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写作《武则天》,到《高阳公主》,又到《上官婉儿》,至今已过去整整15个年头。而昔日写作的感觉依旧,仿佛激情仍流淌在力透纸背的笔尖。 在这三部关于盛唐历史的漫长写作之后,我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放下了,那沉重的关于唐朝女人的历史,以为从此就可以轻松了,于是转身写下了那篇《告别唐宫》。 以为的“告别”而事实上从未真正的实现。其间不断有影人前来商谈关于影像的改编,亦有出版者希望能加入出版的行列。这是我向唐朝历史“告别”之时所未曾料到的。何以我的历史的小说会让人如此眷顾? 自创作以来我曾出版过数十种文本,为什么独独这三部历史小说成为了其中重要的部分?我想或者是因为它们不仅仅是武则天,不仅仅是高阳公主和上官婉儿,而是紧密相连的一个时代的变迁。是这段厚重灿烂的历史以及其中女人们的非凡沉浮,让小说变得尤为醒目了,以至于那些大凡了解我的人,说到我便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我所创造的这三位久远的唐宫女人。 然而多年以来我一直心存遗憾。三部历史小说不仅写作时间不同,出版单位有异,而且版本的样式也相去甚远(其间还有着诸多版本中的失误)。尽管许多读者在观念上已将这三部小说视作一页历史的整体,却总是不能将它们整齐划一地同时拥有。常常是寻到了这一本就想获得另一本,而另一本却往往难觅踪迹了。 这或者也是我的某种愿望,所以要特别感谢如今已气势浩荡的长江文艺出版社,计划将我的这三部历史小说连缀起来,让它们从此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一部盛唐女人的不可分割的完整故事。 还要感谢出版社的是,动议之初,他们就寄来了非常详细的、令我们无比激动的出版筹划。其中包括他们的整体思路,以及装帧设计、版式开本,乃至纸张的选用等等。能获得这样的允诺对一个写作者来说非常重要,尤其是在这个日趋物质的环境中,编辑者所带给我们的全然是精神的蓝图。 特别要说的,是原先那些非我所愿被添加上去的“引号”,这一次在编辑的劳作中已得到了修正。如此还原了我创作时的初衷,这不啻让我最感快慰。因为那不仅仅是标点的技术问题,而是我对小说写作的一种自始至终的观念。 如此15年后的“旧事重提”,让我依稀又回到了那个激情抒写的年代。 从开始写作《武则天》,到《高阳公主》,又到《上官婉儿》,至今已过去整整15个年头。而昔日写作的感觉依旧,仿佛激情仍流淌在力透纸背的笔尖。 在这三部关于盛唐历史的漫长写作之后,我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放下了,那沉重的关于唐朝女人的历史,以为从此就可以轻松了,于是转身写下了那篇《告别唐宫》。 以为的“告别”而事实上从未真正的实现。其间不断有影人前来商谈关于影像的改编,亦有出版者希望能加入出版的行列。这是我向唐朝历史“告别”之时所未曾料到的。何以我的历史的小说会让人如此眷顾? 自创作以来我曾出版过数十种文本,为什么独独这三部历史小说成为了其中重要的部分?我想或者是因为它们不仅仅是武则天,不仅仅是高阳公主和上官婉儿,而是紧密相连的一个时代的变迁。是这段厚重灿烂的历史以及其中女人们的非凡沉浮,让小说变得尤为醒目了,以至于那些大凡了解我的人,说到我便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我所创造的这三位久远的唐宫女人。 然而多年以来我一直心存遗憾。三部历史小说不仅写作时间不同,出版单位有异,而且版本的样式也相去甚远(其间还有着诸多版本中的失误)。尽管许多读者在观念上已将这三部小说视作一页历史的整体,却总是不能将它们整齐划一地同时拥有。常常是寻到了这一本就想获得另一本,而另一本却往往难觅踪迹了。 这或者也是我的某种愿望,所以要特别感谢如今已气势浩荡的长江文艺出版社,计划将我的这三部历史小说连缀起来,让它们从此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一部盛唐女人的不可分割的完整故事。 还要感谢出版社的是,动议之初,他们就寄来了非常详细的、令我们无比激动的出版筹划。其中包括他们的整体思路,以及装帧设计、版式开本,乃至纸张的选用等等。能获得这样的允诺对一个写作者来说非常重要,尤其是在这个日趋物质的环境中,编辑者所带给我们的全然是精神的蓝图。 特别要说的,是原先那些非我所愿被添加上去的“引号”,这一次在编辑的劳作中已得到了修正。如此还原了我创作时的初衷,这不啻让我最感快慰。因为那不仅仅是标点的技术问题,而是我对小说写作的一种自始至终的观念。 如此15年后的“旧事重提”,让我依稀又回到了那个激情抒写的年代。 1993年的夏季很炎热。漫长的唐宫故事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那时我鼓足勇气踏上了漫漫长安道。向着西部的古老和苍凉。当时我并不知道从此竟会有三位唐宫的女性走进我日后的生活,融入我的血脉,并陪伴我穿越很多的年月,很多的白天和夜晚。