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肆5_草样年华·肆5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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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肆——5

每天晚上,宿舍楼都要安排学生站岗,两人一组,一组两个小时,然后轮换下一组。这天晚上轮到邹飞和罗西,他俩夜里十二点上岗,凌晨两点换岗,接的是范文强和尚清华的班。 换岗的时候,尚清华还不想换,因为站岗的地方有灯,可以看书,可惜书带少了,都看完了,只好回去睡觉。范文强则一口一个“傻B”地抱怨着:“傻B学校,非他妈傻B军训,还站他妈傻B岗,明天还得踢他妈的傻B正步,吃他妈的傻B馒头,唱他妈的傻B歌,喊他妈的傻B口号,还能再傻B点儿不?怎么他妈这么傻B啊!”范文强的口头禅就是傻B,连梦话里出现最多的也是这个词,在一些语境里,傻B已经被他赋予了褒义词的色彩。 邹飞和罗西守着空荡荡的楼道,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真的是国防需要吗,还是只为了让学生吃点儿苦。 罗西待不住了,找来一个足球,和邹飞在楼口颠了起来。 两人玩了会儿,邹飞以为耗掉很多时间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换岗回去睡觉了,一看表,才十二点半,顿时对熬过剩下的时间无望了。 “饿吗?”邹飞问。 “有点儿。”罗西答。 “那找点儿吃的去吧?” “走!” 很多时候,其实不饿,因为没事儿可干,便饿了。找东西吃,看似在解决饿的问题,其实是在给自己找个事儿干,别一直闲下去。 两人摸索到食堂门口,想跳窗户进去,但都锁着。又推了推正门,也推不动,上了两把锁。最后绕到后门,这是炊事班进菜和拉泔水的通道,一推,门竟然推开了。邹飞低头一看,其实是上了链子锁的,但链子没绕到门上。 邹飞正要推门进去,罗西提醒道:“不会是陷阱吧?” “那就来个投石问路。”邹飞从窗台上拿了一个土豆,扔了进去,半天没动静,“安全,进去开斋吧!” 两人摸黑进了后厨,光看着上面了,没留意脚下,地上放了一个锅,被罗西“咣当”一声踢翻。 “部队的厨房怎么能这么乱呢!”罗西抱怨道,“总让咱们把宿舍收拾整齐,对自己就放任自流,这可不对。”说着一扭脸,差点儿撞到一块挂着的腊肉上。 邹飞也发现了一些平时餐桌上没有的食物,但都是生的,没法儿下嘴,也不能嚣张地点上煤气,把它们做熟。于是二人兵分两路,去找冰箱,估计那里有能直接吃的。罗西进了另一间屋子探索,邹飞继续在原地踅摸,发现了一个大碗,里面装了四个鸡蛋,一转,鸡蛋能立着,熟的。 突然,两束手电光照进来,邹飞眼前一花,看不清来者,但他竟然莫名地兴奋起来——即使被抓住,哪怕受到无论做多少个俯卧撑或者打扫厕所等处罚,也总比目前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的生活让人激动。 “别照了,我不跑。”邹飞用手挡在眼前。 手电光下移,邹飞眼睛能看清了,手电后面是两个女生的剪影。 “怎么办?”其中一个女生小声问另一个女生。 “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吧,不必兴师动众的。”邹飞悄悄把鸡蛋放进兜里,“我就是值夜班饿了,找点儿吃的。” 这时罗西听到动静,从里面的屋出来:“什么情况?”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问怎么办的女生问道。 “就我们俩。”邹飞掏出鸡蛋,“我刚找到四个鸡蛋,你们也是两个人吧,正好一人一个分了吧。” “怎么办?”那个女生又问另一个女生。 另一个女生关了手电:“我也饿了。” 邹飞在月光中认出了她,就是那天在楼顶画画的女生。 “其实我也有点儿饿。”问怎么办的女生跟着说。 