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立竞:做摄影师总是一只眼睛看世界,影不影响你的视力? 顾长卫:影响啊。你说这个事我找谁去?我现在左眼都有点外斜,这两个眼睛看东西的目标不一致。我自己没有这个感觉,但是有时候容易疲劳,我仔细看东西的时候,是需要把两个眼睛对焦的。因为很多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斜视,我的斜视又不明显,所以很多年自己都没察觉眼睛出问题。前几年去同仁医院眼科看病时,医生才告诉我眼睛的问题。 易立竞:在镜头后总是一只眼睛看人的习惯会使你与普通人对于生活的感受有什么不同吗? 顾长卫:一“目”了然呗。(笑)用一只眼睛看的时候一“目”了然,看得更清楚了。两只眼睛看呢,可能会更有立体感,你看的问题可能更全面一点吧,我觉得做摄影师你需要考虑内容,你需要配合导演,但是你还同时需要从影像方面考虑。做导演的,还真需要花一部分精力跟摄影师交流影像,但是你还要花更多的精力把握影片中整体的其他方面东西。 易立竞:你的同行有看镜头把眼睛看坏的吗? 顾长卫:我还真应该去了解了解。我那时候不懂,其实我平常要都是闭着一个眼拍摄就没事了。我就是老觉得着急,拍摄的时候,你需要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你需要知道画面之外的事情,你还要看你看不到的。 易立竞:由摄影师转行做导演给你什么样的感觉? 顾长卫:做导演我现在还不知道分晓,坦率地说,我说不清。 易立竞:你第一次拍电影,为什么选择《孔雀》这样的题材?现在的电影都在往大制作上靠,宏伟、浩大、壮烈,《孔雀》却是日常的、经验的、感觉化的。 顾长卫:我觉得《孔雀》乍一看是个挺小的一个东西,其实你要真看了它,稍微想一想,肯定不是一个小东西。我还真觉得,它表面上是一个朴素的,是一个很近距离,一个家庭里几个孩子的事,但它是一个很贴近个人的,很贴近于人生存的,和遇到的这些基本的问题。它是很关注这些小人物,小人物是众多的,大人物是少数的,关注这些小人物的生存,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生命,我觉得这些题目,这些话题都是挺大的,我这么觉得,好多人看了这个片子也有这种想法。 我不是偏爱这种题材,坦率地说我没什么偏爱。我没说我就喜欢军事题材,我就喜欢战争的,喜欢那种……我没选择,但可能太大的东西我也驾驭不了,我觉得重要的还是这个剧本是不是让我有感觉,是不是能够先让我自己觉得有冲动,我觉得这个可能是最重要的。坦率地说,《孔雀》的剧本算是难得的好,少有的原创好的剧本。 易立竞:你自己怎么评价这部片子?你对它的完成状态满意吗? 顾长卫:……(迟疑,沉默) 易立竞:你昨天在电话里说得很自信,说这不会是一部不好的片子。 顾长卫:早上起来可能不太自信。(笑) 早上起来不清醒。客观地说,它是一个很朴素的东西,朴素的而且是真挚的,我们其实一直在使我们的观赏的角度,跟这个剧中的人物是平视的,亲近的,近距离的。还有特别控制的就是,让我们自己变得尽量平静一点,平静地看待这些故事想描述的这种生活,可能这样的风格、这样的方法更适合这个电影吧。比如我看纪录片能特别的感动,而看故事片,我老觉得,反正是编的故事,因为他是一个组织拍摄的,所以你看他方法上、技术上还有比如角度上,都做得比较完美,就会使他失去了很多真实的和朴素的自然的魅力。《孔雀》这个片子,怎么说呢,我觉得它会使电影看上去不那么堕落。 易立竞:现在很多电影人是在为国际电影节拍电影,你呢?你在乎它在国际电影节的表现吗? 顾长卫:坦率地说,我这个人人缘比较好,我也不想得罪我自己,我想让我自己拍尽兴了,我觉得基本上还算尽兴;我也不想得罪观众,我真的希望这部电影有很好的观众缘,就像我这个人人缘还算不错;另外我也坦率地说,也不想得罪电影节,别让人觉得咱好像就瞧不起人家电影节,我也不知道我这个要求算高还是算低。但是你说我就为了谁,坦率地说,不是。这个东西就像每个人的风格似的,我基本上,我为人的方式就是这样的,我挺喜欢跟大众在一起,我跟朋友在一起,我朋友挺多的,很多人在一起相处,能够交流。你知道文如其人,像《孔雀》这样的电影,虽然有人说偏艺术化一点。但我觉得它还是一个严肃的,一个有真情的电影,我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他是有观众缘,不是那种不好看的电影,真的是该让你难受的地方,该让你激动的地方,该让你觉得好玩的地方……片子里很多很多这样的地方,它一点不会让你觉得是沉闷,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