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第一章 惊破梦_缚石第一章 惊破梦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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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一章 惊破梦

耳边很清晰地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亲近,那么遥远,却又似乎就在耳边,“清清,清清,清清……”我感觉自己浮了起来,声音更加清晰,说:“清清,清清……” 我向那声音游去,而一张看不见的网阻挡住了我。我奋力地钻,但是钻不过去。 忽然,耳边虚幻的声音被一个含糊的声音打断,“小心!”捆住我的网晃动了一下。就那一下,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带出网。 四肢五骸说不出的难受,不是疼也不是痒,感觉像是血液在倒流,骨头在腐烂,五脏在沦陷。巨大的痛苦让我听不见任何东西。我勉强睁开眼,看见一个诡异的画面——我似乎在高处,我脚下是无数穿着暗红色服饰的人群。他们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有风吹过,底下红衣翻滚,像一片血海。一想到血,身体中的痛苦又覆了上来,我再无力支撑,闭上眼睛倒了下去。偏偏,意识却无比清醒地承受着这股痛苦。 我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下不知过了多久,好一点时,我可以隐隐听到人声和零星的对话,每次都会有一个同样的声音,声音清越缥缈,像西班牙大钢琴调,但又不乏隐隐的威严。不是让人胆寒的威严,而是使人心悦诚服地赞同。其他的声音则五花八门,有壮汉的,有少女的,有老人的,有少年的。 “怎么还是这样?吃那么多灵丹妙药都没用吗?” “老夫无能……圣女身体本无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怎么还不醒?” …… “水护法那边弹劾得厉害,天师您就让他看看圣女吧,好歹堵了他的口。” “让他看到这个半死不活的圣女,他更要说我意图不轨了。” …… “还不醒?再等半个月,再不醒就请四个护法来。” “是。” …… 我的脑子很乱,根本来不及琢磨就又开始抵抗那一波又一波的痛苦。 到后来,我清醒的时间逐渐加长,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也开始不那么厉害。似乎每隔一会儿就有人给我喂流食,还有人为我擦拭身体、收拾床铺。周围人说话我也渐渐可以清楚地听下来,林林总总的。最后我归结出来,我似乎就是他们口中的什么圣女,而那个清越的声音就是天师。除了天师来的时候会有声音,其他时候伺候我的人都不说话。在我昏迷期间似乎有很多流言,有说圣女被天师囚禁的,有说圣女已经死了的,最多的还是,圣女是假的,所以才会出现诡异的天兆。其中四大护法异议最多,陪同天师来的人语气中已经开始透出焦急之意,只有天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沉稳。 这是做梦吗?怎么声音又如此真实? 木旭…… 我猛然想起那个洒满夕阳的傍晚,我路过木旭家楼下,却看见让我怀疑我眼睛的一幕。我看见木旭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走下楼来,女孩温柔可人,笑容在看到我时就僵住了,只剩刚才幸福温柔的表情还停在那张脸上。那天的夕阳格外刺眼,刺得我几乎要瞎了。木旭什么也不说。我知道,他在等我接受事实。我盯着他,用我所有的爱,所有的恨,盯着他。这是那个陪我看雨的人吗?这是那个在医院走廊上说爱我的人吗?这是那个在甜点屋和我吃同一份冰淇淋的人吗?这是那个用手给我遮阳光的人吗?为什么他口中会吐出这样的字——“对不起,我爱的是她,一直都是……”我转身就跑,我不要听,我不要看……可是就算我没听到,就算我没看到,它还是发生了。他和她的爱情像破土的豆芽,毅然推翻了压在上面的我和木旭的过往。 不要……不要离开我……不! 我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暗红色的纱,层层叠叠。我用手撑着坐起来,身子重得很,手脚无力。我看着这个我不知躺了多久的房间,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中间是一张红木圆桌,墙边有一排箱柜,古色古香。 我强撑着下了床,才落地腿就一软,咚的一声跌在地上。 我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门上有一股木质特有的味道。