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秀玲去临峡市跟单雅芝汇报找智慧的情况,带着丁建新,小伟前面开着车。一路上都在想,找了县里三个最大的煤企,想不到一个归县委书记管,一个归县长管,还有一个归主管副县长管,大名鼎鼎的三大金刚原来都徒有虚名,他们的智慧都掌握在县领导们手里。找着了这些智慧吧,可是要把这些智慧集中起来,还得捋清一大堆的人情关系。这些人情关系太复杂了呀,你在这个地方欠我一个,我在那个地方欠你一个;你想让我欠着你的,我想让你欠着我的……那这到底是做生意呢,还是做人情?抑或生意就是人情?或者人情就是生意?看来能源大厦这事儿还真不是钱的事儿呢,完完全全就是智慧上的事儿。怪不得这么大的项目,单市长从头到尾都不说钱,只说找智慧、集中智慧,还是人家站得高看得远啊!想完了三大金刚那边,又想自己。全福昌县的大煤企里,只有自己的智慧掌握在自己手里,跟县领导们没有关系,但却跟单雅芝这个副市长挂着钩。因着这层关系,四大金刚里自己排第一,谁见谁服气。问丁建新: “你说,单市长要是不管我了,咱这煤矿还能开吗?” 丁建新说: “那恐怕就不太好干了吧?外面都虎视眈眈呢,说不定哪天就让人挤垮了。” 又关切地看着秀玲问: “怎么,你惹单市长不高兴了?她让你弄能源大厦,你不是尽力跑着的吗?” 秀玲摇摇头: “不是。我只是担心。” 丁建新“哦”了一声转回头,叹气说: “也是难呀!干吧,不在行,纯粹是赶鸭子上架,祸福难料;不干吧,领导开口了,得罪了市长,以后不再管咱们了,祸福更难料了!” 秀玲幽幽地问丁建新: “那你呢,你会不管我吗?” 丁建新听见这话,又扭头去看秀玲。见她水葡萄似的一双大眼深深地望着自己,跟过电似的,丁建新的身子就酥了半边,叫道: “你看!你怎么又说这话?咱俩谁跟谁啊!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丁建新话还没说完,车子忽然急转弯,秀玲“哎呀”一声叫,就抓住丁建新的胳膊。丁建新伸手去拉她,她又趁势抓住了丁建新的手。这一抓,可就舍不得放开了。俩人一去外地,姚秀玲得空就拉住丁建新的手,或挎住丁建新的胳膊,这样的习惯,姚秀玲已经有了好多年。外面的诱惑很多,她是真怕丁建新丢下她不管了。她知道,自己和赵玉良虽说是煤矿的主人,但说到底也是俩农民。丁建新要是甩手不干了,公司可就塌天了。外面要靠单雅芝,公司得靠丁建新,生存的本能告诉秀玲,抓住丁建新,死活都不能放。 秀玲抓住手不放,丁建新的那只胳膊猛地一抖,硬了,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成了石膏像。丁建新不想去提醒秀玲手拉手多有不便,连需要抽回去挠个痒痒也忍着。大手牵小手,浪漫路上一起走,这样的想法在丁建新心里翻腾了好多年。因为这个想法,多年前他挨了马少军一顿暴揍。也因为这个想法,姚秀玲上门请他复出,他又毫不犹豫地回来了。做姚秀玲煤矿的总经理,他的心里是快乐的。他不仅喜欢煤矿工作,更喜欢秀玲漂亮的脸蛋,曼妙的身姿,性感的气息,和贴心的笑语。看到秀玲因煤矿挣钱而开心的样子,丁建新感到非常地满足;看到秀玲因煤矿赔钱而郁郁寡欢的样子,丁建新比谁都难过。他的心随着秀玲情绪的变化起起伏伏而不自知,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也许正是如此。 然而对着丁建新,姚秀玲却是另外一种情愫。她把丁建新看作兄长,既尊敬又亲近的人。大手牵小手,哥哥扶着妹妹走,这样的想法在姚秀玲心里一贯如初。她知道丁建新对自己的情意,单独面对丁建新时,她都有意收敛起丰胸翘臀,以免丁建新想入非非。她不想丁建新给她干活是为了一个“情”字,刚把丁建新请回来时,她对丁建新说: “建新哥,你看我是一个实心的人,虚情假意的话也说不来:咱这矿要是没有你,也办不起来,你就是咱这矿的主人。你当着总经理,工资的事就不用我说了,你看多少合适你自己定。” 丁建新笑着说“好好好”,打电话问问别人矿上的总经理都开多少工资,去掉最高数,去掉最低数,拿一个中间数。月底,秀玲拿过工资表看,就连连地摇头。 前几年大环境不好,煤矿有一段时间非常困难,丁建新主动要求不拿工资。秀玲心理压力很大,到矿上见到丁建新,都不敢抬头看他。她对丁建新说: “建新哥,你不领工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不你从矿上拿点股份吧?