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户口 开学第一天,我心里很忐忑,除夕让我太激动了,十天之后,我将如此面对冯小唐?我觉得有几分的拘谨和不安。 但他居然没有来。 他怎么了? 病了吗?还是有事?我玩了一上午自动笔,心里像长了草,中午故意绕到他楼下,还是没有看到他,透过望远镜看过他的阳台,也没有人。 到底么了? 李美凤催了我三次吃饭了,我不知其味,更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李美凤说,春饼好吃吗? 我说,这饺子还行。 她又问,饺子? 我说,还行。 李美凤伸手摸我:这孩子魔症了。 周胜利说:肯定是丢魂了,找人给她招招魂。 这句话对,我丢魂了,一天见不到冯小唐,我的魂就丢了。在古代,这叫相思病或者说花痴病,在现在,这叫单相思或暗恋。 下午,体育课,跑接力。 自从分班以后,我再也没有那么高的热情上体育课,一是体育老师不是马拉多纳了,二是没有机会和尹瑟瑟说马拉多纳了,此时教我们体育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已婚中年男子,一副特别软的样子,一看就是三级怕老婆单位,基本上没什么阳刚之气,长相特别像落难公子,可想而知这体育课有什么劲! 正跑4×100米接力,四个人一组,我往前跑着,感觉风很大,这100米不长,我却觉得没力气,下一棒是阿绿接我,她更是跑不动的主儿,居然还穿了一双挺妖精的鞋,这是上体育课呢? 快到阿绿那棒时,我听到我后面呼呼地有人追我,我刚想回头,就听到声音:把棒给我。 我感觉接力棒被人抢了去! 是冯小唐! 他飞快地跑向终点,当然比另几个组快多了,在风中,他的长腿好象翅膀一样飞着,很高,很飘逸,他的白色运动衣那样飘逸,总之,我觉得所有美轮美奂的词送给他都合适。 他终于来了。 跑完这几组,还有几组。他下来,叫我:周七,走,我有事和你说。 上哪去? 校外吧。 校外?一会还有课呀,历史要小测。 不管了! 我想,一定是有大事情了,所以,我连假也没请,和他跑到校外,上了公共汽车,然后不知奔向哪里。我想,不用问了,一定是有事了。 在文化广场下了车,周一的广场,人极少,何况又是早春,只有几个放风筝的老人,树还不曾绿,虽然立春已过,但春天的迹像只是那几株迎春花,在春风里笑绽着金黄。 我们站在广场角落的一座古寺前。他如一侧的古寺般严肃。 怎么了?我问。 我要走了。他的声音很低。 要走?我一惊,去哪儿? 去北京上学。他低下头。 啊?为什么? 我的北京户口办下来了,他望着我。我必须去北京上学,有学籍,然后参加考试,我爸给我办了好几年了,刚办下来,我才知道,我说不去,抗争了一天,可他们急了,一个北京户口十几万都不行,还得托人,还得搞假学籍,非常麻烦,重要的是,北京户口的考生比咱这的可以少100多分! 高考移民!我叹息一声,没有办法,就是移民,谁有能耐谁走! 去吧,我小声说。 我不想离开你。 我的眼泪,刷就下来了,明天,明天他就要走了呀。 就这几个月……我哽咽着……去吧……我们都好好考……都好好的……我还要说下去,他一把抱住我,我们,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一起! 没有准备,没有预备,这个拥抱突然就来了,突然就肌肤相亲了,不是除夕夜的暧昧和温暖,在离别时,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男子拥抱,好象被一种热气包围了,抱着我往上升,上升,不知上升到哪里去了!只感觉一阵晕眩。因为离得太近了,所以,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感觉一团白,是他的白色运动衣! 心跳极快,天是这样蓝,上面飞着一只红色的风筝!我伏在他肩上,忽然哽咽! 在早春二月,在迎春花旁边,我们第一次拥抱在一起!何需多说,离别让我们感情破冰而出迅速升温,我感觉到我们的不舍和难过,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得那么紧那么猛,我们抱了有多久?也许没有多久,我们又一下子分开了,这晴天白日的,到底旁边还有几个放风筝的人啊。 我的脸热了,小声说,你呀你。 我怎么了? 坏。 我不坏。 你坏。 