我刚要推门,门就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看到我,吃惊地愣了两秒,就大声喊:“来人啊!圣女醒了!” 我绝对比她更惊。她穿着月白色的上衣,米白色的绸缎束腰勾勒出少女的线条,下身一摆酒红色的裳。 “不——”我一把推开她要来扶我的手,奔出门去。 现在是夜晚,下着雨。我冲过走廊,脚下一软,又跌在庭院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那个镂花的门梁,那条蜿蜒的长廊,那一声圣女,这个雨幕下的庭院。 这不是梦! 那个丫头也跑了过来,我一把推开她。其实我现在哪里推得动她,只是她随我的动作退了一步。“不要过来!谁都不许过来!”我大吼。 雨还在下,我身上是一件又宽又长的衣服,被雨淋湿后黏在身上,发丝也贴在脸上。我看见我的手,苍白的,瘦得骨节分明,深深插入面前的土壤中。 雨水不停地鞭打在我身上,燥热的心被浇得渐渐冰凉起来,终于只剩下深深的痛。 突然,雨毫无预兆地停了。我抬头,发丝凌乱地挡在脸上,睫毛上的雨水也流回眼中。我模糊地看见一把柚黄色的油纸伞遮住我头顶的雨,而撑伞的那袭白衣人影则完全暴露在雨中。我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心里却将另一个喜欢穿白衬衫的人的面容对号入座。我伸手拉住他沾了泥渍的衣摆,“木旭……”大雨吞噬了我喃喃的声音,下一秒钟,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夕阳透过窗棂洒进来。我试图坐起来,却一点也使不上劲。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把手背往额头上一搭,发烧了…… 似乎是听到我的动静,屏风后转进来个穿月白上衣的丫头,“主子你醒了,我这就给你叫医师去。” 我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先去把窗户关了,这太阳好刺眼。” 她低低应了声,关好了窗,掌上了蜡烛,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反身合上了门。 医师来后,说了一大堆话,总结起来就是前些日子昏迷不醒,导致身子虚得不行,昨晚又一淋雨就给整了个高烧。 “大夫,”我等他说完才轻轻地问,“为什么我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他又伸过手来为我把脉,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圣女昏迷太久,身子本就虚弱,这雨一浇,体内阴毒上冲……或许过些日子就好了。” “我又是怎么晕的?” 医师面露为难,道:“圣女先安心养病,有些话老身实在不好乱说,圣女若真想知道,回头可以问天师。” 我点点头。 医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我服了药,也早早睡去。 次日我起了个大早,便唤了汀兰来。汀兰便是这两日那个穿月白上衣的少女,我唯一的贴身丫头。她捧来一套红色的衣服,我看了直翻白眼,血糊糊的颜色。 “您以前最喜欢这个颜色的衣服……”她小声说。 “我现在不喜欢了,去换身素点的。还有,别拖得那么长,短点,短点。” 她闷着头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捧了套水绿色的衣裳来。 其实我也不喜欢绿色,但是看到汀兰抿得紧紧的小嘴也没说什么。 看着简单,穿起来却很复杂,还好有汀兰帮忙。宽大的袖摆,水绿色的上衣,衣下的白色裙裳在地上拖了老长一截。好看是好看,就是真不方便啊。 穿好衣服后,汀兰把木然的我按在梳妆镜前梳头。镜中人长了一张温柔的瓜子脸,面色惨白,更映得一双眼亮亮的。 汀兰梳了半天,终于红着脸,小声地说:“主子,您头发太长了,我梳不起来……” 这位圣女的头发真不是一般的长,看镜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却长得吓人。乌发垂地,青丝似瀑。 “之前我的头发不也是你梳的吗?” “是,可是主子是那天从天台回来后头发才突然变成这么长的。” “天台?我去那里干什么?” “去天验……”从镜中,我看见汀兰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住了口。 “行了,不用梳那么复杂。”我随手拿起桌上一支玉簪,把头发绾了一下,“就这样吧。”我说。 吃饭、喝药,我坐在窗边看窗外的景色,发呆。 叩门声响了两下,我回过神来,没等我答复门就被推开了。庭院中春日的气息破门而入,我先是看见一双描金的官履,视线往上,一个白衣人影从门外一派春意盎然中踏了进来。 不得不承认这副长相让我想去撞墙。来人非常美,美这个字似乎就是为他存在的。肤若白玉,颈细腻修长,一双鸽子灰色的眼睛一片清澈,连下颌的线条、耳边的鬓角都精致得如油画一般。他美得雌雄未辨,却让人不敢侵犯,只想这么看着。 