你拿点股份,我心里也好过些。就是咱现在是亏损,但这债务啥的不让你承担,你只分红利。” 丁建新不高兴了,他说: “秀玲,你这是骂你哥呢!乘人之危,你哥是那种人吗?你不就是怕我离开咱煤矿吗?你放心,只要我丁建新活着一天,只要咱煤矿在这世上存在一天,我就是咱矿上的人。” 末了,丁建新又笑着说: “你想撵你哥走,没那么容易!你哥这一辈子就缠住你不放了!哈哈……” 秀玲也笑了。可是笑着笑着,想到煤矿困难得连工资都开不出来,还让丁建新这样的好人受牵连,眼角就渗出了泪水。她是真的感动。这个时候,她就有了一种冲动,真想把自己美丽的胴体奉献给丁建新,以补偿他无私的付出,温暖他凄惨的心境。 有了这种念头,俩人再见面时,秀玲就有点不自然了。那年夏天,俩人去县里办事,到了很晚才去吃晚饭。在小饭馆里点了酒菜,边吃边喝,情绪高涨,说笑到兴头上,一不留神就说到了男女之事。秀玲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丁建新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俩人的笑声同时戛然而止,都低下头不说话了。丁建新故作镇静,伸手去桌上拿餐巾纸,一不留神碰到了秀玲的手,秀玲浑身一哆嗦,触电似的缩了回去。俩人于是一个闷头吸烟,一个埋头摆弄寻呼机,相对默坐,不发一言。表面上看,俩人都若无其事,风平浪静,但其实内心深处惊涛骇浪,五味杂陈。丁建新毕竟受过高等教育,未行其事,先虑其果。他想:秀玲是矿主,我是不拿工资的总经理,如果东窗事发,别人会不会说我贪图她的美貌,甘愿卖身为奴?或者说我以情相诱,想霸占她的煤矿?这哪一种说法都不好听啊!姚秀玲的思想更是矛盾重重,她想:如果说我以前跟马少军混在一起是无奈的选择,其境可怜,其奸可悯,其情可原,那跟丁建新搞到一起该如何解释?说不过去啊!可我一个女人家除了以身相事,又如何报答丁建新的恩德呢?我该怎么办啊!俩人默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服务员过来说打烊了,这才慌乱不堪地起身往外冲,连账都忘了结。 俩人在矛盾中迷迷糊糊地暧昧了两个多月,丁建新老婆一盆冷水把俩人浇醒了。丁建新老婆从几百里外跑过来,揪住丁建新的耳朵说: “你一分钱不拿给她卖命,你跟我说说,你跟她到底是啥关系?说清楚了,跟我回家;说不清楚,离婚!” 丁建新老婆一句话挑开了那个青春痘,俩人都是一激灵,都很庆幸没有走到那一步。否则的话,俩人都知道,搭档要散了,煤矿的气数要尽了。从那以后,俩人放下了心事,再聚到一起说笑时,就拿荤笑话解愁。说来也怪,想不好时不敢走那一步;知道不能走那一步了,又觉得跟丢了什么要命的东西似的,不说出来心里难受。丁建新先说,他说我们福昌县教育局推广启发式教学法,我们村小学的女老师学成归来后,往黑板上写了一个“被”字,让一个小男孩起来念。那男生站起来说不认识。这个女老师就用启发式教学法,好让他记忆深刻。她问那个小男孩: “你-家-晚-上-睡-在-哪?” 小男孩说: “睡-床-上。” 女老师用课堂腔说: “很-好!” 又问: “你-家-床-上-那-是-啥?” 小男孩也用课堂腔答: “席-子。” 女老师一听,怎么差这么远啊!也不急,继续启发他: “席-子-上-面-那-是-啥?” 小男孩找到了顺序,他大声答: “褥-子。” “褥-子-上-面-那-是-啥?” “床-单。” “床-单-上-面-那-是-啥?” “我-妈。” 女老师觉得不对头,怎么他妈都出来了!但一想,马上就要启发到被子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妈-上-面-那-是-啥?” “我-爹。” 女老师是刚结婚不久的小媳妇,脸腾地一下红了,有点恼火地训斥小男孩: “被子呢,被子呢,你们家被子呢?” 小男孩答: “床-下。” 女老师气坏了,训小男孩: “人家被子都在床上,你家被子怎么在床下?故意捣乱不是?出去,出去!” 小男孩非常委屈,他说: “是在床下嘛。我爹在我妈上面的时候,被子都被我爹蹬下去了嘛。” 秀玲早都笑得直不起腰了,等丁建新说完了,笑着打他一下说: “真会埋汰俺们乡下人!” 等收住了笑,秀玲想起从县领导那里听来的荤段子,一本正经地反击丁建新: “我说一个谜语,考一考你们有文化的城里人。” 丁建新一愣: “你说。” 秀玲不动声色地说: “洞房花烛夜,打六个《水浒传》里的人物。” 