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第四章 亡命夜_缚石第四章 亡命夜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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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四章 亡命夜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乌宗珉在山林内赶着路。 他告诉我他原来是个富家子弟,但是无心打点那些生意上的事,所以父母过世后他就散了生意,带着相当可观的家财做个游走四方的剑客。后来暗门为了发展势力,突袭了盐帮贩子,那盐老大是他走江湖的时候结识的汉子,算来也有两分交情,所以他就应了盐老大的请求去助拳。当时暗门带队突袭的就是云黯,最后用了很不光彩的手段灭了盐帮。乌宗珉堪堪保住了性命,和暗门的梁子就这么结下来了。可暗门毕竟是大门派,他也不能公然去寻仇,只是前些天又遇到了云黯才想顺水推舟报一报仇。 而我跟他说的当然是假话。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玄主教的圣女吧?我只能说我是个普通的民女,暗门的人看中了我的姿色,强掳了去。我这么说的时候,乌宗珉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姿色?连凝脂楼倒茶的丫头都比你强。” 我大窘,临时想的借口难免有纰漏,我忘了自己最多算清秀可人,绝对没有什么倾城之姿。 “不过,”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最近盛传玄主教的圣女是个长发百丈的绝色佳人,想来是看中了你的头发,想掳回去揣摩一下圣女的姿色吧!” 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看到我的头发却依然没怀疑我是圣女,想来是觉得我长相没达标! “出了山就直接去玄主教的地界吗?”我问他。 “是啊,”他瞟了我一眼,“等遇到有人烟的地方你就自己回家去吧。暗门的人不会放过找我的麻烦,但应该不会特地去寻你,你跟着我反而危险。” 暗门的人会不会放过乌宗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我。在乌宗珉身边不安全是肯定的,但是在没和玄主教的人汇合之前孤身一人那是更不安全的!好歹乌宗珉也是个习武的,比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圣女强太多了。 “我……我从未出过远门……”我支吾着说。 他又瞟我一眼,“我若不是得罪了暗门说不定会送你回去,可现在不行,万一暗门的人追上来,你跟着我,我保不了你不说,指不定还会把自己给赔进去。我送你去有人家的地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一番说辞,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也把我说了个哑口无言。 “但,我回去的路途那么远……”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万一路上有个好歹……公子你既然把我从暗门手上救出来,又怎么能再眼看着我落入其他歹人手里。不如救人救到底,我定会重重酬谢你的。” “唉,你还真是麻烦,我帮你租好车子和刀手总可以了吧?真是的,救人还救出义务来了。先说清楚,”他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我只是‘帮’你租车,车钱我可不管!” 我一呆,“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他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不会一文钱也没有吧?” 我点头。 “唉——”他怅然长叹。 突然,乌宗珉拉住马匹,凝神细听。 我有些诧异,车行林中,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偶尔有鸟兽的响动。马车一停,更显得周围空辽。 “怎么来得这么快?”乌宗珉低低咒骂了一句。他一扬鞭,重重抽在了马的后臀上。 “怎么了?” “追上来了。” “暗门的人?”