四个人在黑暗中溜出食堂后门,刚要拐弯,一个黑影冒了出来,穿着一身军服,是个教官。 当所有人都觉得这次肯定栽了的时候,教官说话了:“我这儿有猪蹄,你们吃不吃?” 邹飞和罗西听不出这句话是真诚的,还是在调侃他们。 之前一直在问怎么办的那个女生突然说:“好啊!” 原来,这个教官就是负责这两个女生所在班训练的小教官,和班里的女生混得很熟,女生和他也不见外。 说着,小教官掏出猪蹄,用塑料袋包着:“放心吃吧,毛都刮干净了。” “还是找个能坐着的地方吃吧,都站着吃了一个月的饭了。”邹飞建议道。 五个人到了篮球场,小教官说今晚部队没安排查岗,不用担心。五个人掰开猪蹄,坐在篮球架下啃了起来。 画画的女孩叫佟玥,另一个女孩叫吴萍,两人都是建筑系的新生,果然被老谢说中。 邹飞问佟玥是怎么发现食堂里有人的,佟玥说她和吴萍站岗,吴萍去上厕所,女厕所的窗口挨着食堂后门,听见里面有动静,正好两个女生也没劲,盼着有点事儿发生,便一起去侦察,捕获了邹飞和罗西。 吴萍问小教官,为什么半夜不睡觉拎着一袋猪蹄出现在这里,小教官扭捏地说,是特意给吴萍送来的,他知道吴萍夜里站岗,为了能半夜及时醒来,又不敢上闹钟,只好喝了很多水,让尿把自己憋醒。他到了吴萍的岗,发现空着,心里慌了,怕吴萍病了或怎样,猪蹄就送不出去了,这时候听到食堂有动静,他就过来了,当看见吴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虽然身处黑夜,但心里被吴萍照亮了。 猪蹄是小教官特意让炊事班偷偷炖的,他知道吃了一个月部队的饭了,吴萍肯定馋了。 “要是有罐啤酒就更好了!”猪蹄有点儿咸,邹飞感叹着。 “你等着。”小教官说完起身回了宿舍,拿了两罐啤酒回来。 “你那儿怎么会有酒啊?”吴萍问。 “我老乡在这村里开了个小卖部,偷偷给我送来的。”小教官说。 罗西打开一罐,让小教官也喝。 “就两罐,你俩喝吧。”小教官说,“我怕酒瘾一上来,就拦不住了。” “有那么可怕?”吴萍不解。 “我们当兵的什么都爱比赛,喝酒也比。我已经养成只要一碰酒,就得喝趴下的习惯了。”小教官说。 “抽烟吗。”邹飞掏出烟问。 “烟就算了,我毕竟是个军人。” 邹飞和罗西自己点上,时而抽口烟,时而喝口酒,时而啃块儿猪蹄,时而抬头看看夜空,时而偷偷瞟一眼身旁的女生,觉得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军训四年也无妨。 邹飞一时兴起,问佟玥:“开学那天,你在楼顶画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楼顶画画?”佟玥很惊诧。 “你还拿镜子晃我眼睛呢!” “原来那个拿望远镜的人是你啊,刚开学就带着望远镜,肯定不是什么好学生。” “我也不是什么坏学生,那望远镜不是我的。” “谁信!” “真的!” “哼!” “那天你画什么呢?” “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其实我是怕你掉下去。” “我掉下去关你什么事儿?” “当然关我的事儿了,我怕你砸到我停在楼下的自行车。对了,你高中哪儿上的?” “西城,你呢?” “东城,比你们那儿的教学质量好。” “那最后还不是殊途同归,你怎么考这儿来了?” “没考好,你呢?” “只能考上这儿。” 邹飞和佟玥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这个女孩让邹飞在枯燥的军训生活中重新感受到生活的多彩,顿时觉得生活美好起来。 黑暗中,小教官的手屡屡想去拉吴萍的手却终因胆怯而未能伸出去,吴萍眼神里则饱含鼓励。与此同时,罗西攥着一罐啤酒,靠着压篮球架的大石板,躺在水泥地上睡着了。 一个月说快也快,在一次半夜紧急集合号也没吹的情况下,军训要结束了。那些成天提心吊胆穿着衣服觉也睡不踏实的学生还有些遗憾,有种受骗的感觉,此时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去后脱光了好好睡一觉。 其实半夜没吹号的原因很简单:连长和教官他们也困,吓唬吓唬学生得了。 