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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天地间 时间中的孩子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12-07-03 16:07:51

精心设计的冷静转身



        伊恩·麦克尤恩作为当代英国文坛上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初登文坛以其阴郁、黑暗的风格而声名鹊起,以至于获得了“恐怖伊恩”的称号。不过随着他从逐步从边缘走向主流,其创作风格也逐渐变得柔和、多元起来。他在1987年出版的《时间中的孩子》,就是其创作转型的重要一步。
        《时间中的孩子》的故事情节没有麦克尤恩先前作品那么复杂诡异,也没有多少关于暴力、谋杀、乱伦、变态性行为、施虐受虐狂的内容,显得温暖得多。但其实这部涉及到时间、生命和成长的话题小说,读起来并不轻松。凯特的失踪更像是一个隐喻,她进入了一个与斯蒂芬没有交集的时间域,到最后小说也没有透露凯特的下落就是明证。斯蒂芬沉浸在对凯特的回忆和成长想象中,坚持无望寻找凯特的努力,其实也是自己拒斥成长、想要留住过去的表现。斯蒂芬寻找凯特时在学校主动扮演小学生的情节,就是这种心理的映射。但是在寻找中,斯蒂芬有幸进入了自己父母当年的时间中,了解了当年自己的父母在生自己之前的犹豫和勇气后,逐渐走出了阴影。而他的朋友达克更加决绝,从事业有成官运亨通的高官,回到乡村,穿上童年时的衣服、留着童年的发型、玩着童年的游戏,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重返童年,最终却只能以自杀告终。达克的死意味着重回童年梦想的破灭和和过去时光不可逆转。从普鲁斯特开始,作家开始希望通过写作来寻找失去的时间。但是这种寻找注定更像是刻舟求剑。在绵延无尽的时间长河中,每个人都是孩子,在还没有思考通透的时候就已迷失在时间的罗网中并走向终结。麦克尤恩以这样的题材来实现自己创作的转身,更像是作者对自己童年的回望、悲悼和告别。斯蒂芬进入另一个时间,与自己年轻父母相遇的离奇情节,无疑是作者思考时间本质而设想的另一种可能性和精神遨游的幻想。
        《时间中的孩子》虽然篇幅不长,却是一部信息量很大、构思缜密的小说,正如麦克尤恩所说“政治、道德、社会、戏剧以及其他可能性都涉入其中”,必须花时间细读才能克服其中的阅读障碍。小说既有对政府官僚体制嘲讽和批判,也有对儿童教育问题的探讨;既有对时间的哲学、物理学的讨论,也有关于关于男女关系深入思考,这些大量的内容被作者巧妙的穿插交错在一个文本之中,却不显突兀。麦克尤恩叙事节奏从容不迫,不徐不疾,他似乎从不急于推动故事一头扎向结局。从一开始描写凯特失踪就穿插了斯蒂芬在育儿委员会的工作,在他去乡村见达克之前先遇上了一场车祸,在赴首相的私人宴会的路上却突然碰到了看起来很像凯特的女孩,在斯蒂芬在最后去见朱莉时仍然描写他怎样先坐出租车再坐火车的细节,麦克尤恩叙述中这些看似不经意的顿挫和分岔,不同于传统小说中追求细节真实的记账式描写,最后看来都是精心设计的。例如,斯蒂芬从车祸中救出货车司机乔像是对他后来为妻子接生的排练;他坐在火车头上是实现了童年的梦想,也意味着他和童年的彻底告别;他为达克处理后事之后,迎来自己又一个孩子的出生,在死与生之间实现了自己的成长
        转型总是连带着痛苦和挣扎,也无法却完全摆脱过去的痕迹。《时间中的孩子》还遗留了麦克尤恩先前创作的痕迹:阴郁晦暗的环境,气候恶劣的伦敦,大量拿着政府统一配给黑色乞讨碗、带着徽章的乞丐,带来了亦真亦幻的效果。不过,麦克尤恩的这次创作转身冷静的、精心设计的,让他的作品更为大多数人所接受,最终也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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