我大惊。 “应该是的。”他口上应着我,手上鞭子舞得啪啪响。马车颠簸而去。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那人中了焚香木,回去搬救兵是来不及的吗?” “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现在必须要弃车了!” “为什么……”我话音还没落地,乌宗珉便拎着我的衣领跳下飞驰的马车,跳下前还狠狠抽了马几鞭子。 他轻轻巧巧地落在道旁,与我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拎着我蹿到一棵大树上。 我也不说话,有些恼怒地盯着他。没有马匹,走得更慢,更容易被抓住啊! 他看我死死盯着他,主动解释道:“我听见他们的人声,他们自然也听到了马车声。在马车上不一定逃得了,不如等他们搜过山了我们再走来得稳妥。” “万一他们搜到我们了呢?” “这不是五五输赢,我们赌个大小嘛!”他嬉皮笑脸。 我皱了下眉头,“还不如在车上,起码有个代步的……” 乌宗珉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马上住了嘴。两个人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周遭寂静,林子里只有风声和鸟叫,还有……马蹄声? 果不其然,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便看见五六个人快马驰来,清一色的黑衣劲装,奔去的方向显然就是马车去的方向。还好我们弃车了,不然马车的速度如何比得上这奔马的速度? 看着这队人远去,我长长吁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乌宗珉看我嘴型微动,一把将我扯了过去,一手捂在我嘴上。 我有些恼,这样被他圈在怀里,衣料相蹭,口鼻间满是男性特有的味道。我挣了挣,他低头俯在我耳边说:“别动。”微热的气流划过我的耳际,很不舒服,但我还是决定乖乖不动。他看我定了下来,也就松开了捂在我嘴上的手。 两人还是那样贴着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的耐性已经不允许我再等下去了。我正想开口询问,他眼疾手快,在我开口前又捂住了我的嘴。我这回可不买他的账,张口就咬了下去。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咬人,身子一抖,却一声不出。 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愣,松开他的手,低头看了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人,一群人,一群一字排开的人,一群一字排开手拿长矛的人。他们相隔两丈左右,保持着一样的速度前进,边走边用长矛或刺或拨周围的草丛。所有人都不说话,一大队人走得很整齐、很安静,甚至……很诡异。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我看不见这支搜查队伍的首尾。 我暗暗心惊,这种找法别说两个大活人了,一只耗子都找得到! 这队人找得很慢,过了很久才走远。 我望着乌宗珉,他又比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虽然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但还是觉得听他的比较保险。 又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底下又来了一组一字排开搜山的人。我坐在乌宗珉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等着那队人走远。 乌宗珉细细听了很久,终于说道:“暂时没事了。” “他们这样搜山,想必连出山的路也给封了,我们怎么出去?” 他沉吟不语,过了很久才说:“这里虽然不是玄主教的地界,可好歹也在其附近,暗门居然这样大张旗鼓地搜山……”他做了个很夸张的痛苦表情,“难道车内那男子是个什么大人物不成!” 我也皱了皱眉。那个男子是不是大人物我不知道,但是搜山的目的绝对是我。他们搜山的主要原因才不是因为乌宗珉突袭那变态美男,而是乌宗珉误打误撞带走的我!