我要坏,除夕晚上就不会连你的手都不拉一下了,我还是太纯洁。 你不纯洁。 我纯洁。 我们逗着嘴,旁边有一个卖冰糕的小摊,他跑过去,为我买了一支伊利巧克力冰糕,他说,怕冷吗?我喜欢看你吃冰糕的样子,记得去年夏天篮球场吗,你吃过一堆冰糕,你吃冰糕的样子真性感,特别帅。 去你的! 吃吧,我喜欢看。 很凉的天,我吃着他买的冰糕,一边吃一边哆嗦,但他说,他喜欢看,这个家伙,总是让人感觉意外。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行,我说,我请你,算为你饯行。 那咱找个偏僻的地方去,别让人看到咱俩,好象捉奸似的。 我们诡计多端地想了很多地方,最后想到了一个离着我们小城很远的一个小镇,那里不但环境好,而且有著名的小吃羊蝎子。 冯小唐说过他喜欢吃羊蝎子。 你知道吗? 要说羊蝎子的由来,那得追溯到康熙年间了。我记得是蒙古王爷奈曼王好像,有次打猎回来路过后院闻见香气扑鼻。跟下人打听才知道是新来的厨子给下人们炖羊脊骨吃呢。王爷一尝,美味啊。然后看脊骨那形状酷似一只蝎子,就起名为"羊蝎子"并且作为府上的食谱。结果后来就传到民间了。 我们怀着惆怅而兴致勃勃的心情去吃了羊蝎子。 我们干了一杯又一杯,只有少年,才那样狂热地看着对方,一饮而尽,何需发一言! 醉了就醉了,要的就是醉啊。 我彻底醉了,软软地倒在他的身上, 他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我醉眼朦胧:冯小唐,你喜欢我吗? 傻话。 有多喜欢? 傻话。 会喜欢多久呢? 傻话。 我哽咽了,四目相对,天长地久有时绝,此恨绵绵无绝期。我告诉他,是两年前的春天,我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了,我看到他站在一棵法桐树下,他长风玉立,他绝色倾城,当时我就动了春心,那时我刚和尹瑟瑟跑完三千米回来,在当晚的黄昏里,我看到茂盛枝叶下的他,似尘世外的人。 我告诉他,我是第一次如此心动,如此喜欢一个人。 我还告诉他,我还偷偷地透过阳台看他,我还托关系走后门到了一个班,我还假装远视眼和他混到了一桌…… 我还要说下去,我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的嘴封住了我的嘴! 一刹时我有点愣,有点傻,我感觉嘴唇发干发热,感觉到浑身一点力气没有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抽着青,好象一棵正抽枝的花青树,再也控制不住了,春天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呀。 我们的牙齿碰到一起。 咯咯地响着。 我永远记得那响,好象兽的声音,响得这样缠绵这样动情! 傻瓜,张开嘴,他小声说。 是,我不会接吻,我们牙齿碰着牙齿,之前所有影视剧看的那些亲吻戏在我脑中一片空白,我是如此缠绵的回应着他呢,我几乎无师自通,然后把舌头交给了他! 那是一条思春的小蛇吧,我们的嘴里全是酒精味,这酒精味道四处激荡着我。 星光满天! 两个醉了酒的少年! 早春的夜晚,薄凉薄凉的,我们牵着手,搂着往回走,好象满天的星光看不尽,好象一条路永远走不完。 而我真的希望不要完,不要完,永远永远地不要走完-- 马拉多纳的婚礼 马拉多纳要结婚了! 当尹瑟瑟一脸泪水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也呆了。 他怎么能结婚呢?尹瑟瑟一脸惆怅地问我。 他怎么能不结婚呢?他芳龄25,可以谈婚论嫁,你又没有和人家怎么样,你凭什么不让人家结婚呢!我劝他,虽然我也觉得马拉多纳结婚不合适,最起码得让我们有个适应期呀,因为我和尹瑟瑟天天在一起谈论他,好象他已经是我们其中的一分子,所以,他怎么能轻易就结婚呢。 我陪着尹瑟瑟走在春天的河岸上。 春雨绵绵,相思缠绵。 她哭了个够,不断地抽泣着,我没有去管她,让她哭吧,这种事,越劝越来劲,就像冯小唐走的那天晚上,尹瑟瑟也是陪着我,我哭啊哭,她说别哭了,别哭了,为了配合她的别哭了,我必须哭得更来劲! 她是这样安慰我的:努力学吧,因为人家有北京户口,轻轻松松上重点,你如果不努力,顶多一大专,所以,玩命吧,不是想你的梦中情人吗,不是想比翼双飞吗?不是想不当秦香莲让人甩了吗?那么,努力吧。 到家后我和周胜利折腾,你给我弄北京户口去! 