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进展不顺利啊……” 这座古老建筑建成于上世纪前叶。沃伦•加德纳在洗手间对自己映在镜中的形象感到厌烦，便一脚踹倒了垃圾箱。这时，门猛然打开，门口出现了助手吉姆•吉尔默的身影。沃伦•加德纳看到后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怎么回事，在这种地方……” “我在到处找你呢。” 几个月前他突然来到这个位于纽约下东区的摄影工作室求职，这光景与当时的情形如出一辙。吉姆身着白色衬衫和蓝色裤子。他的裤子好像过于肥大，有些不合尺寸。大背头时常蓬蓬的，怪异地突出了脸上表情的呆滞。 沃伦叹了口气，搔着脑袋开始在他前面走。 “——有什么事吗？” “是重要的绝密信息。——也许会使总统竞选的形势一举逆转。” 吉姆跟在他后面，说话的口吻好像是在诵读经常练习的台词。 沃伦听着吉姆的脚步回响在古老走廊中的声音，心中暗想他的脚步声怎会如此没有节奏感。走路方式也很诡异，似乎时而夹杂着奇怪的节拍。沃伦边走边想，听到吉姆的话时反应有些迟钝。他突然停下脚步，却因此被吉姆从后面撞个正着。 “好痛……” “……啊，不好意思。” 沃伦向前倾倒时，倏然看到心爱的蜥蜴皮靴子的脚尖上滴着几滴水。那绝对是刚才洗手时从水龙头中飞溅的自来水，并非小便，可若是吉姆看到却一定会认为这是他在如厕时弄上的。虽然是随便一想，但如此一来沃伦又不能解释什么，便自顾自地生起了闷气。 沃伦回过头来盯着吉姆的鞋子。吉姆穿的是纽巴伦牌的普通白色运动鞋，鞋底却令人意外地十分厚实。两个人站在一起差不多高，大约一米七五。 “你的鞋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嗯？” 吉姆好像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部位。也许他觉得沃伦指的是鞋子款式，便有些介意地后退了一步。 “不，我说的是尺寸大小。要是正好合适的话就算了。” 这么说着，沃伦又转过身往前走去。 “……你刚才说重要的绝密信息？我明白你心情激动，不过我从你上班第一天就告诫过你不要追到厕所来，对吧？一想到有人在外面等着，我就会觉得忐忑不安。” 沃伦回到工作室，在显示屏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桌子上的一张纸随他掀起的风势飘落在地。沃伦弯下腰要把纸拾起来，可是那张纸吸附在地板上，要拾起来还颇费周章。他感到异常焦躁，好像心中积压的怒火终于要爆发一样。 离最后期限还有两小时，可通宵加班做出来的视频却无论怎么修改仍是一团糟。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面部有些痉挛，吉姆•吉尔默和往常一样，两次用右手拇指指节搔了搔左眼下面的部位。沃伦看着他，好像突然泄了气一般，不抱任何期望地对吉姆说： “你简单点说吧。” “这是发生在弗吉尼亚州的事情。被害人名叫杰克•丹尼尔，1996年5月13日出生于俄亥俄州。他是没有ID的人，最后住址是弗吉尼亚州里士满市北部第23条街404号。此人失踪了很长时间，他的远房亲戚确认了遗体身份……” 沃伦往椅背上靠去，椅子发出“吱呀”一声。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他将桌上的球拿在手中，重新审视着刚才从地上拾起来的文件。那棒球是吉姆与沃伦签合同时作为礼品送给他的，上面有A•罗德的签名。 沃伦小声嘀咕道： “杰克•丹尼尔？父母患有酒精中毒症吧……” 文件是让其他职员总结的，内容是与民主党竞选总部有合同关系的LMC公司进行第一次网络会议的有关事项。 十几年前所谓的网络投票法被表决通过。网络投票法付诸施行之后，不出意料，每次选举时都有一些没有固定意愿的人随着时局动向犹疑不定。为了争取这部分人的选票， LMC公司采取了与以前“大规模”宣传不同的战略，即在没有竞选候补者授意、与竞选总部也没有表面关系的情况下委托一些小规模制作公司开展宣传活动。只要多少使些手段，便可以在纷繁复杂的网络世界中重点实施其影响力。沃伦•加德纳便是名列其中的众多影像工作者之一。 