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Ⅱ·蝙蝠监护人巴尔贝雷特的地狱_遗族Ⅱ·蝙蝠监护人巴尔贝雷特的地狱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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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族Ⅱ·蝙蝠监护人——巴尔贝雷特的地狱

即使已经过了很多年,雪莉最幸福的事,仍然是看到新的衣服和珠宝的时候。它们总能让她像还是小女孩时,第一次看到那颗误放的魔法火球炸了城堡的尖顶,然后在阳光下迸射出七彩的光辉一样兴奋和大笑,激动得差点儿昏过去。反观克利兰,那没用的家伙吓得躲到母亲的裙子后面,这件事是长久以来雪莉用来嘲笑他的话题之一。不过现在,那个曾经的胆小鬼已经成为了一位见习骑士,现在甚至还成了被几乎整个法师界刺杀的焦点人物,说不准两个月后还会成为什么国家英雄之类的呢,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雪莉是位淑女,不过没有谁说过淑女不能坚持自己的爱好,所以,当她订做的那批衣服、帽子、鞋子、首饰送到时,女孩兴奋得两眼发光,她发现了好几款适合用来存放攻击性魔法的宝石,准备把它们通通做成多用途首饰,既亮闪闪地好看,又能把一百米外的色狼烧成焦炭。而她未来宝石饰品的佩戴者,美丽的“夏芙小姐”,已经被吓得整整一个下午躲在灌木丛里不敢出来了。作为太古魔神唯一的后裔,被人类法师追杀,以至于要扮成一个女孩儿已经够悲惨了,现在居然还要去试一堆花花绿绿的裙子,就算是神话时代已经结束了,也不能堕落到这个程度呀。而另一位历史遗留者,袖珍蝙蝠——曾经是跺一跺脚就能震塌方圆百里所有耗子洞的黑龙,无奈高级封印术就是这么不解风情——现在唯一能干的事,就是在旁边安慰受惊的男孩。“你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躲得过中饭,躲不过晚饭。你该咬咬牙把那些衣服都试了,然后你就不会有事了。”“我永远不会摆脱这件事的。”夏夫笃定地说,这小子在法师们的地下实验室度过了七岁人生的大半时光,受尽了科学研究精神的折磨,但一点儿都不傻。他的旁边,一只黑色的蛾子在花朵上打转,花瓣明艳而柔嫩,像夏普家美丽的城堡。它和他一样待在并不适合自己的地方。“你总有一天会摆脱的,那些丝绸啊、缎带什么的又不会走路……”蝙蝠停下来,声音开始变调,因为一截粉红色的丝带正从草丛里滑过来。是的,游动的是缎带,不是一条粉红色的蛇,也不是眼花,确实是有一根缎带从草丛里游了过来。男孩和蝙蝠怔怔地看着这稀奇的场景,缎带也发现了他们,像蛇一样半立起欠了欠身,姿势竟很优雅。夏夫下意识地朝它点了点头。“它是在向你……打招呼吗?”蝙蝠战战兢兢地问。“看上去像。”夏夫紧张地说。“老天哪,我才睡了几百年而已,人界的生物变得越来越诡异了。”曾经强大的黑龙呻吟。“那不是……缎带吗?它怎么会动呢?”夏夫问。“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他的同伴说。“因为这是用染成粉红色的丝履虫编织的,加上控制魔法,它就是十分别致的小宠物了。”雪莉在他们背后笑眯眯地说,男孩和蝙蝠转头去看她,惊讶于她走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丝带游向她的脚边,在鞋子上自己打了个蝴蝶结,规规矩矩的,好像它真的只是个蝴蝶结一样。“也是很好的监视和探查仪器。”蝙蝠说。“我有好几条呢,可以配不同颜色的鞋子。”女孩儿得意地说道。“现在人类的宠物可真是越来越高级了。”蝙蝠喃喃地道。“漂亮吧?”雪莉把脚伸出来,晃来晃去的,“我喜欢设计这些东西,我还有一根白色的,配上两只大红色的宝石眼睛,特别漂亮。”她笑眯眯地一把把夏夫抱起来,向城堡走去,“乖女孩,好好试衣服,回头我送你一根?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她不需要别的宠物了!”蝙蝠严厉地说。“你吃醋了?”雪莉问。“我才没有!