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同情起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人来。懵懵懂懂成了冤大头! 乌宗珉带着我从树上跃下。我们落在树边,站稳后,我问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逃命再说。”他拉着我顺着来路往回走去。 我定住,“不,该走这边。”我伸手一指那两队搜山的人的去向。 他微微一愣,英俊的脸上露出个滑头的笑容,“聪明。” 然后,我们就开始了在丛林中的跋涉。 往这个方向走并不轻松,大道自然是不能走的,只能在丛林间穿行。我们走路时还要尽量小心,不要发出声音来,所以也并不交谈。乌宗珉走在前面,拨开树枝为我开路,我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走。 我出门的时候,两个丫头拿了套窄口高束腰的罗裙给我穿。不长,我是说不会长到拖地。头发简单绾了一下,长及小腿。其实是挺适合逃命的装束,除了鞋子。缎面手工刺绣的布底鞋。这种鞋子在平地上走的确十分舒适,踩上去软软的。但是走在丛林间绝对折磨人。我的脚可以感知我所踏上的每一块石头,它们每一条棱角都在刺着我的脚掌。 开始的时候脚会痛,会感觉到磨破了皮。走了很久,我的脚都麻木了,只是机械地踏上一块又一块石头。与此同时麻木的是我的腿。这个圣女绝对是在天颜殿养成米虫了,体力差到不行,走了不到一里地就浑身酸痛。我咬了咬牙,不去理会那些酸痛,尽管气喘吁吁,尽管步伐错乱,依然保持着速度,跟着前面的人走。 就这样从下午一直走到黄昏。 当夕阳把整个树林染成金色的时候,前面的人定住了脚步。乌宗珉回过头来,压低声音说:“前面好像有响动。” “要掉头吗?”我也低低地说。 “先等等。” 大概有两顿饭的工夫,乌宗珉结束了他的倾听,道:“又没声了。过去看看,你离我近点,起码要在我的剑可以够得着的地方。” 我点点头。 乌宗珉取下他一直缚在背后的长剑,用布条将剑缠在手上。他迈出一步,我看得出那一步有多么谨慎。 “暗门果然不是好惹的。”我暗叹一句。这个用两三年时间发展起来的门派已经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门派仰望了。这个门主到底有多大的神通呢?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乌宗珉,走了没多久,居然隐隐闻到血腥味。我诧异地转过一棵无比粗壮的古树后,赫然看见古树的背面钉着一具尸体。 我心中一惊,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只棕熊。 熊的身上布满刺伤,而且几乎都是招招致命的刺伤。我想起那些搜山的人手上的长矛,原本以为那是为了寻人而用的器械,现在看来那些人都是舞矛的好手。我心中不由一寒,能否安全回玄主教暂且不提,能否安全出山都成了大问题。 “清清。”乌宗珉压着声音唤我,我听到这个称谓又是一身鸡皮疙瘩。为什么以前木旭这么叫我的时候我就不觉得恶心呢? 我向他看去,他站在几丈开外的地方,脚边是两只死透了的熊崽,熊仔趴在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前。 我恍然大悟,定是搜山的人进去搜了山洞,惊动了母熊。母熊护子,主动攻击,结果自然被暗门的人斩杀。 我走到他身边,他说:“今晚可有地方住宿了。” “暗门的人可不会偷懒。” 他瞥了我一眼,“我倒没什么,再这么走下去你的脚就别想要了。” 说我拖后腿?“没什么的,我……” “行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把山洞简单收拾一下,我去取些野果山泉。”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跃到了树上。 我皱了皱眉,且不说住熊洞对我来说多有挑战,暗门的人还在搜山,现在估计该是追到那辆空马车了。没了马匹,我们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出山的。也就是说,暗门现在必然会加大搜山力度和人马。我们在这里过夜,难道等着暗门的人把我们搜出来吗? 我思量了一下,决定等乌宗珉回来后,我们在山洞里休息一下,然后还是赶紧逃命。我可不认为暗门的人会给玄主教的圣女什么好果子吃。我若是落在暗门的手里,易扬定要受到牵制。 我走进洞看了看,洞口处有熊的粪便和一些小动物的残骸,洞不是很深,但是里面很宽敞和干净。我寻了些树枝树叶,简单清理了一下,又找了些比较干燥的树叶铺在洞的最里面。 