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过了古希腊的善与幸福的概念,接下来,我们将讨论财富与效用这两个概念。“财富”概念曾经出现在亚里士多德的论述中,即“关于财富的中庸之道”(见第三讲)。也许是这一概念太过“日常”,所以,尽管“财富”是古典政治经济学最重要的概念之一(亚当·斯密的代表作就是《关于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财富的定义问题却常常被经济学家们忽略。19世纪末叶,美国的政治经济学家亨利·乔治(HenryGeorge)讨论过财富的一般定义——凡是能够节约未来的人类努力的事物都叫做财富(wealth)。Wealth,一般而言,包括物质资产与劳动。后者则包括身体健康状况和寿命的长短,比如一个人一生有50年劳动时间,这段时间,在重视“人力资源”的经济学家(比如加里·贝克尔)看来,是一笔财富,所以说“年轻就是财富”。按照亨利·乔治理解的广义的财富概念,股票也是财富,因为股票可以节约未来的努力。 对于理性选择模型里财富定义的反思 按照这样的理解,在理性选择模型里,什么是财富呢?我们知道理性选择模型里的每一个选择者都有“收入限制”(budgetconstraint)。收入限制的“收入”是不是和财富一致呢?在英文原版的经济学教科书中,收入被称为income,财富则被称为wealth。最近我发现,有人在中文教科书里把这两个词混用,我想在此指出,这两个概念完全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Income是“流量”(flow),是每一时期的收入量;Wealth是“存量”(stock)的概念,是在一个时点上的总量,仿佛储水池里的水,每小时流入的水量就好比收入,而某个时刻水池里的总水量则可以比作财富。在理性选择模型里面,约束不等式左边的是消费量(向量)点乘价格(向量),小于等于右边的本期可支配收入而非财富。 我现在问大家一个问题,刚才我们说到劳动,在经济学教科书中,劳动是可以转化为工资收入的,一天24小时,除了吃饭睡觉休息,工人们愿意出售8小时的劳动时间换来当天的一部分收入。可是我们知道劳动是资源,谁能澄清这个问题?既然劳动是资源,那么,它到底是财富还是收入呢?还是两者都是呢?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所以要对此进行深入思考,并在我们“经济学思想史”的课堂上讨论。这个问题涉及人的行为选择,人首先必须选择如何生活,作为选择的结果,你的劳动在一定程度上是收入,在另外一种程度上是财富,所以变得很模糊。我们可以想像,若一个劳动者过度出售自己本期的劳动存量会伤害他的健康,这就影响到他的财富,换言之,他的存量会过度折旧。所以,从理性选择的出发点,即从资源禀赋或初始财富,或者由财富流出的本期收入这个概念,我们可以看到经济学理性选择模型或者整个经济学个人选择理论的复杂性,即初始条件无法确切定义,初始条件依赖于选择的结果,可是该选择要以初始条件为参量才有最优选择,这是理性选择模型包含的第一个复杂性。 第二个更切实的复杂性是:通常在新古典经济学的理性选择模型里,每一个“经济行为人”或者国家(例如中国、日本或印度),它们的财富是由什么定的呢?财富的实物量要区别于它的价值量,价值量就是我们刚才所说的资源禀赋的存量按照主体所决定的出售的量流到市场上的交换所得,结果,存量的流量部分有一个价值量,以劳动力市场为例,就是小时工资乘以出售的劳动小时数,与此对应的实物量就是行为人所能够出售的劳动小时。那么,任何一项资源,比如矿产、石油或空气和水都有各自的实物量,可以以物理单位——立方米或者是加仑等加以度量,同时还有价值量,它的价值量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价格决定的。说一个国家“富不富”是个很模糊的问题,古典政治经济学的重要任务是要澄清财富这个基本概念,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什么叫做富裕?一个原始游牧部落的酋长看起来仿佛有财有势,但经济学家古诺(Cournot)说,他根本一文不名,虽然他有万顷草原,成群的牛羊,但是一分钱的财富都没有,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古诺这样的大经济学家要这样看待问题?下面我们将会看到答案。 财富的实物量,在今天,是由资源禀赋的向量给出的。所有的资源(我们以前已经讲过,资源概念本身是经济学的出发点,所以是模糊的、没有定义的,经济学无法反过来再定义什么是资源,资源的确切定义要由自然科学家给出),包括矿产、土地、森林、劳动力……这些资源的物理数量可以列成一个向量,这叫做资源禀赋的实物表达,把它乘以“地球村”的经济所形成的一般均衡价格(我们可以把一般均衡价格看做不变的、可观察的市场价格),可以得到资源禀赋的价值量。可是,就像刚才我们讨论劳动力市场一样,这里存在着因果循环——国际市场上的资源价格是如何确定的呢?是由一般均衡模型来计算出来的,或是通过市场交易达到了一般均衡。可是一般均衡的出发点是什么呢?是三大结构。第一个结构是人们的偏好结构,每个人的主观口味都不一样,所有的偏好结构可以列成一个半序偏好向量;第二个是资源禀赋结构,每个人或每个国家的资源禀赋一定要初始给定,不能变;第三个结构是生产性的知识或者是技术结构,它也必须是给定的,不能变。在这三大结构不变的前提下,按照阿罗—德布鲁模型,新古典经济学告诉我们:存在着一般均衡不动点,可是这个不动点存在的前提是什么呢?是给定自然资源禀赋的向量。现在我们反思一下就发现,这个资源禀赋的向量是依赖于市场价格的,也就是说是因果循环的。如果我们大家认真反思一下这个问题就会发现,今天的经济学有很多问题就是这样出来的。如果真正学通了经济学,所遇到的大多是此类问题,而绝不会是书本上的那些习题。 