周胜利无可奈何,这北京户口不是一天两天能搞来的,现在离高考还有三四个月,我搞不来,至少得运作一年! 你为什么不替我想想?! 我前两年有钱吗?周胜利说,你把你我卖了还是把你妈卖了值二十万?还北京户口,我们那阵连小城户口都没有!你不要怪爹,以后有了钱,爹送你美国留学去了,要北京户口干什么! 他不懂我的心,我北京户口多么有用!我要去找冯小唐,我要考同一所大学呀。 尹瑟瑟是这样安慰我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着也得跑了。这句废话基本上很多人说过,最后都变成了不是你的。 如今反过来我安慰她,等她哭得基本上差不多了,我说,如果再哭就再给你半小时,反正你胖,那以多热能没地方消耗去。 滚。 我最喜欢听尹瑟瑟骂这一声,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掷地有声,金石裂帛,我再也没有见过比她骂"滚"骂得更生动的人了。 我们坐在春雨里发呆。 细细的春雨打湿了我们的发梢,我伸出手去接春雨:当春雨飘呀飘的滴在你滴也滴不完的发梢,带着你的水晶珠链,请跟我来,我轻轻地唱着。 真骚,真文艺,尹瑟瑟说,和冯小唐抒情呢,给他发一短信,别自个儿独自惆怅了,你多好啊,两个人明目张胆真刀真枪地干上了,哪里像我,就自个儿和自个儿折腾,哎,活不了了。 别,活着,与马拉多纳斗,其乐无穷。 斗什么斗,明天他就在丽华酒店摆酒席,据说五六十桌呢,你说是不是要疯?还炫耀自己的幸福,我明天准备去喝喜酒,干什么不去,出100块钱份子,他和新娘来敬酒时,我把酒泼到他脸上,假装他非礼过我,我急了我……我知道尹瑟瑟在过嘴瘾,于是说,同意,就这么着。 她趴在我的腿上,眼泪就又下来了。 我说,马拉多纳同志也是,好好的你结什么婚呀,你说说这个事!你就让我们尹瑟瑟再暗恋你三四个月,等着她又找到了新目标你再结,怎么就这么憋不住呀,对了,尹瑟瑟,新娘子哪的? 离我们这五十公里一个教生物的,据说是他大学里就勾搭上的。 还是的,人家也是明花有主,让你说你不说,完了吧?别伤心了,明天给他出份子去,参加他婚礼去,咱也不闲着,反正明天是周末。 合适吗? 干嘛不合适,合适!我也去,陪你。 下午给他买礼物去,买个地久天长的大红心,或者买一对新郎新娘的小人,咱不空着手去,出份子俗,你说呢。 行,尹瑟瑟仍然情绪低落,她好象瘦了有二斤似的,小脸剩下一小条了,我说,看,恋爱减肥吧,以后,如果想减肥,继续暗恋,把马拉多纳扔了,咱换人。 我不喜欢别人了。 行了行了,马拉多纳有什么好,一米六八,将来生出孩子得多矮啊,别寒碜我了,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我坚决不能容忍你嫁给一米六八的男人,如果谈恋爱是可以的,可是,如果你想嫁给他,我绝对不能容忍。 可他就是好看,他多酷啊,我觉得比冯小唐酷。 我说你快哪凉快哪呆着去吧,你真是情人眼里没狗屎,一水儿的西施,反正马拉多纳白给我也不要,那小黑脸,那小粗腿……我真怀疑你审美倾向有毛病,真赶上哪个年代了,以胖以丑为美? 不许你说他不好! 好,他好,他是白马王子,他是大众情人,他是所有女生的偶像,行了吧? 少理我,你是一个没有情调的粗人。 对对对,我就是一粗人,就是一没文化没情调的粗人,我笑了,尹瑟瑟骂骂我也许心理好受点,我们让春雨基本上淋湿了,好象落水狗一样。 这时短信嘀就响了,是冯小唐,全世界只有他给我发短信,因为刚买的手机,因为只有他知道我的号,而他的手机,除了他家里,只有我知道。 当春雨飘呀飘的滴在你滴也滴不完的发梢,带着你的水晶珠链,请跟我来。 我呆了。 看看看看,我指着短信说,知道什么叫心有灵犀了吗,知道什么叫千里共婵娟了吗,我基本上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一打喷涕,我就感冒,他一捂肚子,我就肠子疼…… 行了行了别抒情了,我早烦你们俩了,我可告诉过你,相书上说,冯小唐这种人,热情超不过三年,准移情别恋,到时候别哭着喊着说我没告诉你,看他鼻子没有?典型的负心鼻子! 真的? 当然真的!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马拉多纳吗,相书上说,这种人,基本上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爱一个人,还爱到底。 