总而言之他被寄予厚望，要制作出普通影像工作者无法做出的高质量。做好的PR样品要根据竞选总部内部评比结果来决定是否采用，报酬也取决于作品引起的反响情况，其中的佼佼者会有机会参加总统竞选的正式PR制作。事出突然，沃伦对LMC公司联系到自己也感到有些吃惊。他平时的制作业务仅限于一些诸如年轻音乐家的录像剪辑啊，低成本的广告啊，纪录片之类的宣传作品。但是由于沃伦十分讨厌共和党候选人劳伦•基钦斯，因此他二话不说立刻接受委托，决定加盟到内勒一方的弱小阵营中去，而内勒阵营在竞选开始之前便被认定会“彻底一败涂地”。 实际上，当初他应允此事也完全是一时兴起，得知消息时手下的职员们都目瞪口呆，埋怨说即便是个人喜好也该有个分寸。谁知道这工作当时沃伦不放在眼里、以为是小事一桩，一旦干起来却发现棘手得很。 沃伦重新播放了一遍昨晚制作的小短片，放到一半时突然看不下去，便关掉了。既然自己都看不下去，那么事实很明显，这个作品离LMC公司的期望值距离太远。 “其实这位名叫杰克•丹尼尔的男子于去年6月7日死于由疟原虫引起的疟疾。您应该知道，即便在大西洋沿岸的城市，疟蚊也会从游泳池的池水等处大量繁殖，使人受到感染成为疟疾患者。” 沃伦手里捏着棒球，用手势告诉吉姆他已经听够了。他凝视着屏幕，开口说道： “你说要给我有关阿瑟•瑞恩的信息，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阿瑟•瑞恩！你没有听错吧？温室效应的问题就别提了。自从低碳经济崩溃以来，大家对此都持怀疑态度。” “不，我的话还有下文。——FBI国家安全部开始出面调查这件事了。” 沃伦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疑惑地抬起了头。今天沃伦穿的是橙色的开领式短袖衬衫，这时他才惊讶地发觉自己两边腋下有大片汗渍浸染的痕迹。 “——那是怎么回事？” “请看这个。” 吉姆从胸部的口袋里掏出带有投影功能的手机，在工作室墙上放出了投影。沃伦示意室内的工作人员把灯光调暗一些。 画面上是红外线照射出的一个陌生房屋。画面总体呈绿色，正中间红色的高温部分显示出人的形状。 “什么呀，这是？” “这是杰克•丹尼尔位于里士满的住宅。他是在添加现实（Augmented Reality）房间，并不是真实的现实。” “……” “从2021年到2035年夏天，有一位名叫迪恩•艾尔斯的人在位于休斯敦的NASA约翰逊宇宙中心工作过。迪恩是添加现实的研究者，他致力于将并不存在于真实世界——鲜活现实中的东西用电脑三维图像营造出来。他在加利福尼亚工科大学毕业之后，又于马萨诸塞工科大学的研究生院取得了博士学位。 “艾尔斯是个怪人，他从事自律型AR人方面的有关研究。这种AR人与真正人类的举止行为如出一辙。他首先从遗传基因角度计算出此人可能拥有的性格以及身体构造，然后通过环境过滤器对之加以缩减，并参考最新信息进行随时更新，使其不断成长变化。艾尔斯在这样一种计算方法方面的研究取得了重要成就。像活着似的说话，像活着一般行动。这好像是他的广告词。” 沃伦眉头紧锁、半张着嘴。吉姆盯着他，又具体补充说明道： “举例来讲……对了，假如将我的DNA信息、解剖学方面的数据以及迄今为止的生活环境等其他一切信息提供给艾尔斯，他就可以设计出与我一模一样的AR人。当然，那不是机器人，只是三维图像，因此不能触碰。不过只要事先输入有关总统选举、好莱坞明星的八卦传闻等我感兴趣的话题信息，就会有一个AR人对于每天充斥于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事件高谈阔论。他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也会以我特有的口吻说话——就这样，在你眼前。” 吉姆这样说着，用两手摆出姿势。沃伦盯着他，眼神好像在说：“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人？” “换句话说，那……不是机器人？也不是复制人？” “不是，只是单纯的光学影像。作为人类复制品的复制人以目前的技术还无法实现。倘若要做得跟人一模一样的话，那么最好能利用人工培养出的人类皮肤、肌肉等来制作。