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沉静,是一种接近奢华的高雅,宛如和氏美玉,只可偶遇,不可强求。 “越捷飞,陪我走走。”楚玉向身旁穿着蓝色紧身武士服的青年道。随后也不等他答话,便自己走上了蜿蜒的石子小径。 名叫越捷飞的青年,有一具挺拔英武的身材,收身剪裁的衣服显出他漂亮的长腿窄腰和宽肩。他的面容虽然不是绝顶地好看,但是别有一分飞扬英挺的俊气。 楚玉还记得她来到这个世界几天后,头一次走出屋子时,越捷飞好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吓得她险些心肌梗死。后来弄清楚越捷飞是她的贴身护卫,才稍稍安下心来,明白这大约是传说中高来高去的轻功。 只要走出起居室,越捷飞就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不分白天黑夜,不论什么时候。而只要楚玉回房,越捷飞就会自动消失,绝不浪费一秒时间。楚玉曾经尝试过清早突然跑出屋子,才踏出门口,往身边一瞧,就看见了那非常容易辨认的宽肩窄腰长腿,让楚玉不得不承认,越捷飞对她的保护真的是二十四小时贴身,完全不带休假的。 楚玉曾经私下里猜想,这么贴身地进行保护,越捷飞他平时都是在哪里休息的?难不成他每天就在她的屋顶上睡觉?万一天下雨怎么办?不过遗憾的是,楚玉自穿越过来始,几场雨都是在半夜落下,那时她基本睡得正香,哪里可能特地爬起来证实自己的疑问? 曾经有那么一个笑话,是说一个砍柴的樵夫,幻想皇帝的生活是每天吃一大碗红烧肉,然后带着大臣们用金斧头砍柴。 这样的误解自然是因为眼界和了解的差距造成的,楚玉虽然不至于像故事里的樵夫那么无知,但公主是怎么生活的,她也是亲身体验后,才有了切实感受。 公主府占地面积可以称得上辽阔,简直就好像土地不要钱一样。前世在现代城市里寸土值寸金,贵得不得了,有人工作一辈子,也不过是为一套房屋努力。此时放眼放去,亭台楼阁,园林假山都是属于她的领地。楚玉每每想及此,都忍不住心花怒放。 而公主的衣食,也是超出想象地奢华,三四十个菜式,那是最简单的早饭夜宵,正餐菜式至少过百,这还是楚玉自己一个人吃饭的状况。衣服更是每天翻着心思地换花样,都是簇新的衣料,没有哪一天的衣服是相同的。楚玉问过幼蓝,得知那许多精美的衣裳,山阴公主一般只穿一次,穿过之后便送到仓库里堆积灰尘,让楚玉小小地心疼了一把。 在适应了没有现代设施尤其是没有电脑的生活后,楚玉过得极为滋润。 “奢侈,真奢侈,腐败,太腐败了。”楚玉一边这么感慨着,一边笑眯眯地享受穿越重生的福利,新身份所拥有的一切,只除了一样——男人。 虽然走出了屋子,但是楚玉走得并不太远,她忘了解除禁令,导致来找她的男宠还是如前几日般被挡驾。至今为止,楚玉依然没有见除了容止外山阴公主其他的男宠,最初醒来那日虽然还看见另外四人,但他们的模样在楚玉脑海里还是一团模糊。 好吃好喝好睡,楚玉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在品尝古代天然无污染食品的活动上,过剩的营养迅速将前些天忧思造成的瘦削补了回来。只不过腐败了几日,楚玉的脸颊又恢复了柔润动人的光泽。假如继续这么腐败下去,她怀疑自己的身材很有可能开始朝横向发展。 所以楚玉停了下来。不光是为了保持身材,也是想要活动活动身子,去见一见公主府上的其他人。 这其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便是那些男宠。 前夜下了一场雨,虽然已经过了一日光景,铺就小路的石子之间还残留着微凉的湿意。庭院之间树木新抽的绿叶笼罩着一层动人心魄的苍翠,这样清新可人的碧色,只有在江南的春日才堪拥有。 走了不过三两步路程,楚玉忽然想起,自己身为公主,巴巴地跑去瞅自家男宠,岂不是太过奇怪了一些。