说完了,径自喝茶,不再理他。 丁建新开始苦思冥想,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扳着指头嘟嘟囔囔。却死活打不出是哪些人物,开始高一声低一声地央求秀玲告诉他答案。秀玲看憋到火候了,微微一笑,告诉他: “高俅,史进,林冲,鲁智深,宋江,阮小二。” 丁建新还是不理解,翻着眼睛问秀玲: “啥意思啊?” 秀玲白他一眼: “自己想!” 丁建新想着想着,忽然想通了,嗤嗤地笑着说: “你好黄啊!” 秀玲脸上一红,大声喊服务员: “服务员,结账!” 丁建新出了门来,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秀玲也捂着嘴乐,俩人就把一切的憋闷都笑出来了。然后分头回去,一个尽心尽力地照顾爹娘、玉良和儿子;一个躺倒在矿区宿舍的床上,想想远方的老婆,想想近处的秀玲,想着想着就把手伸到被子底下摸。 以后再见面,俩人就嬉笑打闹,无所顾忌,疯得像我们村里的两个小崽子,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越雷池。也正是从那以后,姚秀玲一有机会就抓住丁建新的胳膊或手不放开,那意思是说: “我无法以身相事,但我真的离不开你。” 一只小手拉着自己,丁建新很是受用,也明白她的心思,唯一担心的是被别人看见说闲话。确实,我们村人都看傻了。遇到赵玉良了,我们谁也不说什么,都捂着嘴偷偷乐;等端着饭碗聚到一起了,说什么“二”话的都有。这个嚷嚷说他看见这个前面跑,那个后面追了;那个嚷嚷说她看见丁建新背着姚秀玲爬山了;第三个说他看见这个摸那个的脸,那个敲这个的脑瓜子了;第四个就说他看见俩人手拉手走路了。轮到李拴住媳妇刘红霞说话的时候,她来了一个总结: “老不正经。” 王二蛋媳妇胡春兰就咕哝道: “人长得漂亮呗。” 二蛋爹放下饭碗说: “这自古以来,有本事的女人都风流。想当年,女皇武则天……” 二蛋把脸扭到一边,对着众饭碗小声说: “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二蛋爹还是听见了,他龇出一颗长牙,哑笑,停住不说了。大家于是端着空碗往家走,李拴住最后一个站起身,他说: “这丁建新是只图风流,连家都不要了!当这样的长工,干死也快活呀!” 我们福昌县那几年受经济大环境影响,多数工矿企业关门停业,姚秀玲和丁建新在荒山野岭坚守着煤矿,郎才女貌,最佳拍档,成为我们福昌县经济战线上的一道风景。这道风景让我们的县领导们大受启发,他们聪明的大脑里意识到,美女诱惑是企业经管的制胜法宝,一开会就说“美女也是生产力”。下面的人深入领会领导思想,都四下里找美女,找着了都安排到宾馆、饭店、服务处、接待室等地方,称之为“窗口”。领导们再讲话,说到这一块,都说这是“窗口经济”。我们福昌县人多没文化,不知道啥叫“窗口经济”,到窗口一看,里面坐着美女,我们就说这是“美女经济”。 我们光明村的黑煤窑不是窗口,是黑洞,但黑洞口坐着大美女姚秀玲。她一路吸引着外地来的丁建新,终于走到了一个新世纪:把小煤窑变成了煤业集团,把黑沟村变成了光明村。这个在当时很轰动呢,姚秀玲不仅挣了一大堆钱,还登了报纸,上了广播和电视。何有才的小舅子白清风看着眼红,往秀玲的煤矿上入了一股还嫌不够,又投巨资搞了一个白有集团;李黑虎也眼红,托着他外甥女的关系找到石清泉,搞了一个黑金集团;黄大伟眼红得不得了,领着他的牌友、球友和赌友冲进深山,先抢占一处老窑口,再夺下一处新窑口,最后打走一帮挖煤的,搞了一个豪强集团。一时之间,我们福昌县冒出来一百多个大小煤矿。这个局面很红火呢,我们县政府办公室的乔主任考察了姚、李、白、黄四大金刚的四大集团,写出了我们福昌县煤炭行业的调研报告。出来到酒桌上,乔主任不说他在调研报告里写的话,只说酒桌上的俗话,他说: “成功有三个要素:钱,权,胆。” 一桌子的人都面面相觑,自忖自己既无钱,亦无权,更无胆,都嚷嚷: “完了,完了!俺们这一辈子都成功不了啦。” 有人还是很想成功,缠着乔主任问还有没有其他要素。乔主任说有是有,但你们在座的各位也不具备。都问他那是啥,乔主任暧昧地笑着说: “美女。” 丁建新功成名就之后,面对美色的诱惑,在修身养性方面到底还是功亏一篑,晚节不保。那时候,我们光明村正快速地向光明镇转变,涌入了大批的外地求职者。其中一个叫若丝(Rose)的女学生,引起了丁建新的额外兴趣。那女生自称中文名字叫韩如冰,英文名字叫若丝韩,是英语大专毕业,精通计算机应用。