我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直到他轻咳提醒我失态。 “听说圣女为疾病所扰,不记得过往了?” 我点点头,心想他的声音真好听,清越悠扬,是天师! 他鸽子灰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想看到我的心里去,好一会儿,他才又低低地说:“那就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了,我叫易扬,是你的部下。” 易扬来了半日,说完该说的话,就走了。看来他来的目的也很明确,只是来当解说员的。 我从易扬口中得知,时下世人极度尚武,三个强大的门派互成掎角之势,瓜分天下。其他帮派或是被吞并,或是依附于这三大门派。 其中实力最强大的是玄主教,也就是我所在的这个门派。玄主教等级森严,教中高层自上而下分别是:圣女,天师,四大护法,五旗旗主,近天侍者。易扬是天师,而我,就是圣女。 圣女在玄主教内地位崇高,无人能及。但每一任圣女掌权前都需先经过“天验”,只有通过上天考验的圣女,才能获得正式受封的资格。据说我已经过了天验,尚未受封,也就是说还处于见习期,所以教内事务都是易扬打点,而我的任务,则是练一种叫天降大典的武功。 说是武功,其实不是什么拳脚招式,学个十足十也照样被人打得满地找牙。这个武功主要是用来给别人提高功力的,为别人做嫁衣。我心里直嘀咕,难怪是权力最高的人,你要是得罪我谁给你提高功力去! 竣邺山庄是最富有的门派,势力范围覆盖了绝大部分大泽平原——这里最富饶的地方。庄主叫邺永华,大名响彻四方二十余年,收的一派门徒庄客中不乏好手。庄主一直挂记亡妻,膝下无子,但是庄里的人都称他的大弟子邺飞白为少庄主。邺飞白今年年方十九,但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老持稳重又豪迈洒脱,绝对是人中龙凤。 另一个叫暗门,是个颇有神秘色彩的门派。除了门人,谁都不清楚暗门总部的确切地址。自从两年前换了门主,发展速度十分惊人。新门主心狠手辣,有人说是个美丽少妇,有人说是青面獠牙的半兽人。门人人数未知,擅暗杀。 易扬详细地介绍了我的情况,圣女自小在玄主教长大,今年十八。上一任圣女是意外死亡,死前告知教中高层,鸣河岸边,青云石上的就是下任圣女。玄主教的教众赶到时,发现了当时在襁褓中的我,似乎是被弃于木箱内顺水漂流,刚好搁浅在那块青云石上。当时的天师把我抱了回来,我就这么在教中长到了十八岁。几天前,我岁满,去天台上接受了天验。 所谓的天验,听得我有点想抽人——几近巫婆“跳大绳”。 就是圣女在天台上静心祈福一日一夜,从当日午时到第二天的午时,由天象决定她合不合格。 “前段日子天象诡异,似灾似幸,东方天有饿鬼之卦,偏偏西方天有明星呈祥。我日夜推算,算定这日应该是安详之日方才请你登了天台。”易扬的声音像山中蜿蜒的泉水,他坐在我面前,像一株莲花,只可远观兮。而他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下去,他一口也没动。 这倒霉的圣女就在万众瞩目下上了天台。 从头天午时到子时一直好好的,子时一过,突然天色大变,月朗星稀的夜晚突然乌云密布、阴风阵阵。台下好多人都变了脸,说这圣女不祥,天意不从。没过多久,像是附和那些人的话一样,天空开始布满闪电,把天台照得更是诡异阴森。 “当日之事确是奇怪,自天空劈下一道雷,不偏不倚,刚好劈到圣女身上。”易扬的声音语调像是在给我讲小美人鱼。 我听到这里,一口茶就喷出来了。 这圣女怎么不去买彩票?居然被雷给劈死了! “更奇怪的是,那雷劈下来后,空中再无异动。很快,乌云散开,天降祥云,于天台之上盘旋不去。西边天上有紫檀星大放异彩,那天的第一束阳光正投在了天台之上。这等吉兆无不说明圣女您乃天命所归,同时也堵住了那些小人之口。” 我无语了。这个鬼天气变来变去,差点儿没把我给变死。“那么天师为什么认定我就是天道指定之人,之前不是也出现了坏的天兆吗?” 易扬鸽子灰的眼睛看着我的眼,淡淡的笑意浮了上来,“我认定你是,你就是了。”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乱了。他清雅的笑容和记忆中的某个笑容重叠了起来,同样清雅,同样温和,像月下白莲,像流觞曲水。 易扬终于把解说员的任务完成了,真难为他讲了这么久。 他走前还抛下一句话:“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见你的四大护法。他们可都等不及了。”他嘴角勾起一抹道不清的微笑,说完就打开了门,清瘦的身影隐在了夕阳中。 我叫了汀兰进来收拾桌上的残茶,顺便取笑她,“你看你茶冲得太差了,天师一口都没喝。” 这小姑娘脸皮忒薄,红着脸争辩道:“这是因为天师有洁癖,主子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玄主教里说到沏茶,我称第二就没有第一了……” 洁癖?他居然嫌我这里脏?! 第二日天色还没大亮,汀兰又拿了奢华的、长长的衣服来唤我起床。