干完后,我坐在树叶上,全然无视熊洞中弥漫着的那股难闻的气味,只觉得全身疲惫。 运动就是这么一回事,一定要一气呵成,一停下来就别想达到原来的高度了。我坐了一小会儿,原本麻木的四肢像是找回了知觉,酸、疼、累,全方位袭来。我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在一块一块地变酥,全然使唤不动它们。我想起我的脚,伸手去脱鞋。 还没用力,就觉得一阵刺痛。我浑身一抖,看来是流脓了。 我咬了下唇,手上一使劲,啪啪两声,把两只鞋脱了下来。袜子全部被脓水和血水粘在脚上,我像脱鞋一样,快速地掀了袜子。 “你还想不想逃命啦?”乌宗珉的出现挡住了洞口的亮光。他一手提着水袋,另一只手提着外衣。看得出来,衣服里兜着不少野果。 他把水袋和衣服放下,弯腰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我的脚踝。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慌忙说,想把脚抽出来。 “哼,你以为我想啊,我堂堂朝暮公子居然沦落到给个女人除袜……”他一脸愤愤,“要不是想着你这脚不上药明天就要我背着你走,我才不干呢!” “朝暮公子?” “哦,朋友送的雅号。”他口上说着,手上不停,轻轻除下了我的袜子。“照你那手法,脚非蜕下层皮不可!” 我的脚现在的模样连我都不好意思多看,他却没什么反应,小心地把另一只脚的袜子也除了下来。 “你脚都这样了……你可以走慢点啊。”他边说着,边倒清水帮我清理。 水倒在流脓的脚上一阵刺痛,我忙挡开他的手说:“我自己来,你帮我倒水吧。” 他依言,细细的水柱流到我的脚上。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嗯。”我敷衍着,不想多说。叫我说细节绝对会有纰漏的。 “那,”他看着我,好看的眼直放光,“我这来回取的水全都孝敬你了,总有酬谢吧?” “嗯,”我点点头,“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你想要我如何谢你?” “哎呀,这来回路途遥远,我不顾疲惫取来这沉甸甸的水,全部用在你身上,自己都一口没喝……”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都是这水取得如何不易,他又如何辛苦。最后,他下了结论,“总值个两百两吧?” “啊?”我实在是累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两百两!”他比着两根手指头,“白花花的银子。” “哦。”我反应过来了,原来我刚才没有听错啊! “你这反应是答应了?”他说,两条剑眉飞扬,端的是丰神俊朗。 我有点好笑,“你不是有大笔家财吗?怎么还这么喜欢银子!” “银子谁不喜欢,只不过……我们游走四方是很费钱的,总不能坐吃山空不是。”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说到这里,我的脚也洗完了,但有些脓包还在流脓。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伤药,五百两。” 我笑着接过来,“果然是剑客呢,随身带伤药。” 他一挑眉,“看来你家真不是一般的有钱。说五百两你眼睛都不眨一下,早知道该收你一千两。” “没什么,”我说,“反正都不会给你。” 他嗷呜一声,伸手过来抢伤药。我手快,一把把瓶子里的药全倒在了脚上。 “啊——”他拿着空瓶子惨叫,“哪用得了这么多,一点点就可以了啊!三千两,你一个子儿都别想赖账!” “小声点,想去暗门当砧上鱼肉吗?”我板着脸训他,心里暗暗好笑。乍一看一个英俊挺拔的人,怎么生了这样的性格?你看人家易扬,生得那么美,性格却那么冷淡。 乌宗珉的伤药真的很好用,虽然有股很奇怪的鱼腥味,但是十分清凉,敷在脚上立刻就沁进去了。我穿好鞋袜,看身旁的人还在抱着那个小瓷瓶痛心。“那个……”我小声说,声音里有点歉然。 “唉……倒也不是这伤药难得,只是价格不菲。你也不用抱歉,回头把钱补上就是了。”他叹了口气,故做大方地说,好像我占了他很大便宜似的。 “我是想说,我可以吃那个野果吗?” “可以。”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地说,“一个一百两。” 我慢慢吃着野果,之前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不太对劲。