但是这种方法在技术方面难度非常之高，在伦理方面也没有得到肯定。不用说，其内部制作更为困难。而在这一意义上，社会上对于三维影像并无非议。另外，由于是影像，因此对其作经年变化的处理会比较容易。影像会成长、衰老、变胖或者变瘦。开个不太好的玩笑，据说AR人在本人体内有致癌遗传基因的情况下，也会患上癌症变得瘦弱衰竭，最后死去。这是迪恩•艾尔斯当初编程时设计好的。”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沃伦目瞪口呆地说。他将棒球放在手里像转地球仪般地转了起来。吉姆瞟了一眼棒球，说道： “应该是出于科学家的本性吧。不管怎么说，如果定下目标要使AR人与本人一模一样，那么就不会考虑原因了。” “这个研究有什么用处吗？” “当初讨论运用于长期离开地球的宇航员家庭，当他们不在家时其家人的思念之情可以得到慰藉。实际上，好像这次在执行载人火星探测任务时，在日本宇航员佐野明日人的家庭中曾经试验性地导入过。” “那个医生？” “是的。” “是宇航员的AR人吗？” “不，是他死去的孩子。” “……孩子？” “据说是在东京大地震时遇害的。孩子由于人际关系单纯，体内的分格dividual还未分化出来，因此与这一系统很相称。大人会自然而然地对其和颜悦色。即便AR人有前言不搭后语的反应，也会被认为是‘幼稚’导致。语言翻译起来也十分容易。” 沃伦抱着胳膊，歪了歪脑袋。 “——嗯，算了。我还没有听到这件事跟总统竞选有什么关系。总之，是不是说这个杰克•丹尼尔家里也有迪恩•艾尔斯的AR人系统呢？” “是的，他好像跟歌手奎因•H的AR人生活在一起。” “啊？是心理变态者吗？” 沃伦盯着吉姆，想起这个纤弱瘦高的男子曾经拍摄过奎因•H在开曼群岛海船上的性爱写真，当时被谑称为“咸花生”。他又一次感到人性的不可思议。 狗仔队等人在“散影（divisuals）”得到广泛应用以后，彻底变成了濒危物种。这些鼠辈也是自食其果。沃伦以前就无缘无故地非常讨厌狗仔队，不过那些照片却拍得非常成功，甚至会让人觉得是摆拍出来的造型。沃伦记得自己当时看到照片时异常佩服。可是究竟有谁又能想到，如今那位“咸花生”先生做了可塑整容，以一种稀松平常的青年形象站在这里呢？怪不得人们搞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请仔细看好。” 沃伦被吉姆催了一句之后，开始定睛向屏幕看去。房间里除了杰克•丹尼尔的红色身影之外，一无所有。 “看到了吗？” “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吉姆将视频倒回到有些蹊跷的画面，并把那一部分放大。 “请再好好看一遍这个地方。” 沃伦盯着鼠标指示出的地方，于是看到距离男子身体不太远的地方，好像有一个小红点在移动。 “啊，看到了。是那个吗？” “是的。” “什么呀，这是？” “是吸血疟蚊。” “啊……” 沃伦又一次集中精力向着屏幕看去。随着小红点的移动，他的脑袋微微地上下动了几下。 “还有两只，这边也有。这里，还有……在这儿。” 画面上的杰克•丹尼尔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一般，急忙摆好姿势，“啪”的一声小心地在右边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他紧盯着自己的手掌，好像很不安似的看了周围好几回，旋即十分恐慌似的在房间内来回踱起步来。看到这里，吉姆把视频关掉了。 “迪恩•艾尔斯设计的添加现实是不可触摸式的，只有房间里安装了能播放三维立体式影像的投影仪，才看得到。他创造的光影人像全息图像一般，其行为根据室内红外线摄影机的解析结果决定。” “你说得再清楚些。” “人都有体温，对吧？36.5度左右。” “嗯。” “用可测知温度的红外线摄像机对人进行摄影，便能像这样以不同颜色显示在画面上。颜色越接近红色，温度便越高，颜色越接近绿色，温度……” “就越低。” “对。” “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所以，在这个系统中一方面根据温度测得的数据，另一方面还根据物体或者人的声音来判断房间里的人是谁、在哪里、面向何方、是站着还是坐着、睡着还是醒着等等。