你怎么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呢,雪莉小姐!”蝙蝠愤怒地叫道,拍打着翅膀,如果不是生理条件不允许,它都要把翅膀攥成拳头了。 “你就是嫉妒,帕克斯勒先生,等会儿夏芙换了新衣服,你会更嫉妒的。不过她偶尔也需要些属于女孩子的宠物了。”雪莉得意地说。但也不该是一根缎带呀,帕克斯勒愤怒地想。雪莉抱着夏夫走到试衣间,那里已经挂满了衣服,安妮手里拿着一枚钻石胸针,它看上去像只展翅欲飞的小鸟。安妮一边对着阳光观察胸针,一边向另一个女仆感叹道 :“我敢说,他们的做工是越来越精细了……雪莉小姐,你找到夏芙了?她一定会喜欢这个胸针的……你怎么了,帕克斯勒先生?”她问。旁边的蝙蝠眼睛都发绿了——试衣间里到处摆放着饰品,碎钻、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猫眼石、石榴石、松绿石……它奋力忍住想要扑上去,把它们集中在一起做成一个宝石窝,然后永远睡在里面的冲动。它已经是一只成年龙了,不能这么没规矩。夕阳从宽大的窗户照进试衣间,宝石们闪闪发亮,用最原始的诱惑姿态呼唤着它。“这是个多么美丽的世界啊!”蝙蝠用激动得发颤的声音感叹。夏夫诧异地看了它一眼,不知道这生物在发什么神经。“我就说嘛,不会有人不喜欢宝石的。”雪莉高兴地说,“现在看来连蝙蝠也抵挡不了它们的魅力,我一直以为您是只没有审美观的蝙蝠呢,现在我正式向您道歉,帕克斯勒先生。”“这些每一个都要试一遍吗?”夏夫绝望地问。“每一个!”蝙蝠和女孩异口同声,坚定地说道。全部试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夏夫并不觉得特别累,但他前所未有地想回到房间去睡觉。一整个下午都纠缠在衣料和宝石中间,他觉得自己快要郁闷疯了。“这些宝石是多么的美丽呀,在烛火或阳光下,呈现完全不同的风情。”蝙蝠尤自感叹。我宁愿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夏夫不高兴地想,一边用刀叉戳着他的晚餐。他精神的一大部分仍停留在早上的战斗中,他一剑杀死了那只巨大的地行鱼。粹银待在桌边,安静不语,一点也不像和他合作过这么一件重大工作的样子,让他有点郁闷。克利兰浑然不觉地吃着晚餐,脸色苍白,头上仍缠着绷带。他一点都不强,夏夫想,却还是这个王国的贵族剑士,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干过什么,没干过什么呢,保护他可真是一个挑战。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仍满心想着自己竟一剑干掉了那么大怪物的事,一边食不知味地戳着食物。一只小小的飞蛾被烛光吸引,飞进了晚餐中。它径自撞到夏夫盘边的一朵兰花上,男孩惊讶地低下头,那和他白天看到的是同一只黑色蛾子,上面有些白色花纹,有些像幽灵的脸。夏夫以前并不经常看到自然界的昆虫,直到现在仍对它们怀抱着新奇感。而这只蛾子似乎也格外不同,一般的飞蛾会对光亮有兴趣,不过这生物却似乎属于蝴蝶的变种,一门心思扎在夏夫盘子里的兰花上,好奇地拨动着花蕊,专注得一塌糊涂。“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最近大陆变种生物可真多啊。”蝙蝠嘀咕。它的话刚说完,整个餐桌突然静下来,所有人如临大敌。“别动,夏芙。”克利兰说,拿着手中的银餐刀慢慢靠近。“这蛾子有毒。”雪莉说。夏夫看到刀光一闪——克利兰确实是使用锋利武器的高手——盘中的蛾子就断成了两半,包括那朵兰花。它细细的脚还在轻轻抖动,似乎不知道自己死了。“请把餐点换一下,还有餐具。”克利兰说,吩咐后面的仆人。两个仆人熟练地走过来,收起克利兰和夏夫的餐具,他们离开时盘子抖了一下,蛾子的上半身落下来,被夏夫下意识地接住了。“我想它并不准备伤害我……”夏夫说。“它是只有毒的虫子,天使,虽然这不是它的错,但你得离这些东西远点儿,它们总是会伤害到人的。”雪莉柔声道。 “如果我们发现得晚一点儿,它咬到你可就麻烦了。”克利兰说。“你漂亮的小手会肿起来,一整晚也睡不着。”