现在安定了下来,脑子也快了不少,不太对劲的地方呼之欲出:离玄主教这么近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暗门的人? 我打了个冷颤。 虽然不是千军万马,可似乎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高手。 莫非暗门的人早就赶过来等我这个圣女自投罗网?我这次出门赈灾,去的是玄主教的东面,暗门主要在南面活动,掐指算算时间,从南面赶到这里少说也要一个月。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听闻圣女在滂城赈灾才赶过来的,他们应该是在我从天山出来不久后就出发了。这样看来,玄主教有内奸? 其实暗门或者竣邺山庄的人想把人安插在玄主教很容易。资质够好,身世清白,最好再有人牵针引线,进年殇的育人院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育人院里资质一般的会送去地方五旗;好一点的会留在山下五旗或是圣明军;最顶尖的人才会成为最低等的近天侍者,留驻在天山上。当然,我相信水匕銎的赏罚堂肯定能查出不少探子来,玄主教肯定也有探子在暗门和竣邺山庄,只不过易扬从不和我说起而已。 我出门赈灾的事天山上的人都知道,暗门提前得到消息也不稀奇。想到这里,我突然又发现一个问题。此次赈灾,以暗门狡猾阴险的名声,它的出现并非不可预料,但是来程和归程易扬带的人马都很少。来时还可以说是人少可以兵贵神速,可归程呢?居然只有意旗一支人马,礼书泉还被留在了滂城。 易扬因为忙着铲除异己而没有考虑到圣女的安全?可能吗?易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暗门又是在打算什么? “清清啊,一共是三千四百两!”耳旁一个磁性的声音把我从一团纷乱中拉了出来。 我一看自己脚边的三个果核,加上手上咬了一半的这个。 “哦,别忙着算总账,我还想再吃两个呢。” “我看你手上拿着好久都不吃,还以为你吃够了呢。”他马上露出一张贱兮兮的脸,“明码实价,童叟无欺,那你一定要多吃几个啊。” “那是,公子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货款两清,毫不含糊。果然是个诚信之人。” “那是自然。”他说得很自信。 “公子现在的歇息之处是小女子千辛万苦拾掇出来的,虽无法与软榻相比,但也是小女子拖着伤病之躯奔走忙碌的结果。公子如此诚信,定不会亏待了小女子。想来这树叶铺就的歇脚地怎么也值个三千五百两吧。” “三千五百两?”他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赤手空拳地打劫呢!” “效慕公子。” “我几时漫天要价了!” “公子不会想欺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吧?”我也端了个一本正经的嘴脸,“刨去我亏欠公子的,公子还欠我两百两。” 他做个西子捧心的动作,“天理何在!我给他人鞍前马后,却是我亏欠他人!” 此刻,夜幕刚落,虽有明月当空,洞内却并无太多光亮。天边隐约传来嚎叫声,应该是山狼出来觅食了。由于光线原因,我看不清晰,却感觉得到身边的人身体一震,屏息凝神。 我也不再言语,我知道习武之人的听觉比我好很多。 “该死的!”他细听之下,恶狠狠地说。 我疑惑地看着他。 “是驯狼。”他边说边拉起我来,“走。” “驯狼?”我有些担心。 “是阮家驯养的狼。阮家一年前投了暗门门下。我居然忘了阮家离这附近不远!” “你是说……” “他们开始用狼群搜山了!”身旁的人愤愤地说。 今晚是月夜,狼嚎声断断续续,各个方向都有,看似凌乱又像是在互通消息。 除了感叹我命不好外,我也找不到什么好说的了。 我跟着乌宗珉出了山洞。我们在这里逗留得最久,气味应该最重,狼鼻子很灵,过不了多久肯定能找到这里。 出了洞口,我突然想起来,问他:“你可还有焚香木?”用焚香木把熊洞熏一下,说不定可以拖住第一拨找到这里的人。 很遗憾,他摇摇头,“那么费事的东西哪能随身带着,那天是专门给暗门准备的。出门在外,一般只带简单的迷药。” “拿来。”我说着停下脚步,摊开手来。 “不逃命,搞这些……”他嘟囔着,但还是给了我一小包粉末状的东西。 我走到那三头死熊旁边,在它们的伤口上都撒上一点粉末,想了想,又把剩下的全部倒在地上的一摊摊血上。 不求迷倒人,迷倒几头长毛畜生也是好的。 乌宗珉看我撒完粉末,眼里有一丝赞赏,转身又带着我走进丛林。 “迷药一千两,现在你可欠了我八百两!”他低低地说。 我在他身后白了他一眼。