她顿住脚步,唤来幼蓝代为传话,说她要在府内办春日酒宴。 幼蓝小心地问:“此事是否还与从前一样,交给容公子打理?”就她所知,公主府内苑的许多重要事宜,都是交由容止办理的。 楚玉略一迟疑,随即微笑点头,“对,交给他。”眼下她对一切都还较为陌生,事情交代给熟手会比较省事,但是楚玉也在心里揣度,山阴公主给那容止的权限,是不是稍微大了一点?不仅能够无视她的禁令在府内任意走动,还经常经手山阴公主交代的事务。这少年在众多男宠之中,必然是有什么不同的。 不过楚玉暂时不打算有所动作,凡事皆应先谋定而后动,她计划先考量一番。 楚玉下达命令后,容止便去代为执行了。他效率不错,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在一片杏花林中,便摆开了坐席。缤纷的花树之间,一尺高的长几呈两列铺开,长几上摆放着美食佳酿,而一个个或者美丽或者俊俏的少年,也都纷纷入座。 楚玉静静地坐在首座。身为公主,她本不必这么早来,但是楚玉心中另有计较,便让幼蓝领路,几乎是第一个入席。坐在长几后的锦垫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庭院的门口,看每一个来人,用自己的眼睛去衡量判断。 这个时候,虽然椅子已经从游牧民族那里传入,可是并不流行。人们要做什么事,比如谈话办公吃饭等等,都是跪坐着,且是那种双腿并拢,脚后跟贴着臀部的坐法。 因此,在公主开聚会时,即便是公主本人,也必须跪着。 楚玉一边暗暗挪动跪得僵硬的双腿,以此来缓解麻木的感觉,一边腹诽这个椅子还没有开始流行的朝代,虽然双腿之下有柔软的垫子垫着,可是被身体的重量压迫久了,血液循环迟滞,确实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跪坐了才一会儿,楚玉便有些受不住了。她偏头看已经将所有琐事交代分派完毕,坐在右侧席首位的容止,他脸上的神情安宁平和,丝毫没有不适之色。她偷偷地撇撇嘴:难道这些跪坐的古人,腿都不会发麻的么?还是麻着麻着就习惯了? 楚玉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有人入席了,这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华丽!真华丽! 荒淫!太荒淫了! 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虽然史书上载山阴公主刘楚玉一共三十个男宠,乃是皇帝一次性批发给她的,但是楚玉问过幼蓝,事实并非如此,公主府上的男宠,一共二十四名。虽然有半数是皇帝一次性送的,但也有半数,是山阴公主自己陆续从四处精挑细选来的。 其中容止,便是山阴公主最早带回府中的。 各色美少年美青年从庭院门口接连亮相,看得楚玉心中惊叹不已,并且再一次肯定了这位公主的审美,不仅品位极高,而且趋向于多样化,几乎每个类型的,都要来那么两三个,同类之中又有细微不同,风格各异,真是异彩纷呈。 山阴公主就好像是一个挑剔的收藏家,不断搜集家中缺乏的艺术品,每一种风格的,她只要两三样同类相似,务必做到种类齐全化,风格多样化。 原本以为容止的容貌便算十分不错了,怎料见过其他男宠后,楚玉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假如撇去气质这一项,光以皮相论断,公主府内比容止强的,不在少数。 这些男子的年龄,从十多岁到二十出头,不一而足。楚玉瞧见一个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孩子,那孩子生得玉雪可爱,睫毛又长又翘,水汪汪的圆眼睛黑黑亮亮的,脸蛋嫩得好像一掐就能出水。脑子里嗡了一下,楚玉强作镇定,好似若无其事地问一旁的容止,“对了,他今年多大了?”