我们光明村人自始至终都觉得,她报上来的不像真名字,人也因此可能是个假人。但丁建新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这个女生无论长相,还是言谈举止,都有几分姚秀玲的影子。唯一不同的是,她年龄比秀玲小一号,胸脯却比秀玲的高三分,眉眼也比秀玲狐一倍,因而非常坚决地接收她,做自己的秘书。这个若丝韩的秘书工作,先是体现在丁建新的办公室里,后来就转变成丁建新的办公室和卧室兼顾了。 丁建新的老婆来我们光明村看望丁建新,发现他办公室里的这个若丝韩格外妖冶,心里很不踏实。想住在矿上看住丁建新,可家里边有工作,还有孩子要上学,分身乏术,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奈之下,她主动去和姚秀玲套近乎,想发展一个盯在丁建新身边的眼线。说到激动之时,那女人咬牙切齿地大骂: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秀玲这时候正忍受着失宠的刺激,深怕丁建新会跟着若丝韩跑到美利坚,以后再也不管她。虽然不敢点破丁建新包小蜜的秘密,但听丁建新老婆如此说,当即义愤填膺地呼应道: “有钱的男人更不是东西!” 姚秀玲跟单雅芝汇报了福昌县里找智慧的经过,说事情办得不是很顺利,还得您亲自跟他们说。又说石清泉给单雅芝表妹安排副局长,何有才给单雅芝批下宅基地,马少庆给单雅芝修葺祖坟……单雅芝听着,对着秀玲的脸色越发柔和而亲切。都说完了,单雅芝跟秀玲道声辛苦,说那没事,我跟他们说吧,你就等我消息吧。又说,回头市里给你下个文,你们成立一个能源大厦项目公司。看秀玲还有点迟迟疑疑的样子,单雅芝临了又安慰她,说你只管筹集资金、成立公司,其他的像征地、规划、立项、配套、审批等手续你就不用管了,开发区管委会全给你办了。秀玲听得云山雾罩,心想这事真是复杂啊!毕竟隔行如隔山,实在不行,自己能不能不参与呀? 回来公司,让财务总监王红燕算算公司能出多少钱。王红燕是副乡长王良臣的老三闺女,人很聪明,也很听话,就是业务水平还处于初级阶段。王红燕算了两天一夜,跟秀玲说,咱公司出个一两千万还可以,要是再多,恐怕就周转不开了。秀玲问她到底是一千万还是两千万,王红燕说: “不是一千万,就是两千万……反正不能超过两千万。” 盖大楼的风声一传出去,我们光明村人赞叹一片。再遇到赵玉良时,都冲他嚷嚷: “咦呀,玉良!你家要去市里盖大楼了,要搬到市里住了,你美不美?” 赵玉良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儿了,死活合不上嘴,因而也说不出一句话。回到家,他问秀玲: “啥时候搬啊?我早都不想在村里住了。” 秀玲问他: “为啥?” 赵玉良说: “咱黑沟村里没好人。” 秀玲不以为然,说: “怎么没好人了!我不是好人?咱爹咱妈不是好人?再者说,咱村早不是黑沟村了呀,咱现在是光明村。” 赵玉良不吭声了,低着头去厨房里生火做饭。秀玲跟着进来,说你别急,正说着这事呢,八成能成。赵玉良这才又高兴起来。 风声吹到王良臣家,王良臣正蹲在沙发上吃打卤面。一听闺女说秀玲要投资两千万去市里盖大楼,王良臣撂下饭碗,抹一把嘴,骑上摩托车去找姚秀玲,说: “你盖楼也不早说啊!你这事儿让我去市里跟他们说呀!我跟他们说了,那就算我给市里招商引资成功了,他们得奖励我千分之七呢。” 又说: “拿到奖金后,咱俩分。” 秀玲哭笑不得,说: “谁想去投资了?都是领导逼的呀。” 又说: “领导们都见不得咱账上有点闲钱,有两千万,就叫咱拿出去一点二个亿。” 马少军正抖着从几个煤矿上挣来的赞助费,教育他家的两个小崽子,要他们从小立志气,长大好挣钱,他媳妇张花花跑回来说:秀玲要投资两千万去市里盖大楼了。马少军二话不说,抱起计算器就去找姚秀玲,说你市里投资两千万盖大楼,我这南煤北调工程,你至少得赞助两万吧? 马少军领着牛孬孬、老陈和老胡,打着赖奇和杜鹃的大旗,去李黑虎、白清风和黄大伟等人的煤矿上要了一圈赞助,轮到姚秀玲的煤矿了,他把其他人扔到了一边,想一个人吃独食。光明集团的煤矿在光明村的地盘上,马少军当着村长,这就不能让赖奇、杜鹃等人分享了。又遇上姚秀玲要投资能源大厦这茬口,马少军想这份独食应该格外地肥,两万块钱一分钱都不能降。 姚秀玲正跟丁建新、王红燕商量能源大厦投资的事呢,一听马少军这话,皱着眉头跑开了,把皮球踢给了丁建新。