雪莉笑起来,仆人们无声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崭新发亮的餐具和上好的晚餐,夏夫看着手里的半截昆虫,不知道怎么办好。“法师协会的人就像毒虫一样讨厌,待在家里是避不开他们的。”克利兰说。“但待在家里会少很多。”雪莉回答,两兄妹继续聊着他们的话题,餐桌上很平静。夏夫沉默地吃掉了晚餐,回到房间。蝙蝠两眼发亮地冲到珠宝盒里,把它打开,似乎白天看了那么久仍然不够。直到它发现夏夫打开窗户,翻了出去,它才忍不住问道:“你要干吗?”它依依不舍地从珠宝盒里飞出来,去探个究竟。然后它看到男孩跪在窗户下面,正在做一座小小的坟。“怎么了?”蝙蝠问。夏夫拍拍手上的土,又爬回房间,“没什么。”他小声嘀咕。不过看上去并不是没什么。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夏夫躺在床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我睡不着。”他说。“你该休息,首先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然后你今天白天太过兴奋了,那可是个耗体力的事。”蝙蝠警告他,它缩在珠宝盒里,完全抛弃了自己的旧窝。夏夫把被褥推开,又拉过来,再推开,黑色的眼睛仍然大睁着,“我还是睡不着,”他说,“施林,你觉得这次我能拿到什么?另一只手吗?”“你今晚不该再进行练习了,你太累了,我可不会被你这副兴奋的样子蒙蔽,早上来袭击的可不是条只吃泥巴的草鱼!知道一个‘黑暗饲养者’被他的力量反噬时有多么可怕吗?我见过!你不会想经历的,夏夫,力量和危险总是均等的。”帕克斯勒说。“可我是真的觉得我可以继续!我需要变得更强,一只地行鱼不算什么……”男孩提高声音,帕克斯勒耐心地听,猜测着这孩子是否正处于第一次良好运用力量的亢奋中。它倒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用利爪撕碎那只旗鼓相当的猎物时的感受,没试过的人无法理解那种激动,仿佛体内最原始的某种东西被点燃了一样,让你每个毛孔都在发热。“如果你说完了,就睡觉吧,睡觉吧。”黑龙说,声音冷静又笃定,“镇定一下你的情绪,过度兴奋会耗费体力。”男孩静了几秒钟,再次不甘心地开口:“我睡不着,施林,不如你来唱催眠曲吧?”“我是保姆吗?!”蝙蝠质问。“轻松一下气氛嘛。”夏夫说,期待地看着它。“想也别想!”帕克斯勒愤怒地说,“睡觉!”然后钻回它的小窝里。夏夫又在床上折腾了半天,帕克斯勒坚决不理他,半夜时,那孩子终于进入了梦乡。帕克斯勒当时还没睡着,它最后一个念头是:“谢天谢地,这死小子终于消停了。”然后它也放心地睡了过去。夏夫站在一片黑暗前。在以前的时候,他经常会梦到它们,只要不加理会即可,可这次,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跃跃欲试的心态。他慢慢伸出手,探入那片黑暗之中,接着,他触摸到了力量的感觉。凶暴的、未被驯服的力量,它们都长着森森的牙齿,渴望把他吞食入腹。可是没有关系,只要他小心行事……手上猛地一紧!那看似驯服的黑暗突然死死咬住了他的手,它们的力量大得惊人,他根本不是对手!它们猛地把他扯进了那一片黑暗之中!夏夫想大叫,可是叫不出来,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黑暗无边无际地袭来,穿透他的毛孔,侵入和腐蚀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一直咬到骨髓里面去!那寒意像刀子在一点点刮他的身体,即使在实验室里,他也没有这么痛苦过!可是他叫不出来,一切都被封闭了,他就像飘在一个黑洞里,一个空旷无人的世界中,只留下无尽的痛苦、痛苦、痛苦—— 肩上一阵尖锐的痛袭来,那比起他其他的疼痛来如此迟钝,却像一根细细的线,牵向另一个世界。他迅速抓住它,感受它,然后用尽全力叫出来!夏夫·巴尔贝雷特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头发和睡衣都被汗水浸湿了,他躺在床上,呼吸急促,浑身发热,而在那热过后,紧接着便是让人打寒噤的冷。帕克斯勒尖利的牙齿咬进他肩膀的肉里,就是这个疼把他叫回来的。