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遥(上.下册)春纵在,与谁同?_烟水遥(上.下册)春纵在,与谁同?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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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遥(上.下册)——春纵在,与谁同?

好吧。她弯起眼角,自己踮起脚尖,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应该要投入一点,不是吗? 第二十二章春纵在,与谁同? 你我有缘,却错过在花开的瞬间。不知他的心里是否也会有这样的遗憾? 李希沂静静看她,笑意轻柔,话语也是相当轻柔,“烟络要谈些什么,本王大致可以猜到。但是,烟络是真的不明白,本王可以与你商量任何事情,唯独这一件难以行的通?” 睿王府。 朱漆彤扉金环乌头门,连以巍峨高墙,于春末艳丽的日光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派雍容威严的气势。 一个小小的白衣女子手中拎着陶制小罐,于台阶下仰头看着威严的大门,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身后一架华丽的八抬大轿缓缓停下,为首男子朗声道:“哪来的野丫头,恁地大胆!睿王府前岂是任你随意逗留之处!?”话音里却有一丝阴柔。 烟络一惊,回首所见,不过一个头发花白高傲严肃的锦衣男子,他的身后那台缀以流苏、帘幕精致、绣工灵动的豪华轿子,倒是颇有来头。虽不太记得有这样的人来过睿王府,见了那架势却也知趣,烟络微微侧过身子,轻轻一福,浅笑道:“小女无知,擅闯王府门前,这就离去。”说罢,转身退开,脚步轻盈。 话音刚落,轿子里忽然传出一道温润和气的女子嗓音,听上去虽已有了一些年岁,却更加熨慰人心。 “姑娘且慢。” 烟络闻言驻足,笑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那轿内的女子似乎轻轻一笑,柔声道:“严公公也真是糊涂。宫城里怎会有闲杂人等出入?”她温和地问道,“姑娘可是为见沂儿而来?”话音尚未落去,一双肤若凝脂、润泽无暇的纤纤玉手优雅地撩起左侧轿帘,现出一张精致清丽的脸,眉宇间挂着深入骨髓的柔和。 烟络微怔,躬身俯下,道:“小女见过贤妃娘娘。”那个如清风白玉般温润有礼、谦和自持的男子,果真得了他娘亲亲传,两者相似的不止是容貌,更有品性。 贤妃笑意和煦,“姑娘认识本宫?” 烟络含笑看她,这个娘娘真的很和气,让人止不住愿意亲近。 不过。 烟络恭敬有礼地回答:“小女头一回有幸见到娘娘。方才,无意之中闲步至王府门前,冒犯了娘娘圣驾,还请娘娘恕罪。小女离家已经有些时辰,家中长辈恐会挂念,小女可否先行告辞?” 轿中的女子微微一笑,也不为难她,温和地答道:“姑娘请便。” 烟络俯身谢过,快步离开。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和与他有关的一切东西扯上关系。留在睿王府是迫不得已,但是,她自己能选择的事件,她不想妥协。 待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大道的尽头,为首的男子拜问道:“这女子恁地古怪。娘娘任由她一走了之?” 轿中优雅高贵的中年女子浅笑嫣然,“公公来问本宫,不如去问问沂儿这姑娘的来历。” 话毕,一行人缓缓进得府去。 疏桐院内仍旧一派颜色分明的白水绿柳,散发着如雪中松枝一般淡雅清冷的味道。 贤妃环顾庭院四周,微微蹙起了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这孩子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本宫原以为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会更加像个寻常的孩子。” 