丁建新接过皮球虚晃一枪,一脚踢给了办公室主任若丝韩。若丝韩是大美女。美女都很有个性。若丝韩的个性很强,她携老总秘书之威,强得让公司上下都很老实。丁建新看着高兴,因为省了他很多事,就干脆任命若丝韩为办公室主任,负责公司的内勤和外联。若丝韩新官上任,大展美女个性,大挺美女胸脯,凡是她认为不对的事情,谁都别想通融,她软硬不吃。即便对着马少军,她也一样不给面子。马少军哪知道若丝韩的美女个性,他携村长之威,拍桌子、抡巴掌地跟若丝韩要赞助,若丝韩一怒之下,差一点把我们的马村长给活埋了。 我们光明村的村长原本是姚秀玲,她干了两年多,请村干部们吃了无数次饭,给村委会拨了无数笔小钱,感觉实在忙不过来,想让村委会另选新人。她对村干部们说,我当着村长给多少钱,不当村长后还给多少钱。王良臣去乡里当了副乡长后,乡党委书记高耀武老是劝他让出村支书的位子,培养一下接班人。大家最后一商量,就推举王良臣的外甥、村委会会计张清杰当支书,王良臣的得意弟子、治保主任王胜魁当村长。乡里边都同意了,可开始选村长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马少军杀出来了。 马少军黑马杀出选村长,决策来自于他媳妇张花花。马少军把煤矿弄丢到姚秀玲手里,还让秀玲发展成了集团公司,花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看着姚秀玲前呼后拥、指点江山的样子,看着她坐着黑明锃亮的小汽车哧溜过来、哧溜过去的威风,花花心里酸得不行。想当年,她就是自家男人胯下的烂货啊,当面哄她开心也是看在煤窑挖在她家地里的份上,避过人脸后,就是捂上半个眼睛也瞧不起她。现如今,人家摇身一变成了集团的老总、村里的女皇,别说看不起人家,人家能看得起自己简直就是梦想,要是能听到人家夸自家两句,一家人都美得不知道姓啥了。花花想,要想东山再起,得由我来出谋划策,就马少军那个憨傻的脑子,恐怕是再也指望不上了。王良臣撺掇村委会去深山老林里挖了一个小煤窑,张花花就跑去看,站在黑洞洞的窑口前想了老半天,她想得最多的是:这个煤窑要是我家的该多好啊!可是这个窑口是村委会的,大权握在王良臣手里。花花就又想:要是我家那骚货是支书,这大权不就掌握在我家手里了吗?马少庆升任副县长,让花花看到了梦想成真的希望;马少庆又成功运作黄大伟弄成一个豪强集团,花花心里急得不行。她无师自通地知道了官职与煤矿之间的关系,知道只要自家的骚货当上村支书,自家就有了村里的煤矿,就可以挣大钱,可以和秀玲一样风光了。村里要选村长,花花意识到变天的时候到了,一有空就带着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跑到王良臣家游说,要让马少军当村长。可候选人报出来是王胜魁,花花一下子气炸了,领着马少军去县城找他哥告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都知道你当着县长,村里选村长,咋没有少军的名字呢?这是恶心谁呢!” 马少庆看着变傻了的弟弟,心里颇有些愧疚。他实在没料到让秀玲当法人代表顶矿难,竟会演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虽说这也不能怪自己,但煤矿弄丢了,马少军又惨遭车祸变得憨憨傻傻,还能怪自己的弟弟吗?马少庆本来就窝着火,想借自己当上副县长的机会找回面子,听花花如此说,当即就变了脸,暗骂乡里和村里一帮人居然不把他马家放在眼里。花花不说还罢,花花既然开口了,就必须得让傻子弟弟当上村长,否则自己日后还真没脸回光明村了。马少庆好言哄劝花花回家,次日即微服私访王庄乡政府,找来书记高耀武、乡长韩胜利和副乡长王良臣,商量让马少军当村长的事。高耀武和韩胜利原本有讨好上峰的想法,但苦于马少军是个半傻,怕贸然行事惹人闲话。马少庆授意之后,俩人当即放下顾虑,心想将来若真招来非议,那也是非议他马少庆,跟自己关系不大,遂答应操作一下。高耀武和韩胜利先让我们村支部推出马少军为第二候选人,实行差额选举;又微服私访了一下马少军家,教给花花诸多选举秘诀,其中之一就是赶紧去买票,不要梦想选票会自动投到自己家。花花如梦初醒,当即带着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和牛孬孬分头行动,挨家挨户拉选票。我们光明村人都是农民,我们也认是非,但更认钱财。