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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刚 缠足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09-11-15 07:11:50

肉身的压制与解放

上世纪80年代,“中国文化热”方兴未艾,有关缠足的论著大批量出现,但大多纠缠于以现代医学、功能观、及女性主义去盖棺论定,“五四妇女史观”的旧调依然清晰辨别,诸如“缠了足,便是废物中的废物”,易招“外人野蛮之讥”等。这一认知范式流布之广之深,就连汉学权威费正清也未能幸免,费氏在其遗著中慨叹,缠足是“中国社会各层面之中最少被涉及研究的一个”,其原因是“汉学家的爱中国癖”,不愿说研究对象的“坏话”,不难看出,费氏固然明眼察出“缠足”在文化历史中的地位,却也道出了他对这一身体实践的褒贬之辨。

美国历史学家高彦颐专著《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演变》的问世,足以慰藉费正清的遗憾,倘若费氏在世,高彦颐的研究更能让费氏改观,谈缠足并不等同于说坏话,这只是现代语境中的特定产物。

在中国,大规模的反缠足、拥护“天足”运动,是以基督教传教士为肇始,由官员、改革者和革命者从世俗的角度推波助澜,并将其推向极致,如梁启超则轻蔑地将二万万缠足女性命名为“圆其首而纤其足”的无用之人,阎锡山以政令的形式将缠足视作违法的一种,且严加惩戒。

在国运衰落、全球意识萌发之时,“反缠足”被扣连到拯救国家的使命则是大势所趋。在全球国族巨型历史的框架下,在男性精英的叙事模式中,数量庞大的缠足女性被物化为沉默的客体,她们被他们代言和演绎,被他们呵斥且罚站于历史边缘。生于帝制时代末期的女性们,她们的小脚似乎只是用来作为反面在公共场合批驳,她们的一生似乎只是为国族服役,以此忏悔和赎罪。

在另一本论著《闺塾师:明末清初江南的才女文化》,高彦颐已经向五四前后的中国“受压迫的封建女性形象”提出异议和挑战,通过17世纪中国上层受教育女性———即闺塾师———的生活与活动空间,展现了她们自身的能动力量。要想真正还原缠足女性的能动性与肉身性,却无法借助传播至今的关于“金莲”的诗词文藻。在以《采菲录》为代表的“缠足”文字集锦中,我们不难看出,彼时的文字书写者几乎全都采取男性视角,或咏或歌,或论辩,或溯源,其中倒也不乏以女性当事人的口吻来叙述,但并不着眼于女性身体经验的展示,究其原因,一方面,这是男性有闲者强为女性代言所产生的天然局限性使然;另一方面,他们只是将对缠足的鉴赏当作对已逝时代的凭吊,在此,“三寸金莲”只是用来“寄情”的客体,是男性怀旧欲望发声筒的一种,惟独发不出属于她们自己的声音。

现代人通常把缠足诠释为对女性的侮辱与苦难,而在高彦颐的笔下,当时的女性并未感觉到任何程度的侮辱,尽管她们在缠足过程中切身感受到了巨大的苦痛,俗谚有云:“小脚一双,眼泪一筐”。有血有肉的女性为什么会欣然承受这种肉体的折磨,并且把此当作每天清晨对镜理红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清帝国初期曾明令禁止,但民间依然我行我素,这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力量的支配?

在《金瓶梅》中,金莲对自己地位的焦虑正是来自于对手惠莲的更小一号的“金莲”,惠莲对金莲受宠的羡慕也表现在对后者鞋饰的模仿;山西大同蔚为壮观的赛脚会其本质也是一场时尚盛会;高底风尚也正是在那些一波又一波的时尚角逐中所缔造。

“不缠足无法想象,就跟我们如今无法想象有人会选择缠足一样”(高彦颐语)。在高度发达的父权主义社会中,女性总是缺少足够开阔的平台去演绎自我, “缠足”是得到社会普遍认可的不多的几根漂流木之一。高彦颐笔下的缠足妇女,不再是双目含泪、凄楚可怜、行动不便的脸谱形象,她们有自己对美的追求,对欲望实现的全力以赴,她们积极能动,有血有肉,有声有色。

而当“金莲”时尚成为明日黄花时,缠足女性的地位固然尴尬,但她们并没有沦落如“闲坐说玄宗”的“白头宫女”,泰然处之,部分村落的小脚老太竟也跳起了“小脚迪斯科”舞步,在新旧时尚之间重新寻求自我的位置,她们勇敢地将自己真实的身体展现于纷纭历史之前,便是对长期以来关于缠足的是是非非的回应。

2001年春,新出台的《中国精神疾病的分类及诊断标准》把同性恋从官方认可的精神疾病清单中删除,同样也意味着作为肉身的人的存在的解放与独立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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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肉身的压制与解放”的回应

鹤鸣秋月 2013-04-24 14:27:31

看到博主前面提到费氏遗著中的引用,想求问这是费氏的哪一部?是《中国新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