一旁随行的严公公想了想,睿王爷天资聪颖,自打由娘胎落地以来,何时真正像过一个寻常的孩子?嘴上却宽慰道:“娘娘多虑了,睿王爷近来寄身朝中之事,难免忙碌了些。” 贤妃看他一眼,轻轻叹息,“那孩子看似谦和,有着一副好性子,骨子里却是孤傲得紧,从不肯轻易与人交心。也怪当年皇上和我不曾用心照看于他,由他一个孩子冷冷清清长大,自小就生出了这样的怪脾气。心里明明装着一堆事,也不知道如何与人言说。” 严公公见她愁眉不展,劝道:“王爷当日不是头一回向皇上开口,破天荒地要了一名姑娘去?” 贤妃勉强一笑,“若果真是两情相悦,今日他这院子会是这样冷清?” 严公公一怔,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圆话。 “罢了。”贤妃释然微笑,“沂儿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孩。他自己的事情应该已有自己的主意,我这为娘的也替他操不了什么心。”话毕,缓缓入室。 金色的日光溢满一室,一袭白衣的清俊男子端坐于桌前,修长灵巧的手指正在执笔疾书,浓淡适宜的剑眉微微蹙起,眉梢之上一片清冷,抿起的双唇唇色蒙淡。 “沂儿。”贤妃爱怜地看了他片刻,终于忍不住出声唤道。 李希沂蓦地回神,看清来人后,笑得柔软,“皇娘怎么来了?为何事先不派人通传?” 贤妃看着他略微清减的身子,心头一酸,脸上却是笑意柔和,调侃道:“为娘就不能来看看沂儿自皇上那儿强要来的姑娘?” 李希沂淡淡一笑,道:“烟络不在。” 贤妃脸色微变,柔声笑问:“哪家姑娘可以让一贯讲究规矩的沂儿由着她如此胡闹?” 李希沂笑意不减,“皇娘也莫怪她,是希沂有事遣她出府,况且她一向自在惯了。” 贤妃怎会看不出他急欲掩饰的真实情愫,却笑道:“为娘还指望沂儿得了一个乖巧温顺的姑娘好生照顾你呢。” “烟络是个好姑娘。”李希沂平静地笑。 她最爱的孩子一脸浑然不知已然沉溺的样子,让她禁不住一阵心酸。自小温和疏离、谦下隐忍如他,此时为了所爱仍是这样退让? “沂儿确实如此想?”她轻轻地问。 “皇娘见了她,会喜欢她的。”他仍旧平静地笑,一双幽黑的眸子深邃无比。 唉。贤妃在心里暗自叹息。这个执着而顽固的孩子啊,受伤之深,自己竟然对此毫无知觉,还是他根本就在刻意回避?这一生之中,迄今为止头二十多年的日子他过得并不轻松,这样的生活何时才能够解脱? “皇娘今日可要留下用膳?”他话音如常,温和地笑。 贤妃深深看着他,最终还是展颜颔首。 “清风。”他笑着行至门前。 “王爷有何吩咐?”蓝衣小童迅速出现,恭敬地行礼。 李希沂唇角微扬,话音愉悦,“皇娘今晚在府中用膳,吩咐膳房细心准备。此外,”他忽然压低了声量,耳语道,“烟络回府时,切勿让她知道皇娘来了。” 清风微微一愣,随即沉稳地朗声答道:“清风这就去准备。”说罢,旋身箭步如飞。 房门之内,贤妃看着他寂寥的背影,笑如游丝。 修竹厅。 夜色初降,窗外一片修长雅致的翠竹在朦胧暮色中幻化为一帧清丽的水墨风景。 贤妃看着一桌已经开始撤下的菜肴微微叹了口气。 随侍小俾正在恭敬地呈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幽香袅袅。 李希沂于窗前负手而立。 “娘娘,”严公公见势做了声,“天色不早了,娘娘打算何时起驾回宫?” 贤妃微笑着看了那个闻言微微一动的孩子一眼,沉默不语。 李希沂缓缓侧过身来,笑答:“多得严公公提醒,皇娘还是先回宫歇息罢。” 贤妃起身上前,与他同立于窗前,凝望一片迷离的暮色,忽然问道:“可是那个姑娘?” 竹林里远远现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在灰暗的夜景里格外醒目。 李希沂双瞳幽暗,微微颔首。 贤妃笑道:“本宫正要回宫,不如让她陪着走一段?” 李希沂唇角微动,终究没有答话。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清秀的白衣女子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白净的脸上挂着柔和澄净的微笑,话音清脆地开了口,“王爷怎么起了兴致在修竹厅用膳?”话毕,一眼瞧见立于一侧的锦衣女子,蓦地噤了声,愣了一下,复又躬身拜道:“小女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浅笑道:“平身罢。” 