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命令我们对这星球的美一见倾心。
人不能一味走下去,要驻扎在行程的空隙中,和灵魂会合。
“我是渐渐老迈的汽车,油料所剩已然不多。我要精打细算,小心翼翼地驱动它赶路。生命本是宇宙中的一瓣微薄的睡莲,终有偃旗息鼓闭合的那一天。”
很少会在游记中见到这样的句子,苍凉中不失豁达。与其说这是一本旅游类书籍,毋宁说它是一部泛着淡淡悲伤和哲理的生命笔记。
有时我们选择改变,并非经过深思熟虑,而更像是听见了天地间冥冥中的呼唤,呼唤你前往另一个地方,过上另一种生活。《晋书》中说,刘伶“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 死便埋我。’”肆意至此,真是天地任我行般的洒脱。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有此放诞不羁的做法,并不为过。让我惊奇的是,毕淑敏亦有同样的爱好,《人生终要有一场触及灵魂的旅行》中她说自己应邀到国外访问,活动完结后,主人请她挑选娱乐项目,她提出了“乘坐火车或是长途汽车旅行”的要求,主办方问她:目的地是哪里?她说:“没有目的地,不到哪里去。坐着车在土地上行走,就是目的,就是一切了。”她认为只有这样才会最好地了解一个国家,同时也更深地了解自己。
这是只属于她的冷静和理智。
也许是多年从医经历的历练,她对生死看得比寻常人更为豁达。她说:“生为夏虫是我们的宿命,但不是我们的过错。我们可以和命运做一个商量,尽可能地把这口井掘得口径大一些。就算最终不可能看到冰,夏虫也力所能及地面对无瑕的水和渐渐刺骨的秋风,想象一下冰的透明清澈与痛彻心肺的寒冻。”
有这样的感慨打底,无怪书中会出现许多带有禅意的画面:“那一天,正是北极圈内最黑暗的时分,天上出现了美丽的极光,是淡绿色的,横跨整个天穹,好像一匹无与伦比的绸缎,妖娆得令人恐怖。好在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了。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分手的时候,彼此恋恋不舍。”这些叙述与我们熟悉的那个春风化雨的毕淑敏老师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绚丽,如此缠绵。据说古老的印第安人有个习惯,当他们的身体移动得太快的时候,会停下脚步,安营扎寨,耐心等待自己的灵魂前来追赶。我们在这本书里跟着毕淑敏做环球旅行,其实也是怀着一份准备离开的心情去寻找自己在尘世上奔波的灵魂,在北欧的幽深暮色中与灵魂面对面坐下,喝酒,谈谈那些新鲜的景色给你的震撼,以及它们是如何牵动你心中柔软的部分,你们一起分享对这个美丽世界的不舍,抱头痛哭,然后,且歌且行,一路寻访明媚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