我用了八年的时间来献身唐朝故事。八年中我的生命有了很多的变化。那是三部书106万字所留下的印痕。为此,岁月如逝水般怅然流去。 但那长安辉煌的殿宇依旧。尽管日月江河风流云散它们却永不褪色。那是我为我的女人们构筑的宫殿,也是我为她们搭建的永恒舞台。依然的女人的故事。依然的女人的悲哀。可感可触的。仿佛置身其中。那是我不曾真的亲历却可以真的想象和感受的一个空间。这空间的形成是因为我读的那些读不尽的史书。浩繁的故纸堆。我穿越其间。被古人的惊心动魄所迷惑所震撼。然后去看那些至今矗立在古老大地上的殿宇和塔寺。那斑驳中的雄伟壮丽和锈蚀中的坚忍不拔。那经久不息的美丽线条所带给我和我的唐朝女人们的,是那种神秘的生存的感觉。才知道有时候人的命运居然就是由这些建筑的线条规定的,你将在劫难逃。那阔大的无限向外伸展着的而又缓缓扬起的房檐。那么恢弘的一种盛唐的气象,流动而又飞扬。而房檐上不断被风吹响的,是一串串悬挂着的玉制的风铃。当四野的风旋起,撞击着玉石,你就能听到那来自远古的清脆而又悲怆的声音。那是种至今令我无比迷恋的声响。贯穿在我沉迷于唐朝的日日夜夜。 记得1993年从酷夏到深秋。当满街的落叶卷起,我便在疲惫中完成了由我来解释的女皇武则天。我不知道那部激情中的《武则天》是不是一部好的作品,但是我知道尽管我在竭力挣脱历史的禁锢,但历史的诸多禁忌还是束缚了我对这个伟大女人的描述。我只是尽力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去诠释她,让她在天命和人性的深渊中苦苦挣扎。后来我又续写了《女皇之死》。那是她登基后的波澜壮阔。然而当生命垂危,大权便也无可避免地旁落。女皇终于失去了她一生的最爱。写作《武则天》有如带着镣铐的舞蹈。很累。很艰辛。仿佛一直被一种无形而又无法摆脱的疾病缠绕着。那是一种很深刻的疼痛。一种力不从心。于是,我便也仿佛随那女人一道,在疼痛中向生命的谷底坠落。 然后动笔的是《高阳公主》。在唐宫的这三位非凡的女性中,唯有高阳公主是我自己想写要写的。一个为了爱而最终被自己的皇帝兄长赐死的大唐公主。爱的故事发生在巍峨壮美的宫殿和那本应清冷幽远的佛家寺院中。在那里,人性之爱冲决重重禁忌而上演了一幕凄美的悲剧。于是爱才惊心动魄才被涂抹上宿命的色彩。为了这爱的故事不忘夏季黄昏中的法门寺。从此知道世间竟还有如此宁静的处所。想不到那就是我的《高阳公主》的精魂所在。宁静的佛家空门中竟有着不宁静的心性。那便是美丽的大唐公主与禁中浮屠欲望的故事。在人性与信仰的冲突中,被撕裂的灵魂。然后便是死亡。死亡使一切终止。死亡的不可阻遏的力量。在这部小说中死亡是同爱联系在一起的。于是男人和女人,于是爱与死亡,就都成为了永恒。 接下来又被出版社的朋友诱迫,继续陷入那重重的唐朝深宫,为上官婉儿的命运忙碌。也许就是为了“上官婉儿”这四个字,我就决定了要为她写这本书。于是我重读历史。把已经收起的新旧《唐书》重新从书架上取下,在浩繁的史书中搜寻着与婉儿相关的那些人和事。怎样的婉儿。她的故事始终让我心驰神往,但为了这个超凡脱俗的女人我竟迟迟不敢动笔。与上官婉儿女诗人的成就相比,倒是她在政治漩涡中周旋的能力更让人钦佩。那可能才是婉儿真正的价值。在复杂而残酷的朝廷中权倾天下。痴迷于婉儿独有的生存方式。宫廷中充满了戏剧性的人物关系。生命的哲学以及与各种男人恩恩怨怨的纠葛。还有她对政治的病态的迷恋以及她对身体的智慧的运用……所有的这一切都令我激动。于是有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创作欲望。 如此,上官婉儿、武则天、高阳公主这三位美丽非凡而又成就非凡的女性组合起来,便成为盛唐女性的一道奇异的景观。在幽远的皇宫里,各自演绎着她们自己长歌以当哭的动人故事。 然后风流云散。 我的心潜入了距今已一千三百多年的大唐的宫殿中,尽情尽兴地生活在那里,无形追随着在那辉煌殿宇中活动着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每一个女人。我观望着谛听着他们。感受着他们的相爱或相残。我会为他们的行为寻找出无数的心理背景,也会顺乎逻辑地牵引并支配他们,用他们的行为来验证我今天想说的话。 这就是唐宫三位女性为我打开的通往历史的门。我走进去。又走出来。在来来去去之间营造我的故事并蚀掉我的生命。我们相遇相知。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沟通。今人与古人之间的理解。如此浩繁,又是如此的惊心动魄。我在这样的写作中仿佛经受洗礼。一次次在他人的痛苦磨难和灿烂辉煌中经历着我的人生。 如此,当有一天,当那扇恢弘而沉重的盛唐的宫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心中便难免生出几许眷恋与惆怅。毕竟那里是我已经熟悉的舞台。毕竟,我曾与那舞台上的人物息息相关。还毕竟,我的一些人生的经验与知识是在那里积累的,而我生命中的好几年光景也是在那里悄悄流逝的。但,既然历史的大门已经关闭,便不再去瞩目那恢弘的殿宇,也不再去遥想那灿烂的人生。不再聆听那风铃的绝响,也不再凭吊古人的枯荣……