烟络迟疑着起身,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李希沂,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贤妃侧头问那个突然安静下来的孩子,“沂儿不替本宫引见?” 李希沂淡淡一笑,脸色略微柔和,道:“烟络过来。” 烟络柳眉一蹙,虽不情愿,还是乖乖靠了过去,敛手不自在地与他并肩而立。 身旁的男子终于笑意和煦,“皇娘,这位是施姑娘,与希沂认识已有两年。” 烟络一惊,他干嘛提起那么远的事情?却也出口辩解不得。 贤妃轻移莲步上前,柔声道:“原来是施姑娘。”王府门前相见之时,这年轻女子避之不及的样子,她还记得。“姑娘与沂儿早已经是旧识,也难怪沂儿如此固执。”她如水的双眸里笑意温软。 嘿嘿。烟络干笑两声,选择保持缄默。 贤妃含笑看定她,道:“本宫正要回宫去,施姑娘可愿陪本宫略微走一程?” 她能拒绝吗?烟络侧头看看身边的男子,他双眼平视前方,似乎并不愿意替她解围。 好吧。 烟络乖乖点点头,“能与娘娘同行一程,是烟络的福分。” 贤妃含笑点头,临行前,她忽然开口说道:“沂儿不必相送。” 烟络闻言顿时头皮发麻——拜托,不要折腾她,好不好? 于是,一行人缓缓离开修竹厅。 烟络跟在那个一直笑意盈盈的尊贵女子身侧,非常温顺听话也格外安静无声。 竹林深处,贤妃突然驻足,遣下众人后,侧头看她,微微地笑,“施姑娘心里如何看待沂儿?” “咦?”烟络尚未来得及反应,惊讶于她的问话竟然这样直接,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贤妃并不恼怒,柔声道:“喜欢便是喜欢,倘若姑娘没有这份心意,大可直说。” 烟络正眼看她,轻声回答:“烟络今生恐怕没有这个福分。” “无关福分罢。”贤妃浅浅地笑,“沂儿虽生在皇室,但是以他的脾气,只要姑娘肯点头,身份之差又怎会成为姑娘拒绝的理由?” “这个……”烟络微微羞愧,这位贤妃能养育出他那样的男子又怎会是一介寻常人物?嘴里恭敬地答道,“烟络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别人。” 贤妃脸色微变,低声叹息,“姑娘不曾对沂儿动过半点心意?” 烟络侧头看着那张透出些许心酸的脸,当然知道她的神情为何而来,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说不曾是假,毕竟王爷也不是一般男子。” 贤妃忽然淡淡一笑,“却还是上不了姑娘的心?” 烟络垂首不语。 唉。贤妃幽幽叹气,柔和的双眸出神地看着远方,话音飘忽,“沂儿出世那年,关中大乱,他父皇忙于军国大事,而我向来身子孱弱,也一病不起。无奈之下,只好将还在襁褓中的他,交由皇后照管。”那个宁静祥和的女子漂亮的双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寒意,缓缓说道,“沂儿是何时惹上的心病,为娘的我竟然无从知晓,他父皇也无暇顾忌。如此一拖,就是十年……” 烟络第一次听说他心病的来历,蓦地恍悟,原来他的病不是天生的,这个中缘由隐隐地透出更深的鬼魅气息。 贤妃沉吟片刻,笑得柔和,“沂儿十岁那年,旱灾、蝗灾肆虐,饥荒所迫之下,惨事不断,民间怨声载道。皇上召集几位小皇子询问解决之法,原本只是为了疏解连日来的烦闷,沂儿却一本正经地递上了一纸文书,力主皇上开放皇库大举赈灾,同时教皇上……”那个优雅女子突然笑得忍俊不禁。 “娘娘?”烟络一脸不解。 贤妃敛去些许笑意,继续说道:“沂儿编派他父皇挑个日子出宫巡视灾情,并且一脸正经地教他父皇不妨当着文武百官吃下几只蝗虫,臣下定会劝阻:‘ 恶物或成疾。’,而让他父皇回答说: ‘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沂儿当时虽年幼,还不免有些稚嫩,说得却是极其认真。他说如此举措和言辞,定可感动群臣、安抚民心。也是很巧,不知为何,那一年旱灾蝗灾终究未再继续蔓延。自那次以后,皇上方才开始对他宠爱有加,甚至连我这个做娘的也跟着他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母凭子贵’。”