虽然对教官和部队的规矩满腹怨言,但学生们还是和教官结下了深厚的各种感情。这就是人和动物都具备的特征:在一起久了,便不愿分开。所以很多夫妻外面都各自有人了,婚还是离不了。 散伙前夜,连长给小教官们开会:“你们可以不知道他们是谁,但要认清自己,你们为什么来当兵,而没有去上大学,希望你们别忘了本,知道自己和他们的距离。” 离开部队当天,学生们上了车,连长和小教官们在车下站成笔直的一溜儿,欢送学生。当第一辆车启动的时候,连长带领小教官们敬起军礼。顿时,学生们泪如雨下,回敬军礼。 这是人生的一次短暂相遇,生命本无交集的两伙人,因为某种原因,于这一时刻,在这一特定地点,相聚又分离。冥冥之中,缘聚缘散的种子已经种下。 吴萍已泣不成声,打开车窗,冲下面那个送猪蹄的小教官喊着:“别听连长的,给我写信!” 还是来时的那些车,又一辆辆地把学生们接回学校。训练基地又安静了,而小教官和个别学生的心,却起伏了。 回到学校,大学生活正式开始。每天绕着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操场这几个地方转,转转就觉得没意思了。邹飞在心里问自己:除了这些地方,你还想去哪儿啊?他又在心里回答自己,也不想去哪儿,可就是觉得没劲。 一周后,邹飞把所有课都上了一遍,开始对大学失望了。 第一学期开的课有大学英语、高等数学、画法几何、计算机基础、毛泽东思想概论、普通化学、普通物理。拿到课表的时候,单看这些课程的名称,觉得挺牛B,不愧是大学的课程,听着就跟中学的课程不那么一样,让人很有学的欲望。可是学起来才发现,一点儿意思没有,更没有一点儿意义——对邹飞而言是这样,但对别人,对那些人生里需要这些知识的人来说,是很有意义的。 如果对自己能驾驭的事物失去兴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糊弄过去了,不算太痛苦,但对驾驭不了却还需要去掌握的事物没了兴趣,那就痛苦了。 说来也奇怪,那些经过高三训练而变得熟悉的英语单词和语法,经过一个暑假,现在却陌生了。看来高三那种填鸭式的教育方法,确实能对人起作用,就像打了兴奋剂,可是这劲儿过了,又他妈完蛋了。这种情况不只发生在邹飞身上,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此生英语的最高水平就是在高三,如果高考考完英语,直接去考四级,比玩了一个暑假,再跟大学里学两年更容易通过。 还有数学。上到高三,邹飞以为这辈子不用再学数学了,现有的数学知识足够做买卖、打家具、捏橡皮泥、日后辅导孩子等日常所需了,也没什么可学的了,但没想到上了大学还有高等数学需要学,难道以前学的数学都是低等的?厚厚一本书,三百多页,要一个学期学完,抛开内容不说,就是随便翻翻,满页都是看不懂的符号,这些符号随意组合一下,就是一道难题。而且听说,这仅仅是高等数学(Ⅰ)的课程,下半年还会开设高等数学(Ⅱ)的课程,大二以后还会有概率论、线性代数等课程——邹飞是真想骂那些发明这些知识的人。 再说说画法几何,拿到书前,邹飞以为这是数学课或美术课。如果是数学课,他就更想骂街了,学校要开几门数学课把学生折腾疯了他们才高兴啊!如果是美术课,那可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被创作规律所限就不是艺术,人生几何管管就算了,还得操心画法几何,累不累啊! 特别是拿到这门课的书以后,一看前言,邹飞彻底颓了—— 本书主要知识点涉及正投影、轴测投影、投影图中阴影、透视投影及标高投影等,其中正投影中包括点、直线、平面、直线与平面、平面与平面的相对位置、投影变换、平面立体、曲面立体及立体相交等内容…… 把这些方向、结构想得再透彻有什么用,自己内心的那多个面怎么不好好想想啊,难道我费劲巴拉地考上大学就是为了来学这些东西的吗——邹飞终于骂人了:操他大爷的! 后来当他明白更多事情的时候,意识到这些东西确实是作为这个专业的学生应该而且必须学的。学校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上错专业了。 