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离开我们的家三年了,觉得养狗如同养小孩子,除了上学的事情不用操心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不同。
布莱克到家的时候,是一个才三个月的纯黑色的小毛球,因为是尖嘴松狮的原因,他长得活象一只小黑熊,全身上下不见一根杂毛,嘴嘟嘟的好像小朋友在生气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睛里总是好奇。每每抱了出去,总有人好奇地摸它:“是小狗还是小熊啊”。更有小朋友为这个争论不止,执意认为它是一只小熊。布莱克倒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以吃和睡为生活主题,一天天地茁壮成长,终于在他八个月的时候长成了一只威风凛凛毛色光亮如缎的大狗。
每天陪布莱克跑步成了我的定点项目,绝不能称之为“溜狗”,因为他那么自信而且掌握节奏地奔跑,时而不时搞个加速度发挥他祖先陪满族人狩猎的猎犬本性追追鸟雀,让拉着带子却不忍约束它的我如同被溜。具体布莱克跑得多快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被他拽着,风在耳边呼啸。每天两次做“追风少年”的经历使得那年冬天我在全区的越野赛里,居然跑出了第二名——仅次于体育学院的毕业生。
布莱克有着贵族的沉默,气质之高雅绝非京叭等闹腾小狗可比,当然当然,这样地夸赞,完全如同家长夸孩子般各花入各眼。家里来了朋友,往往完全忽略主人,而以他的喜好为喜好。布莱克也很懂得招呼客人,不是衔狗咬胶就是拿来他自己喜欢的彩色铃铛球,一概往客人的手里塞,要大家分享他的快乐。有时候遇了女客,人家不接招,他就越发热情的把他粘着口水小玩意们往人家裙子上放,真叫人哭笑不得。
那时候在音乐台上周末夜班,布莱克每每会在清晨等在小区院子门口。有一次下了大雪,天地一片洁白,远远一个雪团过来,在离一尺处站定,呼噜噜摇滚抖毛,一团黑物事伸出紫色的舌头扑上来——是阿克。好朋友萌萌笑我家老爹这么叫他,说总想起来《射雕英雄传》里的欧阳克。呵呵,布莱克还没有那么色,还算得上一只正派绅士的好狗。
其实生活里的小细节,完全没有办法描述,心里的那一份温柔,就在每天的点滴里积累、滋长。
布莱克三岁那年的春天,外婆得了癌症住院,家里人都匆忙,也顾不得许多细节,爸爸出门陪阿布遛弯,想事情一个走神,阿布跑远不见了。本想着天天熟悉的路径没有问题,可是居然就找不到了。因为赶着去医院看护,也就来不急再找,希望他自己能够回来。可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阿布始终没有回来。后来听沿路的人说,看见几个孩子那天在对草地上的阿克围追堵截,必是被捉去了。为阿布,爸爸跑了不少地方,只要听人说有何阿布相似的狗,不管多远我们都赶去看,即使这样,也还是没有找到。有时候看见流浪狗,就不由得想起阿布没人疼没饭吃没澡洗遭人欺侮,心里象刀绞一样,觉得很对不住他。那么弱小的一个小狗,根本还没有学会抵御风险。有时候,走在路上,时不时有狗友见了还问,叹息说“多好的一条狗”。如果得人善待,也还能心里平静。可是那阵子,做梦都是阿布在呜呜哭嚎。甚至妈妈几次中午做饭都半途扔下锅铲跑下楼去,几分钟后默默回来。问她,她也不好意思说,过了好久才说,那天似乎听见阿布在楼下叫门的声音——三个人就一起沉默好久。
爸爸常拿着阿布的影集看,像爸爸这样三线归来,经历了许多风雨磨折的汉子一向坚忍,可是我有一次看见他背过我们,偷偷的拿着阿布的影集抹泪。心里就也跟着泛起潮来。
到今年四月,就是两年了。不知道阿布他,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