说完一袭话,贤妃端庄的脸颊上浮现出丝丝暖意。 烟络侧头想了想,这个男人从那么小的时候,就懂得揣度人心,甚至做秀?不知道,他在此之前的十年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贤妃举步缓行,犹自说道:“尽管如此,之后的数月内,沂儿还是被留在了皇后安排的偏殿里。直到那年冬天,”她宁和的神色间明显地有了一丝伤痛,“沂儿突然大病不起,太医令束手无策,皇上这才允了他回含凉殿。所幸沂儿福大命大终于活了过来。自那一年起,皇上为他安排了习武强身的师父,神武大将军秦缜也是在那一年进宫。” “姑娘可知沂儿当年为何一病不起?”贤妃忽然侧头看定她。 烟络轻轻摇头,心里却莫名地隐隐痛了起来。 贤妃笑意寂寥,“那孩子醒来后,第一句便是说‘皇娘与希沂自今日起,终于不必再过从前的日子’,说完,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 烟络勉强笑了笑,“王爷很爱娘娘。” 贤妃缓缓背过身去,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他那日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拿了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依稀存在的好结果……” 烟络闻言也是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贤妃慢慢地沿着小径一步一步轻轻前行,低柔地说道:“沂儿二十岁那年,突厥率兵犯境,两度侵及关中,进逼长安。自我朝开国以来,军情首次严峻至此。沂儿是诸多成年皇子中唯一请命带兵的一个,皇上疼他,原也不太放心。可是,沂儿劝得当时兼任中书令的杜宇风将军极力保他,并承诺亲自率兵坐阵,皇上这才放行。此后,沂儿一去就是半年,听秦缜说,他一面于边境修筑城墙积极防御,一面借突厥内部分裂之际,派李靖、李勣等统兵二十多万分道出击,重挫突厥,促其灭亡。尽管如此,”贤妃轻轻呵出一口气,继续道,“战事极其惨烈,杜宇风将军当年也未能幸免而血染沙场。沂儿率大军凯旋归来之后,并不开心,加之塞外半年心力交瘁的戎马生涯,回京后便病了三月。” 烟络静静地听着,终于明白他那二十六万大军的兵权是如何换来的,越是明白,心里就越是止不住地一阵难过。他——何苦啊? “本宫听说沂儿拿手上兵权,自皇上那儿强行换了姑娘?”贤妃正眼看她,眼神深邃。 烟络低头无言。 贤妃缓缓走开,“这些年来,皇上一直念念不忘沂儿手中的兵权。沂儿越是出众,皇上自是喜欢,同时也就愈加不安。”她深深看了烟络一眼,“姑娘可明白?” 烟络轻轻点头,他的难处他的抱负她怎会不明白? 贤妃轻轻叹息,话音柔和,萦绕不去,“沂儿看似和气,其实骨子里心高气傲,因为无人知他,故也寂寞得紧,能够叫他挂心的人也就更少。他原本也是一个心思柔软的孩子,只是常常为了不教旁人困扰,而佯装不曾在意、不曾动心。烟络……”她忽然在前方停住,话语低柔之至仿佛可以化开世间万物。 “这样的孩子,难道就仅仅因为错生在了皇家,而注定一生不能圆满?”她寂寥地笑,眉宇间是烟络极其熟悉的一样寂寥的神情。 烟络怔怔立着,一时之间,开不了口,一面不住地想:他那样好的人,难道真的就因为错生在了皇家,而注定一生无法畅然哭笑、恣意喜恶,终究也难以得一个圆满? 可是,他要的圆满究竟是什么? 烟络轻轻蹙眉,咬紧下唇,她或许能明白,但是却不敢想得那样清楚…… 疏桐院。 夜色降临,烛火依稀。 烟络缓缓推开房门,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闻声侧过的脸庞。 那张脸在温暖的烛光下,即使笑意盈盈,眉宇之间还是那样的寂寥清冷。她这才真正明白,其实骨子里他跟苏洵是一样寂寞清冷、孤傲自持的人,只是外在略有不同而已。不得不承认,他也是她可能爱上的那一类人。 然而,命运如此捉弄人。两年前,翠寒谷的夏天,那绚烂如梦的第一次相见,既是他们的开始,同时也成为了他们的结束。