但是那时候他不会这么想,只觉得大学像座坟墓,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见不到阳光,只有黑暗和潮湿,让人生锈、长毛。大学跟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了,究竟应该什么样他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大学怎么样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这个样。 上课第二周的周日晚上,邹飞决定放弃学习了。是高数作业让他动了这个念头,当他高高兴兴地吃完晚饭从家回到学校,要来尚清华的作业准备抄完周一一早交上去的时候,他发现尚清华竟然写了十多页。 “你非得一步一步写啊,能省略和跳过去的步骤,可以不写,还省本儿。”邹飞打开自己的空白作业本准备抄,“这又不是写作文,比谁写得多。” “我已经能省则省了,别人都写了二十页。”尚清华预习着明天的课程。 “你说你歇会儿多好,老捧本书干吗啊!”邹飞找了根儿好使的笔抄了起来。 “闲着也是闲着。”尚清华翻了一页书。 当抄到第三页的时候,邹飞的手已经酸了,问尚清华:“我抄作业都觉得累,你写作业不累啊?” “累!”尚清华坚定地说,“那也得写啊!” 又抄了两页,邹飞碰到一个看不清楚的符号,问尚清华是什么,尚清华拿过作业本看了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赶紧翻了翻书,然后惊恐道:“坏了,有两道题我忘写了,才发现。” 尚清华拿过作业本,赶紧补上。过了二十分钟,邹飞看尚清华还在写,问他还有多少,尚清华以科学的态度估算道:“这道题再有五分钟就写完,第二道题可能要二十分钟吧。” 这时邹飞看了看尚清华的作业本,已经只剩最后几页了。 开学才一周,作业本就要用完了,还有什么比上大学更恐怖的? 这时罗西和范文强洗完澡回来,进门就管尚清华要作业,一个说:“把英语留的汉译英给我抄抄。”另一个说:“普物作业我放你床上了,把你画的那图再给我看看。” 邹飞顿时崩溃了。 在一旁喝着茶的老谢不慌不忙道:“幸好我有病。”然后拿出收音机,戴上耳机,开始收听每晚由老中医做嘉宾的养生保健节目。 从这一刻起,邹飞确立了上大学以来的第一个志向:既然我做不成病学生,那就做一个坏学生吧! 于是,一些高中时期必备的东西在邹飞的生活中消失了,比如铅笔盒、书包等。并不是邹飞把它们扔了,而是觉得用不上了,便放置一旁,等他发现自己铅笔盒和书包都没了的时候,已经是大二了。 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在于甭管靠不靠谱的事儿都要做。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哪知道什么叫靠谱,只要是好玩或者新鲜的事儿,他们就干。 不知道谁发起了去敬老院献爱心的活动,周三下午没课,全班被组织去慰问孤寡老人,陈志国让大家带上抹布和扫帚,还要给敬老院打扫卫生,并叮嘱女生们带上梳子,给老太太梳梳头。 邹飞问用不用带上小刀,给老头儿们修修脚,或者带上二锅头,跟老头儿们交交心。陈志国说第一次不用走得太近,看看反应,回头再说。邹飞不明白陈志国说的是什么反应,看他那积极劲儿上,就知道这活动是他张罗的,估计事后他又得去系里邀功,反正他不是那种真有爱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嫌宿舍楼门口的那几只流浪猫挡他路了,每次进出都抬腿给人家一脚。 敬老院就在学校操场的墙外,绕到西门,十分钟就走到了。当这群学生热情澎湃地走进养老院后才发现,老头儿老太太们并没有摆出欢迎的架势。 “昨天刚来过一拨学生。”院长这样解释道。 可能因为守着学校,净被想象力有限又想做点儿公益行为的大学生骚扰了,老人们竟然纷纷让自己忙碌起来,腾不出工夫答理这帮学生。有的人去浇花,有的人去练书法,有的人开始听广播,找不到事儿做的人索性上床睡觉,总之,就是不配合学生的慰问。 