手指向那孩子。 “十二。”容止的回答让楚玉的脑袋又嗡了一下,觉得山阴公主简直就不是人,才十二岁的小孩,她也好意思糟蹋……虽说眼前这孩子确实长着一副让人看了就很想糟蹋的模样,虽说山阴公主的年纪也不算太大,只有十七八岁,可十二岁,十二岁……她这是在摧残祖国的幼苗啊! 再看席上其他人的年龄,普遍都不算大,楚玉摇摇头:显然山阴公主不是一个全年龄爱好者,甚至,有比较严重的啃嫩草习性。 男宠加上容止一共二十四名,其中二人据说病了,容止提前代其向楚玉说了声不能来,但至于是真不能来还是别的什么,楚玉无从判断,只是暗暗笑一声,记住那两人的名字。山阴公主的那位驸马何戢也不在府上,来了这些天,都没有瞧过这身体的正牌丈夫,让楚玉有些遗憾。不过从这个角度,亦可以说明,山阴公主和这位驸马爷的感情不怎么样——这是当然的,不管哪个男人,看着老婆当着他的面出轨,他和老婆的感情都不会太好的。 可怜的何驸马……看着面前两排各有风采的美少年美青年,楚玉不由得深深同情起了那个尚未谋面的男人。他头顶上的绿帽子,算算摞起来该有一层楼那么高了吧? 最后出现在席上的,是两个神情娇媚、容貌艳丽的少年。他们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裳,一个一身仿佛要滴出来的翠绿,并肩朝楚玉走来,此时楚玉正端起酒杯啜饮一小口果酒,还没来得及品出味道,便见这一红一绿走了过来,险些岔气呛住,她赶紧低头,强行咽下液体,这才缓了口气。 楚玉舔舔嘴唇,也没什么心思喝酒了,她看已经走近的两个少年:逼人艳色,炫目夺神,不管哪一个,单看都是了不得的美人,但是……红配绿,这是谁想出来的搭配? 那一身翠绿的妩媚少年正是求容止去见公主的柳色,他得知公主要在杏林之中设宴,连忙梳妆打扮,甚至还洁身沐浴了一下,这才匆匆赶来,以至于有些迟了,而与他一样迟到了片刻的,是一直与他争宠争得十分厉害的墨香。 两人从两条相对的小道上走出来相遇,看见对方都是精心打扮,各自以仇恨的眼光剜了对方一眼,随后谁都不肯落后,加快脚步,几乎是同时来到席间。 假如要问柳色在这公主府中最看不惯什么人,这个人既不是公主的驸马何戢,也不是备受公主宠爱的容止,而是这个墨香。 何戢这个驸马做得窝囊,于他们没有半分威胁;而容止虽然极为受宠,平日为人却很是舒雅清简,除了偶尔向公主要些书之外,从不去主动争取什么。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公主自己主动给的,柳色对于容止,与其说是憎恨怨怼,倒不如说是因为不可攀附不可企及的绝望妒忌。 然而这个墨香,却是真正能威胁到柳色实际利益,目前最为让柳色痛恨的。 府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山阴公主挑选男宠,不喜欢有太多的重复,那么越是独特的,就越为珍惜宠爱。柳色与墨香同样是以艳色夺人,虽说在姿色上,柳色胜出半分,但是墨香却有一项特点是他所没有的,这成了墨香最有力的武器,也是他最大的资本。 此时席间还有两个空位,但是两个艳丽少年,连看都不看那空位一眼,同时向楚玉行了礼,就从两旁分头而行,绕过案几,在楚玉身边坐下。 两人才靠近,楚玉便闻到一股甜腻柔润的芬芳,那香味不同于平日所用的熏香,不带烟火之气,却又比花香温厚悠长,还隐约带着温温的暖意。 楚玉略一思索,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偏头朝墨香看了又看,大约是路上走得急了,墨香的额头鼻尖,渗出一层微微的薄汗,轻风一吹,便有一阵馨香飘来。 清代有一位新疆的绝色美人,体有幽香,不施香料而自发香气,迷住了乾隆皇帝,被封为香妃。但楚玉没想到在一千多年前的南北朝,竟然有这么一个男性版的香妃,身在山阴公主的后宫里。 