她即使清楚地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明白他此刻所受的伤痛,却不能真正为他做些什么。 你我有缘,却错过在花开的瞬间。不知他的心里是否也会有这样的遗憾? “王爷。”她看着他,脸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 他静静凝视她,良久后,柔声问道:“可是皇娘对你说了些什么?” 烟络乖乖点点头,双手不自在地绞起。 他微微一笑,“说来听听,看皇娘说的对不对?” 烟络一脸诧异看着他,“贤妃娘娘不会骗我吧?” 那个眉目清冷的男子柔和地笑,“会养育出本王这样的孩子来的女人,她说的话岂可全信?” 哪有人这样编派自己娘亲的?烟络撅起嘴,却忍不住微微一笑,“娘娘不过讲了一些王爷年幼时候的往事。” “哦?”他挑眉,玩味地看着她,“该不会是本王十岁之后的事情罢?” “王爷怎么知道?”烟络睁圆了一双眼睛,盯着他带笑的脸。 他轻轻勾起嘴角,“本王值得皇娘一提的事情,也就在那之后。” 是哦。烟络终于明白过来,十岁之前,他过着怎样的日子恐怕只有他自己和皇后知道。 “皇娘说了本王十岁那年患病之事?”他平静地不像在说他自己。 “王爷当时为何故意惹病上身?”烟络看着他沉稳的样子,渐渐屏住呼吸等他回答。 他浅浅一笑,神色有些迷离,“太久了,记得不是很清楚,可能是为了自己,同时也为了皇娘能在父皇心中博得一席之地罢。”他说完侧头笑看微微惊讶的她,心里有些苦涩,脸上却是笑意温软,“你觉得现在才认识李希沂吗?自始至终,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烟络愣过之后,玩味他话里的深意,笑得有些勉强,“王爷何苦这样说自己?烟络从不曾因此看低王爷。” 李希沂脸色一凛,意外严肃地问道:“若不是为此,你介意的又是什么?” 烟络在他灼热逼人的目光里慌了神,半晌不知如何应对。 “唉,”他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忽然笑道,“本王总是这样教你为难?” 烟络侧头看他,缓缓说道:“王爷,也许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李希沂静静看她,笑意轻柔,话语也是相当轻柔,“烟络要谈些什么,本王大致可以猜到。但是,烟络是真的不明白,本王可以与你商量任何事情,唯独这一件难以行的通?” “王爷。”烟络看着他,迟疑地开了口。 李希沂缓缓起身,站至她身前,一股极淡极淡的如雪中松枝一般的气息绵绵不绝地传递而来。他平静地一字一字说着,“你若不想惹希沂做出失控的事情来,就记住永远不要再提起此事。” 烟络怔怔地望着他一脸心意已决不容置疑的沉溺,终究没有讲出那一段她原本要讲的话。 “王爷,还有一事王爷可能会愿意知道。”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说。 李希沂低眉看她,眼神柔和,“还有何事?” 烟络微微仰头,迎上他如水的双眸,笑靥如花,眼波清澈,她不紧不慢地清清楚楚地说道:“烟络的身世,王爷可曾知道?” 那个神色自若的男子突然脸色一变,还是含笑答道:“本王从未介意过。” 烟络侧头笑看他,一袭白衣仿若入幻,“烟络当年在翠寒谷里遇见王爷之时,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三个年头。” 他一双黑眸紧盯着她,不语。 “烟络不是这里的人,终究会不会回到自己的家乡,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平静地宁和地笑着看他,清澈的双眼里映入他清冷的脸庞。 天涯流落思无穷。 既相逢,却匆匆。 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 为问东风余如许? 春纵在,与谁同?(《江城子》,宋,苏轼) 当年嶂翠溪寒之境的相遇,不经意之间已经变做了追忆,东风如旧,春意仍在,今生知与谁同?平凡如她至今也想不明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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