我们谈过了古希腊的善与幸福的概念,接下来,我们将讨论财富与效用这两个概念。“财富”概念曾经出现在亚里士多德的论述中,即“关于财富的中庸之道”(见第三讲)。也许是这一概念太过“日常”,所以,尽管“财富”是古典政治经济学最重要的概念之一(亚当·斯密的代表作就是《关于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财富的定义问题却常常被经济学家们忽略。19世纪末叶,美国的政治经济学家亨利·乔治(HenryGeorge)讨论过财富的一般定义——凡是能够节约未来的人类努力的事物都叫做财富(wealth)。Wealth,一般而言,包括物质资产与劳动。后者则包括身体健康状况和寿命的长短,比如一个人一生有50年劳动时间,这段时间,在重视“人力资源”的经济学家(比如加里·贝克尔)看来,是一笔财富,所以说“年轻就是财富”。按照亨利·乔治理解的广义的财富概念,股票也是财富,因为股票可以节约未来的努力。 对于理性选择模型里财富定义的反思 按照这样的理解,在理性选择模型里,什么是财富呢?我们知道理性选择模型里的每一个选择者都有“收入限制”(budgetconstraint)。收入限制的“收入”是不是和财富一致呢?在英文原版的经济学教科书中,收入被称为income,财富则被称为wealth。最近我发现,有人在中文教科书里把这两个词混用,我想在此指出,这两个概念完全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Income是“流量”(flow),是每一时期的收入量;Wealth是“存量”(stock)的概念,是在一个时点上的总量,仿佛储水池里的水,每小时流入的水量就好比收入,而某个时刻水池里的总水量则可以比作财富。在理性选择模型里面,约束不等式左边的是消费量(向量)点乘价格(向量),小于等于右边的本期可支配收入而非财富。 我现在问大家一个问题,刚才我们说到劳动,在经济学教科书中,劳动是可以转化为工资收入的,一天24小时,除了吃饭睡觉休息,工人们愿意出售8小时的劳动时间换来当天的一部分收入。可是我们知道劳动是资源,谁能澄清这个问题?既然劳动是资源,那么,它到底是财富还是收入呢?还是两者都是呢?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所以要对此进行深入思考,并在我们“经济学思想史”的课堂上讨论。这个问题涉及人的行为选择,人首先必须选择如何生活,作为选择的结果,你的劳动在一定程度上是收入,在另外一种程度上是财富,所以变得很模糊。我们可以想像,若一个劳动者过度出售自己本期的劳动存量会伤害他的健康,这就影响到他的财富,换言之,他的存量会过度折旧。所以,从理性选择的出发点,即从资源禀赋或初始财富,或者由财富流出的本期收入这个概念,我们可以看到经济学理性选择模型或者整个经济学个人选择理论的复杂性,即初始条件无法确切定义,初始条件依赖于选择的结果,可是该选择要以初始条件为参量才有最优选择,这是理性选择模型包含的第一个复杂性。 第二个更切实的复杂性是:通常在新古典经济学的理性选择模型里,每一个“经济行为人”或者国家(例如中国、日本或印度),它们的财富是由什么定的呢?财富的实物量要区别于它的价值量,价值量就是我们刚才所说的资源禀赋的存量按照主体所决定的出售的量流到市场上的交换所得,结果,存量的流量部分有一个价值量,以劳动力市场为例,就是小时工资乘以出售的劳动小时数,与此对应的实物量就是行为人所能够出售的劳动小时。那么,任何一项资源,比如矿产、石油或空气和水都有各自的实物量,可以以物理单位——立方米或者是加仑等加以度量,同时还有价值量,它的价值量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价格决定的。说一个国家“富不富”是个很模糊的问题,古典政治经济学的重要任务是要澄清财富这个基本概念,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什么叫做富裕?一个原始游牧部落的酋长看起来仿佛有财有势,但经济学家古诺(Cournot)说,他根本一文不名,虽然他有万顷草原,成群的牛羊,但是一分钱的财富都没有,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古诺这样的大经济学家要这样看待问题?下面我们将会看到答案。 财富的实物量,在今天,是由资源禀赋的向量给出的。所有的资源(我们以前已经讲过,资源概念本身是经济学的出发点,所以是模糊的、没有定义的,经济学无法反过来再定义什么是资源,资源的确切定义要由自然科学家给出),包括矿产、土地、森林、劳动力……这些资源的物理数量可以列成一个向量,这叫做资源禀赋的实物表达,把它乘以“地球村”的经济所形成的一般均衡价格(我们可以把一般均衡价格看做不变的、可观察的市场价格),可以得到资源禀赋的价值量。可是,就像刚才我们讨论劳动力市场一样,这里存在着因果循环——国际市场上的资源价格是如何确定的呢?是由一般均衡模型来计算出来的,或是通过市场交易达到了一般均衡。可是一般均衡的出发点是什么呢?是三大结构。第一个结构是人们的偏好结构,每个人的主观口味都不一样,所有的偏好结构可以列成一个半序偏好向量;第二个是资源禀赋结构,每个人或每个国家的资源禀赋一定要初始给定,不能变;第三个结构是生产性的知识或者是技术结构,它也必须是给定的,不能变。在这三大结构不变的前提下,按照阿罗—德布鲁模型,新古典经济学告诉我们:存在着一般均衡不动点,可是这个不动点存在的前提是什么呢?是给定自然资源禀赋的向量。现在我们反思一下就发现,这个资源禀赋的向量是依赖于市场价格的,也就是说是因果循环的。如果我们大家认真反思一下这个问题就会发现,今天的经济学有很多问题就是这样出来的。如果真正学通了经济学,所遇到的大多是此类问题,而绝不会是书本上的那些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