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占意这个概念牵扯到人的意识，所以略显高深莫测，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来研究它的性质。 事实已经证明，这些性质有可能帮我们更好地利用占意这一宝贵的资源，从而开发出更多的互联网应用。 3.2.1 相关性 意识的一个有趣现象是，当它扫描过不同事物的时候，我们的潜意识也会将相近或相关的概念自发联系起来。 例如，当我们爱上一个人之后，我们的意识就会被这个人所占据。与此同时，我们不仅仅关注了这个人，而且会关注与此人相关的事物，例如，这个人穿过的衣服、喜欢看的电影，喜欢听的音乐，等等。有一首歌唱得好：“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也就是占意的相关性。 由于我们的感官所接收到的外界信息实际上是全方位、大容量的，但是我们的注意机制导致了我们的意识只能处理这股信息洪流中的一小部分。于是，在关注点之外，与被关注物相联系的信息也会对意识主体产生深远的影响。这样，外套、袜子、烟草的味道等也会在不经意间起到占领意识的作用。 在商业和互联网世界中，占意的这种相关性可以很好地解释品牌的作用。品牌效应背后的逻辑实际上是将品牌与多种属性、多种事物相连，从而只要有一项事物成功占意，其他的事物就会自发地形成占意。 例如，Google 公司最早是做搜索引擎起家的，PageRank 算法的大获成功使得Google 这个品牌成功地侵占了每一个用户的意识，从而为Google 获取了大量的流量。然而，如果我们关注Google 近年来的发展就会发现，它的产品包括安卓操作系统、社交网络、自动驾驶汽车、Google 眼镜、AlphaGo 人工智能，等等，早已经不再局限于搜索领域了。而正是因为Google 品牌的名气，它才可以成功地塑造其他的产品形象。 占意的相关性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互联网时代，产品的开发一定要做到单点突破，做到极致，而不是将有限的精力投放到过于宽泛而没有突出效果的事情上面。答案就是，将单一产品或者单一特点做到极致，才能使得人们对该产品留下深刻的印象，从而让用户形成产品和某一优良品质的相关联系。成功地用单一产品占据用户的意识之后，就 能够利用品牌的相关性而拓展到其他领域中去。小米公司所做的事情正是如此，从小米手机这一单一产品成功突破重围之后，他们又将业务拓展到包括手环、路由器等一系列智能终端产品上面。 3.2.2 连续性与心流 占意具有连续的性质，这种性质体现为占意在流动的过程中存在着很强的惯性。我们每个人都有这种认识，即当我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某个事物上的时候，我们的思绪很不愿意被别人打断。即使我们的思绪被外在的因素强制打断，头脑中的占意流动也很难适应新的情景。 意识像真实世界的运动物体一样具有运动的惯性。而且，注意力投入的深刻程度就仿佛是运动物体的质量，你投入得越深，这种意识的惯性也就越大，它也就越不容易改变。 当我们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就有可能进入所谓的心流状态[2]。一旦进入心流，我们的占意流就会高效率地旋转运动起来，使得意识达到忘我的境界，从而完全沉浸在某事物之中。在本书的第6 章，我们将继续深入探讨心流与沉浸。 3.2.3 连续性与相关性的关系 在前面的讨论中，我们提到了占意的两个重要的性质。值得注意的是，这两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存在一定的竞争性或矛盾性。如果我们需要沉浸在心流状态，则希望我们的意识高度集中，只被我们当前所关心的事物所吸引，这需要占意的连续性（稳定性）；然而，我们的意识还可以把许多相关的事物关联在一起，这体现了占意的某种相关性（灵活性或可塑性）。如果我们非常希望进入心流状态，那么过多的联想就会干扰我们的思考，而如果我们需要进行某些创造性的思考，过于局限地拘泥于细节又会让自己的思维受限。我们必须针对具体的任务，在占意的稳定性和可塑性之间选取恰当的平衡。 对于产品的设计者而言，他们通常会希望产品对用户产生更强的黏性，即产品对用户的占意有更强的稳定性。但对用户而言，这种强大的依赖性会让自己的吸收新鲜事物的能力减 弱，从而减弱对其他产品的适应性。而且，用户会在该产品上花费过量的时间、金钱——更重要的是“注意力”本身，这些对用户而言都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对产品的设计者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例如一个微信的重度用户未必会对腾讯的游戏产品有着同样的热情，这也是稳定性压倒了可塑性的一种表现。 所以，在面对现实问题的时候，我们需要平衡占意的连续性与稳定性。 3.2.4 创造性 人类最了不起的能力之一就是创造性。而从占意的角度讲，创造性其实就是一种通过注意过程指导行动从而改变外在世界的过程。随着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这种用人的心智能力影响和改变外界事物的能力也就会越来越强。 人的占意有品质的高低，这主要体现在占意的集中度以及占意流的连贯性上面。当人们的意志力长时间、高度集中在某一点的时候，占意的品质就会很高。而恰恰是在这个时刻，占意的创造性就会体现出来，一些新的有创意的想法、理念就会自发诞生。这看起来似乎与我们前面所提到的“连续性与相关性的竞争关系”观点是互相矛盾的，我们应该怎样理解占意的创造力呢？ 我们不妨用河水冲击平原形成河流盆地来比拟占意流的这种创造性。如图3-1 所示，让我们考虑一股水流从山上流下来，它通过冲击河流盆地而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河流分支。 图3-1 河流网络A A 图片来自http://www.somebits.com/weblog/tech/vector-tile-river-map.html。 在河流网络中，水流与河道形成了一种耦合演化的关系：一方面，水的流动显然要顺着河道而进行；另一方面，水流通过不断冲刷河道会反过来改变河道形状，甚至冲刷出新的河道。 在占意理论中，我们不妨将头脑中的概念世界当作河流盆地，而将我们的占意之流当作水流。同样的道理，在大多数情况下，占意之流要受到我们头脑中概念世界的限制。由于我们头脑中的概念完全来自于我们已经习得的外在事物的映射，所以它们会对占意流形成很强的约束作用。但是，只要占意流的品质足够高，惯性足够大，占意流也可以改变约束，突破各种条条框框，这就是占意流创造力的体现。关于这种创造性， 我们还会在后面做进一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