蝙蝠慢慢松开牙齿,紧张地盯着男孩,“我看你不太对劲儿,怎么也叫不醒你,所以……”它说,轻轻嗅了嗅,它感到一阵极不舒服的、邪恶的寒意,它说不清那是来自男孩的眼睛还是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的。“很可怕吧。”它轻声说,直视他的眼睛,男孩眼中是极度的恐惧,它努力想让他平静下来。它曾看到过巴尔贝雷特家的人被他们的力量吞没,那么的凄惨和恐怖,不是人类的神经所能承受的。它一点也不想让夏夫体验到那种感觉,可是有些东西无法避免,它就是你的一部分。这世界是就这样。男孩一声不发,苍白的嘴唇不停发抖,他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听我说,”它用平稳、缓慢的声音说,“孩子,黑暗会让你产生幻觉,这种幻觉有时能把一个成年人逼疯,但是我要你知道,它只是幻觉。你明白吗?”夏夫的双眼大睁着,像僵硬了一样躺在床上,四肢紧绷,惊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帕克斯勒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巴尔贝雷特家的人在被什么折磨着,就像没人能体会他们使用力量时的快感。“那是幻觉,它伤害不了你。”它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向它屈服,夏夫,别让它弄垮你,不管那是什么,都只是幻觉而已!”夏夫轻轻吞了口口水,慢慢闭上眼睛,身体仍抖得厉害。他似乎听到了帕克斯勒的话,正努力对抗那些。帕克斯勒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姓巴尔贝雷特的女孩跟它说过的话。“凌迟处死很糟糕,但总不会糟过‘巴尔贝雷特家的地狱’。”——“巴尔贝雷特家的地狱”,那个家族对这种折磨的称呼。它半点也不怀疑她的话,毕竟能得到她“糟糕”评价的东西,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了。它又绝望地想起很久以前所有关于那个可怕幻觉的描写和传闻,虽然知道这样于事无补,但它们却像一群夏日傍晚的蚊子一样,不停绕着它的脑袋转,驱之不散。帕克斯勒觉得夏夫还没疯,自己倒可能要先疯了。男孩的汗水已经把床单浸透了,抖得像寒风中的叶子,被巨魔的手掌紧紧攫住,转眼便会粉身碎骨。这么多年来,帕克斯勒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恢复原形,不是龙的原形——那对他来说太大了一点儿,像蚂蚁和大象——它希望能变成一个人。能紧紧地抱着这孩子,温暖他,给这个瘦弱、恐惧的身体力量和支撑,让他在痛苦时能感觉到它。可是它不能那么做,它是那么小,只有他的手掌大。所以它只能尽量把自己贴近夏夫,窝进他的颈窝里,让他能更多地感受到它,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去他的汗水。“施林,施林……”男孩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调,“怎么办,我好害怕……妈妈……”它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它急得在他的头上走了一圈,仍不知道怎么办。“别担心,夏夫,只是幻觉……”它说,“我、我唱歌给你听吧,虽然我唱得不好,但是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你别再去想它了。”它清了清嗓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脑袋里拉出了第一支冒出来的曲子。“傍晚的时候,雪飘下来,我喜欢看到你在雪中微笑。烛光抚上你的脸庞,仿佛抚过我的心脏,你在雪中微笑,黑发的少女……”夏夫紧紧盯着它,他的眼中满溢着无助和恐惧,好像帕克斯勒是他唯一抓得住的东西,生怕一眨眼它就会消失。 蝙蝠继续唱下去:“早上的时候,晨雾弥漫,我喜欢看到你在雾中微笑。雾水浸湿你的裙摆……”“能教我唱吗?”