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北上与灵武即位 玄宗西去,走向偏远的蜀中,在空间上倒是远离了战乱的漩涡,但在政治上也在越来越远离中心。与此同时,肩负重任的太子越来越走向政治的前台。但摆在他面前的是金瓯残缺的乱局,需要他“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平息叛乱,中兴王室。动乱的现实开始考验这位久处深宫的太子。 太子李亨没有随玄宗西去,但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建宁王李倓分析形势,建议北上赴朔方。他认为现在可去的只有三个地方,就是西北地区的三个大军区,即河西、陇右和朔方。论距离,河西、陇右最近,但哥舒翰统帅的河西、陇右行营兵马,在潼关之战中失败投敌。对于陇右、河西的人来说,父兄子弟大多在贼军中,有可能产生异心,随时会发生意外。除了河西、陇右,朔方军距此路途较近,而且兵马强盛,应该是最稳妥的去处。从这里赴朔方,路上也较安全,一是河西行军司马裴冕为河西留后,他出身士族,世代为官,对朝廷不会有二心。二是贼兵进入长安,正忙着抢掠,顾不上扩大地盘,所以路上比较安全。趁这个机会赶快到朔方郡,再从长计议兴兵讨贼的重大行动,这是上策。 大家都认为这个主意好,于是护卫太子北上。太子一行至渭水岸边,遇到从潼关撤退下来的败兵,都以为对方是安禄山叛军,便混战起来。及至发现大水淹了龙王庙,自家人在杀自家人,双方都已经死伤很多。 一场误战之后,太子收拾余众,找到水浅的地方,乘马涉渡渭水,那些无马的战士又哭着回去了。太子从奉天北上,一夜赶了三百里路,兵士、器械大多丢失了,跟随左右的不过几百人。至新平郡,太守薛羽害怕叛军打来,弃郡逃走,被捉回处死。到安定郡,太守徐瑴也逃走了,同样被捉回杀掉。直到彭原郡的乌氏县,才有彭原郡太守李遵出城前来迎接,送上衣服、干粮,并招募到几百名士兵。当天至平凉郡,这里有唐朝一个大型的养马场,太子检阅监牧马,挑选出几万匹战马,又招募到五百多人,兵势才稍有起色。 安禄山不断派出所谓“宣慰使”,到各地“安抚”百姓,表示对这些地区的占领,但不断遭到各地人民的抵制。扶风百姓康景隆率众击杀敌人所委派的宣慰使薛总,杀死敌人二百多人。陈仓县令薛景仙率兵杀死敌人守将,从叛军手中夺回扶风郡,统兵守城。这些都说明,对唐王朝来说人心可用。 安禄山没有想到,玄宗这么快就逃出长安,他命令崔乾祐兵留潼关。他大概觉得既然皇帝已离开长安,匆忙地进入长安也没有太大必要,所以直到十天后,才派孙孝哲率兵入长安,任命张通儒为西京留守,崔光远为京兆尹,派安守忠领兵屯于西京苑中,维持长安治安,并镇守关中。孙孝哲很受安禄山的宠幸和信任,特别专权,常与严庄发生权位之争。安禄山让他监关中诸将,张通儒等人都受孙孝哲的管制。 安禄山下令搜捕百官、宦者、宫女等,每抓到几百人,就作为一批押送洛阳。那些扈从玄宗入蜀的大臣,家留长安的,全家诛戮,连婴儿也不放过。陈希烈因罢相失职,对玄宗有怨言,张均、张垍也怨恨没受到玄宗重用,都投降了安禄山。安禄山任命陈希烈、张垍为宰相,其他朝廷官员都授以官职。 于是叛军声势大盛,向西以兵威胁汧、陇,南侵江、汉,北方占领半个河东道。安禄山手下的那些将军们,大多粗猛有余,才略不足,又无远见。占领长安以后,以为天下已经到手,日夜狂饮,忙于听乐观舞,糟蹋女人,抢掠财宝,没有向西扩展之意。 唐朝方面的变化,至少有两种情况,都是安禄山没有想到的。一是玄宗很快放弃长安,离京入蜀;二是太子分兵北上。玄宗远去蜀中,客观上起到了麻痹叛军的作用,皇帝跑到四川去了,一时半会唐军没有发动反攻的可能,所以他们比较放心,这就容易产生松懈。假如玄宗没有逃向西南,而是沿着太子北上的路线,到灵武去,叛军肯定紧追不舍。因为玄宗目标太大,他的行动吸引着敌人的目光,而且从长安出兵至灵武,道路通畅,离开长安的流亡朝廷很可能逃不掉叛军的追击。当玄宗一行人越走越远时,掩护了太子李亨悄悄北上的行动。所以安禄山十多天才派兵进占长安,之后,又放纵士兵抢掠,这使玄宗和太子获得了喘息之机,玄宗安然西行进入蜀中,太子北上也没有遭受追击逼迫之患。 朔方军司令员郭子仪统兵远征,他的几位幕僚留守灵武郡。灵武郡治所回乐城,在今甘肃灵武县西南,是朔方军司令部所在地。朔方留后杜鸿渐、六城水陆运使魏少游、节度判官崔漪、支度判官卢简金、盐池判官李涵等人听说太子驾到,便一起谋划接应,他们的看法是:平凉是一座孤城,又无军事防御设施,不是驻军之地。灵武城防坚牢,兵器充足,粮食丰裕,如果把太子迎接到灵武的话,北面召集各城守军,西面调发河西、陇右的精骑,南向平定中原,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们派李涵去面见太子,奉上笺奏,而且统计朔方兵马、武器、粮食、布帛及军需之数,一并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