楚玉现在有点佩服山阴公主了:因为每个人自身体质的不同,能够天生散发动人体香的人少之又少,但这样少见的人,却被山阴公主这个美男子收藏家给弄到手,收入了后宫。 柳色、墨香来时,也发觉了楚玉与从前的不同,两人心有顾忌,不敢贸然亲近,只保持着大约一尺多的距离,跪坐在楚玉的两侧随侍。但是柳色万万没想到,他们才一坐下,楚玉便立即扭过头,冲墨香看个不停,完全不顾另一旁的他。 相较于墨香的欣喜,柳色暗恨,面上却不便发作。从前此等聚会,他与墨香都随侍公主两侧,墨香虽然会与他争夺公主的注意力,可是他容颜生得娇媚,艳色比墨香更胜一筹,也不会被忽视,却不料今日…… 柳色暗暗生气之时,楚玉还在看墨香,之前看着两人红配绿的出现只觉得好笑,没有细看两人的容貌,现在从近处仔细瞧了,却让楚玉从心底生出另一种惊叹。只见墨香姿容俏丽,凤眼中波光流转,散发出的香气柔媚动人,肤如凝脂,这么近的距离也完全看不到毛孔,这样的美人,实在是世间难得,只是,呃……是不是太弱了一点?她现在感觉有点性别倒错了,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妩媚,让她几乎错以为她才是男人,眼前的柔媚少年,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子。 原来山阴公主喜欢这个调调么?楚玉暗暗思忖着,她抬眼看一圈席上其他的人,目光扫到容止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想得不对,同是男宠,容止的风采气度,与墨香、柳色便截然不同,而席上诸人,亦是气质容貌各异。 这些人对楚玉的态度也有所不同,如柳色墨香者是殷勤备至,也有人并不那么热切,甚至有面色僵硬神情抗拒者,想来是被迫成为男宠,不肯完全屈服的。 可是这其中最为独特的,却是容止。他的神情那么从容自在,淡定温和,好像周围的一切,皆与他没有关系,他独自一人,在清幽林间漫步徐行。 “公主。”身边带着几分幽怨的轻唤让楚玉想起了柳色。她偏转过头,见柳色双手端起琉璃杯盏,眉眼妩媚,娇艳欲滴的朱唇轻轻开启,“公主,您前些日子闷在屋里,让柳色很是担忧啊,柳色是着急得没办法了,才求容止去找您的。还望公主不要责怪。” 这回近处看了,楚玉才发觉,柳色容色更在墨香之上,恍若春光柳色之中,最浓艳凝翠的一抹。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勾魂摄魄,眼睫浓黑长翘,嘴唇莹润娇艳。柳色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小片白皙光洁的胸口肌肤,里衣领口的阴影下,还隐约可见漂亮的锁骨……这简直就是富有冲击性的美貌。 好在她方才看了一会儿墨香,有了点免疫力,这才不至于当场失态。定定神,楚玉眉毛轻挑,随口道:“原来如此,是你让容止来找我的,为什么你不亲自来呢?” 柳色愣了一下,旋即又笑道:“公主在拿柳色说笑么?公主不让我们见,我们又岂可擅闯?”他的语调转瞬间变得有些哀怨,“公主这样可不公平,容止时时都能见着您,但柳色却要苦苦思念等待呢。” 目光越过楚玉的肩头,柳色看见墨香讥诮的笑。两人的视线对上,墨香不屑地抬起头,嘴唇无声开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念头,你不就想和容止一样在府内有特权么?”墨香和柳色自从见面以来,两人便一直在斗,彼此都十分了解对方的想法,柳色才说出这饱含暗示的话,墨香便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柳色也不管他,只冲着楚玉嫣然一笑,以此作为向墨香的示威。 