我收拾妥当后走出门廊,拱门外停了一乘六角挂红纱的暖轿,易扬还是一身白衣,立在轿旁。 我上了轿子,八个暗红色衣服,身段相差无几的男子抬起轿,穿过亭台楼阁,走了不知多久。隔着红纱,我痴痴地望着这些典型的苏州园林景致,腐败啊…… 最后,我们这一行人在一栋庄严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红瓦,飞檐,白玉栏,镏金匾,“天颜殿”三个大字在早上的阳光中格外肃穆。 汀兰扶我下轿,走到殿门口就站定了。易扬示意我跟着他走,我跟在他身后,才迈进门槛,就发现这个可以媲美现代大礼堂的大殿里几乎站满了人。我一进去,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我。殿内安静得不像话,没人动,没人说话,所有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坦然地迎接着这些目光,环视四周。殿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家都穿着红色的衣服,最低一层台阶上的人数最多,第二层就只有十来个人,再上一层只有四个人,最高一层上放着一把椅子,空着。 易扬在前,很缓慢却很坚定地走向那把椅子。大殿上他的白衣颇为刺眼,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那把椅子前,转过身,殿上所有人都虔诚地把手交叉放在胸前。众人的声音在殿内腾空而起,梵唱着,大殿中有隐隐的回声,我模糊听到几句: “……混沌成苍穹,卑微成吾,自有清明为世,勿以自短,坐立为天……” 我根本没仔细听,在易扬眼神的示意下,我坐到那唯一一把椅子上。易扬退后一步,站在我的左边下首,也跟着唱了起来。他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朱唇轻启,像个下凡的神仙。 梵唱过后,由于我这个圣女大病过后有些“隐疾”,殿下的人一一行礼。我知道,这是 想让我认个脸熟。 我下一层的四个人果然就是四大护法:司罚的水匕銎水护法是个正值壮年的汉子,一身华服也掩盖不住衣服下肌肉的线条;掌财的礼书泉礼护法看上去更像个儒生,还留着一把美须;育人的年殇年护法是个老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唯一的女护法当菲琳雪居然是握兵之人,她的身材是女人中少见的魁梧,颇有气势。 再下一层是五旗的旗主和少旗主,具体的甲乙丙丁我就记不得了。再往下是近天侍者,估计来了两百多人。 梵唱过后就是四大护法、五旗旗主“衷心地希望圣女早日康复”之类的客套话。 易扬说:“圣女已过天验,那么百日之后就正式受封,掌圣明牌。” 易扬说完,四法五旗的人都沉默不语。最后,还是当菲琳雪打破了沉默,“天验已过,自该受封……”她话音未落,就被水匕銎一声冷笑打断,“天验已过?那个天验可真过了吗?雷电交加的时候不知是谁说的妖孽降世啊。” 年殇慢慢地说:“水护法不可断章取义。后来也有祥云盘桓不去……但天兆出现两种极端,也实在是非同寻常,我教的记载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礼书泉捋着美须,也慢慢地说:“邪风忽来,不是好兆啊。估计是上天也没有做出抉择,受封的事还是放一放的好。” 三比一,易扬神色不变,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圣女一位,已空了十八年。十八年,东边起了个竣邺山庄,这几年南边又冒出个暗门,我们玄主教还要荒废多少年?”当菲琳雪的声音又硬了起来。 “难道当菲护法暗指老朽失职,育人不利?”年殇的语气像在开玩笑。 缚石 “最近天气一直不错啊。” “你不担心?”他水波不兴的眼里露出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好奇。 我笑了,“我若没过天验又当如何?” “过不了天验,则为妖物,教众必定杀你祭天。” 我转过头,望着柳树,夕阳给它蒙了层金纱,真像个可人儿。 “不过一死,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嘴边还有淡淡的笑容。死了,或者也是一种解脱。 天验当天,我坚决不穿汀兰捧来的那袭大红色镶金丝美服,也不肯佩带那一堆金钗银饰。我有点明白之前那个圣女为什么那么倒霉了。尖端放电!本来就在高处还弄这些名堂,合着她杵那儿当避雷针呢! 易扬轻轻摆手,“照圣女的话做。”汀兰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披了件白色底淡粉色暗花的衣,水波纹的缎带掐出腰线,浅鹅黄色的裙裳还是长长地拖在地上,头发也散着,落在裙摆上。我走出门廊,易扬换了红色的衣服,站在所有人的前方。 “圣女。”众人交叉双手于胸前向我行礼。易扬没有动,只是垂了一下眼睑算是打招呼。 顺着铺着红毯的台阶,我在数千人的注目下,慢慢向天台登去。