我们多数人的立场都不坚定,别人拿着东西来跟我们说一句好话,我们就觉得他是好人——不管以前他再不好,但现在他对我们很好,他就是好人了。可是,到了竞选演讲那天,马少军到底还是暴露出了智力上的缺陷。他呜噜呜噜说不出囫囵话,唯一完整的一句是: “我要当村长了,你们都选我吧!” 那个时候,马少军的智力才刚开始恢复,比起现在还差很多。我们得了花花好处的那些村民很有些犹豫,临阵投敌的不在少数。然而投票结果一出来,马少军的得票率居然超过了半数。我们没有投马少军的人都不服气,鼓噪说做假票了,骗人了,要求开箱验票。马少军当即跳上桌子大喊: “我已经是村长了,谁不让我当,我灭了谁全家!” 马少军这句话说得清晰而完整,底下的村民当即分成两派,先是摩拳擦掌,继而推推搡搡,场面几近失控。混乱中,我们乡里派来的监票员来了个釜底抽薪,他抱起票箱,坐上小车,一溜烟地跑掉了。最后,我们的村民们只得听从乡里提出的折衷方案:马少军当村长,王胜魁当副村长。 实践证明,乡里力拱马少军当村长,还真没有选错人。马少军的优点是对乡领导的指示坚决服从,并以超额完成任务为荣。凭他的智商,他以为乡里交代的任务都是他哥让干的,跟自己的哥哥还用讨价还价,争论是非么?王胜魁当过兵,是复员军人,做村里的工作颇有军人的勇猛和霸气。马少军对他很不服气,你是副的,我是正的,你凭什么比我牛?因此上,马少军凡事必要压过王胜魁一头才肯罢休。好在我们王庄乡收税费的任务年年加码,始终领先国民经济增长速度的一倍以上,给马王二人的争斗提供了广阔的发挥空间。王胜魁跟着乡里的人拉走拒缴税费村民的老黄牛,马少军勾回头连人家的猪羊鸡鸭全逮走;王胜魁黑着脸扒掉村民的房子,马少军二回头连人家大门都拆走;乡里让村委会摸摸抗费村民的家底,王胜魁日夜在村里村外转悠,马少军连人家晚上端碗饭圪蹴到村头吃,他也划根火柴去人家碗里照照稀稠。得亏我们光明村有煤矿,多数村民收入比其他村人好很多,有些人家甚至还相当富裕,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怜那些缺劳力的户,他们主要靠种田养殖活命,收的没有缴的多,而缴给国家的也只给白条不给钱,日子就难过了。村东头老王家实在没钱完任务,马少军带人去催要,老王头的婆娘就把乡粮库打的白条给马少军,说要抵税费。马少军不收,老王头的婆娘就跟他理论,让他说说为啥国家可以给她打白条,她为啥就不能给国家打白条。马少军答不上来,抓过老王头婆娘手上的一把白条撕了个粉碎。老王头婆娘心疼得撒泼打滚,嚎啕大哭,马少军火起,结结实实把王老头婆娘打一顿,警告她三天之内缴齐粮款,不然破门拆屋,人送公安局,灭了她全家。吓得老王头一家连夜出逃,去外地躲了起来。东坡上老刘家跟马少军家是亲戚,他成功地帮亲戚家偷漏税费好几次,俩人因敬酒和罚酒闹了矛盾,马少军从乡里喊来执法车,横幅招展,喇叭齐鸣,把老刘五花大绑押走了。县法院以偷逃国税的名义判了老刘一年刑期,害得老刘婆娘领着他家的傻子儿子跑到市里乞讨,好凑钱营救老刘。 计划生育也是我们光明村的一大难题。我们村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谁家男娃多,谁家就挣钱多,日子就好过。这不单单是一个传宗接代的问题,这是一个生存的硬道理。马少军执行起计划生育政策来更是不遗余力,不仅女人的肚子他盯得紧,还动手摸。村西头老张家二丫头长得胖,肚子大,马少军领着乡计划生育小分队去人家里一次,就摸人家闺女一次,直接撩开衣襟去肚上摸。老张头打他的手: “你妈逼,俺闺女还没出门呢!” 惹得一院子看热闹的人都笑。马少军不笑,他这时候的智力已大有进步,他在总结会上说: “宁摸千个闺女肚子,不叫一个超生漏网。” 马少军智力恢复到顶峰的时候,他开始带着王胜魁等干部们,在我们光明村临街的墙上刷标语。关于税费的,他刷道:谁敢偷税漏费,叫你跪下认罪;少交一斤粮,拆你十间房;不交钱,滚出去,敢回来,抓住毙。关于计划生育的,他又刷道: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宁可血流成河,不许超生一个;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他把所有宽幅的墙面都刷上了标语,从远处看,我们美丽的光明村红彤彤一片,像一片红色的海洋。 马少军当上村长后,逐渐发展出两大爱好:一是跟牛孬孬出去钓鱼,用他们的行话叫“出穴”“做生意”;二是跟村里有头脸的人喝酒打牌。打牌自然要带响,没有彩头,玩起来没意思。