看过星座吗,我白羊座,他射手座,这两个星座,是绝配,特别绝配! 是吗,我问,那我和冯小唐呢? 他什么座。 处女座。 你呢。 处女座。 得,没戏,两个处女座的人,都完美,都挑剔,都没事找事,都鸡蛋里挑骨头,你们俩特别不合适。真的。 我不信。 不信拉倒,看马拉多纳吧,我觉得他不会改变了,他基本上就定型了,就是那伟大的生物老师,两个研究一番DNA然后就开始造人了! 这一点我不相信尹瑟瑟,所以我嘻皮笑脸地说,你的相书是封建迷信,不准。 爱信不信! 手机是我哭着闹着和李美凤要来的,我说我要买手机要买手机! 在2001年,手机基本上还属于奢侈品,特别是对于个高中生来说,我周围的人我是第一个有手机的,李美凤当然不同意,不同意我就装死长虫,不吃不喝不和她说话。 给我个理由先。她说。 这是我教给她的,周星星的话,把先放在最后一句,特别生动。 我喜欢。 你还喜欢天天不上课在家睡觉呢,你还喜欢上天出地呢,我能满足你? 我急了,不买我就不上学了。 你爱上不上,你也不是给我上呢。 我就是给你上呢,我根本不爱上学,我不想考大学(认识了冯小唐之前基本上是这样,认识冯小唐之后,这句话言不由衷),你不给我买手机,我还当小太妹去,我领那帮家伙,打砸抢。 天知道我怎么和我妈咪李美凤耍起了流氓,小太妹三个字吓坏了她,她口气缓和了许多:我和你爸商量一下。 尽快给我回话,否则我绝食。 我才不绝食,我抽屉里有饼干和牛奶,是尹瑟瑟偷偷给我买来的,我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的窗户发呆,冯小唐走了,那个窗口成了孤单的风景,唉,不看也罢! 一天之后,我拿到了手机。 我把第一个短信发给了冯小唐! 当然,所有短信,全发给了他。 猜猜我是谁?这是我的短信。 狗。他说。 你才是狗。我急了,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才去了北京几天就不是东西了,至于吗,不就北京吗,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北京,那是属于全中国人民的北京! 有手机了?想我了吗?他回我。 一点也不,美着呢,我说。 别别别,我可想你了,想得不行,北京的姑娘太丑了,没法看,我眼里全是沙子了,全让她们闹的。 花言巧语! 绝对不是,不信有空来看。 我会有机会去实地考察的! 我病了。他又发。 啊?怎么了? 浑身没劲,四肢无力,就差气绝身亡了。 我急了,顾不得发短信了,立刻打电话过去,他接了,我急急地问,怎么了?什么病? 他不急不躁地回答:相思病。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欠揍!? 我问尹瑟瑟冯小唐是不是欠揍时,她笑着说,相当地欠揍!--可是你舍得吗?你自己问问自己。 我舍得。 那好,下次他回来,我去揍他! 那我就去打马拉多纳! 那马拉多纳媳妇会和你玩命。 马拉多纳媳妇漂亮吗?这个问题一直让尹瑟瑟比较惆怅,她掏出小镜子照着:周七,你说我算美女吗? 相当的。 真的呀,你别骗我,说实话。 八十分美女吧,也就是说,你应该是那种气质美女。 少用气质美女形容我,告诉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顶多也是气质美女。 我连气质美女都不是,我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上,只有尹瑟瑟可以随便说我,说我什么都行,她即使说我是哈巴狗我都不生气。因为我们俩知已知彼,地道发小,还差点成了娃娃亲,想想吧,我要是一男的,我妈就得给我私订了终身,比现在还在惨。 明天吧,她说,明天上午咱买礼品去,中午十一点去参加他的婚礼,你说,我穿什么好呢?往妖艳了还是往性感了打扮? 我看了一眼她,歇了吧,你还是往最纯粹里打扮了,就短发运动衣挺好,别整得和妖精似的,就你那两条象腿,谁见了都得晕。 我损起她来了照样有一套。 好吧好吧,她说,就这样了。 晚上接到尹瑟瑟电话,声音都带哭腔了,你快来吧,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呀。 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赶紧穿衣服,我妈李美凤也跑过来:尹瑟瑟怎么了? 