春日的正午阳光明媚,我登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过身来,站在天台上。春风扑面而来,高处风大,我的八尺青丝在身后张扬,宽大的袖子里兜满了空气。 我低头,易扬站定在下一层,在他鸽子灰的瞳仁中,我看到一个衣衫飞扬,似乎马上要随风而去的身影。我向他笑了笑,轻轻闭上了眼。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天验的结果不言而喻,易扬第二天就正式宣布,我将在百日之后正式受封。我也从四大护法手中接过那部《天降大典》,开始修炼。 《天降大典》共分四卷,四大护法一人持有一卷。我现在手中拿的是当菲琳雪的第一卷。书很古旧,翻开后,第一页只有一行字:“心怀天下,润泽四方——诫后来人。” 将整本书一口气看完,我不由有点失望。这书和我想象中的“武功秘籍”很不一样,不过是教了一些吐息的方法,比如如何静心养性、呼吸打坐、凝神运气。最后一句话是:“顺行,月盈则止。” 易扬每日从天颜殿回来都会来告知我今天殿上都商榷了些什么。年护法新出师的一批弟子实力怎样,当菲护法麾下新增人数,礼护法清的月账如何,水护法对新归附的几个小门派之间的争斗做了哪些处罚,哪个门派求粮……我都点头听着,却根本不想操心。 就这样过了几日。 这一日,我在庭院内那棵柳树下打坐,按大典上记录的方式行气全身后,睁开眼。易扬站在我旁边,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来了多久。 他微微躬下身,“圣女。” 我点了下头,他直起身子,向我交代今天天颜殿上的事。说完,他又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天师,”我在他身后说,“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急于让圣女受封?” 他停住脚步身,慢慢转过来,平静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第一次我天验是不合格的,你就力排众议要我受封,又扛住四大护法的压力让我再一次天验。你完全可以再去寻个合天意的圣女人选。” “教中圣女之位空置多年,如今天下三分,暗门、竣邺山庄崛起,已经隐隐有赶超之势,我教又岂能坐以待毙。圣女又哪是随便寻个人来就可以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个圣女有这么大的能耐?”我直视着他的眼,“天师不是不想空置圣女之位,而是不想空置圣女手中的圣明牌吧?” 我在汀兰口中旁敲侧击得了一些消息,圣明牌是圣女调遣四大护法的唯一信物。教中局势,我根据平时易扬说的一些零星的琐事和那日天颜殿的见闻,心中已大体猜了个七分。易扬控制了五旗,但是没法干涉四大护法,因为四大护法是直接受命于圣女的。这也是为什么那日在天颜殿上五旗旗主都不说话,只有四大护法可以和天师争议。玄主教的最高战斗力和财力都在四大护法手上,虽然五旗的力量也很庞大,但是要受四大护法中司罚的水匕銎和育人的年殇的约束和影响。只是握兵的当菲琳雪为何助我,我就一点边也摸不到了。 他的眼中有一丝诧异闪过。 我心中更有八分确定。“这些天天师为了我,肯定少不了和四大护法明争暗斗,我先谢过了。”我细细叹了口气,“以后玄主教的事情还要天师多为我费心。”我知道,这是他最想听到的承诺。 当个傀儡有什么不好,我只想平静了却此生,当个米虫正好如了我的愿。 易扬眼中有丝丝缕缕的探究和怀疑。他说:“圣女多心了,我自当做好我分内之事。” 我又闭上了眼,没再听到任何响动,我知道,他已离去。 良久后,我才开口,“出来吧。”张开眼,易扬果然已经走了,“你以为你躲在那儿天师不知道吗?” 树后转出一个月白色上衣的少女,正是汀兰。 听得我出声,她红着脸出来了。 “我看这几次天师都没赶你,你也不用每次都躲着了。下次天师来你就在旁边伺候吧。”我说。 汀兰被我说中心事,脸更红了。 我带了一丝笑容,揶揄道:“汀兰你也到适嫁的年龄了,若真的有心,我就和天师求个情,让他娶了你。只不过……估计你只能做小,被一大堆女人欺负。你可要想好哦!” 汀兰的脸红成了个小苹果,“主子说什么呢,汀兰没那个想法。汀兰注定是要一生都跟着主子的。” “哦,是吗?”我笑了,“别说你在树后捉蛐蛐呢。” “主子!”小苹果熟透了,“您就别老取笑我了,这玄主教内对天师暗寄芳心的女子多了去了,您怎么不去取笑她们!” 我无奈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继续打坐。脑中电光一闪!难道当菲琳雪也……想想又觉得不是,当菲琳雪那么魁梧有气势的女人怎么会像汀兰一样有小女生情结?就算有,又怎么会中意比自己还漂亮的易扬? 过了一小会儿,耳边传来汀兰的嘀咕声,“天师还未娶妻,哪来的一大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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