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湾街头,不知道该吃些什么,你应该做的事情,是就近冲进一家书店,拿一本《台湾味道》。其实在出发去台湾之前,就应该买一本,这样才是负责任的台湾自由行的态度。
而当相公和我站在霓虹灯闪烁、人潮如织的基隆奠祭宫夜市入口,完全不知道在这品种繁多、看上去都很好吃的各种食物之间作何抉择的时候,我们毫不犹豫拨通了焦桐的电话,然后得到了精确到摊位号码的指点。于是我们吃到了美味的鼎边趖、古早味的卤肉饭,还有汤清鲜无比的肉羹。这个电话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深深觉得———焦桐完全可以叫做“台湾美食人肉GPS系统”。
虽然宝岛街头都是中文,但很多食物名称对于不熟悉台湾文化的人,恐怕有天书之嫌。要看焦桐的书,才能对那些食物的来龙去脉有完全的了解。什么是吴郭鱼,怎么吃虱目鱼,猪脚面线有什么样的寓意,被视作宝岛招牌伴手礼的凤梨酥、太阳饼、高粱酒都有些什么样的讲究和故事……不仅如此,每个故事里都充满了情意和血气。
焦桐还有一个身份是诗人,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某个诗歌活动上。焦桐用闽南话朗诵的一首诗里写了劳工带的“饭包”(盒饭),我一直记得。后来看了他的诗集《完全壮阳食谱》,实在是相当有趣,将政治讽喻和华夏特色食物文化融于一体,有材料,有做法,有说明。这本“食谱”由他自己所有的出版社推出后,诗人焦桐变身成为“焦师傅”,他于是设计各种主题宴会,评比台湾优秀餐厅,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次诗歌之旅,我作为家属跟着打酱油,感觉好像一个大旅行团,经常处于匆忙的移动之中。旅行团的伙食,自然如同人生一般有起有伏,我们这些吃货碰到不好的伙食就会面露痛苦之色。这个时候,焦桐就和我们分享他多年的经验:“吃不好的东西,也是一种修行”。黄山山麓里那个餐厅的醋鱼味道并不太好,但是焦桐吃得满怀感激,他觉得挑山工们全靠肩挑,把食材运到这样的地方不容易。一路上他看到肌肉虬结的挑山工,总是忍不住去跟随拍摄。(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焦桐进行的也是身体写作呢,文字的另一边是敏锐的味蕾和沉重的肉身。你可以经常在文字里看到,“啊,肥死了也要吃”、“拼了痛风发作,也要把这碗汤喝完!”而每次见到他,似乎都觉得他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点点,不禁会像他所有的朋友一样,为他担心。好在焦桐个子高大,所以看上去只是壮汉一条,不至于让人觉得他大腹便便。
他的好胃口完全是天赋异禀,一般人很难匹敌。我们被他带领着,去他推崇的台北大稻埕一带暴食。彼处在上个世纪之初,是商业繁华之地,如今也有很多老店。在这里要插播一句硬广告:《台湾味道》为什么好?因为每一个店都是焦桐自己“趴趴走”地吃出来的。而且焦桐非常低调,我们走进一家店,店里赫然贴着焦桐的介绍文章,甚至还有照片,但是并没有出现老板欢天喜地迎上来的场景,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招待,和一般路人得到的待遇毫无差别。那些店的时效性也很可靠,因为宝岛的老店动辄就能经营半个世纪,不会某一天默不作声地被拆迁、不知所终。广告时间结束以后,是那次在大稻埕留下的印象:好饱!我们夫妇两个人平常也是以吃货自诩,自矜胃口不错,只吃了3家店,就感觉胃力不支了。但是焦桐觉得只是刚刚开了下胃而已。
是啊,如果再看看《暴食江湖》,能发现这位老兄在上海一人点食一整桌菜肴的记录。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要对美食怎样有爱、要一个怎样大的胃、要一颗怎样不倦的心,才能这样坚持不懈地一直吃啊。而且看每一篇的标题都是“论”开头,《论素食》、《论蟹》、《论便当》,论的对象可大可小。可惜大陆版本把这些宏“论”都变成了副标题,让这本书目录的形式感与气势都有些消减。看完这两本掏心掏肺的书,能体会到什么叫对吃的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