与以颜色以及形状进行分析的方式相比，这种方法在指定生物体所在位置方面是切实有效的。举例来讲，以这种方式判断的话，就无所谓黑人与白人。AR光影人会根据分析结果，来接近系统测出的体温块，做出向其讲话、谈笑等行为。” “吸血蚊是偶然映现在那个系统中的吗？” “如您所言。” “——然后呢？” “问题在于这只蚊子的飞行方式。请仔细观察，这个房间是以地下室改造成的，并没有窗户。那里飞入三只蚊子的情况原本就不符合逻辑，而且更奇怪的是蚊子的移动方式。在吸完血之后，还有好几次飞回到杰克•丹尼尔的身体上。” 沃伦停下手来，他缄默地盯着屏幕凝视了片刻。再次用拇指碰到棒球的时候，棒球倏然滑落，滚落到了地板上。 “难道这不是普通蚊子？” 吉姆把棒球拾了起来，用手递给沃伦，同时应道： “对。实际上，有一个原‘无国境医生组织’的成员目前活跃在当地。他曾经做出报告说，以前东非疟原虫疟疾的一部分中有变异极为激烈的病例。之后，由于战况不断恶化，并且美军拒绝提供保护，调查的进展似乎受阻——那种病例的症状与杰克•丹尼尔死时的录像极其相似。它在二十四小时内致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那报告内容看得到吗？” “报告是有，但其作者作为非洲解放战线过激派的分格在网上曝光，报告本身也被归类于垃圾信息。” “就是说这是带有偏见的怪异话题喽？实际上并非如此吗？” “由于当时国内正在大规模报道远程操控的机器人武器，因此几乎没有受到关注，不过我们得到消息说，实际上这种在流行于当地民兵中的新式疟疾对于美军十分有利。他们将这种疟疾称作‘忍者’，意思就是你刚刚觉察到时就已经命丧黄泉。” 沃伦坐着的椅子又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沃伦揉搓着手里的棒球，似乎要努力理清头绪。 “这种疟疾是被开发出来用于军事方面的新式武器。使用时军方将之散布，或者远程操控。” “突然听到这件事，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确实，东非战争谈不上相当激烈。” “这属于民营企业外包的部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越往基层走就越游离于规定之外。” “总之，依你看来，这位名叫杰克•丹尼尔的男子也是被‘忍者’杀掉的，对吗？” “没错。” “是暗杀吗？” “我这么认为。” “这名男子是什么人？居然都惊动了国家安全部，难道他——是间谍，或者恐怖主义者？” 沃伦重新打开灯，看着吉姆•吉尔默的脸。 “受害者不仅是杰克•丹尼尔一个人。在美国各地以南部为中心，已经确认了很多起与此有类似症状的疟疾。” “什么？” “我说的话千真万确。” “那会是谁干的呢？无论如何，军方不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吧？” “不，很可能与军方有关。不过，也有可能不是军方干的。因为只要这种武器落到恐怖主义者的手里情况就会十分严峻。这是生物武器。与核武器相同，最令人恐惧的是它的外流。” “那为什么FBI不公之于众呢？嗯？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会是从骗子那里吧？” “消息来源我不能说，不过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以前我认识的狗仔记者中有很多为了筹集报道费而充当新闻线人。我想您应该知道，如今以报纸为首的组织性报道受到网络排挤日益衰落，新闻记者们都为了筹措采访经费而绞尽脑汁。” “这我有所耳闻。” “我有我的信息来源。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沃伦将椅子稍稍转了转，他用拿叉子的方式用手抓起棒球，让球从指间“刷”地滑落到左手，然后歪了歪脖子。 “你有多少情报？” “我有信心能说服选民，所以请你仔细斟酌。” “情报都带来了吗？” “没有，只带了一部分。” “你办事很谨慎嘛。” “那是因为还有一些需要确认的事情。