马少军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喝完酒再打麻将,脑子更糊涂,十局九输,还一输就是他点炮,“炮手”的名声传播老远。但马少军是人来疯,越输越打,越打越勇。他当着村长,掌管着村里的财务,姚秀玲当村长时留下的底子,全让他喝酒打牌挥霍一空。没了钱,就没法喝酒打牌,他就拼命地完成乡里下达的收费任务,因为完成任务后乡里给村里提成百分之三十。可见,他完成上级任务的这份坚决不仅是听他哥的,也是经济上的需要。村里本来有王良臣牵头搞的一个小煤窑,但由于煤矿太多,小煤窑很操心又挣不了几个钱,马少军干脆把它承包给一个温州人,每年的承包费一交到村里,不出一个月就让他扔到牌桌和酒桌上了。 实在没钱花了,如果不去钓鱼,马少军就找姚秀玲拉赞助,要她支持村里的公益事业。光明集团原本每年都给村委会补偿款的,村民也按户口每人每月给十块,但马少军来募捐,秀玲还是给。没多就给少,一则不想跟马少军磨嘴皮子,二则想着自己辞去村长职务,把村民扔一边,心里有些歉意。既然每次要钱都不会空手而归,马少军尝到了甜头,动不动就找秀玲要,还大大方方,自自然然。来得太勤了,秀玲就开始犹豫,能躲就躲起来。马少军找不到秀玲,就厚着脸皮找丁建新要。丁建新对我们光明村是有感情的,虽然见到马少军就想踹他两脚报那一顿挨打的仇,但马少军代表村委会要,丁建新也给。可是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马少军这个月刚领走钱,下个月又来要,丁建新就含糊了。这次马少军又来要钱,丁建新一看办公室主任若丝韩坐在屋里没事干,一脚就把皮球踢到了办公室。若丝韩是外地人,跟我们光明村人不沾亲不带故,第一次接手这种事自然要公事公办。但马少军从姚秀玲和丁建新那里伸手惯了,显然没意识到换了人就不一样了,跟我们的美女说话时十分地不客气。若丝韩翻着赞助村委会项目的会计报表问马少军: “都给了这么些钱了,你都花到哪里了?” 对若丝韩来说,她觉得这话问得合情合理;但对马少军来说,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马少军一愣,当即两眼一翻说: “这不是你能问的事。” 我们的美女也是一愣,忍气吞声地又问他: “那你这次要钱做什么?” 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马少军火了,他厌恶地瞪着若丝韩说: “村委会的事,能告诉你吗?你是谁呀?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没有?” 我们的美女不高兴了。刚当上办公室主任,若丝韩意气风发,吃到这样的话头实在难以咽下。马少军更是恼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用这种语气问这种话,简直太不懂事了。俩人于是戗呛起来。遇到冲突,马少军立马展现出他勇斗王胜魁的一面,我们的美女也立马展现出了她个性的一面,俩人很快拍桌子,指鼻子,对骂起来。当我们的美女“呸”马少军的时候,马少军大手一挥,去我们美女娇艳的脸蛋上印上了五个手指印,然后扭转身扬长而去,要找姚秀玲和丁建新告状。对于马少军来说,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抬手打个村民算什么?我的地盘我做主,我当村长,光明村就是我的。但对于我们的美女来说,敢打她美丽的脸蛋儿,他这明显是不想活了。若丝韩冲出办公室,一声令下,几个保安跑过来,把马少军拦住了。这些保安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其中不乏退伍军人,个个都至少能跟人高马大的马少军打成平手。若丝韩跟他们年龄相当,既是美女,又是主任,简直就是这些保安心目中的公主。平日里,他们宁愿不听保安部经理王二蛋的,也要听若丝韩的,若丝韩让他们去死他们都愿意。若丝韩捂着火辣辣的粉脸,纤指一指马少军,娇叱一声: “打死他!” 保安们一拥而上,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生怕自己出手慢了,把马少军一顿好打。马少军趴地上起不来,死鸭子嘴硬地骂娘,保安们把他捆个肉蛋蛋,胶带封住嘴,扔到门卫室的门后头。押到天黑,问若丝韩要不要放了他。