夏夫轻轻说,声音因为疼痛抖得厉害。“好,我们一句一句来,”帕克斯勒柔声说,从头开始唱起来,“傍晚的时候,雪飘下来——”夏夫用他稚气的、还有些颤抖的声音轻轻唱道:“傍晚的时候,雪飘下来——”“我喜欢看到你在雪中微笑——”“我喜欢……看到你在雪中微笑……”他的歌声艰难,微弱,有时会因为疼痛而走调。但帕克斯勒看到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它这才发现,痛苦和微笑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融为一体。折腾了一夜,夏夫沉沉睡去,帕克斯勒觉得他可能得睡好长时间,这个人似乎可以用睡眠来恢复力量。可是它没有想到,夏夫足足睡了两天。整个夏普家几乎被弄得天翻地覆,医生来了一批又一批——一方面因为帕克斯勒摆出一副殉情的架势死活不出房间,活象夏夫出事它也不要活了的样子。它能有什么办法呢?它感觉不到那些诡异的能量体,又不想被人当成江湖骗子赶出去。幸好这些天没发生什么大的刺杀事件,大约是地行鱼的事件让对方多长了足够的心眼。第三天傍晚时分,夏夫慢慢张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他这一觉睡得够久的。正在书桌上吃晚饭的帕克斯勒第一时间冲过来,“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男孩的嘴唇动了一下,吐出一句话:“好饿。”“我这里有食物。”蝙蝠热情地说,可惜自己没有足够大个儿的身体可以把他扶起来,它看着夏夫慢慢坐起身,一副头晕脑涨的样子。“很难受吧,慢一点,别着急。”它柔声说。夏夫走到餐桌跟前,“比在实验室好多了。”倒不是说身体上的疼痛,只是……只是比在那里好,而且是好多了。蝙蝠努力把桌子中央的餐盘推到边缘,夏夫踮起脚,摸到一块松饼。帕克斯勒的伙食相当好,他吃得很顺口,压根儿就没想到找仆人帮他们弄食物之类的事,大劫过后,他们更需要安静一点儿。“我学会唱你的那首歌了,”夏夫笑着说,开始唱起来,“傍晚的时候——”“那是迫不得已的!”蝙蝠哼了一声,“我不信你那只假蝙蝠还会模仿声音……”夏夫继续笑着吃饭,这次他并没有再恶作剧,不过帕克斯勒发现自己并不怎么意外。“这些天我总守在你跟前,管着他们不给你洗澡、换衣服什么的,他们都把我当成一只有偏执狂的变态蝙蝠了。不过我也知道巴尔贝雷特家的人碰到地狱时,最好不要碰他。”帕克斯勒说,“餐巾,嘴边沾上饼干屑了。”夏夫拿起餐巾把嘴巴擦干净,一副认真的样子,帕克斯勒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像个好爸爸一样。“傍晚的时候,雪飘下来……”夏夫唱道,他好像很喜欢这首歌。他跳到床上,两腿晃来晃去,把歌唱完,但是并没有取笑的意味。门突然被打开,雪莉站在那里——大约是被歌声吸引过来的——看到夏夫醒了,露出惊喜的表情。“老天,夏芙,你竟然在唱歌。”她不可置信地说,慢慢走过来,“知道吗,这些天大家急得要死,因为你好像再也不会醒过来,医生说你的身体太虚弱,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你总是会处于疲惫和疼痛当中。”她紧紧抱住他,“我总想着你醒来后怎么安慰和帮助你,可是我没想到,你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唱歌。”她停了一下,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待在外面,一直特别焦躁,是你的声音把我吸引过来的……结果,还是你在安慰我。”她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非常美的歌。”——事实证明小孩子是表扬不得的。当天晚上的时候——确切地说,是在浴室里,雪莉刚一转脸——夏夫就兴奋地抓住帕克斯勒,“再教我唱别的歌吧,施林!” “我不会唱歌!”帕克斯勒叫道,“我说了,上次是意外情况,我只是想……想安慰你一下,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只很会唱歌的龙!”