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浩翔专访一 余文乐与杨千嬅在《志明与春娇》饰演陌路男女，因室内禁烟而在后巷结聚吸烟时相逢邂逅，由打诨聊天至渐生情愫。导演彭浩翔藉光影，记录一段爱在氤氲酝酿的故事，侧写我城都市一隅，藉缕缕轻烟，素描当下如烟圈般缥缈虚空的人际关系。 一个在吞云吐雾中呼吸成形的爱情故事，却由非烟民的彭浩翔构思，只因某次他陪朋友回公司，奇怪地发现友人竟在大堂、电梯，跟不同公司的 OL 打招呼。 “他解释全因在后巷吸烟时，与她们聊天而认识，我一听既妒忌又好奇，便跟他一起到后巷看看，跟他们一起聊天。我觉得此事很有趣，好想拍下这个环境，于是发展出这部电影。” 一直以来，彭浩翔常邀女编剧合作剧本，如《公主复仇记》有黄咏诗、《伊莎贝拉》有彭秀慧、《出埃及记》有卓韵芝，今次则邀《烈日当空》的编导麦曦茵合作，彭浩翔称最主要目的是以此激发灵感。“主要是为了brainstorming(头脑风暴)，我喜欢提出一个 idea（创意）后，与对方一起反思，大家可能会拗，但这正可互相刺激。”他笑言：“剧本最后还是自己写，所以和我一起想剧本颇舒服，对方想完不用写出来。” 片中很多情节，如有港女在facebook误交贱男、有女子背着男友偷食事败、有人爱倒干冰在坐厕自娱等，都是彭浩翔与麦曦茵本身或朋友的经历及生活趣事。意想不到的是，戏内的女性角度竟非来自麦曦茵。“与我构思剧本的彭秀慧、麦曦茵，她们反主力写男性角度，像余文乐send给千嬅的短信，是有个曾追求麦曦茵的男孩send了同样的短信给她。我却多负责女性角度，因自少到大都很爱听女孩子讲感情事，今次很多情节就是来自我太太或女性朋友。” 余文乐与杨千嬅饰演的志明与春娇，经历一场猜心战后，由“烟友”而成为情侣，两人却从来都没亲口向对方表白，只以短信传情，由始至终都不曾向对方讲过或传过“I love U”的讯息，彭浩翔说：“因向对方讲I love you好似很白，现在的男女大多不敢讲得这么白。” 影片正是捕捉到当下的城市人生活面貌——一大班人面对面交谈滔滔不绝，却言不及义，透过短信才可稍为表露内心感觉，彭浩翔称时下男女愈来愈怕遭当面拒绝。“事实向人示爱是好困难的，现在的人愈来愈少当面表白，因怕被拒绝后不知怎样反应。正如现在的办公室开会，很多人也不敢提意见，但不断发短信给同事提意见，因大家都怕提出来的东西会不获接纳，而爱情更加如此。” 以短讯传情，他认为这是时代变迁令沟通方法有变，不能定性为好或坏。 “有人觉得这令人疏远了，但我觉得文字的意义又重要了。男女互调情的短讯，有点似以前秋香出上联，唐伯虎对下联来回应般，短讯成男女互相试探的游戏，一个标点已可以令一个句子的意思有轻微分别。” 短讯之外，社交网是现代人最重要的交友工具，可是也因此经常“出事”，在 facebook、博客、微博不经意上载一张相或写感受，随时搞出大头佛。“这媒体出现得太快，大家不知轻重，我有个女编剧学生，她后来到另一间公司工作，在 facebook 闹上司，她分不清私有与公共空间，觉得‘同朋友发泄也不行’？没考虑这跟平时与同事糊扯是两回事。我也遇过有演员来客串，他拍下道具照后放上blog，但这些照片是电影公司所有。就算我都不可将道具相放上网，但好多小朋友不知什么属公司资源、什么属自己！”其实公私不分的何止网络上的“小朋友”，现实的大朋友也因公家钱包与私人钱包不分，结果被请到廉政公署喝咖啡。公私不分，果然有麻烦。 彭浩翔的作品总在影片临完结前玩一个逆转，这已仿如其签名，他解画：“因我喜欢看恐怖片，而此类片在临完场，当一切似是平复时，只鬼总是忽然间弹出。 虽然已成套路但我好喜欢，所以将此放入自己电影内。事实在生活中，很多事情也是隐藏着某些东西，我们要隔一段时间才发觉得到。在现实中我们不是金田一，总是有很多解不开的疑团。” 戏中人天南地北闲扯的场面演得很自然，实际都经过排练及设计，彭浩翔说：“拍摄前要求演员排戏，大家如何临时发挥或怎么演才舒服，在排练时要倾妥。 现实中，我们谈话时不知对方何时讲完一句说话，常会声音重叠，但电影的交谈总是一个人说完，另一个人才接下去说，因此令人觉得不自然。我今次叫演员放胆讲，不要怕讲对白时迭了对手而被骂，因拍闲扯场面时，我是用双机拍，就算迭了声，事后都可剪合成一场戏。” 同时对白处理上也有巧妙，他说：“现实中，说话常有懒音、口齿不清、没抑扬顿挫，以及错语法，如说：‘食饭啰！我们不如去。’但编剧往往将对白写得太顺，因此大家看电影就常觉戏中人说话不真实。我今次写对白故意将主体及客体倒转，演员骤眼看剧本时曾反映对白不顺畅，但就是这样才似我们平时的说话，所以我要求演员的对白须依剧本照念。” 邓龙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