楚玉沉思片刻,慢慢道:“你说得很对……”她说话间顿了一下,却让柳色心跳一下子加快,他原本并没有想到要得到与容止一样的待遇,只希望用这个为由头,以退为进地趁机要些好处,可是现在听楚玉的意思,似乎是有些赞同的味道,这让柳色也不由得紧张过度,猜想难道公主打算将他的地位提升到与容止一样了? 楚玉顿了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接着道:“你说得很对,我确实该一视同仁。”就在柳色做好了准备,打算要表达感激涕零时,却听见楚玉淡淡地道,“今后,把容止在府内的所有特权取消,如此大家就都一样了。” 她这话一出,几乎席间所有人,都对此产生了反应。 柳色极为惊愕,也极为不安,他没想到自己这番话不但没捞到好处,还牵连容止失去了一项特权。也许这并不影响容止在公主府上的地位,但是会不会因此让容止记恨上他了? 况且,容止在府上许多男宠之间极受尊重,假如因为他而遭到损伤,他今后也许会遭到大部分人的联合抵制。 柳色一下子慌了神,他这一遭不单是损人不利己,还有可能招来敌视,实在是太失策了。 相比柳色的惊愕不安,墨香却在偷偷暗笑。 席上诸人,也是各自反应不一,有的人不平地看向楚玉,有的人愤怒地瞪着柳色,也有少数幸灾乐祸不小心流露出一丝喜色的…… 楚玉垂下眼帘,眸中笑意一闪而过。只是一句话,便好像巨石入水,激起汹涌的浪花。突如其来的惊变会让人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根据不同人的反应,可以初步判断他们对公主,以及对容止的态度。 虽然从幼蓝口中旁敲侧击地问出一些,但是,楚玉为了不露出破绽让人起疑,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问太多。更何况,从幼蓝口中得知的,只不过是一个不解事的小姑娘眼中的世界,真正的情形究竟如何,楚玉还要自己来判断。 席上诸人之中,有两人让楚玉较为留意,其中一个坐在左侧最下首的位置,那青年看上去比容止年岁大些,大约二十一二的模样,容颜瘦削清俊。但是这人自从进入庭院之后,神情郁郁,面上的孤涩之气半刻都没有消散。 他的神情气度,与这满园春色格格不入,明朗的蓝天白云之下,只这么一小片晦暗阴影,因而显得分外醒目。 从入席到楚玉说出罢免容止的权利的话之前,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连一个目光都吝啬给予,好像看楚玉一眼,就会玷污了他的眼睛一般。 楚玉说出话后,便留神着他的态度。只见那神情郁郁的青年果然有了反应,他错愕地扫了一眼楚玉,神情有些不屑,也有些不忿。但是他压抑住了自己,什么都没说,眼中一道冷光闪过,便又扭过头去。 但在所有人之中,最让楚玉惊讶的,是容止。 楚玉说出要免除容止自由来去的权利时,容止正举杯欲饮。听见楚玉的话,他的神情丝毫没有波动,动作也没有停顿,只十分文雅地喝了一小口酒,轻柔地放下酒杯,神情安适地转向楚玉,微微一笑,“好。” 有人在为他不平,有人在幸灾乐祸,可是他却好像全不知晓。不,他其实是知晓的,只是他并不在意,那种沉静,是一种接近奢华的高雅,宛如和氏美玉,只可偶遇,不可强求。 好像一切纷乱的情绪,到了他那里,都会被梳理被安抚。 很仔细地看完了席上个人的表现,楚玉微微一笑,“我说笑的,你们不要当真。”在没有弄清楚容止的底细前,她并不打算着急做出太大的改动,方才的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二,众人的反应没有辜负楚玉的期待,只除了容止。 这少年眉间眼梢似有芬芳书卷,每翻一页都能看到新的内容,楚玉直到现在,都没看清这本书一共有多少页。 听见楚玉这么说,柳色吊着的心才安下来,暗暗庆幸避过一劫,并在心底盘算着待会儿是否要前去向容止示好以免他记恨。相对的,墨香秀丽婉约的眉间浮现出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