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水声,掩盖气味最好的地点可不就是河流! “走水路?”我问。 “嗯。” “暗门的人又不是笨蛋。”言下之意,你想得到他们也想得到,比你聪明的人多了去了。 “之前取水的时候就考虑过走水路出山,那时候怕你不行,现在说不得只有赌一把了。” 我不语,他答非所问。说不定到了水边就发现那里有一群人马等你就范呢。我心里嘟囔归嘟囔,还是跟紧了他的脚步。 终于看到水色,旁边也没发现人影,我稍稍放了下心,看来还是我们快了一步。但是等站定在河边,又是苦上心来。 原本以为是条小溪,这样就可以在溪旁涉水而行了。却没料到居然是条颇为湍急的河流,似乎是山顶下雨或者化雪的结果,水流称得上汹涌澎湃。借月色一看,似乎还很深。别说跋涉其中了,一不小心踏进去都会被冲个没影,怎么不叫人叫苦不迭? 我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乌宗珉不知何时取下了负着的宽剑,提气握于双手。 月光下,他黑衣黑发,面色凝重,忽而眼中精光一闪,宽剑劈空而下。他面前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就这么在一砍之下倒下了。 我皱了下眉头,虽然这棵树在古木巨松的环绕下算不上粗壮,但总还是有明显的动静的。 乌宗珉可不管这些,手起剑落,砍下一段一人长短的树干。宽剑早已卷了边。 我心中一动,见他滚着那截树干到了水边,手上不停,口上对我道:“我不勉强你,暗门找到你未必不会放过你。我这条路生死未明,你自己看着办……若还能相见,不要忘了我那八百两。” 暗门未必不会放过你。这句话好像该我对你说。我心里暗暗摇头,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我走过去帮忙,对他说:“想要银子就别撇下我,下次见面我可不认账。” 他贼兮兮地瞅着我,“莫不是对我芳心暗付,决定和我生死相随啦?” 我当着他的面翻了一个白眼。他回我嘻嘻一笑。 说实话我有点惴惴不安。漂流也不是没玩过,就是没玩过这么……刺激的。 乌宗珉看我紧张地抱着树干,轻轻叹了一声,把用来负剑的布条取下,把我和树干捆在一起。我正愕然间,他就抱着绑着树干的我跳进了汹涌的河流中。 水冰得刺骨,我紧紧抱着树干,肩膀以下的身体全泡在水中,冷得直哆嗦。我们顺水而下,周围的水拍打着我,很疼。水流很急,我看着像要吃人似的奔流和岸边不断倒退的树木,心里更是害怕,不由得抿紧了嘴唇。我旁边的人似乎比我镇静多了,他单手抱住树干,另一只手紧握那柄卷了刃的宽剑,偶尔急流中遇到突起的石块他就递出长剑,一点石块,树干自然绕开石块继续随着急流而去。不过这个当口,要是我可没那么理性像他一样去实践一下动量守恒原理。 水流越来越快,我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浓。 没弄错的话,山上的水应该是越往下流越缓才对,如此快……瀑布?!我没那么倒霉吧! 像在印证我的想法,前方传来轰鸣的水声。 水声越来越大,过不多久,月色下,已经可以看见河流的断口。 我手上用了玩命的劲抱着树干,眼睛死死盯着那条越来越近的瀑布口。突然觉得背后一紧,微微一侧头,看见乌宗珉那张刚毅俊美的脸。他已然丢了长剑,原本持剑的那只手从我身后环着我抓着树干。在寒冷的水中,我的背可以感到他手臂上传来的温热和突起的肌腱。像一条钢链,把我栓在树干上。月光下,他湿淋淋的头发紧贴在脸上,不断有水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滑下来,更加衬出他神色凝重。 这幅画面绝对可以上娱乐封面,但在逃命的时候可没什么欣赏性。失重感突如其来,每一秒都那么长,每一秒,我的恐惧都在几何级数地增长。周围轰鸣的水声都入不了我的耳,全世界只有我的心跳。 咚! 咚! 咚! 巨大的慌乱中,我仅存的一丝理智让我在落水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迎接我的,就是排山倒海的水压,撕扯着,咬噬着,用绝对的力量把我往更深的地方推去。 失去意识前,我只知道我不能松手,那是我生存下去的希望。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我现在却不想看到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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