我还没拿到证明事实的证据。” “需要时间吗？” “请给我一周时间。” “太长了吧。三天之后你先向我汇报一下进展。如果这些是真的，那真是骇人听闻……” “我试试看。迄今为止人们以为疟疾只流行于南部贫困地带，如今连弗吉尼亚也开始出现流行疟疾的迹象，这一消息的确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目前对于这种迹象仅仅被解释为温室效应的表现，不过假设‘忍者’的存在浮出水面，恐怕便会引起民众恐慌。试着想象一下，疟蚊就在附近飞舞，某日自己没有任何前兆突然就会成其饵食。这事想起来很恐怖，却十分触动人心。东非战争被称为越南第二、伊拉克第二。倘若能以富含真实性的方式使人深刻意识到美国在东非战争中的失败，也许就能一举逆转局势，从得克萨斯州到弗吉尼亚州，让这些支持共和党的各州转而支持民主党。” “嗯，如果顺利的话。” 沃伦将棒球放在桌上，用手指着前不久在一次电视讨论会之后拿到的调查数据说。其中支持率调查结果简直令人绝望，共和党和民主党的支持率差距巨大，只有《洛杉矶时报》的数据显示出两党的支持率差距为32比26，不过仍然有百分之六的差别。 “这是诸刃之剑啊，好好考虑一下吧。国防、安全保障问题是内勒的致命弱点。你看过讨论会了吧？也许他有保持谨慎态度以刺探别人观点的想法，不过在东非战争陷入困境的重要问题上，他的主张全然没有得到支持。在这八年间，共和党政权宣扬的联合国无能思想在国民心中根深蒂固，他们觉得促进世界和谐化就像小学生的梦想一般幼稚。在东非出现了广阔的国家解体地区，那里正逐渐变为世界上的‘恶’之温床。由于低碳化对化石燃料依赖程度出现下降趋势，因此欧盟觉得即便介入也无利可图。所有人都袖手旁观，俄罗斯与中国也在联合国安理会上持反对态度。哈政权将其定为‘民主主义的关键时刻’，主张不能允许过激派伊斯兰势力发展成令人恐怖的独裁政权，始终坚持进行战争，于是战场上的牺牲者人数简直令人惊叹。你知道吗，共和党就算是受到全世界的指责，也会因这种繁荣局面而得到国民支持。他们会得意扬扬地说只有美国才是维护世界和平的警察。要是让国民得知国内有这么多的杀人虐蚊正在密密麻麻地繁殖，你就等着瞧吧。照现在的趋势来看他们肯定会主张将战争进行到底，让恐怖主义彻底灭绝。可是敌人也正是这么想的。” “不过，从非国家式的舆论来看，从盖茨财团开始就对疟疾非常敏感。这时候应该由无领土国家‘行星plan-net’采取行动了。我觉得这次军方是引火烧身，来自国内外的反对必定纷至沓来。” “那也要看这种武器是哪里研制的。你能证明是军队研发的吗？” “这一点我正在着手搜集证据。不过我认为可能性是有的。” 沃伦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沉思。他用拳头敲了下巴三次，然后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他做好的视频从刚才开始一直处于暂停状态。沃伦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对于我要使尽浑身解数来取悦的对象层而言，也许这种怪异的话题比较合适。要进一步提高材料的趣味性！——这是LMC的要求，不过我还是决定相信这种意图的严肃性。也许你弄来的情报会产生反响。” 沃伦自言自语般地嘟囔着，而吉姆看上去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沃伦瞥见他的样子之后，以嘲讽的语气说道： “即便在你们眼中我为人不怎么样，可我也打心底认为这个国家的大总统应该是睿智、谦虚并且诚实的人。” “哦，那当然。” 吉姆颌首赞同。他脸上带着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不过从媒体战略方面来说，内勒是最差的候选人。” “这一点我了解。” 沃伦苦笑着发出一阵啧啧声。然后，他用手从上面把即将滚落的棒球按住，同时由于头痛而眉头紧蹙。他有些自我嘲讽般地忠告吉姆： “你还得好好琢磨琢磨送礼的艺术。如今这世道不是只靠认真就能够办成一切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