和雨季里的骨朵儿,在东风里春心向谁,不得而知。其实我一直明里暗里的想撬开我妈的嘴,不过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成功。
痛楚说自己的《1968画册》是记载了一些关于60年代到70年代的破烂,我想,你就知足吧。这些破烂跟你有关吗?饶是无关,已经能够穿越时空地域,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又或成为素材,被你和你那帮好玩的哥们随便拈来搞去,排版成册,再叫我们这些跟你或者有那么点关系的人纷纷掏兜,招摇着“在这个不确定的年代,唯一可以确定是爱与信念”的旗帜来让我们感动半天。
合上画册,我就托着下巴,开始想象我负10岁那年的1968,关于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妈,她的粉红色的夏季,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烂让我拣捡?
正因为没有破烂的痕迹依循,我可以大胆想象1968年。 首先应该有一双鞋,穿在我妈脚上,不过肯定不是Maison Martin Margiela牌子。但我问过我妈,是一双白得发白的白色胶鞋无疑。那双鞋子走得很不舍,又很激昂,还很未知:自此就要下乡了,乡下的日子,怎么过哪?因为不是Maison Martin Margiela所以白鞋子很快被踩脏,大卡车很拥挤,男生的汗味飘散在空中,刺激了车上同性和异性的荷尔蒙分泌。这同一时间的西半球,男性荷尔蒙分泌也空前旺盛,给予了同性空前的刺激。大家抡开膀子干起来,并把旺盛的精力发泄到田间草地的空隙。很快,田间草地的空隙里的荷尔蒙达到饱和,文化情绪一时高涨,沸沸扬扬。在西半球也是一样,表达不同,我们压抑久了,变诉诸武力,变成革命。他们扛起艺术,开始摇滚。
我突然明白,每个年代的荷尔蒙都是一样,表现各有不同,内涵并无差异。
在我负10岁的那个1968,我妈的17岁,与我正30岁的2008,又有什么差别? 充斥着一样过剩的荷尔蒙。 过度开发、不合理的消耗资源、送火箭上天、疯狂上市圈钱、自我意识诉求消渴症……这里面又有什么是有点意思或不同的呢?
我想清楚了。 是的,我们想为后面的荷尔蒙勃起留一点可供刺激的破烂。比如痛楚的《1968画册》,比如我的《拉着书房去敦煌》,比如石头在读易洞里倒腾来倒腾去的那些书…… 这是我们的2008与它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