若丝韩捂着粉脸上凸起的五道血印子说,没那么容易!走过去,看了看滚在地上的马少军,踢他一脚说: “把他给我活埋了!” 小保安都是若丝韩的粉丝,若丝韩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圣旨。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马少军到西边的野地里,喊声一二三,噗通一声扔进一条干水沟里,噼哩啪啦就往他身上堆土。把马少军给急得,爹娘老子地央求小伙子们饶命。但苦于嘴被胶带封着,只嗓子眼里能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登时吓得肝胆俱裂,屎尿齐流,都在裤裆里。直到土都埋到脖子了,秀玲才听说了这事,急忙赶过来把他救下。据说马少军被保安们抬到家,花花给他脱了衣服后,臭气熏天,连衣服带身子洗了半宿。秀玲第二天带了慰问金和医药费,领着丁建新、王二蛋等去看望马少军,给他赔不是。马少军不依不饶,说要报告到县里,让他哥把他们全抓去枪毙。秀玲劝说不下,最后吓唬他说,那都是一帮二杆子,你要真逼他们急了,他们真把你活埋了;那可是你们之间的事,跟矿上没有关系了,我可就不管了啊。马少军这才心软嘴软,自此以后再不敢去秀玲的矿上找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美女勇斗马村长的故事,很快通过酒场和麻将场传播到乡里和县里。大小领导们都笑着说: “美女厉害啊!不仅是生产力,还是阎王奶奶呢,居然敢把马县长的弟弟给活埋了。” 他们相互告诫着说: “闲得慌,就凑一块喝两杯,摸两圈,千万别去窗口瞎转悠。惹上了美女,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出了门了,却都眼光到处乱瞅:这阎王奶奶们出来窗口后都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见呢?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们福昌县不仅鼓励美女来创造经济,还提倡美女来掌管经济。那些骨头软的男人,连思想意识都交给美女来保管。像县委书记石清泉,他后来一切都听赖奇的,我们县人都说他被美女管住了。再比如丁建新,秀玲最初跟他讲公司挑头建设能源大厦这事,他是坚决不同意的,因为他不懂建筑这一行,觉得太冒险;但秀玲跟若丝韩聊了一会儿天,秀玲说: “等能源大厦建成了,咱办公室就搬到大城市了,你一下班就可以逛百货大楼,工间休息还可以去买冰激凌……” 第二天,丁建新就主动跟秀玲说,为公司长远发展考虑,也为搞好同市领导的关系,应该建能源大厦。秀玲都笑瘫了,知道自己的想法通过美女若丝韩,已经变成丁建新的想法了。不过,丁建新还是提醒秀玲,建设资金必须要掌握在公司的手里;要是把钱交给市里,让市里去建,到头来恐怕楼没建成,钱也让他们糟蹋光了。丁建新意有所指地说,马少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马少军被打出屎尿的故事满村传遍,我们光明村人是非观念很差,不少人都拍手称快,受欺负的几户甚至威胁说要放鞭炮庆贺。秀玲给马少军摆了一桌压惊酒,叫若丝韩,丁建新,以及一矿矿长兼保安部经理王二蛋,二矿矿长兼后勤部经理李拴住等人给他敬酒,拾面子。大家都觉得他面子已经拾起来了,但他觉得还没有,不敢去招惹若丝韩,对着陪他的村干部们一通大骂,大手印子还差一点印到村支书张清杰脸上。马少军面子拾起来了,张清杰面子掉地上了。张清杰私下里跟王良臣告他的状,说他贪污浪费,破坏集体经济。马少军是县长的弟弟,但架不住张清杰还是王良臣的外甥,王良臣遂把张清杰的口头状告到高耀武那里。高耀武让王良臣带着人去查,就查出他村委会账目乱七八糟,秀玲资助的各种项目资金全让他喝到了肚里,输到了牌桌上。有了这个教训,秀玲定下规矩:以后村委会再给村民谋什么福利找公司要赞助,财务账必须设在公司,村委会只能来报销,不能领现款。 丁建新拿马少军的例子提醒秀玲,秀玲说那要是控制资金的话,咱就得多投钱,做能源大厦的大股东。她说: “人能从小看到老,政府也能从村委看到市委。咱这不是不信任领导,咱是怕一堆钱搁到领导们兜里,反而害得领导们没有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