——以为龙是很会骗人的生物就已经够惨了。“亲爱的施林,你是音乐的天才呀!”夏夫说,期待地看着它。才睡了两个晚上,这死小子就学会拍马屁了。“绝对没有的事!”帕克斯勒义正词严地说,“我是只很正统的龙,只是因为活得太久所以记得一些歌词,顺便、偶然地唱给你听而已——”“还有没有别的歌嘛,施林!我想学关于家乡的歌——”夏夫拖长声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嘿,不要总玩泡沫了,你洗好了,该上床睡觉了!”“可我一点都不困呀,我下午才醒过来。”夏夫说,裹着大大的浴巾,那东西是成人用的,宽大又厚实,让他倍显纤细,像随时会被浴巾吞没掉一样。他跳上床,很高兴地坐在那里,头发湿淋淋的,一副放松的样子,半点儿也看不出前两天的半死不活。“你上次精力耗损得很厉害。”帕克斯勒认真地说,“快点睡,不要闹了。”“我一点都不困,施林,让我们来唱歌吧?对了,你会跳舞吗?”“睡觉!”严厉的声音。一直到半夜,才算把夏夫哄睡着,帕克斯勒筋疲力尽地躺在它的珠宝箱里,感到脑袋隐隐作痛。就年龄来说,帕克斯勒还是只年轻的龙,特别是后半段的龙生里它一直孤独地待在人界,它是只很讲究的龙,绝不会轻易跨种族恋爱——所以至今仍是单身,更别提当父亲了。但是现在,它想它尝到了当父亲的滋味了。那肯定不是什么特别让人高兴的感觉,因为父亲这种身份会让你充分体会到心疼——简直是心都碎了;愤怒——应该是气得发疯;疲倦——它可是两天没睡觉了;恼怒——不,是抓狂等等负面情绪,帕克斯勒总结,但是……它探出头去看那个沉睡的孩子,他睡着的样子甜美而沉静,像是与一切痛苦无缘。它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帕克斯勒并不是个笨蛋,虽然造型看上去傻了点儿,但是龙大部分还是比较聪明的。在很早以前的时候,它就知道:自己救出来的这个孩子,也许会是一个巨大的变数。这血脉太强了。而这孩子还在不断成长,在整个世界的排挤之下。那是一种不可抑制的成长,力量的膨胀,像种子在发芽,符合宇宙规律。它没有办法阻止。何况,它只是一只失去了所有力量的龙,甚至连它威武的外形都失去了,变得比大部分的生物都柔弱。它想起三天前,夏夫把剑一掷而出的样子,他还那么小,那么纤细,可是那一掷,仿佛有力敌千军的气势。它不知道那气势是从哪里来的,也许连夏夫自己都不知道,但它清楚看到他的能力可不是说笑的。它没有问他这件事,因为它有一点害怕。他会变成什么样?会变得残忍吗?冷酷吗?嗜血吗?他会有多强?当然,一个巴尔贝雷特家的继承者会变成一个大魔头,是件一点儿也不稀奇的事,那个家族就是这样子。可是事情发生在夏夫身上,它却觉得格外不可接受。但,他那么可爱是因为现在的他还是个孩子。可孩子总归会无法控制地长大,无法控制地变强,在这个敌视他、迫害他的世界里。它想起他在恐惧中轻声喊着它名字、喊妈妈的声音;他脸上咸咸的汗水和调皮但又纯真的笑容;他和自己顶嘴、用小蝙蝠模仿自己说话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火大;他一个人,落寞地、很长时间看着远处发呆的样子。蝙蝠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个担子看来它是要挑下了。明天我得好好和他讨论一下他的力气是从哪里来的,它这么想着,进入了梦乡。夏夫站在一片黑暗旁边,那是他最常接触到的场景。 那些黑暗滚动着,阴森森地看着他,准备把他吞食入腹。这场面几天前曾让他兴奋,可是现在一点也不了,他觉得连骨髓都在颤抖,在那不怀好意的黑暗下。一阵寒意袭来,他紧紧闭上眼睛!想回去,即使现在他的力量很强,可是他还是很想离开这里。虽然他知道他回不去——每当他梦到它们时,他都将有很长的时间待在这里,那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他慢慢蹲下来,最终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埋进双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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