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目击了画家的作品,又亲听了他亦庄亦谐的谈论,夜在深去,我们在告别前,未能免俗地作几则提问: "听说先生正在写一论文《中国画往何处去》,能先告诉我们一个大纲吗?" "中国画在技法上一直盘桓在渐变之中,已到突变的临界了。唐代文化接纳了印度波斯的影响,精神反特别旺盛,而唐之典范性亦反而更强。" "先生对世界画坛的千门万户又有何说?" "现代画派,纷纷扬扬,不论抽象具象,选择其中真诚有度者,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木心先生的临别赠言是: "我们的时代是人类文化的中年期。真是巧合:太阳正处于中年期,地球亦处于中年期,人类文化经历了充满神话寓言的童年,文艺复兴情窦初开的少年,浪漫主义狂歌痛哭的青年,杰出的艺术各以其足够的自知之明为其所生息的时代留下了不可更替的特征。童年幼年是热中,少年青年是热情,而壮年中年是热诚。文化的两翼是科学与艺术,我们所值的世纪,后半叶,艺术这一翼见弱了。这个时代原以热诚为不可更替的特征的,可是毕加索一语道破:'我们这个时代缺少的是热诚……'我们,我们这些中年人,还总得梦想以热诚来惊动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