不行了! 不行了?天啊,怎么了? 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添乱了,我知道怎么不行了,你别管了,我冲出去,跑到尹瑟瑟家,她拉着我的手说,愁死我了! 怎么了? 你看我这脸! 我的天,我看了一眼才发现,红了一片,可能是春天花粉过敏!我说,没事,吃片息斯敏之类的药,明天会好起来的。 真不给我争气呀。 的确,脸红了一大片,还有疙瘩,我们赶紧出去买药,第一时间吃了药,问了大夫说,大夫说,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落下去,都折腾完了,她趴在我肩上:周七,你说马拉多纳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你说他现在是不是特幸福呀? 我拍了拍她的肩:行了行了,明天就知道了,快睡吧,已经十点了,明天脸色就该难看了。 哎,多情总被无情恼呀。 第二天,周末,丽日晴天。 尹瑟瑟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吓了一跳,化了妆不算,还穿了一件桃红的上衣,一条包身的牛仔裤,人看上去又精神又瘦! 天啊,洗新革面重新做人了?还浓妆艳抹的,这不是你风格啊。 还行吗? 相当行啊,脸也不红了。 可这有一粉刺,来,帮忙给挤挤。 别挤了,会感染,用可怜可俐吧,也许几天就掉了。 我可等不急了,快,给我挤吧。 于是,我和尹瑟瑟在四月的阳光下挤痘痘,她半蹲着,我运了运气,用尽两个指头力气给她挤着,她叫着,啊--我说你叫什么叫,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你忍着,马上就出来了啊! 实际上,粉刺这个东西,在初级阶段最难挤,因为还没有成形,所以,最疼,也最容易搞得红成一片。 尹瑟瑟地叫着。问着我:出来没有出来没有? 我总安慰她,快了快了。 她的骑马蹲裆式终于累了,她终于疼到快晕快去时--也没挤出来! 而且还把左脸几乎搞肿了,那个小粉刺战斗的地方已经红成一片,她骂我,你笨死啊,你这叫治聋倒治哑了! 你不相信我,不相信大夫就会起这个效果! 你快拉倒吧,你气死我了,我本来想一脸神采奕奕地出现在马拉多纳和他媳妇面前,这下,全毁了。 没事没事,你这样子他会心疼! …… 中午,十一点半,我们准时出现在丽华酒店,到了酒店,仰头看到的是巨大的喜字,再看到的是风姿绰约的新娘子,穿着婚纱,也许那天因为她是新娘子,所以显得比任何女孩子都美,个子也挺高,站在马拉多纳身边,马拉多纳好象穿了增高鞋,显得比平时高很多。 尹瑟瑟一下子抓住我的手。 紧张什么?我说,又不是你结婚。再说,这新娘子长得多难看呀,比你差远了。天知道我说这话是多么的违心! 远远地,马拉多纳看到了我们,很热情地说:哎呀,我的学生还来了! 尹瑟瑟的手有些哆嗦,把买来的一对山水花瓶交给他,然后说:祝福老师,之后,转身就跑! 我在后面追着,叫着她:尹瑟瑟,尹瑟瑟! 马拉多纳目瞪口呆! 我挥着手,你回去吧,老师,没事,她没事的! 我追上尹瑟瑟,质问她:搞什么搞? 她反身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 哭吧,我说,人都得经历过风雨才见得着小彩虹呢,我特别支持你哭,人这一辈子,怎么着也得动春心大动一次,然后才知道平淡生活的好,我好像一个智者,说的话全都特别有道理。我知道这种大道理特别没有意义,特别是对于一个失恋的人来说,特别没有意义,但我还是把这堆废话说了。 我们中午就吃了一碗拉面,尹瑟瑟几乎没有什么食欲,然后我们游荡到晚上回家了,明天还要考试,书一点还没有看,我对尹瑟瑟说,振作起来,发奋图强,一切会好起来的,会有更好的一个马拉多纳等着你! 事实上果然如此,尹瑟瑟后来找的男人比马拉多纳还好,热情英勇善良宽厚,吃饭买单看到女人让座,扶老携幼,极具备中华冯小唐族的美德,世上是有这样一种女人,傻人有傻福,恋爱一次就成功,而且踏踏实实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绝对不浪费一分钟,尹瑟瑟就是这样的幸福女子。 目前,他们正豪情万丈地准备生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