带着爱心而来的学生没地儿排泄过剩的热情,只好将注意力转向劳动,干起活儿来,有的开始给花园翻土,有的扫院子,有的擦地。邹飞带来一块抹布,本想擦玻璃,掏出来一看,玻璃已经比抹布干净了,便扔了抹布,在后院挨着一个听广播的老头儿坐下,晒起了太阳。 广播里正放着马三立的相声,说的是《逗你玩》,不是第一次听了,最后邹飞和老头儿还是被逗笑了。 “你也是学生?”老头儿看了邹飞一眼,好像才发现他似的。 “我不像学生吗?”邹飞真担心自己被老头儿看成是敬老院里的同伴。 “你们大学生太自以为是了。”老头儿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大学生怎么了?”邹飞想试试老头儿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你们不好好上课,老往这跑什么啊?”老头儿很不满。 “是够讨厌的。”邹飞不得不承认。 “院长说你们怕我们孤独,特意来慰问我们,你们真这么觉得吗?”老头儿关了收音机。 “可能他们这么觉得吧。”这时候陈志国正好端着一盆脏水从两人的面前经过,邹飞指着陈志国对老头儿说,“特别是他,反正我没这么觉得。” “他肯定是自己孤独,才会认为别人也孤独。”老头儿说,“很多人把自己的想法想当然地安在别人身上,这跟在心里把人家强暴了没什么区别。” 邹飞觉得老头儿的话有点儿道理,这是他上大学以来听过的第一句能让人记住的话。 老头儿继续说着:“其实不来人我还不孤独,越在人群中,我越孤独。” “我们一会儿就走。”邹飞被说得有些汗颜。 “你们走了,别人还会来。”老头儿无奈地说着。 “看来敬老院选址的时候,一定不能选在学校旁边。”邹飞看到老头儿的怀里抱着本书,“您那书能给我看看吗?” “昨天一个学生落这儿的。”老头儿把书给了邹飞。 是一本诗集,作者是个没名的外国人,翻开书,扉页盖着学校图书馆的章。邹飞随便翻到一页,读了一段,发觉心里竟然起波澜了。包括中学时候学的唐诗在内,这是邹飞第一次觉得自己把诗看懂。 “这书我能借走看几天吗?”邹飞觉得这种书还是一个人躺床上看更有感觉。 “你想着给拿回来。”老头儿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把你是哪个班的写上面,要是人家回来找书,我让他找你去。” 邹飞接过本:“我把宿舍电话也写上面了。” 这时候陈志国拿个本跑过来,要做调查:“请问爷爷,您高寿了?” “不高不寿,七十四。” “家人知道您在这儿吗?” “不知道。” “您还有家人的消息吗?” “废话,我们家就在海淀,坐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我要是想我孙子了,或者觉得他们需要我了,就回去看看他们。” “您既然有家,为什么还上这儿来啊?”陈志国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我来这儿就为图个清静,你们再这么没完没了的,我就回家了!”老头儿生气了,起身拿着收音机走了,留给陈志国一句,“想安静地听个相声怎么就这么难啊!” 陈志国愣在原地。 “怎么着,用我帮你把调查做完吗,我高寿十八了。”邹飞说。 陈志国缓过神,递上本:“你帮我在这底下签个字得了。” “签我名?” “签你名有什么用啊,签刚才那老头儿的名。” “我又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随便起个名字吧,或者就签你爷爷的名字。” “我还是签你大爷的名字吧!” “也行。”陈志国把他大爷的名字告诉了邹飞。 邹飞在受访者后面签了字:“其实你可以自己签。” “那老师就认出来了。” “这玩意儿还给老师看?干什么?” “不干什么。”陈志国合上本走了。 学生干部的很多行为是群众们难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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